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疼百宠 第9章

作者:正襟危坐的炕 标签: BL同人

  数道白光在眼前袭来,蓝色的剑芒如影随形一般掠来,将其冲击卷来的烟浪都挡在了魏无羡的身前。

  蓝忘机快步上前,想要将已经杀红了眼的魏无羡先暂且止住。却没想到难以抗拒的灵力冲击以碰撞点炸开,压得他往后掠了一掠,在树尖定住了身形,已经被别人的血迹沾了不甚干净的衣衫,被风势吹得往后翻飞。

  蓝忘机半遮住风,视线在掀开的灰烟中寻着那人,却在眸光触及到魏无羡苍白的脸色时,眉心一拧。

  魏无羡眼底泛着层层叠叠血丝,眸中杀气冰冷彻骨,却又因为翻涌而上的血腥兴奋和燥意,掺上了几丝异样的潮红。

  “他……他不会是入魔了吧……”金家的一名修士也是看愣了眼,原本只是听闻,还有些不屑,却在一同上战场杀敌之后,深刻感知到了魏无羡战力的可怕。

  另一名修士皱眉咬着牙按住伤口,声音嘶哑,“修鬼道的,能有几个好下场——”

  蓝忘机从身侧掠过,眉心紧锁,轻巧地避开四面八方而来的剑芒,挥手之间是全然的果断,将剑芒尽数斩断。

  目光凝聚的那一处,魏无羡用指尖为刃,在掌心一划。

  接着,他左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且锋利,血液如股地从指缝里渗了出来,染遍了足下的雕饰柱尖。

  “不是要我死吗?!”

  魏无羡声音中掺着几丝嘶哑暴躁,但更多的是全然的嗜血杀意,笑得眼角眉梢都是狂气。

  “来杀我啊——!”

  他隐隐觉得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了,无法收放自如全部的能力,却又因为已经沉浸其中,无法抽离出来的痛楚伴随着麻痹自身的滔天杀戮快感,刺激得他越战越凶。

  顷刻间,舔舐鲜血的恶鬼邪祟已经爬满了脚底,从塔尖蜿蜒而下,密密麻麻得竟像是拉出了一长串的黑线,看得人头皮发麻又下意识惊恐地往后退去。碎肉挂在骨架上的残破尸体,眼珠都要掉了出来,却还是宛如饥荒争抢粮食的极饿之人,疯狂且贪婪地挤挤撞撞。

  魏无羡低笑一声,俯身在攀爬到他脚下的光秃秃头颅上拍了两下,声音轻轻的。

  “去吧。”

  争抢的恶鬼邪祟霎时间静了下来,数千只眼的视线牢牢地定在了他身上。

  下一瞬,如同浪潮般掠下塔尖的邪物裹挟着刺耳的尖叫声,“轰隆”地炸向了下方的人群。

  不论是温氏还是射日的那一方,都脸色煞白得连连后退,温氏那边一片哭爹喊娘和谩骂声夹杂着被四肢行走的恶鬼撕裂的声音,混在了猎猎吹起的风中,顷刻间将大地染满了鲜血。

  ——宛如修罗炼狱。

  魏无羡一半的脸藏在了暗色中,脸色苍白又诡秘,即使掌心全是血液,喉口发干,却依旧觉得血液沸腾得如同被架在火上干烤,手里的笛声没有半点停顿。

  甚至是越吹越刺耳,仿佛要将笛膜吹裂一般杀气毕露。

  忽得一阵风从旁掠来,魏无羡猛得睁大眼,下意识反手用肘凿击过去。

  却被人稳稳地攥住了手腕,“魏婴!”

  魏无羡看清了来人,一时之间戾气无法收回,仍是面色不虞地看着他,“蓝湛,别拦我!”

  他正欲继续吹陈情,手腕处登时传来剧痛,捏得他眉心一抽,伸腿就要踹过去,却被人如同预料到了一挡,死死地捏住手腕,锁在了眼前。

  蓝忘机脸色沉沉地盯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魏无羡也是被捏得心头火气,本身两个人平日里私交不错的时候,他还是会因为杀气暴躁的时候控制不住对其凶狠的情绪,眼下被拦住了前冲的杀气,更是如同一口气被滞涩在了喉间,憋得眼睛都红了。

  “先放开——”

  捏着他手腕的手指艰难地保持着一股不会伤到他,却又控制不住青筋暴起的力度。

  “你的血。”

  蓝忘机重重地喘着气,仿若极其艰难地出声。

  “……为何是黑的?”

