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 第14章

作者:凤歌琴音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GL百合

  望着一群人渐渐远去,秦红药立时收住了抽泣声,立在原地微微翘起了唇角,眸中还有泪珠滚下,滴滴落在她唇上。萧白玉从旁走近,瞧了她一眼,晶莹的泪珠落在红润的唇上,化开几丝湿意,声音不冷不热:“演的停不下来么。”

  秦红药手腕一翻,从袖口中滑出半个细长鲜红的辣椒,色泽鲜艳欲滴,她抽了抽鼻子,嘶了几口冷气:“辣死我了,鼻子感觉着了火。”

  她伸手去摸手帕摸了个空,才想起手帕被她塞进了另一人手中,只抬手用袖子去擦,奈何布料粗糙,眼眶越磨越疼,鼻头直红成了小萝卜。见她一时又是落泪又是抽鼻子,模样好不狼狈,萧白玉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手腕拽了下来,她的手帕沾满酒液不能再用,便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巾帕,轻轻给她擦了擦眼角。

  她鼻尖轻轻耸动,面颊因为火辣一片嫣红,更是衬着唇如激丹,萧白玉本只为她擦拭眼眶,目光却不知不觉游遍了她整张脸,最后手帕落在了她红唇上。手指与那唇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丝帕,温软的触感却格外清晰,手指轻缓的挪动,将她唇上的泪迹也擦净,却几乎把她唇形勾勒了一圈。

  丝帕渐渐被她面上的湿意浸透,形同虚设,指尖同她唇瓣紧密的贴在一起。她配合着萧白玉的动作微微仰起头,双唇自然的微启,若有若无的将她指尖抿在唇中,唇间弥漫起轻微的凉意。

  萧白玉指尖微顿,凝视着她浮出的一抹带着恶意的坏笑,放低声音问道:“你又想到什么坏事了?”

  秦红药有些诧异她还没收回手去,又抿紧了些不让她走,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在酒坛口下了毒,他们回去定是要检查那坛酒,只要一开坛口,足以毒死闫家全门上下。”

  “胡闹!这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萧白玉一惊之下拔高了声音,脸色立变,转身便要去追刚走远的那群人。秦红药的话在身后追上她:“还不是你说死在村中有这样那样的麻烦,那干脆让他们死在自己家里,不就一了百了。”

  萧白玉没有回身,背对着她背影肃立,冷冷的警告她:“我不是修罗教,你若还想跟着我便再不许滥杀无辜残害他人,否则我是第一个手刃你的人。”

  秦红药在她身后有几分无奈的耸耸肩,明明都是照她意思想出来的法子,结果还是生气了,这位掌门还真是不好伺候。虽是被训了,但好像也不大生气,听话的跟在她身后,悠哉悠哉的看着她轻易的从那群护卫中抢回了酒坛,而那些人连她的衣角都没瞧见一片。

  酒坛被萧白玉冷着脸丢给她,要她想办法解掉毒再好好埋起来,她懒懒的应了下来,处理好后回到了村长专门为她们空出来的一间农屋,桌上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她不客气的捞过来饮了一口,果然带着那人清冽的冷香。

  见她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秦红药没有知趣的避开反而迎刃而上:“你为什么不让我杀呢,闫员外在你们眼中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吧?”她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这天底下的坏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这点骄傲她还是有的。

  萧白玉瞟了她一眼,倒也思考了一下才回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不必株连到身旁的人,况且他今日被你这么一气,想来也会反省一下教导徒弟的手段。就像修罗教罪孽深重,但你现在也算是……不错的人。”

  话音落下她掩饰性的端起清茶抿了一口,却忽然意识到这是秦红药刚喝过的茶杯,一时更加尴尬,手中的茶杯不知该拿该放,目不转睛的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但另一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局促,只是望着她怔怔出神,眉宇间笼上了一层灰暗,那神情似喜似悲,又更像是无法言说的落寞。

  半晌后,秦红药才轻轻吸了口气,浅浅的漾出一丝笑,不见多少高兴的意味:“真是哄小孩的夸奖呢。”

  萧白玉没有抬头,错过了她脸上几经转折的表情,便再无他话,只在斜阳西下时对坐饮茶。

  她们又在竹叶村停留了两日,一是看那偷酒害人的贼子是否还会出没在附近,二也是为了保证闫员外不会再带人来找麻烦。相安无事的度过两日后,两人寻了往来通商的小贩问了七鼎山和幽兰谷涧的走法,便再度牵马上路,奔驰向成都一带。

