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卦当真 第15章

作者:册神不是吹 标签: 玄幻灵异

  风澈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满意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唇角笑意不断,用柔情似水的语气缓缓骂道:“狗东西,舒服么?”

  他手上不停,第二道“千钧霹雳”尚未成型,那渡劫期鸟兽一声高亢的鸣叫响彻云霄,红黄色的鸟兽群停止了对修士们的攻击,一个个的眼神变得空洞机械,灰色的眼球一片死寂。它们整齐划一,蜂拥而至,朝着风澈扑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风澈不得不放弃手中未成形的阵图,御起风盘逃窜。

  修士们纷纷御剑过来助他一臂之力,那群鸟兽视若无睹,越过阻挡的修士径直奔向风澈。

  它们失了神智,浑身的戾气缭绕,几乎淹没了它们原有的身形和颜色,只剩下一团团不详的黑雾。

  一时间,戾气加成下,只是金丹修为的鸟兽集体越界,一举成了元婴期。

  金丹期鸟兽数目众多,对于风澈来说本就不好对付,如今集体跨了一个大境界,加上不远处他刚刚得罪个透顶的渡劫期还在虎视眈眈,风澈只能仓皇逃窜。

  修士们击杀鸟兽也开始吃力起来。

  风澈浑身肌肉都在紧绷,神识一刻也不敢松懈,留心一切风吹草动,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

  他奇门一途最耗心神,如此全身上下全面戒备的状态要一直保持下去,再加上时不时的催动阵图转换位置,风澈明显感觉丹田内本就供不应求的灵气涡旋开始掀起波涛,他一时没缓过来,灵气断了一瞬,顿时眼前天旋地转。

  风澈忍住晕眩的感觉,强压下经络走行的断续,全身经络开始生理性地抽搐痉挛。

  他有些想吐。

  风澈调理着翻江倒海的内息,面上带着些许病态的潮红,咧嘴挤出几分带着讥讽与轻嘲的笑来:“你就知道使唤你的奴才么?”

  *

  远方战场之上,姜临将“无渡”横在身前,银亮的剑身散发着米黄色的微光,逐渐明亮通透,变成了一轮圆月。

  圆月升空,溶溶月华一泻千里,其下是广袤无垠的草原,狼群在草间奔走穿梭,踏上了一处绝壁。

  狼王满身鬃毛蓬松飘逸,月光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芒,它对着圆月,发出一声嘹亮的嚎叫,仿佛置身山谷,空谷回响的孤鸣显得空寂惆怅。

  一声声狼嚎此起彼伏,狼王突然动了,率领狼群奔向圆月,化作一道道所向披靡的剑意,将渡劫凶兽围了个密不透风。

  正是姜家绝学——银狼啸月,此剑一出,必见血封喉。

  墨绿色的鳞片染着血,在剑意飞散间化作飞灰,一个头颅重重落在了地上。

  圆月隐退,狼嚎消失,漫天的剑意收束归来。

  这边姜临周身一尘不染,那边却是狰狞血腥的凶兽尸体。

  宛若雪落银枝,绽放在淋淋血泊之中。

  周围修士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姜临却在欢呼中猛地回头,原本波澜不惊的瞳孔散发出一种真实的恐惧,“无渡”剑爆发了绝对的速度,他风驰电掣一般赶来,隔着忽明忽暗马上要碎了的结界,一眼看见了鸟兽群中闪避的那道人影。

  那人还在不知死活地跳脚挑衅面前的渡劫期。

  姜临鼻翼微动,嗅了嗅空气。隔着几乎半城的距离,望着那抹飘摇的身影。

  他黑沉沉的瞳孔幽深,透出常人难辨的疯狂与偏执。他半歪了一下头,握着“无渡”的指尖毫无知觉地抹上剑刃,顺着剑身滴滴答答流下血来。

  他飞身冲进了鸟群。

  *

  风澈此刻分身乏术,近乎透支的灵力疲于支撑风盘的运转,他额上渗出薄汗,苍白的皮肤因为剧烈的消耗泛起丝丝红晕,发丝黏在鬓角脖颈,竟为他增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他除了耍耍嘴皮子,把渡劫期鸟兽气个半死,真的再难以反击了。

