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日落 无人区日落 第216章

作者:血河 标签: 推理悬疑

  余霆被扶到轮椅上坐着了才问:“去哪儿啊?”

  “去个安全的地方。”黎纵蹲在他面前,用毯子捂好他的膝盖:“这个病房太破旧了,卫生各方面都成问题,外面动不动还有人乱开枪,咱们去冯万岁的寨子里静养。”

  余霆眉心一拧——冯师长?

  黎纵冲他点头:“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讲给你听。”

  祁钰:“那我呢?”

  现在闻尽带着人质和罪犯返国了,这个医院里他除了黎纵谁也不认识,他是伤残人士,万一遇到什么麻烦连个能援手的都没有。

  黎纵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不是很能耐吗,自生自灭吧。”

第242章 安宁

  冯万岁的寨子里虽然安全,但环境也没比那个小医院好多少,才住了两天余霆就又开始感染发烧了。

  余霆手上的烧伤反复发炎,黎纵不得不把回国的日程提前,冯万岁的船把他们送到了华国的边境,安全移交给了华国边防。

  边防的军舰上提前预设了无菌舱,军医在舱里给余霆处理伤口,黎纵在外面甲板上坐立不安,身上像是爬着一千只蚂蚁。

  祁钰坐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悠哉地欣赏沿途的江景:“你行了,他是消杀诊疗,不是分娩,你能不能坐会儿了?”

  黎纵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来,他这两天才发现祁钰、闻尽和聂新城之间的区别,三个人表面上都是斯斯文文,但各有各的欠,祁钰是说直话从不绕弯子,聂新城是浑身阴阳怪气永远都在绕弯子,闻尽境界比较离谱,就像个出家人一样,做什么都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差把“世外高人”写在脑门上了。

  这三种人,在哪儿都很讨人厌。

  黎纵看着江面上的鸥鸟:“祁老四。”

  祁钰扭头错愕地看着他,这一路黎纵但凡开口就是在骂他,这心平气和的一幕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黎纵手肘撑着膝盖,看过去:“谢谢。”

  祁钰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看着黎纵拿起小桌板上的半杯桑米酒冲祁钰点了一下,仰头喝了几口。

  祁钰机械地拿起酒杯,喝之前脑海里还闪过了一个念头,黎纵会不会给他下毒了?

  黎纵看着远处江岸上的茂密丛林,声线松松垮垮:“其实我没那么厌恶你,过去我就是气我自己,又找不到别的地方发泄,就全赖在你头上了,那天在新庙揭你伤疤是我没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祁钰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笑了:“我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什么。”

  黎纵瞅他一眼:“你为什么拒绝调到市局?”

  祁钰调笑道:“怕你给我穿小鞋。”

  黎纵不听他扯淡:“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林浮生跟简衡还没在一起。”

  祁钰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哦。”

  从黎纵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可我也不能骗你。”

  祁钰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你放心,我不去市局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黎纵问。

  祁钰看着手里的酒杯,眼神却仿佛看进了久远的回忆里:“知道六年前的富商保姆纵火案吗?”

  黎纵点头:“听过,那件案子发生在淮南西区,当时林浮生被凶手锁在受害者家的地下室里,火灾现场有汽油助燃,情况非常危险,简衡和林浮生好像就是从那个案子认识的。”

  祁钰勾了勾嘴角:“起火的时候我也在地下室里。”

  黎纵诧异了一下。

  祁钰继续回忆:“起火时地下室里有三个人,被绑架的小男孩,林浮生,还有我,当时林浮生受了伤,那个孩子也吸入了浓烟陷入窒息,我选择了先救那个孩子,在我第二次想返回地下室时,助燃剂已经烧到了一楼……我拨打了消防的电话,就把立马送那个孩子去了医院。”

  黎纵皱眉:“你把他留在了地下室里?”

  “嗯。”祁钰看着远方那个,“到最后那个孩子也没救活,浮生被简衡救了,我因为私自违规调查导致悲剧发生,我背了处分,下调到基层三年,我还向上级否认了我和他的关系,他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我一眼也没有去看过他。”

  祁钰说着自嘲一笑:“是我自己选择放弃,从我丢下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他了。”

  黎纵不知道如何评判,但仅以警察的身份来论,祁钰没有做错,但是林浮生也没有错。

  “难怪林浮生不爱提以前的事,”黎纵摇着杯子叹气,“你不是怕我给你穿小鞋,你是自己没脸见他了吧。”

  祁钰笑出了声,扬声道:“是啊,我是没脸去见他,所以你最好引以为戒,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固执,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警界又不是只剩你一个人,你身后有一支满建制的稽查队,别自己闷着头赶死。”

  黎纵觉得他在破坏气氛,真是三句不离说教:“你少对我指指点点,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我可不像你,我比你稳重多了,我可是有女儿的人。”

  祁钰一口把酒干了:“是,恭喜啊,你的坚持没有白费,终于圆满了。”

  “什么女儿?”余霆推开舱门走出来,一脸茫然。

  “余霆,”黎纵赶紧扶他坐下来,“处理好了?没恶化吧?有没有打麻药啊?”

  “没有,别动我,你怎么还大惊吓怪的。”

  “我就看看……”

  祁钰站起来,杵着他的拐杖往回走:“不看不看,长针眼。”

  余霆还想问问他的腿伤怎么样了,杵着拐还跑得那么快。

  余霆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黎纵很听话地坐下了:“你们聊什么呢?什么女儿?”

