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寄长安 维港寄长安 第74章
作者:拉条子
置顶对话框里弹出一段视频:王€€套着粉色Hello Kitty围裙,在茶餐厅擦桌子,画外音是郭明德的狂笑:“输街霸的人要打工还债!”
隧道顶灯流星般掠过天窗,叶观澜忽然靠边停车。杨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解开安全带,整个人被按在车门上。
“做乜……”质问消融在薄荷味的吻里。
车载导航仍在执着提醒:“您已停留铜锣湾禁区……”
……
午夜十二点的维港,杨晟趴在栏杆上,往海里扔菠萝包碎屑,白鸽扑腾着翅膀争食。
“浪费。”叶观澜抽走他手中纸袋,“白孔雀的宵夜。”
话音未落,领带猛地被拽住,踉跄半步,唇间多了块流心奶黄包,甜腻的蛋黄溢在唇角。
“叶总知唔知香港有个传说?”杨晟舔掉指尖奶渍,“半夜在渡轮上接吻的情侣……”
话未说完,天际突然炸开紫色烟花。尖沙咀钟楼传来《东方之珠》旋律,混着身后郭明德的喊叫:“两个死基佬!仲唔走要等水警抓啊!”
王€€举着手机从观光艇探出身:“8K360°跟拍!杨少给不给封口费!”
夜风卷走叶观澜的叹息,他扣紧杨晟的手钻进快艇:“星河娱乐下个季度合作没了。”
引擎轰鸣中,杨晟的笑声荡碎满海霓虹:“俾€€留条底裤啦!”
……
次日,波音747冲入云层时,杨晟翻出外套内袋的拍立得€€€€照片里维港的烟火映亮了两人的侧脸。
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维港烟火明年重燃,记得带叶生来食我老婆煲€€醒酒汤。”
舷窗外,港岛的量子点显示灯正碎成银河里一粒会发光的陈皮梅。杨晟红着眼眶看向正在降落的太空电梯,智能眼镜上浮现出郭明德昨晚偷偷设置的AR留言:
“孔雀东南飞,德仔在元宇宙等你们。PS:王€€那混蛋把我街霸黑历史做成NFT了!”
孔雀东南飞,德仔,珍重再会。
第77章
北京
杨晟在刺目的晨光中挣扎着睁开眼。智能家居系统感应到主人苏醒,自动将遮光帘升起十五度,一束锋利的金光劈开昏暗,正落在他昨夜被咬破的唇角。
他下意识伸手探向身侧,埃及棉床单早已凉透,只有枕间残留的Le Labo雪松尾调在空调冷气中浮动。
“观澜~”沙哑的港普混着蝉鸣荡过空荡荡的房间。
杨晟支起身时腰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真丝睡袍早不知散落在哪个战场,抬头一看顿住€€€€昨晚那件六位数的定制此刻正凄惨地挂在巴卡拉水晶吊灯上,扣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智能床垫的睡眠监测数据显示:深度睡眠0小时,体动次数创历史新高。
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智能马桶在他踉跄走近时自动掀起盖子,杨晟对着镜中的自己嗤笑。镜面映出他胸前红痕,从喉结蜿蜒至小腹,像潘家园鬼市那串被炒到天价的朱砂老矿念珠。
指尖抚过颈侧渗血的齿印,昨夜带着酒香的喘息突然在耳畔炸响€€€€“咬狠点…”他被按在落地窗上喘息,窗外璀璨的灯河在背后流淌,“省得我再去三里屯被那些小网红偷拍…”
杨晟晃进浴室,电动牙刷震动声惊醒了蜷在青花瓷澡盆边的猫。波波甩着虎斑尾跃上洗手台,琉璃瞳仁里映着他锁骨处的暗红淤痕。
“睇咩睇,”他含着泡沫戳猫脑袋,“你老豆在国贸签合同,你仲在簋街执鱼蛋个阵……”
冷水扑在脸上,昨夜记忆再次闪回€€€€叶观澜把他按在落地窗前,月光洒满他的全身,玻璃硌得他肩胛生疼……
记忆漫过喉头泛起铁锈味,杨晟扯过毛巾狠搓脸,却搓不散耳根燥热。
八月的北京像个巨型空气炸锅,他随手扯过件无袖T恤,棉质布料摩擦过胸口的刺痛让他倒吸凉气,短裤下露出的小腿还留着红木沙发扶手的压痕。
趿拉着拖鞋下楼,脚踝红绳铃铛随脚步轻晃,这是去年七夕叶观澜从雍和宫开过光的物件,昨晚替他重新系上时,那人指尖的温度比佛前灯油还烫。
客厅里,波波和椰椰正瘫在恒温地板上晒太阳。自从他回香港处理家族事务,这两只被叶观澜喂得圆润的毛球,连个正眼都懒得施舍给曾经的主人。智能喂食器准时吐出低脂猫粮,波波尾巴尖都没动一下。
孙姐见他下来,招呼他赶快来吃饭,顺便告诉他,叶观澜有点事出门了,让他先吃。
“叶先生去见LVMH的代表了,说要谈什么…”孙姨端着松茸鸡汤出现,琉璃盏里的炖品泛着金黄油花,“反正您这香港仔听不懂的洋文。”
