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寄长安 第33章

作者:拉条子 标签: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黑8应声入袋时,王€€招呼服务生正往冰桶里塞第三瓶香槟。

  陈昊举着手机过来低声说:“杨晟在替观澜报仇,但这方法实在有些招摇了。”

  王€€却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谁让文启翰嘴欠,上次教训还不够,今儿惹到刺头了。我看啊,这局叫港式奶茶撞北京豆汁儿€€€€”

  “错!”杨晟突然用杆头挑起叶观澜喝剩的威士忌杯,“这叫鸳鸯!”琥珀色液体在半空划出弧线,稳稳落在球桌对角线的袋口。

  文启翰的第三杆突然打偏,母球撞上库边发出闷响。

  杨晟吹了声口哨,单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文总,拉斯维加斯的空调是不是太冻?手都僵€€。”

  叶观澜靠在暗红色丝绒椅里观战,当杨晟故意用杆尾蹭过他膝头时,翡翠戒面在掌心压出个月牙印。

  决胜局打到黑8时,杨晟突然扭头冲王€€喊:“喂王少,借支唇膏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当真用王€€拿来的口红在母球上画了颗爱心。

  众人:“……”

  “叶少。”他冲始终沉默的人眨眨眼,“借点运气?”沾着口红的指尖在叶观澜领带夹上轻轻一蹭。

  李砚静静地坐在叶观澜身旁,脸色阴沉得彷佛乌云密布。

  黑8带着嫣红唇印划出螺旋线,在袋口转了三圈才不情不愿落袋。陈昊把骰盅扣在王€€头上狂摇:“开盘!杨少要请全场食宵夜!”

  杨晟蹦上球桌盘腿坐下,从西装内袋掏出盒陈皮糖:“请乜宵夜啊,请你€€食叶总独家秘制€€€€”他故意拖长音,直到叶观澜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爱心陈皮糖咯!”

  文启翰摔杆要走,却被杨晟勾住肩膀:“文总走宝啦!”他变魔术般摸出个红包,“呐,利是封里系拉斯维加斯赌场代金券,有效期€€€€”他看了眼叶观澜和旁边坐的李砚,“到叶总肯同我讲’我爱你‘那日为止。”

  满场哄笑中,叶观澜起身整理袖扣。经过杨晟时,手“不小心”磕了下他后腰:“二十万赌注,记得打到我慈善基金账户。”

  “哇,叶总食水好深!”杨晟捂着腰追出去,“不如我肉偿啊?八块腹肌任摸€€€€”

  夜风轻柔地拂过庭院,轻抚过每一寸土地。在月光的轻洒下,紫藤架上盘绕的枝蔓似乎披上了幽深的银色薄纱,散发著淡淡的萤光。

  杨晟夹着烟踱步出来,见王€€转身进去,和他点了点头,便过去走到叶观澜的身旁。

  “下次再拿我当赌注,就把你抵押给猫咖扫厕所。”

  杨晟顺势靠在花架上,花瓣簌簌落在肩头:“叶生啊。”他学TVB腔,“你知唔知自己宜家似《金枝欲孽》里€€尔淳?”

  叶观澜抽走他口袋里露出来的陈皮糖,没理他转身走了。

  杨晟望着那背影突然笑出声。

  房间里飘来王€€醉醺醺的歌声:“誓约永守,地老天荒身化蝶……”

  杨晟摸出手机给阿华发语音:“阿华,让Lily帮我订间佛堂,我要请尊和合二仙€€€€”

  玻璃门内,叶观澜听完这串荒唐话,嘴角抽了抽,最终把骂人的话和糖纸一起攥进了掌心走了。

  ……

  杨晟踅回宴客厅时,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上投下碎钻般的光斑。

  陈昊正招呼大家入座,叶观澜端坐主位宛若冷玉雕成的佛,左侧王€€捏着鎏金打火机把玩,右侧是李砚。

  杨晟自觉坐在下方,屁股还没挨上凳子,陈昊便拉住了他的胳膊。

  “杨总坐这儿。”陈昊突然拽住他胳膊,皮革袖扣硌得人发疼。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被按在王€€旁边的黄花梨圈椅上,正对着文启翰阴鸷的视线。两人同时从鼻子里哼出冷笑,像两柄出鞘的唐刀撞出火星。

  杨晟满腹狐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叶观澜,只见他正与王€€低声细语,转瞬又望向陈昊,他正与李砚谈笑风生。

  雕花转盘开始转动时,杨晟终于咂摸出今晚的鸿门宴滋味。

  当陈昊主动用公筷给他夹鲍汁鹅掌时,他盯着叶观澜垂眸剔鱼刺的侧脸,突然福至心灵。

  €€€€李砚那位未婚妻,可不就是陈昊的表亲?