  已经进了大暑烈夏的时节,策马不过几十里就已濡湿鬓发,秦红药本就体热,再顶着炎炎烈日,只觉自己像是炉火上的烤鱼干,蔫蔫的只想躺在树荫下挺尸。趁着马匹喝水休息时,她扯着衣襟往里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若是男装脱个一两件应该不成问题吧。”

  萧白玉怕她真的当众解衣脱的只剩个内衬,掏出已经给她洗好的手帕,让她将就着擦擦汗。虽自己没像她热的那么夸张,但马匹也是汗流浃背筋疲力竭,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在夜晚赶路,白天里日头最高的时候就寻个住处稍作歇息。

  夜时总算起了微风,虽还是闷闷的热风,也比白日里好上太多,马蹄奔腾疾跑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分外清楚。风吹草低,一时之间,风声混合着野兽的嘶鸣,聚成一曲苍凉的歌灌入耳中。在这样苍野茫茫的路上架马飞奔,本应该感觉心胸辽阔,可越是这样秦红药就越是心凉。

  天地如此之大,万物生长,她却为了一个已经死去十年的人四处奔波,寻找她藏起的所谓能得天下的神兵利刃,或许是因为武林中人最不能拒绝的三个字,得天下。

  进了深夜,风呼呼的刮了起来,在这般大的风中竟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争执声,秦红药挑眉,远远穿过夜色眺望过去,只见一名蓝衣少女被三人围在中间,“月色睡莲”一词在争吵中不断被重复。若只是她一人,这会儿便会充耳不闻熟视无睹的直接走过,她从不管闲事,闲事就是麻烦。

  但显然结伴的人并不这么想,萧白玉放缓缰绳,随着距离靠近几人的对话也清晰可闻。蓝衣少女怀中抱了个布包,紧紧的捂在胸口,模样玲珑娇俏,神色紧张又倔强,但面上的怯意已不受控制显露出来。

  “姜大夫,我们洛王爷说了,只要你肯把这朵月色睡莲让出,黄金百两都不在话下,你又何必一味拒绝。”

  “不行!我的病人正在病重弥留之际,只有月色睡莲能救她一命,我身为大夫又怎能放走一条人命。你快让我走了才是,睡莲花摘下后只能维持三个时辰的药效。”

  三名大汉对视一眼,其中蓄着络腮胡的一人拱手道:“抱歉了姜大夫!”话音还在一半,手已眨眼伸出去夺她怀中的布包,少女一惊之下死合着双臂,护住布包弯腰紧闭住了眼。却没想到等了片刻也没有预想中的争抢疼痛,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偷偷看了眼那三名大汉。

  只见一名壮汉手还维持着伸出的姿势,却一动不动,神情惊讶怪异,另外两人也是同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似是时间忽然静止。她余惊未定的直起腰,却看见一旁站了个斗笠青衫的翩然女子,她虽不懂武,但也知应是这位女子出手点了他们三人的穴道救了自己。一时松了一大口气,面上浮起真诚的笑意,忙鞠躬道谢:“多谢女侠出手相救。”

  萧白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秦红药慢吞吞的走上前,用胳膊肘拐了拐她的腰间,戏谑道:“他们好像是什么洛王爷的手下,小心惹上大麻烦噢。”

  她嘴上说着小心,声音却半点也没有放低,在场几人听得清清楚楚,三名大汉蓦地就变了脸色,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子连他们洛王爷都不认得,还敢口出狂言。络腮胡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敢问两位尊姓大名,也好让我等知道是折在哪位大侠手里。”

  秦红药眸光一转,笑呵呵道:“我们是修罗教之人,记得回去叫你王爷来北漠寻仇,哦忘了说这穴道十二个时辰后才会解开,这周围狼群出没,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修罗教三字一出几人的眼神都直了,萧白玉知她又在胡言乱语故意气人,便转头看着少女淡声道:“你家在何处,骑马回去更快些。”

  蓝衣少女露出些为难的表情,小声道:“我并不会骑马,不过我就住在前面五里处的忘疾药庐,很快便到了,两位姐姐不必挂心。”

