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力法则 吸引力法则 第39章
作者:江亭
就好像,他在每天给她带来一点生机。
“你又偷溜出去买东西了?”王双双很感动。她拿起点心咬了一口,里面的蛋黄还是热的,松沙而香甜。
周宿让了让身,把后面站着的女士引到前面来:“是宋医生带来的。我是借花献佛。”
宋医生主动和王双双握手:“你好,双双。周宿说了你要转院的事情,我想,我可以提前来看看你。等你转去市二之后,应该是由我来负责你了。”
王双双看了看周宿,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她才讷讷地回应:“您好。”
“宋医生专业能力非常强,也很负责任,在我住院期很照顾我。我觉得她会帮上你的。”周宿看出王双双的排斥。这个过程他自己也经历过,“我以后也会定期去复查的。每个月至少我们还可以见一次。”
王双双更愿意亲近他:“真的?你会定期来看我?”
周宿向她保证:“我和你哥都会定期去看你的。”
王双双终于露笑,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我都说了我不想去市二,我也不想休学,我觉得我还好呀,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我妈,非要给我办转院。我好不容易才在学校里交到朋友,还跟你们一个社团。等明年你们就都不在了,多没意思。”
“以后你也还会交到朋友的,”周宿拥抱她:“再说,我们私下也可以聚会。只要你想。”
王双双只想撒娇:“那你们真的要来呀。我哥不愿意来,你来也行。”
他们一起经历劫难,一起冒险,一起活下来,多么难得的缘分。
周宿抱着女孩,他记得很多年以前,他也曾经拥抱过另外一个女孩,他也曾想给她一个方寸之地让她撒娇。或许,那些失去的正在以另外的形式回到他身边。
想到这里,他看她的时候更加怜惜:“你哥愿意的,他这个人从来刀子嘴豆腐心,你还不知道他么?”
“他只喜欢你,其他人他都懒得搭。我热脸贴他那个冷屁股干嘛?”王双双揭穿了某人的本质。
周宿脸上微微发热,如今好像谁都能调侃他一嘴了。
他还没来得及答话,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你也知道我懒得搭你。”陆效禹一只手把他们俩拉开:“起开,是你抱的么你就随便抱?”
王双双不甘下风:“我抱他他乐意!你谁啊?”
陆效禹也很嚣张:“我昨晚睡他房里,你说我谁?”
周宿口水呛在嗓子眼,咳得惊天动地的。
“我和他生死与共,我们是患难之交!”
“你知道他多少事情你就患难之交?他真正患难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知道就了不起啊?说的好像他患难的时候你在一样。”
陆效禹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周宿赶紧打断女孩:“好了好了,我要去办出院了。双双,你和宋医生先聊。”
王双双也知道说错话了,她是想道个歉的,但看着陆效禹可怕的表情,她有点害怕,终究没说出口。
周宿拉着陆效禹离开。陆效禹把门摔得砰响,直到进了电梯脸还是黑的。
周宿趁着电梯里没人,用手指去勾他的小拇指:“她是无心失言,你做哥哥的大人大量,好不好?”
陆效禹淡淡的看不出变化:“她没说错。”
周宿叹了口气。
两人僵持着回到病房,陆效禹一言不发地收拾行李和病房。
周宿看他忙碌的背影有点心软,从后环住少年的腰,温顺地贴着那张宽阔结实的背:“我有点累,你再陪我躺一下?”
陆效禹有明显的犹豫,然后轻柔地把他的手拉开:“我妈马上到了。我先去把床还了,回家再睡吧。”
因为住院部没有空的病床了,陆效禹就向护士借了一张折叠床,这几天陪护都睡在这张床上。
但其实单人VIP病房里的病床很宽敞,睡下他们两个人是完全可以的,周宿昨晚甚至暗示过他可以上床来。陆效禹拒绝了。让他回家去睡,他又不乐意。
周宿拽着他的手没放开,努力作出一个微笑:“那回家之后,我睡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陆效禹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又不是没睡过,现在才来玩矜持这一套?
陆效禹沉默,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我只是觉得......我可能......并不适合你......”
周宿心疼起来:“我不这么觉得,不要替我觉得什么人适合我......”
“但是,是你先说的,”陆效禹干脆地打断,在对方受伤的表情里他退后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他以前以为自己可以跨越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鸿沟,现在他发现他不能:“你先说,你不是我的答案的。”
在对方受伤的神情里,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周宿的手:“我很抱歉。”
周宿尴尬地站在原地。他突然很后悔。
他不应该做那样的“道别”。虽然他确实是以为那是自己的“遗言”,但他没想过当时的陆效禹会多么无助和绝望,他也绝对想不到,最后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过往他太少主动表现了,他本来就没有给陆效禹足够的安全感和自信。是他先推开了他,他这时候无论如何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推开自己。
他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做弥补,身后的房门开了。
陆百宁走进来:“好了么?我来拿东西吧。”
陆效禹转身去拿折叠床:“你们先下去。我把床还了就来。”
因为陆百宁的打断,周宿不好再说什么。他们先回家。
学校明天才复课,所以这一天他们是空出来的。周宿在电视里看了一会儿新闻,满城风雨,几乎所有新闻类节目都在报道酒店地下车库发生的事情。网上更是一连串的热搜和标签。周宿即使不打开社交媒体软件,也能预料到人们大概在讨论什么。
他索性不看了,窝在房间里专心背书做题。
期间,宋医生给他打了个电话,和他聊了聊王双双的情况。根据她的专业判断,王双双的情况比实际表现出来的糟糕,她坚持女孩应该入院治疗一段时间。
另外,丁一闻也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告知闫相友的葬礼定在三天后的省殡仪馆。因为闫相友是省杰出教师、教研室特级教师、市生物学会副会长和教材出版社的审编组组长,在教育系统有一定的威望和地位,在多方面的恳请下,家人最终同意公开葬礼,届时会有教育系统不少人参加。
这样的场合说不定还有媒体到场,恐怕周宿是不方便去的了。
周宿一复学早读都没参加,最先去的地方就是生物园。
他惦记着出事前闫相友种下的一批草莓。这种水果娇嫩,一天不打都不行。进了棚里一看,果然新结的果实坏了大半。他最终收摘了一小批幸存者,并清了草莓架,决心以后不在生物园引进草莓了€€€€
那位兢兢业业的园丁不在了,恐怕以后这里都会疏于管。最好还是留些好养活的植物。
从生物园出来的时候他在仓库遇到了生物社的成员和新填补的生物老师。他们在闫相友的私人物品€€€€这里面除了管生物园的文件资料以外,还有大量闫相友的个人剪报本、工作日记、劳动用品、照片相框等等。这些东西留下无用,扔弃又显然太无情了,逝者如今还尸骨未寒。
他们头疼地商量如何处这批“遗物”。最终,在征询了闫相友的家人的同意后,由周宿接管这批物资,周宿再以继承者的名义捐献给学校档案馆,作为学校历史文化重要物件收归管。
周宿自己只留下了一张生物园的旧照片作纪念。
从档案馆出来,周宿把照片放在了手机背后的手机壳夹层。
门口处陆效禹正在等他:“还好吧?”
