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 第66章

作者:凤歌琴音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GL百合

  好像是为了坐实她的恐惧,城墙上忽然窜出满满一排的弓箭手,箭矢所向之处却不是敌军,竟是立在城下的大金皇帝,秦红药。

  秦红药僵硬地吞咽了一下,攥着的缰绳已经将掌心磨出血来,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谦王又一次被兵马拥到了最前方。他一脸的似笑非笑,似是在好好欣赏她绝望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悠悠道:“若是跟本王比做皇帝的本事,你还早了个三十年。”

  谦王环顾一圈,看着尸遍满地的惨烈场景,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没有一点气愤或怜惜得道:“本王培养了几十年的死士,竟被你一人杀了几万去,本王却只派人截杀了山里鬼鬼祟祟的一千人,你还真是大赚啊。”

  秦红药依旧有些怔怔的,面上有苍白的茫然,她摇了摇头,自语道:“邺城,怎么会……”

  谦王听得清楚,重又大笑起来,道:“本王早就说了,好好投降,还能留你个全尸。你身边的鬼魅魍魉都是我十年前就布下的眼线,区区一个邺城,会没有本王的人吗?”

  谦王牵着马,信步踏前,他身后的大军一并跟着往前压,只是此时他们再没有一点压力,脚步都松弛了起来。毕竟秦红药只孤身一人,伶仃地立在紧闭的邺城前,她再怎么厉害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眼看着大军距那道孤单的身影越来越近,秦红药忽的抬起头,那副空洞的茫然一扫而光,眼中猛地绽出光来。谦王心中一惊,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可看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秦红药一声清喝:“就是现在,打开城门!”

  邺城紧闭的城门轰然打开,早已等待在城中的五万人马倾巢而出,将早已无心战斗的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死士急着将谦王护在身后,又忙不迭地再拿起武器,只是队形已乱,一击下竟如一盘散沙般,刚打了个照面就有不少人丢盔弃甲。

  谦王在大军地掩护中看的清楚,秦红药横剑立马,唇角勾起轻蔑的笑,一字一句说的响亮:“难道只有你会下埋伏,孤便不会么。”

  她在鬼魅魍魉那四人之后就想到,金军中十有八九也有谦王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身先士卒率先出城,只有这样才能引得内奸现身。城里早已布置妥当,一旦有人异动,便上演一场将计就计,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只是乌海被截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即使现在看着谦王的死士节节败退,她也半点都放心不下,毕竟谦王最厉害的杀手锏还在后方!

  谦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竟然被人摆了一道,这是几十年里从未发生过的丑事。他蓦地清啸一声,从人群中飞身而起,他身子尚在空中,掌已提至腰间,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觉一股撼天动地的劲风撞来,厚重的铠甲形同虚设,肋骨胸骨登时断裂,围堵上来的金军纷纷惨叫地跌下马来。

  秦红药一弹剑刃,也从马上飞身而下,剑尖不偏不倚地迎上他挥出的一拳,可让秦红药大为震惊的是,黄巢剑竟无法刺穿他的皮肤!剑尖与拳骨相抵,却像是刺上了一座巍峨大山,那拳动也不动。

  她只迟疑了一瞬,便有惊天动地的内劲顺着剑身击来,黄巢剑乃绝世神兵,都在这股内劲下嗡嗡震响。秦红药立时撤下剑来,整个握剑的右手却都被震得酸麻不已,这内劲她太过熟悉,不禁脱口而出:“天罡拳!”

