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反诈大师 行走的反诈大师 第58章
作者:黑色汽水
褚铭越看了看贺阳的神色,知道此刻贺阳情绪还算稳定,便开口和老李沟通:“那在交接组还没有到达之前,我们还是有权利审讯嫌疑犯的吧?”
老李:“这个权利还是有的,在交接对伍没抵达之前我们正常还是该查案查案的。”
“那就好。”褚铭越拉着贺阳走到印刷厂厂长的审讯室,对着那个神态放松靠在椅背上的厂长问出来一个褚铭越至今仍旧疑惑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主动来自首?”
第79章 :自首的原因
刚刚还一脸放松地靠在身后冰冷的铁质椅子上面的印刷厂厂厂长,在听到褚铭越的问话之后,脸上原本红润且正常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成惨白,蓦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惶恐不安地意图把手从手铐里拿出来,像是要冲破什么一样。
厂长把腿抬到了椅子上面,厂长虽然长得瘦小但是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此刻却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藏在椅子里面。
褚铭越看着厂长过于离奇的反应不由得眉头微微扬了起来,厂长的这个反应倒是完全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其实询问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自首是他们警察必问的一个问题,只是这次印刷厂厂长自首的时候,自己主动透露出来了太多重要的信息,以至于参与此次案件的警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案件本身身上,直到现在关于印刷厂厂长为什么会自首的这件事,褚铭越到现在才过来问。
“你在害怕什么?”褚铭越看着表现得过于惊恐的厂长,缩在椅子上面颤栗着。这个印刷厂的厂长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这几天叶梅早就给他测试过。
厂长的表现明显是不符合常理的,既然不是精神疾病所造成的,那厂长的这个表现就是在本能地害怕。
害怕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能够让轻描淡写玩弄整个寿康村,视人命于无物的厂长害怕成这个样子。
听到褚铭越问话的厂长大幅度地挥动着双手,带动着禁锢在手上的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走开!走开啊!”厂长抬起双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头发,扒着自己的头发沿着脸颊下滑,厂长并不算是尖锐的指甲硬是在自己的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
看到厂长自残的表现之后,褚铭越立刻越过面前的审讯桌冲了过去,连忙抓住厂长的手腕,制止了厂长妄图自残的行为。
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厂长在极端的情绪失控之下,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手铐!”褚铭越对着身后发愣地贺阳喊了一声。
还傻站在原地的贺阳这才回过神,属实被厂长这突然的一波操作给弄愣住了,贺阳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褚铭越抓着厂长的两个手,一左一右地钳制在两旁,重复道:“把你手铐拿过来!”
贺阳:“我没带那个东西啊。”头两天的时候和褚铭越一起走访村子的时候他倒是带了那个东西,后边不用走访村子了,贺阳嫌挂着身后不方便就拿下去了。
褚铭越又开口:“我带了,在我腰上挂着呢!”
本来把手铐从腰间摘下来对于一个从警校出来经过训练的警察来讲是一个轻易的不能再轻易的一件事。但是呢,我们的特殊顾问,贺小阳同学是一个在成为特殊顾问之前,和警察的唯一关系大概率就是时不时会被误抓进去喝一杯半热不凉的水之后再出来。对于手铐是怎么从腰间拿下来的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半点技巧,倒是手铐带在手上有什么感觉反倒是有那么一点一点的心得体会。
贺阳在褚铭越腰间弄了半天,都没有把手铐从褚铭越的身上拿下来。
反倒是贺阳的一双手在褚铭越的腰间左摸一下,右摸一下,褚铭越活了20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腰还能有这么敏感的时候呢……
褚铭越咬着牙,几乎是气音从着齿间说了出来,少有得带上了粗话:“你他妈的干吗呢?”
褚铭越本就低着厂长的难度较大,被着贺阳这么一通裹乱难度更大了,因为过于用力青筋都暴露出来了。
被骂了的贺阳一脸无辜,莫名道:“我这不是在拿手铐吗?你怎么了?”
贺阳看着褚铭越额头上的汗都顺着黑色浓密的发丝间流了下来。
贺阳用着指尖触碰褚铭越滴落下来的那一滴汗,一脸担忧道:“你还好吗?”
褚铭越瞪了一眼贺阳,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无奈道:“手铐拿下来了吗?”
贺阳皱着眉头抓住挂在褚铭越腰间的手铐,用力的一拽,手铐连着褚铭越裤子上面的卡扣一同拽下来了。
贺阳单手举起手铐,眨了眨眼睛:“拿下来了。”
厂长的两只手都被褚铭越一左一右地拷在了两旁防止他有任何自残的可能。褚铭越这才坐会到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接过一旁贺阳递过来的水。
贺阳:“小褚哥哥,你是不是体力下降了?”怎么当时抓着他的时候力气这么大,抓别人的时候累成这个样子?
褚铭越转了转水杯,克制了又克制才忍住没有把杯子里的水扬在贺阳脸上的冲动。褚铭越鼻子里冷嗤了一声便把头转过去了,没看到贺阳在背后勾起来的唇角。贺阳低着头搓了搓手指,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刚触碰褚铭越腰间时候的触感。
天地良心,贺阳开始真的只是想帮褚铭越把手铐拿下来的,只是在拿下来之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褚铭越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贺阳揉了揉鼻子轻笑了一声,小褚哥哥对我应该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才对吧?
