无人区日落 无人区日落 第126章
作者:血河
……
原型的重钢门缓缓合上,转动的锁芯拉扯着机芯转了好久。
门一合上,沈栋就放松了些许警惕,黎纵笑了笑,突然,他猛地出手三两下夺过了沈栋手里的工具钳,一个回身,沈栋手里的枪口就迎面抵上他的头。
“嗒嗒嗒……嗒嗒。”
沈栋扣了几下扳机,扳机纹丝不动。
黎纵的表情冷得跟刚才判若两人:“好歹是贩毒的,你老大没教过你美型M92式手枪在一侧保险杆轻轻抬起的时候扳机会自动锁死吗?”
沈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纵一记勾拳招呼在地上。
冷冻库的地面结了一层冰,沈栋整个滑出老远撞在货架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铿铃哐啷掉了一地。
沈栋不是练家子,黎纵这一拳打得他好久都没爬起来。
黎纵看他爬起来一半又跌倒,又爬起来一半又跌倒,站在原地吐了口白雾:“就这点本事还做什么禽兽?老老实实坑蒙拐骗多好。”
沈栋放弃了,干脆背靠着柜子坐在地上,够着手把掉到一旁的眼镜捡回来。
可怜的眼镜都有些变形,左边镜片已经失踪一半了,但沈栋还是很执着把它戴上了:“黎队长,恭喜啊,你终于抓到我了。”
黎纵眉头一皱,他觉得如果古代十大酷刑没有作废的话,最适合沈栋的死法就是凌迟,不知道那一刀刀割在他身上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哼,沈律师真是高人,死到临头了还跟我道喜的你是第一人。”
“道喜……呵呵呵。”沈栋忍着痛调整一下坐姿,“如果你抓的是杀何国志的凶手,那确实是我。如果你抓得是囚禁和强奸温遥的凶手,那也是我。但如果你要抓的是杀温遥的人,很遗憾,”他微笑看着黎纵的眼睛,“你抓错认了。”
黎纵笑了一下,眼神冷厉:“是吗?”
变形的眼镜在沈栋脸上一直打滑,沈栋干脆把它取了下来,低着头冷笑一声:“当然,那家伙白白嫩嫩的,那滋味儿别提多爽了,难怪裴慎那小子对他爱不释手。”
黎纵:“…………”
没了眼镜的沈栋就像变了一个人,像极了杀人魔对着尸体在发笑:“我是真舍不得杀他,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搞男人这么爽,是吧黎队长?呵呵呵呵。”
黎纵在累计降低的室温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栋突然好奇起来:“黎队长也是同性恋吧?你那个叫余霆的是不是也很淫 荡?他那副肩宽腰窄肤润腿长的样子一看就是人间尤物。”
“!!!”
“那么个细腰翘臀的妖精干起来很过瘾吧?”
“!!!”
“他是不是也是操几下就浑身赤红?”沈栋说着露出一脸神往,“他会不会边叫边哭啊?是不是也是一边享受一边向你求饶??温遥会啊,温遥他瘦瘦小小的哭起来可招人疼了,不知道他和余霆谁叫得更大声。”
沈栋满口污言秽语,那副人模狗样的画皮彻底拉垮下去,露出了不知廉耻的嘴脸。
黎纵竭力忍他,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甩开刀刃拍在他脸上:“劝你现在就闭嘴。”
沈栋愣了愣:“黎队长害羞了?”
“我只忍你一次。”黎纵用刀刃刮过他的脸皮:“别让我再从你的脏嘴里再听到余霆这两个字。”
“怎么?黎队长真舍得杀我?”沈栋一脸笑意,“您别动气啊,我知道你们在找温遥的尸体,但我真的没有杀他,裴慎从老楼带走他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也找过他,见不到他我心里空落落的,我也很想知道谁杀了他。”
“他没死。”
“……”
黎纵的声音比脚下的冰层还生硬:“开心吗?”
