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卦当真 第50章

作者:册神不是吹 标签: 玄幻灵异

  年少时那会儿,因为姜临比较能忍,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至理名言哄骗,逼得掏最多的粪。

  估计现在还历历在目,这才出此下策,防止被赵承文抓住。

  风澈一边擦去眼角刚刚因为呕吐渗出的生理盐水,一边忍不住明知故问:“姜临,你不是说表现得越突出,进到学堂后山历练的概率越大么,这会儿怎么还演上了?”

  姜临眼角一抽,压低声音:“其他时间再表现吧,这个实在是……”

  他艰难地吐气:“不敢恭维。”

  风澈低低地笑,换气的时候没注意闭气,一股销魂的味道进入了他的鼻腔,他又呕了出来。

  *

  风澈感觉自己重活一次,幸运了不少,譬如说小时候那会儿无论是抽签,亦或是随机点名,就算他拿出卜术作弊,都保准跑不了被分到凶兽区,这会儿居然被分到了灵兽区。

  他虽然被分到这里,但姜临还是一副活他全包的架势,风澈除了赵承文查岗过来摆摆样子,其余时间都被姜临赶去一边呆着。

  他无所事事地四下观察,揪了几把地上的草叶在手里编几个手工小玩意儿,在他不知不觉编成型一个蚂蚱时,再抬眼,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灵植园灵兽伴生区的边界。

  灵兽伴生区他上辈子几乎没来过几次,凶兽伴生区深恶痛绝的记忆总是深刻的,这边的布局排布在记忆中倒是不甚清晰了。

  眼前由界石隔开躬耕的绵软土壤,那边却是泛着深红偏褐的颜色,一人高的不知名杂草茂盛杂乱,如同密林一般,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意图向界石后探查的视线。

  风澈凑过去一瞥,界石上一张高阶符箓泛起光华,无风自动,界石四周轮廓法阵隐隐显出身形,薄薄一层向上延伸,带着无声的警告。

  他索性不自讨无趣,转身欲走,一阵风从那密草之间穿梭而过,透过来时已极淡极微,但那一缕清冽的香气拂过他的鼻尖之时,风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那香气,不是空谷幽兰一般的花香,不是玉髓灵宝的灵韵香,更不是胭脂水粉的蜜香,而是某种植物自带的清气。

  而能自带如此这般清冽似泉,寒凉似冰,悠然似风的香气的植物,他学了那么多年灵植课,又在世间摸爬滚打二百载,竟不知这是何种植物所出。

  他眸光朝着层层叠叠似乎在刻意遮掩什么的杂草丛中看去,神识无声地探查而出。

  若论修为,此地唯有许一诺堪与他神识一战,他谨慎避开他人神识,纵然是卫老头那般渡劫初期,都不能有所察觉,他自然有恃无恐。

  视野踏过界石,穿过密草,绵延了数里的红褐色土壤终于彻底变为红土,酸性潮湿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灵韵,越行越深处,灵气的浓度越稠,最后几乎化作了液态实质。

  四周杂草骤然一空,形成了一块方寸之地,空空落落地只有一块玉雕刻成的碑,风澈神识一扫碑上的一行字:

  “爱徒——风氏风澈之墓”。

  风澈神识顿住,难以置信地反复琢磨玉碑上那行字,几乎要把它们刮下来。

  他就算看得再多,也无法改变这就是自己衣冠冢的事实。

  而那香气此刻,正从碑后那一块小土包中逸散而出。

  风澈顾不上细想是何人留了这碑这字,神识攀附上玉碑,透过薄薄的一层土,顺势碰到了一口棺椁。

  神识沿着棺椁缝隙钻入,还没来得及寻到香气来源究竟所谓何物,刚刚临行前放在身侧探查的神识瞬间发出警戒提示有人来,他飞速将神识退回,电光火石之间穿行数里,尽数收归到灵府之内。

  他端着手里刚刚编的蚱蜢,状似懵懂地探头张望过去,看见今天那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走过来,见他站在这里,一窝蜂似的凑过来:“姜澈?你在这儿干嘛?”