  她曾两次伤于金铁衣的天罡拳之下,想不到谦王的天罡拳力道竟比金铁衣还浑厚数倍,她并非没有想过谦王许也是武林高手,可这一交手,她一剑竟落了下风。

  谦王冷哼一声道:“他的天罡拳乃本王亲自传授,还当他能替本王收服武林,不曾想他那么不中用。”

  谦王扫了眼邺城最后冲出的兵马,眼中的不屑显而易见,他脸上的阴霾渐渐退了下去,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道:“都退下!本王可不想让她死地这么痛快。”

  十万死士齐齐向后退去,谦王的宽袖扎在了肘间,露出粗壮的手腕和小臂,一根根青筋张牙舞爪地支棱起来,那是几十年才能练出的手臂。

  那话自然是冲秦红药而来,她更加明白就算自己这五万将士一齐上,也不过能挡他一两个时辰,便连一道划伤也给不了他。秦红药沉默地向后摆了摆手,金兵面面相觑,不多时也悄悄退到她身后,本来拥挤的道上顿时宽敞了出来。

  谦王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右转,右拳已提至胸前,左手回拢,两手掌心相对,如抱圆球。秦红药见他拳势未出,就已蓄力无穷,尚看不出孰强孰弱,便当下凝神直视,再不轻慢。

  谦王右臂一挥,拳势眨眼间化成一道弧形,登时就罩下了窒息的压迫,叫人看不清拳落何方。秦红药一眼过去竟看不出他破绽,只得虚点几剑,先护住周身要穴。

  突然之间,谦王右手变指,左手成拳,劲风一掠,向秦红药腰侧轰去。这一下极速无伦,道旁的青黄灌木都硬生生压弯了腰。

  可这一招强势猛攻,却叫秦红药寻到了一处破绽,她剑尖斜出,径直刺向他肋下。谦王右指一竖,直迎向剑锋,血肉之躯与绝世神兵相撞,竟发出铛一声脆响,两人各退了一步。

  谦王暗暗咦了一声,脸上微露惊讶之色,他早在四十年前便已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几十年间更是暗招了天底下各个好手,习了百家绝学,内功更是无可比拟的浑厚。他再一次运拳,此时便用上了十层功力,拳势都化成了一鼓风,可谁要是被这风刮到一寸,便是血肉都要片片撕裂。

  他每一拳明明是冲着秦红药的死穴而去,却不知怎么得,偏偏每次都击在剑刃之上。他虽不识黄巢剑,可眼看那柄剑受了如此力道依然不弯不折,也心知定不是俗物。他此时倒更加意气风发了起来,这么多年难得遇见能挡他拳势的人,他找到了乐子,端的是精神抖擞,一拳比一拳更重。

  看起来秦红药依旧是游刃有余,不仅防的密不透风还能回击数剑,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谦王的功力恐要在她之上。她本就在阵中冲杀了数个时辰,此时的每一次交锋都有源源不断排山倒海的内劲从剑身传来,震的她手腕酸痛不已,倘若时间再长,她恐怕连剑都握不住了。

  可形势所迫,她再无可退之路,不是战,便是死。秦红药咬紧牙关,忍着手腕骨骼剧烈的痛楚,再一次提起剑,她眼神愈发的坚定了起来,大不了她还有一招,最后一招。

  秦红药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黄巢剑一横,人随剑动,她瞧也不瞧近在咫尺的拳风,连剑带人直蹿出去,剑尖直指谦王胸口。

  谦王不料她竟使出了两败俱伤的一招,他哪里肯让自己受伤,拳势来不及收,只得匆匆退了几步。可终究是退的慢了,被黄巢剑勾住了外衣,刺啦一声,暗黄的蟒袍碎了个大口子。虽没有伤到皮肉,可谦王的脸色却难看得像是被当胸捅了一剑。

  秦红药占了一时上风,没急着再追,只立在原地,快速地调理着自己的气息,手腕不引人注意地慢慢活动着。

  谦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一哼也让秦红药心头一跳,即使她预感到什么,面上依然强撑着波澜不惊。

  谦王如她所料,他阴沉着开口道:“你们再退,令火炮队上来。”

  果然是要动用他的杀手锏了!秦红药极快地扫过对面,身后和邺城,用尽一切精力拼命思索,此时在想拦住火炮,也只剩唯一一个办法,便是擒贼先擒王。可她同谦王,再怎么勉强也仅仅只是平手,甚至还微显劣势,更别提他身后还有十万死士。

  秦红药捏紧了剑柄,看来她也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了。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微微泛起丝红光,那红光很快顺着经脉窜到全身,手中的黄巢剑立时嗡嗡作响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异动,因为谦王后方明显骚乱了起来,忽然间一道急报打破了谦王的胜券在握,也打断了秦红药刚运起的功。

  “禀告王爷!后方有人偷袭,火炮队死伤大半!”