  秦红药闻言瞧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下自己装束,少女笑了起来,目光灵动:“我一看就知道了,哪有男子生的和姐姐一般面如新雪身带幽香。”她想起自己还未自报家门,又忙接到:“我是姜潭月,是一名大夫,请问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这个名字听来耳熟,秦红药想了想,原来这就是江湖人称小医仙的姜潭月,在北漠也经常有所耳闻,没想到一救还救了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这小医仙看来充其量也不过十八二十的芳龄,也不知怎么就变成北漠那位怪医的眼中钉,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气的砸东砸西。

  “她是萧白玉,我叫秦红药。”这一路以来她替萧白玉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不知不觉连姓名都为她报了出来。姜潭月将这两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圈,恍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竟是九华派掌门人,目光立时敬重了不少,身子在她面前也站着笔直。

  不过另一个名字同样耳熟,她却没往心里去,反而看着秦红药好奇的问道:“秦姐姐,你取这个名字……平日里没遇到什么麻烦么,毕竟和修罗教的妖女同名。”

  这小姑娘说的话倒是有趣得很,莫非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一命便把自己当成了大好人,秦红药挑逗的勾了勾嘴角,故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妖女?”

  姜潭月摸摸脸颊,毫无心机的笑了起来:“当然啦,传言见过那个修罗教秦红药的人可都是被吓个半死,那人定是貌似夜叉声如母虎,都能把别人吓死该是何等相貌啊,与秦姐姐你那就是天差地别。”

  这话一出秦红药脸上僵住了笑意,萧白玉也是微微偏过头去,在夜风中清了清嗓子。

  喂你偏过头去我也知道你在笑,还装模作样的咳什么!

第30章 四海求凰(伍)

  等萧白玉终于抚平嘴角转回头,故意忽略了秦红药似怨似怒的眼神,翻身跃上了马,俯腰伸手道:“我们送你回去,上来吧。”

  眼见着少女要搭上她的手,秦红药忽然横插一脚,在半空中接住了姜潭月的纤手,用力一撑带着她飞身上马,自少女身后飞出个笑意:“我来带她。”

  她自是还没忘记上次中计后两个时辰动弹不得,萧白玉也是揽住她的腰带她上马,一路双手都从背后环住她牵起缰绳,背心与胸口紧密贴着,肩头还被她枕了两个时辰。一想到她可能又要以那样的姿势与别人共骑,心中只有拒绝两个大字,哪怕是一个小姑娘也不行。

  但秦红药似是忘了,都是因为自己厚着脸皮把她当成靠垫才枕了一路,姜潭月坐在她马上腰身也是直直的,礼貌性的隔开一个身位的距离,虽不会骑马,也抓着马鞍的一侧尽量稳住自己身体。

  萧白玉也不反驳,回手牵起缰绳,两匹骏马相伴疾驰向前,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五里外的药庐,药庐前站了个面容焦急泪眼朦胧的妇人,见了几人忙小跑上来:“医仙姑娘,求你快去看看小如,她夜里突然吐血昏迷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姜潭月闻言一急,下马时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还是秦红药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几人身形带风的冲进药庐。只见床上躺了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女孩身体瘦小面白如纸,嘴角还有止不住的鲜血淌下,眼眶乌黑唇色泛青。

  秦红药同萧白玉对视一眼,这不像是得了病,分明是中了毒的模样。姜潭月仔细看了看小女孩的面色,又翻起眼皮瞧见瞳仁已散,显是命不久矣。她登时有些慌乱,为了治这小女孩中的奇毒专门采了月色睡莲回来,可现在女孩昏迷不醒牙关紧闭,药熬好了怕也是喝不下去。

  她翻开布包,盯着睡莲看了半晌,现下想救她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把睡莲嚼碎了嘴对嘴喂下去。可是小如血中也带上了奇毒,真要以嘴去喂势必会沾上她的毒血,可救人再急也顾不了许多,她心一横便要将睡莲塞进口中。

  “医仙姑娘万万不可!就算要喂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来,姑娘已经为小如殚心竭虑,又怎能再把命赔上!”妇人忙伸手去拦,将睡莲夺下后便张嘴去咬,忽然一阵微风掠过手掌,睡莲眼睁睁的飞出她掌心落到另一人手上。

  秦红药捏着睡莲若有所思的看着几人,她还从未见过有人争着以己命救他人,过河拆桥弃车保帅倒是屡见不鲜,心头一动睡莲已到了手中。当下也不再啰嗦,扯下几瓣在口中嚼碎,坐在床边扶起了小女孩的脸庞。