  风澈嘴一瘪,眼泪顺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大颗大颗地滚落,而眼神不经意地扫向身后不知何时尾随过来查岗的赵承文:“我迷路了……这是哪儿啊……”

  他边哭边在心里忍不住想,自己这招好像近朱者赤,和姜临学得久了,哭得越来越顺溜了。

第55章 诱敌深入

  风澈发现,眼泪这个东西真是管用。

  赵承文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处罚的话不好意思往出讲,只是警告他不要靠近结界外围,摸摸他的头安慰两句,就此作罢了。

  但被赵承文尾随过来的那几个孩子就不一样了。

  不知他们路上说了什么话被赵承文听个正着,刚刚还嚷嚷要打开结界看看,让风澈不要在这里哭唧唧碍眼,赵承文喝止住他们,把全体打包送去领罚了。

  临走前赵承文告诉风澈不许再乱跑,给他指了指回去的路,风澈乖乖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去了。

  姜临这会儿已经干完了两人份的活,坐在田地一边的石墩上休息。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薄汗,抬头时正巧看见风澈朝他走过来。

  姜临起身去迎,凑近一瞧,眼前之人眼眶隐隐发红,眼尾尤甚,像是拿着某种粗制布料狠狠擦蹭了一把,磨得有些破了。

  “你怎么哭了?”

  无论是从风澈本人性格还是处事方式,他都不可能会哭,纵然是当年先生板子落在身上,硬生生抽断了,姜临也没见过风澈掉一滴眼泪,这会儿哭得眼眶微红,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只能靠眼泪转圜余地。

  姜临探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眼尾。

  风澈眼皮一抬,似有心事,只看一下,就别到了一边。

  他低低说了句:“回去说。”

  姜临听出他语气不对,索性不再问。

  *

  傍晚,灵植课结束。

  风澈和姜临回到院落,关了门,甚至燃了两张屏蔽符,设了一个小型隔音结界。

  传音毕竟传一次便要燃一张符,若是要讲明今日之事,还是隔音结界更合算些。

  透明的结界腾起,逐渐合拢成型,风澈拂去手上符箓燃烧的灰烬,才终于缓缓开口。

  “今天中午,那孩子说的传闻,是真的。”

  他眸光沉沉落下:“我今日无意行至灵兽伴生区外围,见到了一块界碑,结界之严密,若是只防孩子们无意穿行,怕是过了。”

  姜临皱眉:“真身过不去,所以你动用神识?”

  风澈抬起眼眸,点头承认。

  “查到了什么?”

  风澈似是不相信自己所见,觉得此话太过荒谬,说出可笑,唇角扬起一抹轻嘲:“我看到了衣冠冢,玉质墓碑,其上所刻之字:爱徒,风氏风澈。”

  他此言一出,二人具是陷入沉默。

  姜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风澈却直接打断了他:“不用安慰我说什么,这天下还是有人记得我的好,单论这学堂之中,我不信哪位先生愿对一个伤兄逼母弑父屠门之人,念念不忘至此。”

  他纤长的睫毛垂下,两侧的发缓缓滑落,在夕阳下隐隐看不清神色:“那碑后棺椁,藏的东西正是那清香来源,若是秘宝,立碑之人为何不去设下遮蔽气味之法阵,反而任由香气逸散,形成传闻。”

  他揪住衣袖:“且不论此人是否为了找我,但他都是在钓鱼,钓这知道香气何物所出之人,钓这认识风澈之人。”

  姜临抬起眼眸,笑了一声:“风澈,”风澈应了一声,见他笑得清浅:“需要我做什么?”

  风澈唇边即将说出口的“我想去看看”咽了回去:“姜临,这是个圈套。”

  姜临点点头:“你既然想看,圈套又何妨?”