褚铭越“警惕”回头:“你在笑什么?”
被抓“现行”的贺阳笑弯了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恰巧这时候叶梅被传唤过来查看厂长的情况,叶梅冷冷淡淡地扫了眼贺阳和褚铭越之间稍微有些古怪的气氛。但也就只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被锁在椅子上的厂长。
叶梅做了一个简单检查,贺阳在一旁问道:“他之前指标确定都是正常的吧?”
厂长即使被绑在椅子上面,也还在用力挣脱着,看上去本就不太健康泛黄的身体,此刻狰狞着像是即将暴起的丧尸一样。
叶梅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镇定剂:“情绪起伏过来,心率飙升……”叶梅把针管扔进垃圾桶里之后看着褚铭越,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丝的好奇:“之前各项指标都正常,我也很想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们都问他什么了?”
叶梅其实都想问你们都对他做什么了?但叶梅转念又想,虽然这个临时审讯室什么设备看上去质量都不太好的样子,但是该有得设备还是有的,能够录音录像的摄像头都在。褚铭越和贺阳到底也不会真的对厂长做什么。叶梅就更好奇了,既然什么都没做,人怎么成这样了?
褚铭越也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只问了他为什么会自首。”
叶梅眉头轻皱了下:“只问了他为什么会自首?”
“那他这个自首的原因绝对有问题了。”叶梅虽然是法医并不清楚审案的具体内容,但是厂长这情况稍微有脑子得一看都不正常。
“打完镇静剂,人得带到医院再详细做个检查。”
褚铭越和贺阳把人带去了医院,又详细地做完了检查,厂长穿着病号服一脸颓丧地靠在病床上面。
贺阳看着厂长的这个样子,微微低着头对着褚铭越的耳边道:“他这回不会突然发疯了吧?”这一惊一乍得也太吓人了。
褚铭越推了推贺阳的脑袋,贺阳的呼吸打在脖子上的感觉,褚铭越觉得自己整个汗毛都立起来了。褚铭越:“这次不会!”在他们过来问话之前叶梅他们可是提前做好了心里测评,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厂长一双死鱼的双目下面挂着青黑色的眼袋,看到褚铭越和贺阳走了过去,厂长轻轻撩起眼皮,嗓子干裂地像是被被灌了一宿的辣椒水:“想问我为什么会自首是吗?”
褚铭越拉开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从着床头柜上面拿着一杯白水,想了想又放下,谨慎地改换成没启封的矿泉水递给厂长:“那就说说吧。”
厂长接过水,塑料的矿泉水瓶被捏在手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说完之后,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吗?”
贺阳看了眼关得死死的病房窗户,听到褚铭越开口说:“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厂长瞪着眼睛,像是魔障一般:“我一直被人监视着,“他们”一直在折磨我,“他们”在逼我自首。”
褚铭越:“谁?是谁在监视着你,他们又是怎么逼你自首的?”
“是……”厂长喉咙艰涩地滚动着,眼眸里充斥着血丝:“是“眼睛”,是一个眼睛一直在监视着我,是那个眼睛在逼我自首。”
“眼睛?”坐在椅子上面的褚铭越抬头和正好低头的贺阳对视上,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在永宁塔上面最顶层的那个眼睛。褚铭越则想得要更为多了一些,那个不止出现在永宁塔上面、张小纯的案子、虐杀宠物的案子……那个贺阳看到过无数次的眼睛。
印刷厂的厂长也能够看到?
看着褚铭越和贺阳的表情,厂长的手死死地扣着床上的被褥,阴恻恻地开口:“你们不相信我对不对?你们不相信我能够看到那只眼睛,红色的,冷冰冰地,时刻在注视着我。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滋味,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的视野当中,就那么盯着你。睁开眼睛,随处都能够看到那只眼睛。即使是闭上眼睛睡着了,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是恶鬼,是恶鬼一样的存在……”
并不结实的塑料水瓶被厂长捏得从瓶口溢出些许的水,阴湿在了纯白色的被罩上面。厂长的身体隐隐地抖着,经历过他一次“发病”症状的厂长意识到这就又是前兆啊。褚铭越连忙开口打断他陷入沉重的幻觉当中,清脆利落地打断他:“我相信你!”
厂长听到褚铭越说的话之后一怔,脖子以一个扭曲地角度斜歪着看向褚铭越,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你信我?”
“我相信你。只有一只,红色的,只有寥寥几笔的独眼对吧,我也见到过。”褚铭越说得极其地笃定,毕竟,他在宁古塔的时候也见到过,虽然见到的方式肯定和厂长见到过的方式不一样,但是反正他见过这个图,就算是见过了。
“你竟然也过。”厂长似哭似笑得抖动着肩膀,浑浊的眼泪顺着他棕黄色沟壑难平的脸上滑过:“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它一直在看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中。”
贺阳冷着脸盯着面前看上去十分可怜兮兮的厂长,心里完全提不起来一丝的同情,只有两个字想说那就是:活该!