  渡劫期鸟兽见他无力支撑,张开双翼,那双翅膀翼展几乎覆盖了半个城,遮天蔽日的浓厚羽毛根根分明,随着它的煽动燃起亮眼的火焰,跳跃燃烧在羽毛尾部。

  风澈瞳孔剧震,密集的杀意侵袭进他的灵府,对方庞大的神识疯狂挤压他外散的神识,抗衡间,他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近乎麻痹,脚下的风盘已然有溃散的趋势。

  那鸟兽仅存的一只眼死死盯着风澈,黏腻恶心的眼神如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滑凉的鳞片缠上了猎物的脖颈,马上就要发动致命一击。

  燃烧着的羽毛疯狂脱落,聚集在一起形成漫天的箭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着风澈落下。

  风澈脚下风盘彻底消散,他直直向着地面坠落,手中的“缩地成寸”因为灵力亏空迟迟不能成型。

  坠落中,风澈听见那鸟兽叫声昂扬快意,像极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他气急败坏,心里暗骂那该死的傻鸟。一只强而有力的小臂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他全身虚脱,冷汗流了一大堆,后背处的衣衫近乎湿透了,隔着潮湿的衣料,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只小臂上流动着力量的肌肉带起流畅的线条,此刻正紧密贴合在他的腰上。

  风澈一旁的小臂微微碰到来者的胸膛,透过坚实的肌肉,剧烈起伏的心跳声让风澈一惊,睁开了条件反射闭上的双眼。

  来人青丝银簪,长眉斜飞星目蕴玉,端得是皓月当空姣姣其华。

  漫天的火雨像振翅欲飞的鸟,与绚烂的银色剑光相撞,炫丽至极的烟花在那人身后炸开,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全场,而他怀中这一方小世界却安静密闭,只有彼此呼吸交织流转的热气腾跃。

  他声线压抑,尾端带着沙哑,低迷如一捧醇香的美酒,缓缓漾开让人心醉的音色:“你……怎么流血了……”

  姜临眉眼映着火光,纤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其下的眸子脆弱无助,一双乌黑的瞳仁如黑曜石一般,浮动的水光晶莹透亮,似乎马上就要滚落下来。

  风澈脑海里仿佛什么东西断了,他忘了此时他尚在隐藏身份,忘了姜临和他前世那次不欢而散,也忘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

  他本想一把推开对方拂在他脸上的手,此刻却不自觉地放在姜临的眼睫下,微微弓起的手掌,以一种笨拙的姿态,像是要去接对方的将要落下的泪。

  他声音喃喃,虽然虚弱却透着安慰和诱哄:“我没事儿……”

  毫无血色的薄唇抿出一条艰难的弧度,澄澈的眸子散发着笑意:“你怎么又……”

  他顿了一下,恍然惊觉,匆忙收回手,别过脸去,腰腹间纤薄的肌肉绷紧,腿悬在空中,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姜少主,那渡劫期鸟兽尚存。”

  姜临抬起头,将抱着风澈的左手换到右手,带着他就这么飞身到了结界附近。

  风澈:“……”

  他浑身一僵,内心疯狂咆哮:我靠!!!你放我下来呀!打架抱着我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注意,眨眼反射是非条件反射,此处为了行文流畅,故此处写条件反射闭上的双眼。

第21章 我不装了

  姜临左手执剑,右手抱人,在连绵的火雨下,剑光笼罩成一层流光溢彩的屏障,他轻轻松松地站着,好像没有面对渡劫凶兽的紧张感。

  风澈生无可恋地借着姜临的手稳住身形,努力隐藏自己,让自己看着像一个腿部挂件。

  他低头估算了一下高度,觉得自己在灵力亏空的状态下若是掉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姜临的手牢牢禁/锢着风澈,透过衣衫隐隐传来发/烫的温度,紧致的小臂肌肉和腰后的椎骨/紧/密/贴/合,风澈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体,手搭在了腰/间的手上,企图让姜临松一点力量。