  两军相距极近,即便那急报是附耳所说,秦红药也听得一清二楚。急报话音刚落,她就瞧着谦王一掌抽了过去,报信的人顿时飞了出去,连血都吐不出来。

  秦红药眉头一跳,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紧张,乌海被拦,此刻还会有谁来相助呢?

  她下意识地远眺,甚至踮了踮脚,想穿过万军看清楚那是不是她熟悉的身影。可她心里又明知不可能,那人此时定是好好的待在九华山上,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暗暗打叠起十百句话安慰自己,勉强让自己一颗心不那么惶惑,或许是那天暗地里助了白玉的人,现下又来助自己了。

  这般一想她终于能喘上气来,心思才勉强放回眼前,她瞧着谦王一脸又惊又怒的神色,明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火炮一除,谦王再没有其他仰仗,自己的胜算便大大增加了。

  秦红药心念一到,再不犹豫,剑交左手,登时划出森森寒意,直逼谦王而去。任谁都瞧不清她身影怎地瞬间闪到眼前,便连谦王都后仰了一寸,才得空运拳格挡。

  但秦红药招未使老就折了方向,剑尖斜挑而上,破空声轻不可闻,却电光火石般的点向他肩上。她动手突然,谦王又还在挂心偷袭之事,这一招着实始料未及,哪怕挡的飞快,却又是吃了一亏,肩上被浅划一道,连血都溢了出来。

  谦王当真恼了,再不管后方如何着火,他十万死士在此,还能败了不成?

  突然之间,谦王双拳圈转,一轮轮挥出数个白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一时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双拳在何处,人影又在何处。

  秦红药眼前一晃,那白圈便已逼得极近,持剑的手背都被劲风刮开了三道口子,可任她如何努力去瞧,都判不清何处是破绽。

  谦王抓住了她一瞬的迟疑,猛地一拳击出,他眼底已露得意之色,这一拳定是十成十打她个骨骼尽碎!

  可一瞬间,忽有铺天盖地的杀意兜头而下,连天色都暗了几分,谦王势如千钧的一拳似是猛击在铜墙铁壁之上。他闷哼一声,指骨上传来剧痛,若不是他受力得快,怕是整个手都要废了。

  谦王连退几步,死死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她一席黑衣,手持一柄古刀,那刀上竟有暗色的纹路时隐时现。

  秦红药的瞳孔猛然紧缩,像是受到了突然的重创,身子竟微微摇晃了一下。

  还没等她大叫出口,萧白玉却先递来一个浅笑,眼中盛满了美好的波光,清浅温柔。她走近几步,轻声道:“红药,你放心,我回九华山后,孟前辈予了我一枚生脉丹,我已是全盛之时。”

  秦红药神色不变,眉头压的很低,极为严肃地瞪着她。萧白玉莞尔一笑,又走近了几步,有些俏皮地耸了耸肩,道:“你还不信么,方才那一招我都轻松接下了。”

  秦红药一丝笑都露不出,她从没听说过什么生脉丹,也不信有什么丹药能让她那么重的内伤几日内好转。可白玉站在自己面前笑语盈盈是真,功力强盛也是真,半分毛病都看不出。

  一大堆埋怨,责怪,愤怒,心疼的话都堵在了胸口,秦红药双唇张了又合,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白玉为她灭了火炮队,挡了谦王的致命一击,她没有任何资格去怨她,更何况白玉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她还能把人赶到哪去?

  可即使这样,心头的火还是越涨越烈,烧的她心如油煎,身如针扎。

  为什么还要来,都已经欺她骗她了,为什么还不动怒,为什么还要回来?

