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寄长安 维港寄长安 第43章

作者:拉条子 标签: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远处维港的灯火次第亮起,浅水湾的暮色像一杯渐浓的红酒。

  郭明德不在,杨晟打电话让他给自己买几套衣服,德外说正好晚上有个聚会,杨晟答应了。

  他刚冲完澡,发梢还在滴水,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淡淡的疤痕。

  “车牌尾号668,登记在杨启€€名下公司。”叶观澜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几份慵懒的沙哑,“这家公司最近三个月,每月都会往瑞士同一个账户汇款。”

  杨晟咬着笔帽,在抗抑郁药几个字上画着圈:“观澜,我还是想不通。这个日期证明妈咪死后仍在服药,可是……”他顿了顿,“谁会给她喂药?喂给谁?”

  “查案就像剥洋葱,”叶观澜生意里带着温柔,“一层层剥开,总会让人流泪的真相。”

  杨晟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我现在就像在迷宫里转圈,连出口在哪里都找不到。”

  “先从许姐查起。”叶观澜顿了顿,“还有那条香云纱裙角的主人€€€€你父亲的某位红颜知己。”

  “BB啊,”杨晟抬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爹地有多少情妇吗?比维港的游轮还多,大海捞针怎么找?”

  “成语学的不错。”叶观澜揶揄道,“看来最近没少看走进中国。”

  杨晟低笑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药盒,在台灯下透出长长的阴影。

  “你说,我要是现在去找你,会不会有点恋爱脑啊?”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叶观澜压低声说了句什么,杨晟耳尖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整个人趴在桌上,肩膀也一抖一抖地笑。

  ……

  香港洲际酒店的海景宴会厅内,水晶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香槟塔在灯光下宛如一座晶莹的城堡。

  杨晟轻倚于落地窗畔,目光穿透夜色,投向对岸中环那片璀璨,灯火辉煌,却映不亮他眼底的阴霾。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在袖口上轻轻划动,那里有一枚离别时叶观澜特意为他挑选的蓝宝石袖扣,内侧镌刻着一枚防窃听的射频芯片。

  “防窃听,定位,还能释放微量麻醉剂。”叶观澜的声音裹着龙井冷香,“按三下是求救信号。”

  当时他故意把玩着袖扣,翡翠貔貅在锁骨处晃出绿影:“叶生这是要把我养成金丝雀?”

  “是猎鹰。”叶观澜将袖扣别在他衬衫上,指尖擦过腕间未愈的咬痕,“记得按时回来喂食。”

  其实他要回来做什么,开口那一刻爱人就已经知道了,即使不能陪在身边,却给他了许多安全保障。

  杨晟忽地笑出声,这次回去他一定要去李砚面前恶心他一下:这么好的男人……是我的了。

  “阿晟!”郭明德举着威士忌撞他肩膀,“二叔送€€雪茄柜到€€,去睇睇?”

  转身刹那,杨晟瞥见杨启€€的秘书Ada正将一个厚信封塞给侍应生领班,那人胸牌上印着“Roy€€陈”。

  杨晟不动声色,跟着郭明德去看雪茄柜,心不在焉的闲扯了几句,随后藉口上厕所,趁人不注意,闪进消防信道。

  指尖在智能手表轻点三下,叶观澜远程接入监控系统,耳边响起声音:“戴白手套的侍应生正在往1982年玛歌酒瓶贴射频标签。”

  宴会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大厅骤然停电,接着“砰砰砰”几声,是有人在玩游戏。黑暗中杨晟摸到洗手间躲进去,正准备说话,忽然听见隔间传来压低的声音。

  “杨生交代€€€€……”

  杨晟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透过门缝,看见一双鳄鱼皮鞋尖€€€€是Ada的限量款Roger Vivier。

  手机紧急震动,叶观澜发来信息:Roy陈三个月前在澳门欠下200万赌债。

  Ada打完电话就出去了,杨晟立马跟了上去。

  咸腥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杨晟跟在不远处,在他看过来时,迅速躲在海鲜货箱后,手机镜头捕捉到Ada将支票塞进Roy口袋。