“喂!我好歹在清华经管院交换过。”杨晟咬着艾窝窝含糊抗议,糯米粉簌簌落在缂丝靠垫上。
庭院里两只白孔雀突然开屏,尾羽扫过智能玻璃的声响,吓得他呛出半口瑰夏咖啡。
水晶吊灯在瓷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萍姐举着温度传感器从厨房追出,忍不住念叨:“室内恒温22°,空调开得€€低,加件衫啦。”她扯着杨晟后领要给他加衫的动作,和二十年前在香港半山别墅许姐一模一样。
“唔使啦,”杨晟灵活躲闪,烧鹅酥脆的皮在齿间发出轻响,“热到飞起,着衫都嫌多。”
两位阿姨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饭后,杨晟瘫在沙发上,浑身酸痛痛得像被压路机碾过,抬一下腿,都要使出浑身解数。落地窗外,那对平时最爱开屏的白孔雀都蔫在雾森系统下。
他半眯着眼,盯着天花板想€€€€同样是折腾了三天,叶观澜怎么还能精神抖擞地去公司?那家夥怕不是个AI仿生人,连充电都不用,纯靠意志力运转。
阳光透过半拉的纱帘洒进来,在杨晟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暖融融的,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他蜷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又要睡过去,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薄毯,带着叶观澜惯用的那款雪松香水的味道,冷淡又温柔。杨晟下意识地拽了拽毯子,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叶观澜还没回来。
他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去开门,许姐已经摆摆手示意他别动,自己快步走向玄关。杨晟没在意,以为是王€€又来蹭饭,或者是生鲜配送到了,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眯一会儿。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许姐领着人进了客厅,脚步声比平时要沉,像是军靴踏在地板上的节奏。
杨晟揉着眼睛坐起来,一头长发乱得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飓风,他睡眼惺忪地抬头€€€€
军绿色制服,浅色短袖,肩章上的松枝纹样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杨晟猛地站起来,拖鞋都差点甩飞,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连耳膜都鼓胀着血液奔涌的轰鸣声。
“你……您…”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卡在嗓子眼。
孙姐端着茶盘笑吟吟道:“杨先生,这是老爷子身边的郑特助。”
小郑向前半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他伸出右手,腕表折射的冷光晃得杨晟眯起眼:“杨总好,您叫我小郑就行。”
老…爷…子…的…人?!
杨晟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手忙脚乱地握住对方的手,掌心冰凉潮湿得像刚捞起的海鱼。
“请…请坐,”喉头痉挛着差点咬到舌头,“观…叶总还在公司。”
小郑落座时腰杆笔直,真皮沙发发出吱呀声。孙姐适时奉上茶点,杨晟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龙井,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今天来是给叶总送些文档。”小郑指尖在牛皮纸袋上轻叩。
杨晟条件反射摆手:“不用…”瞥见对方挑眉,急忙改口,“不用特意告诉我,呵呵。”
沉默在客厅蔓延。小郑目光扫过落地窗前摊成毛团的波波,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杨总的宠物?”