  最近献礼片三部曲已经开始围读剧本,《星辰大海》里有个很讨喜的女性小角色,因为年龄问题,暂时没有合适的演员,所以如今还空着。

  这种题材的剧哪怕是露个脸的机会都被人挣破头,杨晟早就被各种塞人,还都不好拒绝,好在最后都被导演拒绝了,直接一句不符合角色打发走了。

  导演有一票表决权,他说不符合人设,那就不是不行。

  今天陈昊做这个局,就是想让杨晟给个面子,让宋见微有个试镜的机会。这话是陈昊敬了杨晟一杯酒,看他喝下去才提起的。

  “《星辰大海》里有个小角色……”陈昊敬酒时特意压低了青瓷盏,琥珀液体在杯口危险地晃荡,“宋见微这孩子……”

  杨晟当场就愣在原地,看他那表情,大概是想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喉结滚动着咽下这杯断头酒,后槽牙磨着冰镇杨梅核。

  “陈少抬举了,王导的剧组……”他看见转盘对面叶观澜的银箸尖在瓷碟上划出细痕,“选角的事儿真插不上手。”

  陈昊摇摇头,笑着说:“只需要给她一个试镜的机会,其余方面,看导演自己。”

  杨晟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若是允许,他真想骂脏话了。这群人完全就是把他架在这里烤,尤其他还喝了陈昊敬的酒。

  在座的有十个人,此刻每个人都看着他,有看戏的,也有事不关己的。

  “角色满了。”叶观澜突然开口,扳指叩在转盘上。镶银乌木筷尖点着杨晟面前的龙井虾仁中的茶芽,“就像这道菜,”他慢条斯理夹起碧绿茶芽,“多片叶子都嫌涩。”

  坐在旁边的李砚一怔,随即整个脸都涨红了。

  陈昊倒是没有生气,拍了拍杨晟的肩膀便过去,李砚和他换了个位置。

  杨晟盯着膝盖上洇开的汗渍,突然听见文启翰嘀咕了一句:“港佬扮什么清高。”

  最后这件事情到底怎么说的,杨晟不知道,散席时陈昊凑过来赔罪,身上古龙水混着酒气:“家里老太太发话,实在对不住。”

  杨晟摸着被掐青的大腿肉,恍惚觉得这场面比TVB商战剧还魔幻。这可是头一遭有这样的待遇,要不是大腿疼,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盘山道的冷月将沥青路面淬成银刃,杨晟被王€€踹下车时,丢下一句,“观澜在下个路口等你”便走了。

  尾灯红光消失在九曲十八弯处,他摸出打火机点燃烟,这才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十五分钟,才在三百米外看到一辆幻影Scintilla停在路边。

  

第38章

  车窗降下半寸,月光为叶观澜的侧脸镀上冷银轮廓。

  “叶生……”他扒着车窗笑得像个偷糖仔,指尖菸灰簌簌落在碳纤维轮毂上,“装醉€€演技够提名金像奖喔~”

  叶观澜袖口的铂金纽扣刮过他手背:“上车。”

  车载香氛是熟悉的雪松味,混着这人衣襟上的淡淡檀香,叶观澜闻着他的酒味,淡淡补刀:“该让法务部给你订儿童座椅。”

  杨晟摸到座椅缝隙里的陈皮糖纸,低笑出声,后视镜突然闪过三下车灯€€€€王€€的迈巴赫正鬼祟停在弯道处,活像偷拍八卦的狗仔。

  杨晟:“……”

  上车之前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这是叶观澜的车,没被别人看到,这才坐了进去!

  叶观澜没喝酒,喝的是椰子水,这种好友聚会他一般都不会喝酒。

  杨晟屈指敲了敲镶嵌的星辉徽章,冰凉的触感在指尖炸开:“叶先生€€幻影Scintilla比中环€€灯都仲新,这是要带我私奔?”

  车载冰柜嗡鸣如蜂鸟振翅。叶观澜递来的圣培露凝着水珠,Barat水晶杯相触时发出清响:“先润润嗓子。”

  他的视线扫过后视镜,司机立即升起隔音挡板。

  杨晟拧瓶盖时故意蹭过对方手背,气泡水涌出的瞬间突然凑近:“陈昊只狐狸…“膝盖抵上定制西裤的锋利摺痕,真丝领带扫过表盘,“居然肯放你走?”