  “咱们的女儿啊!”黎纵顿时一脸喜洋洋,掏出手机就要给余霆展示,“你看,可不可爱?可惜出境之前换了手机,现在就这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跟一只体型硕大的德牧犬抱在一起,浑身都是灰,像个小乞丐。

  余霆看着孩子有点面熟,一时没想起来的像谁:“你上哪儿偷的孩子?”

  “什么偷的?”黎纵真的服了,“这是向姗生的,清清白白有名有姓有户口,小东西叫侯照曦,小名是暖暖,我临走前最后见她她都会叫黎爸了。”

  向姗的孩子??余霆觉得这是天大的喜讯:“她跟侯小五结婚多久了?”

  黎纵的笑容僵了一下,摇了摇头:“暖暖是遗腹子。”

  余霆拧着眉头——??

  黎纵眼底爬上了悲意,他用手心擦了擦屏幕上的照片:“两年前你坠江的那天,侯小五也牺牲了。”

  余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黎纵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声线沉下去:“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向姗离职了,老马退休了,高琳被降职,老杨也快荣休了,现在的綝州跟以前不一样了,等到家了你就知道了。”

  军舰在江上行驶了三天,黎纵离开的时候还是冬天,回来满城的玉兰花都开了。

  小蔡在码头接到余霆,顾不得港口人来人往,抱着余霆就哇哇大哭了一场,一个排的武警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他哭。

  黎纵觉得丢死人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哭丧呢?赶紧闭嘴!”

  回到老巷子,推开小院的大门,向姗扑上来就抱着黎纵开始哭,黎纵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哭什么呀,这不回来了嘛,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余霆站在门口,一身黑色风衣,系着一条红色的薄围巾:“向姗。”

  向姗顿时尖叫了一声,破涕大笑:“余师兄!!”

  她的叫声连隔壁家戴助听器的大爷都听见了。

  大爷走到窗户前往邻居院子里瞅,看到那个天天笑得咯咯咯的小孩子骑着狗,一群大人呼天抢地跑上去把她抱下来。

  黎纵把小暖暖放在膝盖上,照着屁股墩啪啪啪就是几下:“小东西又欺负追风是吧?”

  余霆震惊他一回来就打孩子,结果小暖暖还咯咯咯地笑了,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去揪黎纵的头发:“大狗狗……”

  黎纵疼得咧嘴:“我不是大狗狗,我是你黎爸!”

  向姗擦干净眼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蔡,陪我去买点菜,晚上我们做好吃的。”

  小蔡正在给追风捋毛:“好嘞,马上来!”

  “张姨王姨,快把暖暖带进去,”向姗开心得团团转,“头儿你快带余师兄去放行李。”

  黎纵:“他房间在哪儿?”

  向姗和小蔡都走到大门口了,回头喊了一嗓子:“你们就不用分房睡了吧?你房间的床单我都换过了。”

  黎纵抓了抓头脑,接过余霆手里的行李:“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我走不动。”余霆低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腿不撒手的小家伙,小家伙仰着头,笑着露出两颗小门牙,余霆想抱她。

  黎纵立刻阻止:“你手上有伤,等了痊愈了再抱她,她劲儿大着呢,一脚能把你蹬得内出血。”

  小暖暖被保姆抱走了,哇哇大哭。

  余霆也被黎纵拖走了:“别管她,哭两分钟就消停了。”

  ……

  向姗的院子是书咖馆,除了偶尔的犬吠和孩子的哭声之外,一向很安静。

  可今天那院子沸腾了,招来了好几波看稀奇的邻居,好不热闹。

  院子的花全开了,黎纵和小蔡掌勺,张姨在厨房打下手,王姨和余霆在院子里带孩子,追风抱着它的肉骨头昂次昂次地磨牙。

  小暖暖不认生,见到余霆就咯咯笑,害羞了还会捂脸。余霆趁黎纵没看见,在保姆王姨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小家伙。

  余霆第一次抱孩子,小家伙困了抱着他的脖子往里钻,余霆心里滋生了奇怪的感觉,很神奇,暖烘烘的……

  “开饭啦!!” 向姗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那是余霆这两年来最丰盛的一顿,不,是这辈子最丰盛、最开心的一顿。

  他几乎是怀着某种悸动吃完了那顿饭,等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仍然在回味。

  他们的房间单独坐落在木楼的阳台上,窗帘开着,余霆睁着眼看着窗外的月色。

  黎纵从后面抱住他,脸埋进他的后颈乱拱:“想什么呢?”

  余霆任由黎纵的手在他身上胡作分为:“我们今天这样,像不像吃年夜饭?”

  黎纵亲了亲他的脖子:“喜欢吗?”

  余霆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受了什么影响:“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黎纵翻身上去压着他亲:“我们的家。”

  余霆勾住黎纵的脖子,跟他接吻,单薄的胸膛起伏着,腿盘上了黎纵的腰,呼吸乱得发颤:“黎纵……”

  黎纵的呼吸也越来越重,空气的温度上升,暧昧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房间。

  余霆的身体很单薄,也很敏感,浑身苍白的皮肤浸着细汗,在月光中泛着潮红,瞳孔水润又迷离。

  黎纵握着他纤细的脚踝,每次撞击都会让他抽搐难耐,他神志模糊地被黎纵操控着,沙哑地的声音断断续续:“黎纵,我想……回家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