  哪怕大金亡了,也有她自己陪着去殉葬,但她绝不要白玉为自己的战场染上一丝鲜血。

  就算谦王那边缓缓笑了一声,秦红药的目光也依然黏在她身上,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颤抖或不适。

  萧白玉看着她握剑的手紧绷,手背上的口子崩的更深了些,都有血液汨汨流出。萧白玉皱了皱眉,却没有再接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前方,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第一次映入她眼帘,她眼中的柔光都凝成了见血的刺。

  “本王的好侄女,本王还在等灭了这些蛮夷之人再去寻你,想不到你自己送上了门,甚好甚好。”谦王背在身后的手指缓缓活动着,好在未曾伤到筋骨,他收紧了拳,眼中的杀意已暴露无遗。

  萧白玉刚踏前一步,秦红药一闪身便拦在她身前,眼睛直直地盯着谦王,嘴上却对身后的人说道:“白玉,这里交给我。”

  当担忧惶恐几乎令秦红药窒息时,她惊诧自己还能保持这么平静的语调。

  萧白玉脚下一转,身子已从她背后扭了出来,她打断了秦红药的话头,只冲她一笑,柔声道:“红药,还记得我们那一招么?”

  在如此充斥血腥味的战场上,她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清丽动人,她轻细的声音混在潇潇的北风中,就像梦一样。

  心思也似是在梦里被勾走了,见白玉负刀在侧,已摆出了她太过熟悉的起手式,手中的黄巢剑不由自主地也被引着横于腹间。

  谦王再不同她二人废话,又故技重施,双拳挥出一轮又一轮光圈,只是这回速度更快,眨眼间便有数不清的光圈环在周身,将一身都防的密不透风。但他并非是只攻不守,脚下已缓缓向两人逼近,似一座移动的壁垒,像有千百个拳头防守,又有千百个拳头进攻。

  萧白玉心下清楚,方才一击能挡下,全凭谦王正一心一意对敌,她从中偷了个空隙才得了手。她们二人分开来任谁都不是他的对手,除非合二为一。

  谦王的拳法早已高于化境,光圈叠错,谁都瞧不出拳法中的空隙。可她二人现下并肩而立,秦红药眼角余光扫着萧白玉的身影,心思忽的便放宽了下来,眼前纵有敌军海海,纵有千难万险,也不过是一刀一剑便能攻无不克的易事。

  光圈陡然间逼近眼前,两人一并振起兵刃,招式似是刻在心底,不必去瞧对方的动作,已心知肚明下一招刺向何处,剑芒刀光在空中劈出一道幕来,如迅猛涨起的大潮般,咆哮着扑向万千光圈。

  满场十几万将士被迫屏息,他们瞧不出谁占优势,却被内力相撞的狂潮压的喘息不能,冷汗早已透过衣衫浸透了铠甲,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谦王以一抗二,丝毫没有退却之意,他气力更涨,削铁如泥的刀剑都不能近他分毫。非但如此,他双拳挥出的光圈近一步向外迫去,隐隐有了压倒之势。

  于他拳势每一次交锋,都似有一把大锤轰向手臂,秦红药都觉有些吃力,她心中担忧更甚,忍不住分了神去瞧身侧婀娜的身影。

  就在看过去的瞬间,那身影倏地接近,刀尖直挑向她肩头,在她耳边响起极清脆的碰撞声。萧白玉替她挡下一拳后瞥去一眼,那眼中似责似柔的波光猛一下攥紧了秦红药的心神,被生拉硬拽地拖回了从前的某段日子里。

  分明还没过去多久,却用上了从前的字样,好像回到了两人结伴上路的时候,尚没有之后相爱不得的刻骨缠绵,也没有相恨相杀的肮脏龃龉。一切都是那么随心所欲,而她的白玉也总是会如此瞧她,装作责怪,实则温柔如水。

  一时间秦红药忘了自己身处于穷凶极恶的战场上,忘了她背负了多沉的家国重任,甚至忘了此时一着不慎就会性命全无。她眼中所见,只有她倾心相爱的女子,就像几年前的那一晚,她们二人在九华山的瀑布下比划,手中各持一根枯木,心心念念地要将影子映入水中。