  风澈盯着他的神色,唇边也扬起一抹笑,似被眼前之人感染,刚刚的郁结一扫而空:“老规矩,你望风,我惹事,到时候一起跑。”

  *

  风澈和姜临半夜出发,贴着隐身符直奔灵植园而去。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避过巡逻弟子的神识探查,接近灵植园时才发现此处不知何时设下了结界。

  风澈暗骂一句。

  “四百年前灵植园半夜四敞大开,永远不会闭园,再说里面种植的都是教学灵植,谁没事闲的去偷啊?现在怎么就不能多一点真诚与信任呢?”

  姜临提醒他:“有人偷。”

  风澈顿了一下,想起来了:“除了我日常挖几棵灵植给夜宵调个味道,偷的基数又不大,几天就长出来了。”

  他有些羞恼:“这不是他们设结界的理由!”

  纵然风澈再气,也不能改变结界已经在那里的事实,他索性安静下来。

  他和姜临飞快对视一眼。

  手上灵力在指尖腾跃而出,一个微型法阵瞬间起阵成型,五芒星转到坎位。

  “坎位水行,水泽破界。”

  虽说“水泽破界”为初阶法阵,却因为水属性能模拟任何形状,只需找到结界薄弱的一点将其嵌入,法阵随后自行扩大到可以让人通过的程度,就能实现破开结界的效果。

  只是这么多年风家一直无人使用。

  从使用条件上,这薄弱之处找寻,需要过高的神识和眼力经验,而能到达一眼看破的,通常修为远远不止于此,不如施展更高阶的空间界法术破阵迅速;从道德底线上,这法阵对结界整体毫无影响,只供人出入,风家一直心知肚明其适合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素来羞于使用。

  故而“水泽移行”堪称鸡肋,此刻却偏偏适合风澈这般情况。

  风澈神识扩张囊括了小半片结界,很快在一处墙根处找到了薄弱所在,将法阵嵌入,水元素极易塑型,落入其中融成薄弱之处孔径的形状,又带着万钧之力,飞速扩张出一眼旋涡,流水轻轻荡了几下,就扩展到了供人通过的程度。

  风澈拽着姜临的袖子,融入那片由水结成的空洞,结界静寂无声,而二人已然穿行而过。

  风澈一进去,就领着姜临往灵兽伴生区跑,姜临拦下他动用“缩地成寸”的动作,拿出了几张疾行符。

  风澈看了一眼,怀疑他把存款都拿来换符箓了,什么符都有不说,还每种都不少。

  他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姜临的就是我的,管他贵不贵呢?”就一把接过来用了。

  疾行符附着在双腿,周遭场景飞速倒退,不出片刻,他们就到了那片界石所在。

  风澈抬指,“水泽破界”再次施展,神识绕过界碑,在一旁开了个口子。

  姜临贴着隐身符,盘坐在了界石边,身旁的小剑缓缓浮于半空,神识散开,飞速蔓延数里。

  他这边不担心结界外来人,风澈的神识只需管好结界内便可。

  他回眸向姜临致意,随后一头扎进了那片茂密的杂草中。

  风澈拨开杂草,疾行符在夜里流转着符箓的微光,又被隐身符遮去行踪,他催动了几次,凭着白天的记忆,只片刻就寻到了自己的衣冠冢。

  疾行符缓缓化作灰烬,风澈站在碑前,看着碑上的刻字,忍不住戏谑一声:想不到今日挖坟,挖的是自己的衣冠冢,失敬失敬。

  他微微扬起手尖,土褐色的五芒星转到坤位,稍稍控制了一下“缩地成寸”的距离,他身形一闪而没,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入那玉碑之后的棺椁中。

  那棺椁按照生前身形打造,他前生虽不至姜临那般身长八尺,但好歹七尺有余,这棺椁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他一个七岁的身形坐在其中,那棺材盖还未能碰到他的头。

  他刚刚进入,那股清香便愈发浓郁,直接逸散进他的鼻腔,甚至带着一股奇异的灵韵,直逼他的丹田。

  他本来被封存的丹田隐隐松动了一瞬。

  风澈全身一僵,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学堂的第二个目的。

  他那本命灵植,不正是藏在这学堂之中吗?

  何况灵植园如此土壤环境,再加上这里地处灵力泉眼,正适合本命灵植移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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