沈栋沉默了良久,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还想着等我下去了还找他。”
黎纵噌地站起来,像是压抑着什么极端的情绪,在沈栋面前来回踱了两圈之后,实在是忍不了抄起架子上的一块木板子狠狠地砸向沈栋。
第148章 玩物
木板应声折断,黏稠的血从发根处溢出,从沈栋的脸上一直淌到下巴,脖子,没进西装的衬衣领里。
沈栋痛得蜷在冰面上,发疯地笑,血流进他的嘴里染红牙齿,像一只吃人的鬼。
黎纵面无表情地扔掉了手里的半截木板:“现在开始,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呵呵呵呵……我不信。”沈栋摇摇晃晃爬坐起来,靠在铁桌角上,露着一口血牙,“你不会杀我……你想知道赛神仙的制毒基地……想知道曹定源的线索……还想知道黑警是谁……”
沈栋是个难缠的角儿,不但不怕死,还特别会洞察人心。
黎纵确实不能杀他,首先他是个执法人员,就算他想一枪爆了沈栋的头也必须忍着,沈栋虽然不知道温遥的去向,但他身上有太多关于赛神仙一案的关键线索,能给沈栋充当保护伞,把京西善建那么庞大的集团拖下水的人一定是位高权重,甚至在商界政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张盘根错节的犯罪网络似乎已经浮在了水面下,而沈栋就是能将它拉出水面的一根引线。
沈栋看出了黎纵的犹豫:“黎队长,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你放我走。”
“…………”
“你们警察有黑警,我一进去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到时候您的线索又断了。”沈栋把那副残缺的眼镜捡回来,吹了吹镜片上的冰碴,郑重其事地戴上,“我死了无所谓,线索您也可以慢慢查,但有的人,呵,他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黎纵眉头紧锁。沈栋这句话似乎若有所指,但他并没有接茬。
沈栋继续引诱他:“牙齿,芯片。”
黎纵瞳孔压了压。
这两个关键字的指向极其明确。
余霆牙齿里面藏芯片的秘密被泄露了,按照余霆所说,那个芯片是他自己制作的,这世界上除了黎纵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里面的内容,但余霆在家中遭到入室袭击时对方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余霆的牙齿来的。为了保证余霆的安全,黎纵只能被迫将余霆的秘密写成报告上交给了省厅,让上级机关出面监视余霆的动向,借此保护余霆。
黎纵一双锋利的瞳孔,危险地看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东西还很多,”沈栋咧着嘴,推了推眼镜,“您之前带他去了牙科医院,是不是把那枚芯片取出来了?里面的内容,您看过吗?”
“!!!”
果然不出黎纵所料。
当时他带着余霆去牙科,伪造了就医记录,就是为了麻痹暗处的眼睛,让他们弄不清楚芯片到底还在不在余霆身上。
果不其然早就被监视了。
室内温度降得很快,沈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糊住了他的镜片,整张脸都被笼罩着。
黎纵呼出的水蒸气也在他眉梢结了细细的白霜:“上次闯大王钰城袭击余霆的是不是你们?”
“是我雇的人,”沈栋的话音都被冰冻成一节一节的,“他可是鹰箭的大公子,他身上藏的东西,老板想弄清楚是什么……后来,我们也去那间牙科医院查了……什么也没查到。”
当然什么都查不到,因为余霆根本没有拔牙。
黎纵的呼吸都有些凝滞,他看了一眼冰柜顶上的温度屏,零下12°,并且还在持续下降:“你们是怎么知道芯片的事的?”
沈栋呵呵两声:“你放我走,我就告诉你。”
他一说完黎纵就哂笑了一声,然后开始在冷冻库里走动起来。
现在是夏季,虽然他穿着战术背心,沈栋也穿着反季节的西装,但温度下降的速度实在太快,与其听沈栋疯言疯语,想办法出去才是第一要务。
这种冰库的设计在一些大型的超市和酒楼里比较常见,目的是为了存放大量的冻货,但也会有工人在搬运货物的时候不小心关上了门被锁在冻库里,所以仓库在设计之初都会留一个生命通道。
这种通道一般是在天花板上,通道口会连接建筑本身的通风管道或者燃气管通道。
只是空间的六面都加成了反光的合金材质,天花板还是钢板拼接的,一下子还真不容易找到。
沈栋身上的骨头好像断了一根,实在站不住了,在一个不锈钢桶上坐下来:“黎队长啊,你知道你们的同事从我们这里拿多少钱吗?只要您放了我……您就能破奇案抓黑警……立功,升职,加薪……您不会被唾骂,反而会被当成英雄……”
黎纵就像听不见一样,跳上了堆满沙丁鱼的钢板长桌,一块块去顶头上的板子。
沈栋继续说:“您信仰不会真的像誓词那样要用鲜血和忠诚捍卫人民吧?”他说着自发笑了,“您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该不会还不知道是谁在养你们吧?是纳税人……纳税人是谁?”