在把污水倾倒在村庄伤害村民的时候没有悔过,在害村子里那么多孩子生病的时候没有悔过,在枉死了那么多身体明明还硬朗的老人的时候没有悔过。非要等到被人切实威胁,硌人血肉的刀子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才觉得到了痛感。在这里可怜兮兮地涕泗横流。
他比任何人都该死!
那个在过去同样给贺阳带来无数苦闹的那只独眼,此刻贺阳却在心里无比阴暗地想着,要是真能把面前的整个人折磨死了就好了。
印刷厂厂长:“你真的见过对吧?”
看到印刷这个不太信任的表情,褚铭越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印有那个“独眼”的纸,他和贺阳回来之后特意印了几张,其中有一张被他随手揣到了口袋里,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褚铭越问道,“你说的眼睛是这个吧?”在看到自己手里印着图案的白纸被打开的那一刻,看到印刷厂厂长骤然放大的瞳孔,褚铭越就知道,印刷厂厂长看到的就是这个“独眼”!
印刷厂厂长的这种情况,褚铭越记得在育苗补课班,那些十来岁校园霸凌的孩子也曾经吐露过,他们佩戴着的手表里面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会不会就是印刷厂说的这个“独眼”在作怪?褚铭越回忆起来,那些孩子在叙述的时候,有提到过,电子手表里面是存在声音引导那些孩子使用“校园暴力”的。
难不成这几个案子都是有人在背后诱导犯罪?褚铭越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到这个“眼睛”的?”
“什么时候见到过?”印刷厂厂长陷入回忆当中:“大约在一年多之前的春天,在某一个还魂仪式刚结束没多久之后。”他记得那天回来之后,他坐在电脑前面,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这只“独眼”,开始他以为只是电脑出现了错误,后边他发现这只“独眼”无所不在地跟着自己,白天到黑夜……
“一年多以前才看到吗?在那之前你有看到过这个标志吗?”
厂长摇了摇头:“没有见到过。”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个东西。
褚铭越思考,如果是一年多以前才看到这只眼睛的话,就没有办法判定,印刷厂厂长的这些行为是由这只“独眼”引诱得,寿康村的这个还魂仪式可是持续了将近7年的时间。
褚铭越:“那你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自首?是“它”跟你说了什么?”
厂长双眸猩红:“因为我被它折磨够了!我要疯了!我要被它逼疯了!这么多的警察都来了,瞒不住了!你们终于都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厂长的话说得颠三倒四,褚铭越大脑飞速运转,硬是在印刷厂厂长这些并没有什么头绪的话里面,强行拆解出来一些逻辑:“你被“它”折磨?“它”是怎么折磨你的?你能够和它进行对话?”
“对话?我没有办法和“它”进行对话,“它”一直在操控我,一直在影响我……”厂长神经兮兮地搓着手,像是老鼠一样四下观望着。
褚铭越继续问道,一双带着笑的眼睛此刻无比锐利:“你没有办法和“它”进行对话,那它是怎么影响你的?”
“怎么影响我的?”印刷厂厂长喃喃自语地呵笑了一声,“你所有的能够被称之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它”窥探的一干二净,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褚铭越:“你什么秘密被“它”发现了?印刷厂的秘密?还是寿康村“还魂”的秘密?”难道是因为这个秘密被发现之后,印刷厂厂长心虚了?可是……褚铭越想到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印刷厂厂长绝对冷默的叙述当中来看,若是这个“秘密”真的会把印刷厂厂长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是这个秘密,这又算什么秘密呢?除了我之外,寿康村的村长,包括其他的参与人都知道。”
“那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医院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即使待了很久闻上去的感觉依旧是有些刺鼻的,纯白色的墙壁,浅蓝色的窗帘衬的人有些阴冷。
印刷厂厂长看着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褚铭越,周正的五官,带着独属于这个职业正气凛然的飒爽。印刷厂厂长凉薄的眼睛阴沉如水,森然带着冷意地轻讽开口:“果然是正义无比的警察,心里真的一点阴暗面都没有的吗?”
贺阳听到印刷厂厂长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个人盯着褚铭越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贺阳觉得这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脏意。
贺阳:“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变态!”
“呵,是吗?”印刷厂厂长低着头冷嗤了一声:“警察先生您不是好奇我的秘密是什么吗?”
“小的时候被着没有办法反抗的亲戚,捂着嘴在这黑漆漆的库房里,被撕烂裤子……是我的秘密。”羞于启齿的往事被“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循环放大。
“那个人,在我长大后我把他杀死了。我把那个人用当初他对待我的方式,同样得还了回去。”
厂长抬眸,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就是我的秘密。”
“不过,很奇怪,我明明用同样的方式惩罚了回去。但是我却没有办法体会得到他当时愉快的感情。”厂长脸上带着嫌恶的神色:“我只是觉得恶心,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觉得恶心。”
所以当“独眼”把过往交错,一遍遍又一遍来回重复播放的时候,那种恶心的感觉同样也一遍又一遍地从他每个毛孔里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