  魏无羡挣扎的力道一顿。

  接着,霎时脸色白了起来。

  顺着塔尖斑驳而下的残留血迹,不同于发带的张狂红色,黑得如同暗色无边的深狱。

  

  23

  脚下已经尸横遍野,该杀的该灭的,一个都没留。

  魏无羡却已经无心管这些了,只能僵硬地看着蓝忘机,连杀气都瞬间褪去了几分。

  僵持了半晌,蓝忘机先出声了,唇瓣苍白像是片刻间失了血色。

  “……我伤口的毒,是不是你吸走的。”

  淡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虽然是问句,话语间却满是肯定的意味。

  受伤被医师查看伤口时,被告知毒已经自行清理干净了,他就觉得不对。但当时也未想多,当是灵力压制了。

  然而魏无羡在他手心里造成的伤,连同攀附在手臂上的黑气,在被分开时,霎时消散无影。魏无羡的血,竟然也不是前日里的红色,而是浸染着浓浓阴寒之气的深黑色。

  多重巧合层层叠加,让他不得不去猜测一个事实,所以……

  魏无羡微微偏开了视线,嘴角勉强地勾了勾,“你替我受了伤,我帮你吸个毒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毒多是怨诅之气,于我而言并无太大的损害。”

  蓝忘机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连同他下意识的逃避和抗拒,都没有忽视。

  蓝忘机低吸一口气,素来平稳的声线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我并未让你这么做,你不应——”

  魏无羡打断了话,坦然地看着他。

  “我想这么做。”

  “魏婴!”

  蓝忘机沉声喝道,像是动了真怒。

  “——你也知是怨诅之气!”

  魏无羡被他暴怒一般斥责的话语喝得一愣。

  魏无羡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生气的模样,竟是连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勉强沉着,都被断了一断,一下子慌了神,“蓝湛,我真没事……我……”

  他咽了口唾沫,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既已修鬼道,这些都很常见,当时被丢进乱葬岗多日,都这么爬出来了,也没什么关系的,更何况我……”

  他没有灵力,除了用心神喂养恶鬼以外,没有别的方法。对于蓝忘机的毒,他无能为力却又无法让自己束手旁观,只能以自身为媒,将其毒引出,通过自身修行的鬼道加以化解。

  这个毒太刁钻太难解决了,怕是稍微久一点,蓝忘机的命都能被摘了去,他不敢冒这个险。而怨诅之气在入了自己的体内之后,便顷刻间消散无踪,融入了骨血里,半点也没有被医师探见,因此他便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有受伤。

  魏无羡登时噤了声,他不敢说自己还没有灵力的事,总觉得在这个当头,蓝忘机又在气头上,免不了等于火上浇油,只能忐忑不安地攥着蓝忘机的手腕,等他消气。

  谁知蓝忘机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猛得挥开了他的手,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魏无羡神情脸色僵硬,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俩人仿佛都在等对方的话,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须臾,蓝忘机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致,衣袖翻飞着转身离开了。

  

  24

  “庆功宴不去喝酒,在这儿呆着做什么?”江澄本是回帐篷拿卷战事地图,抬头便见着魏无羡仰躺在高高的树枝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魏无羡沉默了一会儿,懒懒地摆手轰他走,“别管我。”

  “谁管你。”江澄嘁道:“你不来,蓝忘机也不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俩约好了,故意落金子轩面子。”

  魏无羡忽地出声道:“蓝湛也没去?”