  衣袖被人扯住,回头便对上了萧白玉挑眉递来的疑问眼神,似是在问有没有把握。反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轻轻向她点了下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再俯身下去,贴住小女孩的嘴唇慢慢将睡莲渡进她口中,女孩嘴角的毒血沾到了她唇上。

  “秦姐姐小心啊……”姜潭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这奇毒之猛烈她是亲眼所见,旁人只要沾一点在皮肤上,立时便会流血溃烂,久久不愈。她虽知这两位女侠武功高强不似常人,但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半朵睡莲喂了下去,女孩止住吐血,脸上有了起色,眼珠终于开始活动,在眼皮下轻轻转动了一圈,泛起生机。

  姜潭月看着女孩脸色变化长出一口气,露齿笑了出来:“太好了,小如的命保住了,秦姐姐你没事吧?”

  秦红药直起身擦了擦嘴角,抹掉了沾上的血迹,那毒血在她指尖渐渐干涸,手指嘴唇俱是完好无损,她不当一回事的笑道:“没事,这毒小意思。”

  妇人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秦红药千恩万谢的磕头道:“多谢女侠,女侠救命之恩要老妇我做牛做马都得。”重重的磕了几下又去跪姜潭月,脸上涕泪交错欣喜若狂,直把小医仙吓得赶紧去扶她起来。

  这一出却把秦红药闹的不知该站该坐,她很是习惯被人指着鼻子骂蛇蝎心肠恶毒妖女什么的,就是喜欢看别人一副恨她又拿她毫无办法的挣扎。但被人磕头跪谢救命之恩还是头一次。下意识的去寻萧白玉的目光,见她就站在自己身后,带着柔柔的笑温暖的看着自己,她口型微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认出她是在说真好,秦红药慢吞吞的偏过头,抿了抿唇,藏在发中的耳尖不为人知的红了起来。姜潭月在一旁好不容易把妇人哄好扶着站起来,擦了擦额间急出的细汗道:“玉姐姐秦姐姐,来前堂歇息片刻吧,我把剩下的半朵睡莲给小如煎好就来。”

  萧白玉本想着还是要趁夜晚赶路,不然日头升起了又要把另一人热的半步也不愿动弹,不过刚经了这么一事,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没有再赶时间的必要,便道:“那就叨扰姜姑娘了。”

  姜潭月将两人迎进前堂,含羞感激道:“玉姐姐千万别客气,若不是两位姐姐出手相救小如都怕要活不成了,叫我名字就好。我去给小如煎药,姐姐先小坐片刻。”

  看着她出了前堂萧白玉伸手到了杯茶,推到秦红药面前道:“嘴上还有血,先漱漱口。”

  秦红药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端过茶杯先是漱口洗净脏血,再把剩下的一饮而尽,眼睛四处瞅着就是不落在面前人的身上,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嘴我看看。”萧白玉伸手掂起她下巴,她听话的阿了一声,露出雪白的贝齿,眼神一晃不可避免的落到她色彩瑰丽的舌尖上。本只想检查下她沾了毒血的口齿有没有受伤,这一看却是清楚的想起那舌尖滑过嘴唇微凉的柔软触感,并没有刻意去记,但无法忘怀。

  秦红药见她目光落在唇上迟迟不动,张着嘴模糊不清的说道:“好了么,都说没事了……”

  她一说话舌尖微卷,像是某种灵巧的小动物,让人想拿指尖轻轻碰一碰,看是不是会受惊的躲起来。念头刚闪过脑海,萧白玉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活像是街头游手好闲的醉汉才会起的下流念想,她不自然的收回手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应哪句话。

  房门一动,姜潭月捧着几碟茶点进来,忙活了一晚上她还水米未进,便端来同两位姐姐一起用。坐下后先是开心的招呼她们二人吃些茶点,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辛亏遇上了两位姐姐才把小如救活,没想到从七鼎山回来的五个孩子只救了这一个啊。”

  听到七鼎山三字两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萧白玉急问道:“怎么回事,这些孩子在七鼎山遇上了什么?”

