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之下 公理之下 第11章
作者:栖还
“有。”卫向晨有些激动:“正义这次毅然决然站在我们这边了!有人送了这个过来。”他抽出一张汽车改装协议递给苏韫亭,“你看上面签名,潘季后。”
第10章 Chapter 10
车辆改装要到车管所申请变更登记,提供车辆信息和购买时间,填写改装部位零件名称。所以,有了这张汽车改装协议,基本能顺藤摸瓜找到车主。
但是,有一点,苏韫亭想不通。
“送这张协议书来的人,是谁?”他问。
卫向晨微微摇头,“民警说,是个小男孩,带着红领巾是个小学生吧,一问三不知,只告诉民警,是个穿蓝色衣服的姐姐让他送到公安局,交到警察手里的。”
“长相特征什么的都没有?”苏韫亭掐着自己的眉心,语气有些烦躁,“来了深夏,你脑子就被门板夹了?这张协议书的真伪都不查,还高兴地屁颠屁颠,说什么正义站在你这边,正义不和傻子玩儿。”
他这么一说,卫向晨手里的汽车改装协议书顿时不香了。
“万一,是有人故意要混肴视听,拿假的证据来打乱我们正常侦查,你想过没有?”苏韫亭慢慢后仰,以一种极度舒展的姿势半躺进靠椅里,撑着太阳穴,“一旦案件偏离轨道,发现侦查错误再调回头来重查,就会变成疑难刑事案件,不得不终止侦查。”
卫向晨被他说的缩起脖子,想变成透明人。
“除座椅、保险杠这种《机动车登记办法》允许的改装,发动机、进气、排气刹车这些明令禁止改装的地方均被更改。双涡轮增加DOHC直列6缸,高精度喷|射|系统,能瞬间提速到225KW。这辆车的改装,本来就是为了逃跑,”苏韫亭食指点着额头,“一辆专门改装用于逃跑的车……”
会议桌另一边,季杨拿胳膊肘捅捅高磊,“唉,我听说,你昨晚上和苏韫亭去了西外环,怎么样?”
高磊回家饱饱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和早晨满眼红血丝的颓唐形象判若两人,现在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他抬手往后撸|了|下额前碎发,感叹道:“苏队真是个神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办案的。”
“你这话听着……”季杨揶揄,“是夸人还是损人啊?”
“夸!”高磊急道,“当然是夸人!我这辈子没有服气几个人,秦局算一个,苏队算一个!”
“哟,昨天还在会议桌上摔茶缸的高副队,今天画风一转,成苏队的忠实小迷弟了?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快说说。”
高磊把昨晚他们在冷库发生的事赘述一遍,洋洋得意地翘腿晃着脚,评价苏韫亭两个字:“绝了。”
马辉啧啧两声,竖了个大拇指,“真行。”
季杨撩着眼皮,隔空打量仰躺在椅子里的苏韫亭一眼,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苏韫亭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他起身,绕会议桌大半圈,走到苏韫亭面前,扯张椅子坐下,和苏韫亭面对面。
“我听高副支队说,你昨晚查出了血迹。”季杨不苟言笑开口,很认真的准备和苏韫亭谈一下案情。
苏韫亭下颚略微抬起,和季杨对视,目光平静而沉稳,“你想问什么?”
“你对血腥味很敏感。”季杨说,“对血腥味敏感的人,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两个,一个是你。”
“是吗?”苏韫亭坐直身体,语气随意,“那另一个呢?”
季杨微微低头,嗓音变得低沉,“是我学妹,她叫苏让。”他说,然后抿了抿唇,重新抬起头来和苏韫亭对视,“不过,她已经不在了,在一次追查逃犯的任务中殉职了。”
听到苏让的名字,苏韫亭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起来,攥的骨节都泛白了。
“很凑巧,你和她都姓苏,还都对血腥味很敏感。”季杨简单笑了下,“感觉是缘分。”
苏韫亭没有说话。
“她殉职的时候,才只有十九岁,是整个信息科最小的姑娘。”季杨说起苏让,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丝哀伤,“你们天生对血腥味敏感的人,是不是随便挑一点血放在鼻子上闻闻,就知道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了?”