  江澄:“是啊。不过他蓝家人也不能喝酒,去庆功宴又不爱说话,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要我我也不去。”

  魏无羡:“嗯。”

  江澄:“真不去?我走了啊。”

  魏无羡:“走吧,替我多喝点。”

  “想喝就自己滚过去喝。”江澄嘀咕了一声:“什么毛病,睡那么高……”

  魏无羡躺在树枝上,盯着当空的月色,又长又缓地叹了口气。

  今日一来琅邪就因战事紧急,直接上了前线支援。谁想到竟然在一片混乱之下将自己一直没有告诉蓝忘机的事情,暴露得彻彻底底。

  魏无羡大抵也是射日之征这一年多被蓝忘机惯坏了,虽然口头上还是那么爱撩拨他,有时候开些嘴上没把门的玩笑,但是心里总是有点莫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没关系,蓝湛不会生你气的。”

  所以他迟迟没有跟蓝忘机说自己灵力尽失,剖丹给了方才喊他去庆功宴的那个混小子,又擅自将毒全数吸到自己身上慢慢消化的事情。

  他总觉得,如果一旦跟蓝忘机说这些,目前维持的平和表象就会被打破。至于蓝忘机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人,又会不会因为自己比他想象中要邪魔歪道,而不得不远离自己……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魏无羡原是想要今夜鼓起勇气跟他提一下这些事情,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大不了从长计议。毕竟他自己心里有鬼,不敢给人承诺,可一直吊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

  ……但这下好了,都不需要了。

  蓝忘机是真的生气了。

  魏无羡无声地抹了把脸,心道:怨不得谁,自作自受罢了。

  他连去庆功宴的勇气都没有,就是怕撞见蓝忘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分到的行军帐是按照家族来安排的,蓝忘机的帐篷跟他隔了很远的距离,这样也好,省得不小心会碰到他……

  魏无羡缓慢地撑起身体,听着骨节在“碦啦”地作响,胃部痉挛抽痛。

  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把额头的汗,忍着几个时辰前就从五脏六腑处传来的剧痛感,轻吸一口气,呼吸都在发烫。

  这个毛病早就有了,一旦在战场上用力过多,回去之后就会承受着如同鞭笞每一寸皮肉的疼痛。如同被人刺穿了,用无数根针戳他的伤口,痛得他指节都抬不起来。似乎喜欢爬屋顶怕树枝睡觉的这个毛病,也是从乱葬岗出来以后养成的。越是冷的地方,越是可以缓解疼痛感,冷风吹着他的脑子,艰难地维持着清醒不至于昏死过去。

  而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懒得告诉任何人。关心他的人会徒添担心,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的人,知道了更是可以利用他的弱点暗杀他。

  ——越是疼痛,越是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还活着。

  

  25

  魏无羡艰难地从树枝上翻下来,心道实在不行把自己拍晕算了,省得自己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蓝忘机到底有多生自己的气,或者是蓝湛以后会不会都不理他了。

  那么有教养的一个人,却连半句话都不想跟自己说,还挥开自己的手,可想而知……

  魏无羡头痛欲裂地扶着帐篷边,几乎是爬着上了被褥,涔涔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让他不耐烦地随意挣了两下,将汗湿的外衣和长裤都丢到了床下,自己裹着单薄的里衣滚进了被子里。

  他现在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疼痛,稍微碰到粗糙点的布料都会难受得发抖,可是这边物资也紧缺,他把自己好一点的被褥都拿给了江厌离,说着男人随意点都没有关系。

  结果现在粗麻布的被褥将他裹成一团,一边冷到发抖,一边汗湿到难受,浑身上下都是冰凉彻骨的阴寒之感。耳旁伴着嘈杂的声响,只有他能听见寂静的风里冤魂恶鬼的惨叫声。每一声都如同刺在他的耳鼓处,让他头痛得神魂几乎都要被抽离出来。

  魏无羡实在是太痛了,痛得神志不清。其他人都有灵力压制战后的喧嚣杀意,他只能依靠神志进行压制,甚至都无法进行自我修复,就像一个残破的行尸走肉,面上看着完整英俊,内里从肺腑都被鬼气侵蚀。只能依靠着意志一点点将其分离出去。

  他无声地抠紧了地面,手指指节泛白扭曲,足趾紧紧地压着被褥,痉挛且抽痛,他缩成一团,额间的冷汗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乱七八糟地糊了一脸,湿漉漉的眼睫贴着眼睑,连一丝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