  姜潭月不料两人反应如此之大,想来是对她们很重要的消息,便知无不言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七鼎山就在十几里外,半个月前小如同邻里的几个男孩去游山,听说是在山下玩了玩水,回来人就不行了。小如是唯一清醒的,说她只拖了鞋去踩水玩,而那几个男孩下河游了泳,四名男孩甚至还没送到我这里就断气了。奇怪的是七鼎山向来是处好山水,从未出过问题。”

  又是半个月前,竹叶村出事并不是什么意外!现在连七鼎山也有了问题,分明是有人故意先她们一步寻到了三位前辈下了毒手,只是那幕后元凶并没有找到晋前辈的那份地图,这般看来莫非其他两位前辈也身遭不测?

  忽然房门被人撞开,妇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满脸惊慌:“小如……小如她有些不对劲,明明还没醒来身体却一直在动!”

  两人闻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她们眼前,姜潭月愣了一下,也急忙冲进偏房。只见小如躺在床上眼睛紧闭,但身体中似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涌动,自腰腹处鼓起涌到胸口,又塌下去再窜到别处,撑的衣衫一抖一抖。

  秦红药一瞧便猜到了大半,她手一伸将小女孩从床上捞起来坐好,双掌抵在她后背,掌心运功要将她身体里的东西逼出来。幸好方才给她喂了睡莲,不然小孩子脆弱的经脉怎么经得起她纯厚的内力冲撞,鼓包被她内力逼至胸口,却顽固的盘踞在那处再不肯往上。

  深知多拖延一秒便危险一分,她扬声叫道:“白玉,来帮……”她话还没说完,背心便感受到萧白玉掌心的温度,纯阳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已是默契的不用多说一句。

  两人一同运功,鼓包越动越激励,顺着胸口上涌,经过喉头,内力最后一催,小女孩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将半张床铺都染得血迹斑斑。一只拇指般大小的长虫卧在血滩中,萧白玉蓄势待发的弯刀一甩,刀尖正正的扎住长虫,刀刃钉在床铺上不摇不晃。

  秦红药即使隐约猜到但见了真模样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三尸旱魃虫,这虫需以百具尸首才能喂养而成,一次会生出数十条,被这虫钻入体内的人二十日内定会变成一具活尸,只听三尸旱魃虫的主人命令。”

  妇人已被这血腥场面吓得跌坐在地,姜潭月上前扶住小女孩的身体,见她呼吸微弱但平稳,脉相再无异状,看来是真正脱离了危险。萧白玉听着秦红药给她解释,突的想起姜潭月之前说过的话,暗道不好,连声问道:“另外四个男孩你们怎么埋葬的?火葬还是土葬?”

  “土葬,就葬在药庐后山的坟地里。”姜潭月看她神情严峻,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秦红药听她一问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若小女孩体内的三尸旱魃虫开始占据饲主的身体,那男孩们现在已极有可能正转变为活尸。

  “带我们去墓地,若是没猜错,那些男孩体内都有三尸旱魃虫,现下应是被毒虫炼成了活尸。”秦红药抱着双臂眉头紧锁,先是禁药又是三尸旱魃虫,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狠东西,她们的对手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恐怖许多。

第31章 无奈佳人兮

  天色刚刚蒙蒙亮,后山雾气阴沉浓重,远远的只能模糊看见坟地墓碑耸立,瞧一眼都有尖刺般的寒意从心底窜起。萧白玉环顾四周,周遭寸草不生一览无余,没有任何能躲藏的地方,若真有四具活尸窜出想必是一场恶战,她停下脚步道:“到这里就好,潭月,你回药庐等我们。”

  姜潭月脚步踌躇,虽知自己武艺不精跟上去反而是麻烦,但也不放心就这样离去,便从怀中取出两枚药丸道:“玉姐姐,这是拿睡莲根茎磨成的药丸,服下后即可避免尸毒入体,你们要多加小心。”

  萧白玉点头笑了一下,转头去看秦红药,见她无所谓的摇摇头,便只接了一枚药丸道:“另一枚你自己服下,她不怕这些。”

  姜潭月也见识到她沾了毒血都能视若无物,也不再推迟,自己吞了一枚。见萧白玉服下药丸也是略微安心了些,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渐渐没入远处的浓雾中,才转身原路下山,山中浓雾极重,她摸索着山壁一步步蹭着台阶往下走。