周宿两只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陪我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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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禹心上过不去了
第37章 他又一次失去了父亲
学校里自然不方便散步,能去的地方只有后巷的福音教堂。
周宿还记得陆效禹第一次带他来的时候,阴沉的秋日,淡紫色小巷,孤独和肃杀之意不远不近地尾随在他的影子后面。彼时他没有牵挂,满怀心事,还有兴致欣赏盛开的紫荆花。大概他刚刚结束了漫长的一整年的精神病院的桎梏,自由的空气即使有毒,也是让人愉悦的。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同样的人,同样的巷子,却仿佛已经过了一生那么长。
而尘埃落定后他的心境并没有轻松多少。
礼堂开着。快到圣诞节了,节日装饰出现,大量的玫瑰花围拢在正门的天使像下方,松果松针和红色蝴蝶结做成的圣诞花圈挂在门上。礼堂的长椅用缎带和绸布镶边,台子上的耶稣受难相被挪到了旁边,正中位置被一颗6米高的巨大圣诞树替代,一些圣诞球、星星和灯带点缀着圣诞树。
椅子、烛台和窗户都被擦拭清洁过,木椅重新刷了木蜡油,光泽深沉而干净,烛台闪闪发亮,一些旧烛台被撤换了,全新的烛台插着完整的蜡烛。窗户上雨斑和霜花完全不见了,只有在窗柩的角落里还能看到一些没有来得及扫干净的雪粒,细碎的白光在明亮的烛台下完全黯淡了。
“这里圣诞节会有活动?”节日的气氛仿佛影响了周宿。
“嗯。”陆效禹答:“听高三的学长说,教会每年这时候都会组织一些唱诗、餐会、讲经的活动,从圣诞节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当天晚上还能在学校里听到他们的歌声。”
“好像很热闹很好玩。”
“如果你想来,我们那天晚上可以来,只是看看应该没问题。”
周宿在后排靠门口的长椅上坐下,环视着墙壁和天顶繁冗的壁画,上帝、圣徒、天使、人类和恶魔都在新更换的蜡烛照应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生动。
“让神享受他自己的生日吧,就算没有我们为他庆祝,他应该也很得意吧?”他低低地说。
陆效禹看着他:“得意?”
“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人死了。如果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以他无所不能的意志在运转,那我至少能不假装为他庆祝生日、为他祝福、感恩他对世人的仁爱。”
“你不是那个该死的人。闫老师是一个意外。”
“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他本来和我没关系,没必要牵涉在里面。”
“他是主动要求帮你的,他很在乎你。我觉得他不会高兴听到你说,他和你没关系。”
周宿也知道态度不对,和命运闹别扭只会让自己显得幼稚、难堪。
陆效禹倒是觉得他能把话说出来是好事,总比闷在心里好:“你在逃避,周宿,你在逃避他是为了你而死的事实。你不能正视他的死,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他的死、他的遗志耽误了你的自杀计划?”
周宿苍白的笑容活人不像活人,死人不像死人:“你知道,你有时候聪明得让人很讨厌。”
陆效禹低喃:“不是只有你失去了重要的人。”
闫相友死的时候,王之宪也死了。陆效禹失去了他的生父。
尽管这对父子死前已经不共戴天,但他们仍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周宿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失去王之宪,你是什么感觉?”
“长大的感觉。”陆效禹仰起头,目光落在礼堂中央的巨大圣诞树上,“成人的感觉。”
“弗洛伊德说过,只有父亲死了,儿子才能真正长大,成为独立的人,拥有独立的人格。”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完成这个过程了,我以为他在我心里早死了€€€€荣格认为,父亲的死亡不必一定是肉身上的死亡,精神或者符号意义上的也可以。其实是不行的。当他真的死了,你还会经历一次彻底的脱壳。”
“你还是渴望父爱的。这是人性,也是本能。只要他没有死,这种渴望不会被彻底灭杀。”
“你也经历过,你的父母被晁保平杀死的时候,你不会觉得世界失去了最后一层糖衣吗?闫相友死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对父爱的渴望被又一次被杀死吗?”
周宿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在他死之前我没有意识到,我在把他当成父亲。”
陆效禹补充:“但他活着的时候,他体会到了对你的责任感,超出了师生的责任感。你不会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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