“味道。”苏韫亭换个坐姿,难得板板正正,“就像同样都是油,花生油、猪油、芝麻油、大豆油的味道不一样,血液的味道也不尽相同。”
季杨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笑说:“如果,苏让还活着,你和她一定聊得来。”
苏韫亭点个头,“或许吧。”说完,起身走到主座,双手一撑桌面,敲了敲桌子,“上个月十五号,曹华在涑河酒吧,和一个叫潘五的人碰过面。根据被害人周德义微信聊天记录查到的信息,周德义当时联系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潘五。”他冲卫向晨抬抬下巴,“给他们说说查到的潘五信息。”
卫向晨起身,叠了张照片在邹明的尸检报告上,大屏幕立刻切换成监控录像提取画面。
画面上灯光绚丽四射,看场景是个斛筹交错的舞池。
卫向晨点住吧台前一个人影,直白道:“潘五,深夏市各大酒吧夜店常客,我们调查了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得到的证词口径统一,道上人都喊他潘哥,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戴口罩、墨镜、没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无法提供外貌特征,这人每次都是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年龄、籍贯等调查均无从下手。”
“另外,今天执勤收到一份机动车改装协议书。”卫向晨扬扬手里的几页A4纸,“目前无法判定这份协议书的真实性,大家都看一下。”
他把协议书传出去,递给季杨。
季杨看完,又传给马辉,马辉看完传给高磊,在座的人员都看了一遍,就连实习法医纪翠翠都没落下。
“这家机动车改装中心,我知道。”高磊抽出根烟点上,指了指协议书上的改装中心地址,“之前,我发小被人带着玩飞摩出事,进来蹲了两天,就是这家店改装的,老板的客户大多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和家里不缺钱但父母不管的小少爷,生意很好,每个月都要改装个十几二十辆的,属于熟人拉熟人。”
卫向晨激动道:“还真有这家卧云端机动车改装中心啊?”
“有。”马辉接话,“这家店的老板牛逼,每个月都有他改装的机动车在路上出事,交警大队月月登门,每次查封七天,都快成例行公事了。”
“高副支队。”苏韫亭嘴角一勾,“请过来问问。”
高磊马上双指并拢点了下眉尾,撤身出了会议室。
二十来分钟,在警车的鸣笛声中,卧云端机动车改装中心老板被带进审讯室。
民警把本田的改装协议递给他,问道:“这个认识吗?是不是你签的合同?”
老板颤巍巍接过去,仔细辨认后,点头,“是,合同是我签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改装这辆车的人,你有没有印象?”
“有。”老板忙道,“我这个店开店很久,什么样的改装都接过,但大多是摩托车,SUV四驱这么大的买卖,一年也碰不上两单,所以对这单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店里是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大概有一米七出头,不高,戴雷朋超大号墨镜,一看就特别有钱。女的倒是长得挺高大,起码得有一米七五、七六,踩着十多厘米高跟鞋,把那男的衬得特别娇小。”
“你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老板回忆了下,“没有,他们改装的时候,倒是加过我一次微信,后面车提走就把我删了,我还以为是他们对改装不满意,损失了个捞大钱的主顾,郁闷很久。”
“哦,我想起来了。”老板一拍脑门,“虽然他删了我,但我没删他,还能找到聊天记录。”说着,他就去掏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当着民警的面打开好友通讯录往下扒拉,“对对对,这个。”老板把手机掉头,指着聊天窗口,“还有转账记录可以查,大十几万直接通过微信转的。”
民警接过手机,把聊天窗口截图传输给监控室里的苏韫亭。
高磊看着刷刷传过来的聊天截屏,喊了句卧槽,“这是疯了吧?竟然把刹车拆了!这辆车一旦启动,就只能往前冲了吧?怪不得……”他想说,怪不得只能从池塘里打捞上来,问题原来在这,但没说出来,因为在看到六位数转账记录的时候,他咬到了舌头,疼的捂起嘴巴,嘶了一声。
苏韫亭给信息员马辉递个眼色,马辉马上点头,推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拾起桌上老板的手机,解释道:“技侦,手机数据取证,调查完会把手机还给你。”
老板连声答应,“嗯嗯嗯嗯嗯,警察同志放心,我一定配合。”
马辉笑笑,“行,还挺上道。”
“那个……”老板搓搓手,“警察同志,我能问问,改装的车出什么事了吗?”
马辉说,“也没什么,开进池塘了。”
老板听完,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好像老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只是叹口气,摇了摇头,“我早就给他们说,刹车肯定不能拆,拆了早晚要出事,不听。人呢?人没事吧?”
“你还挺关心你的这位主顾?”