“是,我养的。”杨晟脊椎“咔”地绷直,彷佛在接受检阅。
波波突然翻了个身,圆肚皮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它伸爪挠了挠耳朵,继续打起小呼噜
空气凝滞,古董钟的秒针走动声像定时炸弹倒计时。
杨晟正绞尽脑汁找话题,门铃突然炸响。他弹簧般蹦起来:“您稍坐!可能是叶总!”逃命似的冲向玄关,拖鞋都跑掉一只。
三分钟后,杨晟乌龟般挪回客厅。身后白衬衫男人单手插兜,另一手拎着公文包。
小郑转头看去,先是一愣,随即起身笑道:“段秘书,真是巧啊。”
金丝眼镜后闪过一道反光,段秘书嘴角噙着笑:“郑特助。”目光在杨晟€€乱的衣领处停留两秒,“是挺巧。”
杨晟站在两人中间,后颈汗毛倒竖。正想开溜,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孙姐去应门。杨晟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在心里疯狂默念叶观澜的名字,恨不得当场蒸发。
五分钟后,杨晟端坐在真皮沙发上,睡意和疲惫早已烟消云散。他双膝并拢,双手交握,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对面三人自成结界€€€€白衬衫的茶香,杏色Polo的须后水,军绿制服的皮革味€€€€三种压迫感交织成网。
饶是见惯风浪的港岛杨少,此刻也僵成了雕塑。感觉自己像个被三堂会审的犯人,动也不敢动,说也不敢说。
更要命的是,睡袍下膝盖淤青像地图,锁骨吻痕艳如朱砂,脖颈红痕蜿蜒进衣领。他在心里把满天神佛拜了个遍。
杨晟在心里哀嚎,叶观澜怎么还不回来?孙姐怎么也不出来解围?
“死仔包,冷气开这么猛做乜?”萍姐骂骂咧咧出现,羊绒毯“唰”地盖住他伤痕累累的膝盖。转身时狠狠拍了下空调面板,液晶屏顿时黑屏。
“各…各位,”杨晟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试试港式奶茶?”
三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端起茶杯,喉结同步滚动,瓷杯落回茶几时发出整齐的“咔嗒”声。
“好喝。”
杨晟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嘀咕:这默契度也太高了吧……
沉默震耳欲聋。
“哗啦€€€€”糖罐翻倒的声响撕裂凝滞的空气。方糖滚落在大理石茶几上,像散落的骰子。
对面三位人精交换了个眼神。杏色Polo衫和军装制服默契地起身,一个去逗弄窗边的波波,一个蹲下来研究椰椰的智能猫窝€€€€彷佛突然对宠物产生了莫大兴趣。
段秘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了闪,留在原地端起茶杯:“杨总在北京还习惯吗?这边秋冬干燥,容易诱发鼻炎。”
“还、还好。”杨晟悄悄松了半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睡袍腰带,“来三年多了,现在回香港反而觉得潮湿。”
“您策划的那档虚拟偶像综艺,收视率非常不错。”段秘书推了推眼镜,“我女儿每集都追,还说要努力进澜晟,将来跟您学做节目呢。”
杨晟耳根发烫:“这是叶总给我的启发,他帮了我很多。要不是他建议把传统文化元素融入节目,可能就没这么受欢迎了。”
段秘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叶总眼光一向很准。”
俩人断断续续又聊了几分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正当话题要转向更危险的领域,玄关处传来指纹锁解密的“滴”声。杨晟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发热€€€€叶观澜修长的身影逆着晨光走来,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叶观澜从容地脱下西装外套,对客厅里的阵仗丝毫不显诧异。他单手解开袖扣,另一手揽住想要开溜的杨晟坐下。
“给你们介绍一下,”叶观澜的手掌在杨晟肩膀上轻轻摩挲,“我爱人,杨晟。”
杨晟脑中“嗡”地炸开一朵蘑菇云。他眼睁睁看着对面三位同时挺直腰背,段秘书的茶杯甚至晃出几滴茶汤。
“这三位都是家里人。”
“…刚……刚刚已经认识了。”杨晟结结巴巴地说,感觉自己的粤普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