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游雾 第75章

作者:商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林载川道:“你发烧了。”

  信宿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什么,浑身都不舒服,好像真的发烧了。

  他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慢吞吞说:“那临时跟领导临时请个病假。”

  林载川伸手将他湿润的发丝拢到额后,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他低声道:“昨天下午还到市局上班,我以为你真的没事了。”

  “怎么会突然又发烧?”

  信宿心虚抿抿唇,沉默两秒钟,老实交代:“晚上回家洗澡了。”

  林载川:“………”

  他叹了口气,问:“伤口碰水了吗?”

  信宿有气无力道:“没有,我包着脑袋洗的。”

  “你烧的很厉害,要再带你去医院看看吗。”

  信宿抗拒道:“不去。”

  林载川知道他不太喜欢医院,“那等一下起来吃点东西,把退烧药和消炎药喝了。”

  信宿恹恹地点了一下头,又无精打采缩回被窝里,脸颊浮着一层虚弱的绯红色,看着竟然有点可怜。

  林载川轻声问他,“冷吗?”

  信宿小声道:“不冷。”

  没过多久,信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回去,他对林载川几乎没有任何防备,被怎么摆弄都没醒。

  林载川坐在床边,解开他脑袋上层层叠叠的纱布,给伤口重新上药。

  那看起来是很长的一道伤口,明显有缝针的痕迹,在白皙皮肤上交错凸起的两道线痕。

  那仿佛是烙印在无暇美玉上的狰狞裂痕,于是看起来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林载川盯着他的伤口看了许久,然后轻轻闭了闭眼睛,眉间透出某种难以克制的隐痛。

  林载川去厨房给信宿做了早餐,因为信宿生病就做了口味清淡的,一碗虾仁蒸蛋,还有一碗海鲜菌菇汤。

  他把信宿喊了起来:“起来吃点东西。”

  信宿一脸不情愿地离开被窝,头重脚轻地坐起来,整个人都软绵绵没力气。

  要不是鼻腔还残留了一丝丝嗅觉功能,闻到了林载川端过来的鲜香味道,他根本都爬不起来。

  信宿这会儿味觉丧失的差不多了,勉勉强强能吃出一点点鲜甜,填补他的食欲空白。

  吃完饭半小时,他又老老实实捏着鼻子把退烧药喝了,不然林载川可能会直接提着他去医院。

  林载川坐在床边,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信宿躺回床上,一双眼睛望着他,声音微弱气息不足问:“你不回队里吗?”

  现在刑侦队里的事应该不少。

  林载川道:“下午回去。”

  信宿大概不会想让别人过来照顾,他还发着高烧,林载川不敢也不想留他一个人在家里。

  “那几个人昨天交代什么了吗?不过也无所谓了,能盯上你车子的,除了沙蝎我想不到别人了,”信宿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上次你在他们行动前处理了刑昭,拔了一颗钉子出来,那些人恐怕早就想置你于死地了。”

  林载川跟沙蝎积怨已久,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个楚昌黎,以信宿对宣重的了解,他对林载川恐怕已经是欲杀之而后快。

  林载川没说什么,只是道:“睡一觉吧。等睡醒就退烧了。”

  信宿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吃了退烧药脑袋更加浑浑噩噩,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他又睡了两个多小时,捂在被窝里出了很多汗,床单和被褥都浸湿了,浑身黏糊糊的,躺着很不舒服。

  信宿生生被热醒了,他本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醒了就开始提出要求,对着门外说,“林载川,我要洗澡。”

  林载川听见他的动静很快走了进来,手心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信宿的体温明显降下去了很多,没有早上那么烫了。

  信宿见他无动于衷,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洗澡。”

  林载川垂下眼望他,“你发烧的时候还想干什么?”

  信宿:“………”

  他进退有度地缩回被窝里,带着一点鼻音抱怨道:“我身上黏,躺着不舒服。”

  林载川思索片刻,把他严严实实卷进被子里,然后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放到旁边的长沙发上。

  信宿本来就病殃殃的,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动都动不了,只能被卷成猫条一样的很长一只,只有脑袋能露在外面。

  他软软瘫在沙发上,扭过脖子仰起头盯着眼前的人。

  林载川换了一套清爽干燥的床褥,又拿了一床新被子出来,“退烧以后再洗澡。”

  虽然躺着还是不太舒服,但比刚才好很多了,信宿知道林载川肯定不会去放他洗澡——这个条子看着温温和和很好说话,但事实上林载川决定的事,不管是谁都没能改变过。

  林载川抱着他换下来的被套床单,放进洗衣机里。

  这套被褥信宿睡了一晚上,摸起来湿漉漉的,表面勾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男香味道,林载川就触碰了几分钟,手指、手心甚至指缝里都染了这股味道。

  林载川本来打算下午回刑侦队,但信宿的体温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彻底退烧,几乎是三四个小时就烧起来一次,让人放心不下。

  他直接请了一天的假,市局还有郑治国在那边坐镇,其它不太重要的事可以远程指挥。

  白天一整天信宿都没有什么精神,躺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直到晚上吃过了晚饭,他才终于好了一点,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