  秦红药心里走了神,手下的剑招却随着阎泣刀使的行云流水,冥河十刀天王七剑本就相辅相成,此时再由情深义重的两人共同使出,威力更是大增。可谦王却一步不退,甚至又逼近两步,他周身毫无破绽,刀剑撞在任一处都会被弹回,她二人不得不又退一步。

  秦红药被这一步拉回了思绪,她定心去想,天底下怎会有人出招没有破绽,她寻不到,未必当真没有破绽,只是她瞧不出而已。

  她这般努力去思索,动作难免慢了些,谦王自然瞧出她出招有了空隙,可萧白玉将她四周护的是密不透风,饶是谦王也寻不到攻破的时机。

  秦红药凝视着眼前周而复始的无数光圈,蓦地心想,莫非着光圈的中心便是破绽,可若不是破绽,这一剑刺入,定会被他拳势打断手臂。可若不试他一试,就此僵持下去,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可谦王身后还有十万死士,到那时便再无人能抵挡了。

  更何况,她不要萧白玉受伤。

  秦红药瞬间便有了决定,为了她废掉一条手臂又有何不可,心念一定,手下的剑招立时迅猛了起来,黄巢剑时撩时荡,她全身的内力都鼓动了起来,将所有的力道都灌进了最后一剑里。

  萧白玉一步不落,泛着黑光的阎泣刀已贴上了黄巢剑,秦红药下意识便要挡在她身前,可两人贴的极近,她一侧头就望进了萧白玉明亮如昔的剪水双瞳。也不知是被那光圈还是被那笼罩全身的刀光剑影晃了眼,她竟从白玉的眼中看出点点滴滴的湿润。

  不知白玉是否也想起了从前,她们二人曾并肩对敌,更曾互相残杀,彼此的鲜血早已沾染了一手。可那又怎样,她们终究还是一起走过了数个春夏秋冬,抵过严寒,忍过料峭,熬过酷热,走到了今日凉爽舒适的夏末秋初。

  那句秦红药曾在心里默念过无数句的话,好像也随着相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地传到了萧白玉的心里。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一生一世的相守相伴下去。

  萧白玉像是听到了,她嘴唇微微挪动了一下,虽没有声音,秦红药依旧看的清楚。

  红药,红药。

  她是在唤自己的名呢。

  是在坚定地,又柔情满溢地告诉自己,不论你要做什么,我同你一起。

  秦红药没再挡她,任凭那两把开天辟地的兵器带着她们的傲然向前刺去,一头扎进了那光圈的中心。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漫天都卷起黄沙,甚至连脚下踩的大地都微微摇晃了一下。

  秦红药只觉胸口剧烈一震,手臂酸麻到毫无知觉,噔噔地向后连退几步,差点站都站不稳。她顾不得自己,一手揽过萧白玉的纤腰,扶起她下巴打量半天,见她并未吐出血来,才勉强放下心来,让她紧紧靠着自己,目光透过被激起的黄沙分辨着敌人的身影。

  谦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在纷纷扬扬的尘土中映出僵直的影子。

  不多时,尘埃渐落,谦王的脸色要比漫天的黄沙还要蜡黄,他艰难的低下头,看向洞穿胸口的两把兵刃,不可置信的双眼张如铜铃,木讷地瞪着不远处相依偎的两人。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狂涌而出,他嘴角一撇,眼珠再不转动了。

  秦红药冷冷地瞧着,她径自走上前,一把攥住插在他胸口的两把兵刃,噗嗤一声抽了出来。他身后有十万大军,却无一人看清发生了何事,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她。

  她转身朝萧白玉走去,每走一步嘴角的笑容便扩大一分,她眼中的激动与喜悦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要走到萧白玉身边,与她再也不分离。

  秦红药站定在萧白玉面前,捧起阎泣刀递给她的模样像是在献宝,眼角眉梢都是暖洋洋的笑意。

  萧白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红药笑的这般欢畅,她也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她望着秦红药的眼睛,那眼里再没有任何旁的事,只有她一人,就像方才并肩对敌时,红药每次望来的目光都那么专注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