黎纵推钢板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不是街边卖菜的摊贩,也不是工地里的农民工,是商人……是像京西善建那种无底线……无节操的无良企业,”沈栋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狡黠和不屑,“他们才是纳税人,是他们在养你……在法律诉讼里连替坏人辩护得到的成就感和报酬都是最多的……安分守己的好市民永远没办法出人头地,不用裙带关系的企业早晚倒闭,清廉正直的高官永远一贫如洗……这就像太阳永远从东边升起,是恒律,您拿着纳税人的钱……不该替纳税人办事吗?”
黎纵的动作静止了几秒,然后又重新动起来。
“突———”
黎纵的手突然把一块大钢板顶开了一条几厘米的缝。
战术手电是我光从缝隙里照进去能看到里面有一个疑似门的东西,还有一个把手。
黎纵想办法把整个一小块天花板取下来,露出了一道井口大小的圆形铁门,把手下方又“PUSH”的字样。
沈栋整个人已经被冻麻木了,他疲倦地靠着身后的墙,话音也越来越小,看样子快睡过去了,但嘴角的弧度依然挂着,像是吃定了黎纵不敢对他怎么样:“余霆当初要是懂得审时度势不出卖鹰箭的话,就凭国内警方根本…永远都别想捣毁鹰箭,这就是活该啊,放着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不做,回来做众矢之的,毛巾用久了还能擦脚,擦脚布用久了……还能当毛巾用吗?”
沈栋听到黎纵的脚步声靠近,他想睁开眼,但撑开眼皮的过程比他想象中吃力得多,可能是皮肤的温度太低了,嘴角的刺痛也来得特别缓慢。
沈栋摸了一下从嘴角淌下来的暖流,眼里的疲惫在一瞬在变成了鲜红的杀意,他张了张嘴,锥心的疼痛让他开不了口。
黎纵一刀划开了他的嘴角,伤口拉开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从嘴角到一侧耳根。
这一刀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流太多血,也让让沈栋张不开嘴。
黎纵收起刀刃:“是你拿枪劫持我,我现在宰了你都行。”
沈栋凶狠地瞪着黎纵,被黎纵揪住衣领直接拖到了出口边下面。
天花板上通风管道很大,黎纵让沈栋先爬进去,自己隔了好几米远远地跟在后面。
此时外面的警察几乎都已经集中到了四楼的冻库的大门前,想方设法要强行打开那扇半米厚的重钢门,而仅仅一墙之隔的通风管道里,黎纵和沈栋已经从四楼下到了三楼。
沈栋在前面一路爬行,终须看到了一扇安装塑料排气扇的出口,于是迫不及待地拆掉了扇叶,黎纵还没跟上去他就跳了下去。
沈栋还惦记着逃跑,可没想到一落地等着他的就是一记结结实实的飞踢。
邢卓已经在这间会议室里等候已久,沈栋先是从天花板伸出头,嘴角的血糊了一下巴,双脚才刚着地整个人又飞了出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重力地砸在了五米长的会议桌上,一口气滚到了尽头摔在一堆椅子里,发出了一连串杂乱刺耳的声响。
沈栋被几张椅子压在地上,一个黑影跃上长桌,几步上前,刀具的碰撞声随着黑影压下来,沈栋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实在躲不开,看着噌亮的蝴蝶刀迎面而来。
突然,天花板上方一声巨响,吸顶灯虚闪了几下,邢卓的余光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上方一跃而下“咚”一声落到会议桌上,旋即就是一个凌空起跳,冲他袭来,他迅速抬手护住头部,用肘部对抗对方的腿力,被硬生逼退半步,几乎在电光火石间,邢卓反肘钳住了对方的脚腕。
黎纵被邢卓抓住脚腕甩出去,呲啦一声,黎纵旋身落地站稳,身上的战术背心的一侧系带已经被利刃割断。
邢卓身上还穿着沾着淤泥的工作服,鬼知道他是怎么混进这栋警方严防死守的房子里的。
黎纵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邢卓和余霆不一样,虽然都曾经是卧底人员,但他眼睛里的冰冷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一样,甚至远胜于黎纵见过的大多数毒贩。
那种冰冷就像沙漠里的毒蛇,盯上猎物时那种同归于尽的冷血会让人不寒而栗,和余霆眼里那种疏冷却无害的清冷截然不同。
黎纵一时间很难把余霆口中所说的“不会滥杀无辜”的邢卓,跟眼前这个浑身杀气的悍匪结合起来。
邢卓也认出了这张脸,论强健的体魄和作战警敏度对面的这个人都跟他难分高下。
黎纵看到对面的人做了一个起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