  另一边两人小心地走进了坟地深处,一个坟包接一个的仔细看去,虽形式简陋只有一块小小的石碑立在坟头,但坟前各自放着花盆瓜果,那花朵鲜艳是近几日摆上的,足见心意之重。整座后山寂静无声,飞鸟不鸣走兽无语,只有偶尔一闪而过的索索声更显阴森。

  好像是有人在旁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目光刚刚寻到那四名男童的坟头时,忽然砰砰几声巨响,坟包突的从内崩开黄土飞洒,几个黑影嗖嗖的从中窜出,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已久的恶臭。两人手持刀剑凝神看去,三名男童站在纷扬的尘沙中,用干瘪的面容对着她们,眼皮拢拉眼神空洞,他们已死去半月有余,随着这剧烈的动作脸上腐肉融化,吧嗒一声半张脸掉在了地上。

  男童脚步沉重缓慢,又极有规律,三人分站三角,一步步向两人逼近,尸臭愈发浓重,中人欲呕。秦红药长剑出鞘,如一泓秋水,剑尖直指男童头顶的百会穴,这些人本就死去多时,又怎会再死一次,唯一的法子只能将他们体内的三尸旱魃虫迫出,才能还他们安宁。

  男童身形矮小,这一剑由上而下将他笼罩其中,决计不可脱出。不料男童突然纵身而起,他看似行动笨拙缓慢,一跃却有丈余之高,张嘴无声长啸,在空中猛地扑下来,他脸上墨黑的血肉纷纷扬扬,溅的满空都是,秦红药左掌急速飞舞,掌风四溢,硬生生将掉落的尸水尸肉吹散逼退。

  这些活尸不仅灵敏且力大无穷,石碑被他们轻轻一抓立时化成石屑残灰,萧白玉刀光脱手而出,明明他们血肉已极为脆弱,一动便掉,可刀光刺在这些活尸身上只觉如中铁石,寸步难行。她手腕一转,刀尖运上了全力,只听扑哧一声,弯刀惯体而入直将一只活尸刺了个前后通透。

  活尸的胸口已被贯穿了一个碗口般大的血洞,却半分没有阻挡它的动作,双手大张迅猛的直撞上来,虽伤不到两人却将上下左右封了个水泄不通,包围圈越缩越小。

  两人背对而站,秦红药余光望去,地上明明空了四个坟包,却只有三具活尸挡在她们面前,她肩胛抵住了萧白玉的后背,侧头语速极快道:“不对,还少了一个!”

  另一只定是在破土而出黄沙弥漫遮挡视线时不知所踪,萧白玉手下刀光不停,略一沉吟道:“我来缠住这些人,你去寻潭月,那具活尸许是找她去了。”

  “你去,这里毕竟尸毒蔓延,你不能久留。”秦红药反手抓住她手腕,两人一齐拔身而起,在空中聚气用力一甩,萧白玉借力如闪电般窜出数丈。三具活尸连环跃起,向她猛恶扑至,她挥刀刀芒洒下,将追赶而至的活尸击落几尺,只是活尸不需调息便再度扑上,她在空中身势受阻,再被活尸一拦,眼见着又要落回三人的包围圈。

  秦红药剑势突变,肉眼瞧来似是剑招慢了不少,但每招每势都缠在对方手足处,寒光闪过手筋脚筋俱被挑断。若常人来接这一招,势必会被陡然慢下的剑招所迷惑,不知不觉被人夺了手脚,动弹不得任人宰割,只是活尸不知痛楚,这一招也只能暂时缓一下它们攻势,不过也足够萧白玉在空中连踏几下,飞身向山下掠去。

  见她已经脱离了尸毒范围,秦红药反倒不急不躁,只回剑护住周身,任由活尸不断撞上又被挡回。她知三尸旱魃虫炼出的活尸乍见凶猛,却维持不过一个时辰,因这毒虫过于狠辣,不仅要以百具尸首喂养,还需吸食主人鲜血,才可听其差遣,活尸若超过一个时辰,毒虫便会反噬控御之人,普天之下还无人敢冒如此风险。

  不出所料,仅过了不到二十招,活尸的动作已迟钝了下来,身子摇摇晃晃,力道大减。秦红药趁势出剑,三剑依次刺向三具活尸的头顶,直插向下,几乎同一时间,三具活尸动作骤停,手臂僵硬的张在空中,轻轻一晃便轰然倒地,只见几只同样拇指般大小的小虫从活尸的嘴巴鼻孔中钻出,探头探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