“做生意,关心主顾不是应该的嘛?毕竟是衣食父母。”老板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吧,我当时真的担心会出事,车发动起来,就凭那新换的发动机功率,不说飞也差不多了,再没个刹车,这不是玩命嘛?我就瞒着他,把刹车松了些,但没完全拆,没准主顾玩的开心,下次还能再赚他十几万呢。”
马辉说,“你有良心。”但不多。
出来审讯室,马辉马上就对微信聊天记录进行筛查、定位位置,很快出现地区IP,定位在深夏市繁华商圈通达街。
马辉打开手机地图,放大街道,指着通达街对苏韫亭道:“苏队,深夏最有名富人区,周边大型商超就有沃尔玛、华润万家、麦德龙三家,高端写字楼,寸土寸金的楼盘,怪不得分分钟微信就能转出六位数。”
“调通达街每个路口的监控,多叫几个人盯着看,确认嫌疑人潘五是不是周围小区业主。”苏韫亭伸个懒腰,喊卫向晨,“走,跟你苏队出去逛街。”
卫向晨:“?”
马辉和季杨同时看向苏韫亭,也是满脸问号。
让别人盯着监控查人,自己出去逛街?还以为会有什么突破性进展,忽然神转折,这谁受得了?
苏韫亭提步往外走,发现卫向晨没跟上,回头,“走不走?你苏队请客,就去这个通达街,沃尔玛、华润万家、麦德龙随你挑。”
卫向晨嘿嘿一笑。
他苏队心里肯定又憋什么坏水了!
第11章 Chapter 11
夏丁小酒馆坐落在时尚花街西北角,是个二层小洋楼,夜晚到这里来消费的,都是极注重生活仪式感的金领、白领和自由职业者,这些人工作之余,喜欢逛街也喜欢搞点个人情调。
贴合这些都市精英、都市丽人的习惯,夏丁小酒馆座位设计隐私感很强,采用隔音小包间,就连小厅也设有专门的屏风遮挡。
to Bobby民谣轻盈流动,举止优雅的waiter将一瓶红酒轻轻放在桌上,向坐在右手边成熟稳重的男人做个请的姿势,“先生,已经开好了,需要加冰吗?”
橘黄而昏暗的灯光下,秦展摇摇头。
他真的是个长相赏心悦目的人,尽管不苟言笑,总是抿着薄唇,但每个动作,都透着漫长风霜岁月沉淀下来的底蕴,如同悬崖峭壁孤生的崖柏。
waiter非常有涵养的半鞠躬,微笑留下句‘两位请慢用’退了出去。
空气短暂凝结。
安静片刻,苏韫亭单手握住钢叉狠狠扎进天妇罗脆嫩皮肉里,有些窝火:“我带向晨来盯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家酒馆菜色不错,口碑在同行中最好,连续三年稳居第一。”秦展给自己缓缓倒上些红酒,把酒杯倾斜45°放在鼻尖闻了闻,顾言而他,“两千多的红酒,打条也不可能给你报销。”
“……”
天妇罗在苏韫亭的嗓子里直接卡住了。
他剧烈咳嗦一阵,猛地夺过秦展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总算稍稍缓解些被噎到的不适,理直气壮:“我乐意!”
话音刚落,忽然被秦展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捂住了嘴,嘴唇贴着秦展的掌心,苏韫亭眼睛睁的老大,呼出的湿气混合着秦展掌心淡淡的香味,熏得他脑袋有些晕乎。
秦展松开他,单手扶住窗棂,垂目看向楼下街道,随手抄起一瓶未开的红酒结结实实砸下去。
“卧槽……”苏韫亭盯着下坠的红酒,差点跟秦展拼命,“我两千五百八!你干嘛?!”
肇事者秦展先生理理袖口,一拍他肩膀,“算你立功,五千六打条,给你报,可以多报点。”
苏韫亭马上扒窗户探头往下看。
马路上灯影晃动,很快响起年青男人的咒骂声,“谁?他妈的是谁?高空抛物找死啊?”
路灯下,男人看着碎在咫尺的酒瓶碎渣,简直暴跳如雷,他弯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气冲冲钻进夏丁小酒馆,很快找上二楼秦展和苏韫亭的座位。
“酒瓶是你们扔……”
男人一看面前站着地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帅哥,后面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至于吗?就算你得了绝症,快死了,又怎么样?”秦展深情款款看着苏韫亭,“我说了会对你负责,嗯?你还要我怎么样才满意?”
苏韫亭动作有0.01秒的凝滞。
他挑眉毛,看向秦展的眼里写满了:你搁这演虐恋情深是不是?
两人互相对视,此情此景,酒馆背景乐都非常合时宜的渲染起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