  指尖触碰到姜临的手腕,风澈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

  他的手腕虽不纤细却修长富有力感,尺骨上方青筋微微起伏,游走在手上形成小小的凹陷,与青色的血管交织,分布在骨感白皙的手上,竟然无端生起暧/昧的/色/气。

  姜临这厮握得太紧,风澈拽了一下没拽动。

  他觉得吃亏,眼神在姜临手上刮了一圈,贼溜溜地摸了两把。

  姜临黝黑的瞳仁轻轻瞟过来一眼,似乎在询问他怎么了。

  风澈丝毫没有占人便宜被抓包的慌张,甚至没忍住笑了一下。

  姜临只是看着他,姿势变都没变。

  一阵暗爽中,风澈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他正回味那连绵/起伏的骨节的愉快/触/感,一旁的姜临轻轻的话语传进了他的耳朵:“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伤。”

  他说这话时,温温柔柔神色淡淡,真像是安慰怀中之人的状态。

  风澈耳根一/软,很快理智回笼过来,完全没信姜临的半个字。

  他在姜临身边多少年了,姜临受委屈挨打的时候,最喜欢拿来掩饰的话就是这句。

  风澈微微一偏头,就瞧见了无渡剑银亮的剑身从剑柄处一路向下流着蜿蜒的血迹,握着剑柄的手像是无知无觉,密布的剑口处的皮肉外翻,粉嫩的卷曲边缘泛着白色。

  寻常伤口自然奈何不了渡劫期的姜临,然而像这种伤口恶化到这种程度的,必然是极疼的。

  然而此时情况危急,面前还有个渡劫期在,姜临只能忍着疼打完。

  风澈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了。

  他不爽,非常不爽,却找不到自己不爽的立场。

  他这会儿就是个风家的小修士,虽然刚刚那几下过于暴露实力,但也可以用风家这几年闭门不出,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才为由搪塞开。

  他本来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没必要和姜临相认,把他也拉进漩涡。

  可如今却难免动摇。

  但他能做的,只是看着姜临的手干着急,憋得脸色发青。

  太窝囊了。

  姜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无渡”剑剑尖指前,剑花挽动间隐隐传来北风呼啸之声,剑法一招一式舞动,“无渡”剑银亮如水的剑身弥漫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规则的六瓣冰花层层叠叠,极地的寒风凛冽吹来,漫天的白雪从米粒变鹅毛。

  一时雪落,四下哑哑无声。

  那鸟兽失了大半的羽毛,又是火属性,此刻面对姜临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已觉冷风萧瑟。

  然而姜临剑意未绝,雪地之上一枝寒梅傲然挺立,明艳如火的花瓣缓缓盛开,刹那白雪化冰晶,梅香摄心魂。

  那渡劫期鸟兽神情呆滞,周遭红黄鸟群力量爆跌,皆是卷在风雪里,在冰晶的穿透下“扑通扑通”坠落在地。

  风澈从不晓得姜家的“傲雪凌霜剑”剑意中,竟然可以生出一枝寒梅,开出摄人心魄的幽香来。

  漫天风雪裹挟住渡劫期鸟兽,冰晶化作尖刺,对准由雪花组成的雪球间隙刺入,渐渐渗出血来。白雪化作血水,那遮天蔽日的鸟兽从凄厉的嘶鸣逐渐变得悄无声息,最后轰然倒下,被地上的“四野穹庐”挡住了冲击。

  鼻尖的幽香随着风雪寒梅消散,风澈回过神来,将满脑子的惊叹赶出去,盯着姜临的左手,满心的怒火再次涌上来,将他脑中所有的理智消耗一空。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开裂,流出的血在不断结出的血痂上凝结着冰霜,翻白的皮肉几乎烂了,露出一小截白色的指骨来。

  姜临这个人,究竟在没有他罩着的这些年里怎么过来的?连伤口都不知道处理?

  他不禁开始怀疑,名义上的姜家少主,是否在他不在的这些年,被姜家当做守城的工具,就像当年烨城之时,姜临也是这样被派过去当做姜家的弃子。

  表面风光无限,实则被压榨利用,千疮百孔。

  若姜临当真如他猜测这般,他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

  他前世死时满心遗憾,最终万千话语只能凝成一句嘱托,而这一世,他本就是回来弥补一切的,自然,也包括当年烨城不欢而散的遗憾。

  他承认,他看不得姜临受委屈。

  畏首畏尾不敢连累姜临,拒绝相认,不是他的性格。

  大不了,天塌下来他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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