  Ada的声音冷的像冰:“记住,只换杨公子手上的那支酒,其他的……别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脑后袭来劲风。

  杨晟心里一惊,立马矮身躲过钢管,反手用袖扣划破袭击者小臂,却在瞥见对方纹身时愣住。

  青龙眉心的朱砂痣,和父亲葬礼上见过的和胜和打手一模一样。

  他的后背重重撞在潮湿的砖墙上,鼻尖涌进咸腥的腐臭味。

  对面黄大仙解签的霓虹灯牌滋啦作响,猩红光线在黑衣人手中的钢管上淌出血色。他侧头躲过横扫的劲风,钢管擦着耳廓砸进墙面,飞溅的水泥屑刺痛眼角。

  “北京仔唔该返去食烤鸭啦!”

  对方潮州口音的粤语混着槟榔味喷在脸上,蝴蝶刀擦过他格挡的小臂,在他衬衫划开一道裂帛声。

  杨晟藉着霓虹灯频闪的节奏突进,蓝宝石袖扣狠狠滑过袭击者手腕,这招是和叶观澜在拳馆特训的成果。

  黑衣人吃痛后退时撞翻了竹编虾笼,发臭的蓝蟹尸体滚到杨晟脚边。

  他踩住一只蟹钳借力跃起,却见第三道黑影从冷冻车后包抄而来,霓虹灯突然熄灭的瞬间,他听见金属破空声。

  “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是你的死期!”

  杨晟在他们面前显得毫无胜算,他的实力明显不足以与他们抗衡,只有一个人他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依靠自己的机智和敏捷来应对挑战。

  可是一旦对手人数增加,他的劣势便暴露无遗。

  现在面对三个对手,尽管他努力保持冷静,试图用快速的移动和出其不意的攻击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配合默契,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以多欺少的战斗方式。

  每当他试图突破一个对手的防守,另外两个就会迅速补位,形成一个紧密的包围圈。

  “阿晟,趴下!”郭明德的吼声撕裂夜空:“别他妈逞英雄!

  杨晟本能抱头滚向海鲜档口,冰碴子混着鱼鳞粘了满身。

  身后传来重物击打**的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某个倒霉蛋栽进了叠成金字塔的啤酒瓶堆。

  红光再度亮起时,杨晟正死死扣住袭击者的腕表,表带在他虎口勒出血痕,表盘背面的“Q.Yang 001”在霓虹下泛着冷光。

  对方突然发狠拧腕,表链崩断的瞬间,杨晟的指甲缝里扎进半张烧焦的纸片。

  “扑街!”

  黑衣人踹开翻倒的虾笼夺路而逃,死螃蟹黏腻的内脏在杨晟鞋底发出令人作呕的挤压声。

  他踉跄着追到巷口,正撞见Roy陈被奔驰车碾飞的竹笼绊倒,怀里的1980年玛歌酒瓶在柏油路上炸开血色烟花。

  警笛声从皇后大道方向涌来,杨晟摊开血肉模糊的掌心。

  闪烁的灯牌发出垂死的嗡鸣,将“解签”二字映成惨绿,那半张收据上“圣玛丽医院”的字迹在血污中若隐若现。他攥紧那半张收据,突然明白€€€€这场鸿门宴的真正猎物,从来都不是什么红酒。

  ……

  “陈伯,来两份腐竹白果少甜。”

  此刻已经是€€晨01:47分了,深水€€陈记传统糖水绿色铁闸半降,霓虹灯管滋滋闪烁,墙上挂着一个倒计时表,距离糖水铺打烊还有13分钟。

  郭明德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潮湿的夜风。

  杨晟进去坐下先端起水壶猛灌了一肚子这才放下,他的衬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袖口撕裂,领口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郭明德和他差不多,一路被追过来,此刻心脏都在猛烈跳动,简直比当年九龙打架还刺激。

  俩人就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亡命徒。

  玻璃柜里龟苓膏随地铁经过震颤,倒映着街道对面711的冷光。

  杨晟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凉水贴在脸左边颊上,那一拳打得他半边脸都麻了,要是再不消肿,怕是等不到明天就要变成猪头了。

  “喂,还记得这家陈记糖水吗?”