  结果好不容易不发烧了,信宿又开始腰疼。

  他的腰伤本来就是“陈年旧疾”,寒冬腊月在海水里浸了半个小时,那股寒气近乎冷到骨头缝里。

  ……他还不敢让林载川知道。

  信宿不能接受身体上的任何不美观,后来去做过伤疤修复手术,虽然后腰已经看不到枪伤的痕迹,但以林载川的心思细密,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他默默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

  信宿揉了揉后腰,突然又想到林载川的伤。

  他只是伤了一块骨头就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也不知道林载川是怎么行动如常、看不出一点不适的。

  可能这么多年,他可能早就习惯、适应了这样的疼痛。

  ……信宿以己度人,发现自己又有点心疼他。

  他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你今天晚上要在这里睡吗?”

第七十六章

  信宿房间的这张大床能码下一个篮球队的人,放一个林载川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信宿主动提起,林载川当然不会拒绝,去浴室里洗完澡就躺到了床上。

  ……不过他没到半夜就被冷起来了。

  信宿睡觉非常热衷于把被子都裹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那被子被他卷了一层又一层——把林载川那边盖的被子生生都卷走了。

  他好像也从来不用枕头,就那么正正当当睡在床中间,把被子从头裹到脚。

  林载川在黑暗中伸手向旁边摸索,不出意外摸到了一团卷在一起的棉被,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下床抱了一张新的被子。

  他坐在床上,往信宿那边靠了靠,好不容易在一团乱七八糟的被子里找到他的脑袋,确定信宿半夜没有再次发烧,才闭上眼睛,直到天明。

  信宿的落水后遗症断断续续,退下烧以后又接连咳嗽了两天,好在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没去医院“二进宫”,自己喝了整整两大盒药——这几天他都住在林载川的家里,林载川把他照顾的很好,起码口腹之欲是得到满足了。不过信宿“静养”不来,不想一个人闷在冷冷清清的卧室,就抱着他的保温杯,带病坚持在工作岗位。

  三天后。

  林载川推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门,开门见山说:“冯岩伍的案子准备结案,案宗交由检察院审理、提起公诉。”

  “明天早上把楚昌黎同步移送到检察院,由那边的看守所进行收押。”

  郑治国听了有些诧异。

  他觉得现在并不是结案的最好时机,尽管楚昌黎对杀害冯岩伍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证据也清晰明了,但还有更多与此案相关的受害的孩子没有找到,从何方开始另起新案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再者说,就算楚昌黎不肯交代案件相关的线索,但扣在他们公安眼皮底下,总比移送检察院要方便的多。

  但这是林载川的决定,郑治国没有置喙什么。

  次日早上八点,看守所的警察在房间外面拍了拍门,“026号楚昌黎,准备换监了。”

  楚昌黎起身走向门外,莫名其妙地问:“……换什么监?”

  那警察毫不客气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单手架起楚昌黎的胳膊,带着他往外走。

  楚昌黎穿着囚犯服,带着手铐、脚铐被押送到运输车上,他坐下以后警惕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整个车厢里都是他在市局没见过的刑警。

  楚昌黎心里登时一惊,脑子里瞬间充满各种阴谋论的想法——要是这些条子把他拉到荒郊野岭没人的地方、在监控摄像头以外的区域对他进行刑讯逼供,那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林载川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市局现在办案遭遇瓶颈、走投无路,各方关注的压力之下,那些条子会不会在他身上强行凿出一个突破口……

  楚昌黎自己内心阴暗、又推己及人,在运输车里坐着几乎心惊肉跳,他的目光惊疑不定在几个刑警脸上扫视逡巡,越看这些人的脸就越陌生。

  他喉间一阵发干,忍不住开口试探道:“警察同志,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检察院。”离他最近的刑警冷冷看着他,“冯岩伍的案子已经被检方受理,过段时间就会提起公诉。你就在那里等着你的死刑判决吧。放心,时间不会太晚的。”

  听到他这么说,楚昌黎反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难逃一死,并不畏惧死亡,他杀过那么多人,这辈子反正已经回本了——他担心的是刑警会用他们对付条子的那些手段来撬开他的嘴。

  押送车一路平稳前进,楚昌黎甚至在车里睡了一觉。走过一段林茵小路,车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好像跟什么剧烈冲撞到了一起,押送车在一秒钟内紧急刹车——

  那种高速之下产生的惯性是相当巨大的,所有人的身体都大幅度前倾,距离车厢最近的那个刑警的脑袋直接狠狠撞到了车壁上,整个人都挤压过去。

  楚昌黎直接原地滑了出去,然而跟车辆连接的手铐死死地卡住了他的位置,那结实的一圈金属几乎嵌进了他的骨头里,让他瞬间疼的面目扭曲,发出一声惨叫。

  另外一个刑警手脚并用稳住身体,神情又惊又怒,拉下车里的对讲机:“怎么回事?!外面出什么事了?!”

  “…… ”驾驶室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阵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靠门那个警察眉头拧紧,“你们两个在这里盯着嫌疑人,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听到了一声清清楚楚的“砰!”的一声——

  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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