  叶观澜看着俩人膝盖之间还有一丝缝隙,不经意间悄摸挪了挪膝盖,和杨晟的膝盖紧挨在一起。

  “宋见微试镜时背的是《哈姆雷特》独白。”叶观澜将平板上暂停的录像推过去,画面上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孩正用美甲敲击道具匕首,这是王导发给他的,“她要的是奥菲莉亚的疯癫,不是哈姆雷特的愤怒。”

  确实,宋见微不适合星辰大海里的角色。

  杨晟闷笑时喉结擦过对方肩线,车载香薰突然切换成雨后青草味:“难怪王€€说昨天在兰会所输给我三局斯诺克,是故意的,原来在这儿等着。”

  玻璃瓶底在胡扶手上磕出轻响,杨晟笑着,酒窝在阅读灯下格外深邃。

  叶观澜用余光确认这人没因今晚的刁难郁闷,才微微松开攥着的掌心:“陈昊和宋家有利益冲突,只是碍于长辈面子不好拒绝。”

  杨晟其实也猜到了,陈昊特意来向他道歉,这就说明他其实是跟着叶观澜一派的。

  “那……李砚呢?”

  车厢突然陷入深海般的寂静。叶观澜的手覆上杨晟的手背,掌纹相贴处传来细微颤栗。在他看来,杨晟问这个问题就是吃醋,于是他主动握住了杨晟的手。

  “李砚母亲十年前死于车祸,最后判定为她母亲闯红灯,肇事司机判了三年。”

  杨晟一顿。

  “文启翰在帮他翻案。”叶观澜的拇指摩挲着他虎口的薄茧,腕表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司法系统的积案……不是资本能撬动的。”

  “那……那他对你。”杨晟有些不解,“你不是更有能力帮他吗?”

  观澜淡淡一笑:“没那么简单。李砚母亲是法政系统,涉及太广。”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杨晟的手背。

  涉及太广,就是牵扯的人太多了,一旦连根拔起,那将是一场权利游戏。

  指腹下的脉搏突然加速。杨晟这才明白,李砚推开叶观澜是怕他卷入政商漩涡,而叶观澜的克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

  就像演员合同第三十二条€€€€禁止带资进组,有些界限,越界即是深渊。

  挡板后传来司机克制的轻咳声,导航机械女声提示着前方临检。叶观澜作势整理袖口,修长的手指却藉着阴影的掩护,悄然滑入杨晟的指缝。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在相扣的瞬间燃起隐秘的温度。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比任何情话都更令人心悸。

  月光透过车窗在他们交缠的指间流淌,叶观澜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杨晟的虎口,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这个从不把爱挂在嘴边的人,正用最沉默的方式诉说着最深沉的爱意。

  交缠的指缝间生出无形的藤,根系扎进檀木扶手,枝叶攀上车顶星空幕布,在执法记录仪的注视下疯长成禁果的形状。

  彷佛在无声宣告:就算全世界都看着,我也要这样牵着你。

  ……

  晨光透过纱帘,在床单上投下清晰的褶皱痕迹。杨晟伸手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位置,被缛早已凉透。智能闹钟显示08:17,距离项目会议还有43分钟。他像条搁浅的鱼,在床上扑腾了几下才挣扎着起身。

  浴室里,成对的Tiffany蓝电动牙刷在充电座上泛着微光。杨晟按下自动牙膏机,薄荷味的泡沫在口腔炸开时,镜中人与三年前那个站在兰桂坊霓虹里举瓶豪饮的纨€€重叠又分离。

  曾经总是微微抬着的下巴,如今放松成一个自然的弧度。过去习惯性眯起的挑衅眼神,现在沉淀成平静的目光。

  这是历经无数磨难后的沉积,是他内心深处的真正宁静。

  在香港的那些日子里,他总是以一种贵族的傲慢态度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他的装扮永远都是那么璀璨夺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法驯服的野性魅力。

  甚至他的言辞也常常辛辣带刺,透露出一种让人不敢轻易触犯的锋利。但现在的他,他的言语和举止间则流露出一种平和与沉着。

  这一切改变,都是跟这个房子的主人脱不了干系。

  下楼时,餐厅飘来瑰夏咖啡的醇香和煎蛋的香气从厨房飘来。叶观澜坐在晨光里,报纸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听到脚步声,他折起报纸一角,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早,叶总。”杨晟故意用商业场合的称呼,尾音却拖得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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