  郭明德拿了瓶水正在清洗双手,手掌在逃跑时被玻璃划伤,此刻正在流血。

  “记得啊,”杨晟扯了扯嘴角,“老鼠眼泪比糖甜嘛。”

  糖水铺的霓虹灯在雨里晕成血色光斑。塑料帘子掀起的刹那,杨晟恍惚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趴在黏腻的桌面上抄作业。

  老板娘阿凤姐的指甲油还是玫红色,只是新长出的月牙透着青灰。头顶的吊扇在发霉的天花板摇晃,将姜汁撞奶的热气搅成螺旋。

  郭明德随手抽了一张报纸,擦着被污染的镜片,报纸发出€€€€声。

  杨晟还来不及给叶观澜报平安,手机刚拿出来,邻座阿婆的轮椅撞翻了杨晟面前的瓷碗,浑浊的糖水里浮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玻璃泛着冷光。

  郭明德猛地按住他要去收拾的手,指尖在桌面敲出暗号:三点钟方向,穿灰夹克的男人正在看《苹果日报》。

  杨晟稳住心神坐好,骂了一句“老太婆不长眼啊”,又换了个方向坐下,低头一看,顿住。

  郭明德刚才拿来擦眼镜的报纸被撕了一半,剩下一半有一条标题《启荣集团进军澳门**业》,他若无其事拿过碗压住。

  陈伯重新端来两碗糖水,顺势坐在杨晟对面,假牙磕在瓷碗边沿磕得咔咔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杨晟都怕他那假牙掉进糖水碗里。

  “后生仔,打架被揍啦?要不要来碗龟苓膏降降火?”

  杨晟:“……”

  陈伯指了指墙上的陈年旧报纸,杨晟看过去,是一张剪报被蟑螂啃食边角,上面写着“林氏千金义卖糖水助贫童。”

  他猛地回头看着陈伯,但人已经起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苍老的背影。

  阿凤姐骂骂咧咧过来收拾残酷,擦桌子时,从围裙暗袋里突然掉出个透明证物袋,正好落在杨晟面前。

  他用纸巾包住准备装起来,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透明袋里面是半枚珍珠耳钉,很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阿凤姐抹布擦过他的手背,在桌面快速留下水渍写的“快走”,压低声音说:“后生仔,呢个系你阿妈上次漏低€€,我帮你收好€€。”

  杨晟起身往外走,郭明德紧随其后。

  俩人冲出店门,快速上了停在路边的车,钥匙是刚才陈伯塞给郭明德的。

  对面711的监控探头正被黑伞遮挡,一辆银色丰田突然加速冲着副驾驶撞了过来,郭明德嘶吼着“趴低” !

  银色丰田撞过来的瞬间,郭明德猛打方向盘,安全带卡扣突然失灵,整个人撞向挡风玻璃。

  杨晟伸手去拽时,看见肇事司机举着的手机显示屏上,正在播放母亲溺亡当晚游艇会的监控画面。

  他的左臂在玻璃爆裂时擦过倒车镜,伤口嵌进两粒挡风玻璃碎渣,眼睁睁看着肇事逃逸,杨晟却无能无力追回。

  

第49章

  萤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刺眼的白光将急诊室照的如同审讯室。消毒水味裹挟着血腥气冲进鼻腔,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杨晟的太阳xue。

  他躺在急诊床上,护士剪开他染血的衬衫时,布料撕裂的声音让他想起刚才车祸时玻璃破碎的声音。

  左臂擦伤泛起细密的刺痛,消毒水的气味像母亲葬礼上的那些百合花€€€€腐败的、令人作呕的香气,简直要吐了。

  郭明德正在隔壁诊室拍X光,金属器械碰撞声混着粤语叫号声,在走廊回荡成一首诡异的交响曲。

  推车的轱辘声由远及近,一身穿阿玛尼西装的身影闪过门缝,杨晟眯起眼睛,在脑海里过滤了一下,这人是杨谦的特别助理,他记得那张总是挂着假笑的脸。

64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