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子是女郎 第12章

作者:青稞久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GL百合

  太极宫内,鲁王已然披麻戴孝换上了丧服仪制,此时正跪在大行皇帝灵柩前守孝。

  仅仅一夜,局势便天翻地覆。江王进来时,有太监伺候其更换丧服。江王任由他们为自己除冕换服,而后一言不发地跪到灵前。

  还是鲁王先开的口:“五弟,父皇走了,以后只我们兄弟了。”

  “三哥,父皇怎么好好的就走了?”

  “父皇的身子你不是不知道,太医院有详细的记档,父皇是内虚过度,好在走的时候还算安详。三哥知道你伤心难过,但父皇已然驾崩,我们兄弟,还要帮他撑住啊。”

  鲁王语气悲伤话语诚恳,江王闻言闭了闭眼。“还请王兄通知泰王汉王,父皇驾崩之事,需尽告天下。”

  “不可。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这时候告知如此噩耗,岂不是让延禩分心。至于延礼,你不是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吗?”

  那句话,本是他不该说的,鲁王敢走到这一步,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整个京都城怕都已落入他的手里。汉王远在千里之外,家眷又尽在京中,只怕有心亦无力回天。

  江王缓缓俯身倒地,跪在皇帝灵前,哀嚎出声。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到底他们都不如他,手狠心硬。

  “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已有遗诏,为兄自当仁不让为江山巩固国祚永延,如此,亦可安军心民心。”

  鲁王一番话毕,太极宫内再无人言,只余江王悲泣之声,久久不散。

  皇帝驾崩随着新君即位的消息一同传遍京都城中,而此时的都城早已戒严,外进不入,内出不来。

  江王自三日前进宫之后便再未归来,江王府一时之间险些乱了套。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不久前还披红映彩的王府赶忙撤下红妆换上国丧之仪。

  云卿的亲事,到底是耽误了。

  江王几日未归,江王妃忧思过度竟然病倒,元恒作为世子代父料理王府事宜,主持家中人等于王府内服丧奠仪。直至第四日清晨,宫里的旨意传来,要求各家亲王世子前往内宫于皇帝灵前守孝。

  “恒儿,你父王那日进宫便再没个消息出来,此时你又去,若有个意外可怎么是好!”江王妃抱恙来拦,元恒却心意已定。“皇爷爷驾崩咱们阖府本应都往灵前守孝,如今父王没有消息传来,我便更应该进宫去瞧瞧。”他将江王妃送进内殿,向云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前来扶劝王妃。

  “孩儿毕竟是世子亲孙,没道理不去的。母妃您放心,有父王在,孩儿不会有事。”安抚好他娘,元恒又召来元怿。“今日我进宫去后,家里便只剩你一个男儿,若遇到大小事宜多和母妃云卿商量,真有万一,你要担起责任,江王府就交给你了。”元恒说罢,又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元怿小声道:“我会提说你闻此噩耗一病不起,若无异,我自会让亲随怀侍来接你,记得,若有人要你和云卿进宫,不见怀侍,万不得离开王府。”

  “哥……”元怿心中亦是慌恐,新皇的人选竟然是鲁王,消息传来后她们便为陶依担心。鲁王登基,最受牵连的必定是汉王府。而此时,父王几日未归,元恒又要进宫,她更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要担起江王府。

  “你长大了,作为郎家的子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现在开始,你就要学会承担。”

  元怿望着元恒沉毅的目光,心竟也慢慢坚定下来,她郑重点头:“我一定会保护好江王府上下。”

  相较于江王府,汉王府的气氛便要更加压抑。汉王在外征战,偏偏这个时候皇帝驾崩,继位的又是素来与汉王不睦的鲁王。宫里的旨意汉王府也收到了,汉王只有两个孩儿,作为唯一的儿子,元恺去或不去都是险中之险。

  最终,汉王妃思虑再三,亲自前来送子入宫。“事已至此,你不去,他们便更有机会治你甚至治罪于汉王府。恺儿,这一趟万分凶险,你定要小心,你爹临走时交代过,羽林卫虽在鲁王手中,但你父王早年间曾对右领卫曾旋有施剑之恩,这事无人知晓,必要时,你可去寻他带你脱险。”

  “是,孩儿明白,还请娘放心。”

  元恒元恺纷纷离府前往皇宫为先皇守孝,此时的皇宫内殿,鲁王正跪在先皇灵柩前,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跪着泰王江王。他看着灵位上大行孝武皇帝的尊号,脑子里不由想起四日前,他在内宫侍疾时无意发现的,那道置于龙床首阁里的圣旨。他以为他努力些,总归会让父皇入心掂量取舍,就算偏爱老六,也会想到他的好。却不曾想,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皇位的继承人,那份已经有些暗沉的黄龙卷,像一柄勾刀插进他的心脏里,□□时便把最后一点对他的父子情一同剜出。嫡六皇子,就因为他生母是皇后,那个他们拼尽全力都没办法得到的位置,他却可以唾手可得。凭什么!

  传位的圣旨,那夜他已当着皇上的面亲手烧掉。皇帝的死并非突发,一辈子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能忍受亲生的儿子如此忤逆,对他说出那样残忍的真相后,又当着他的面亲手烧掉了至高无上的圣旨诏书。

  “郎延禩,你最爱的汉王爷,你的宝贝嫡子,永远也回不来了。突厥的狼骑会将他的人头挂到旗杆上,他会是第一个,这样屈辱战死的皇子亲王,简直是黎朝之耻。”

  “你!畜生!”老皇帝最后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一代帝星就此陨落。

  鲁王死死盯着面前的灵柩,自此这江山便是他的了。他已于灵前登基,这个天下,从此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汉王,此时应正受困于突厥军,前有强敌后无援兵,连粮草都供给不上,该是天命不佑。

  思及此,鲁王深吸一口气,心中默语:“父皇,你放心,我会给老六以亲王之礼好生追封安葬,他马上就会去地下陪你了。”

  作者有话说:

  大过年的写的略emo,往后我得写点高兴的

第17章 峰回

  鲁王登基的圣旨传遍全国后不久,汉王军大胜突厥即刻班师回朝的消息也传入京都城。此时距先皇驾崩已过月余,朝中鲁王党一力保驾,而汉王党多是武将此次不少都随汉王一同出征末州,加之鲁王提前准备好的遗诏之力,竟真的让他名正言顺的登了基,改年号为圣平。为避名讳又显天恩,他还特将自己名字延祏改为延拓,兄弟亲王便不必更名避讳。

  此时,这位初登大宝的新皇正在乾阳宫内大发雷霆。“他竟逃出来了?还打了胜仗!”郎延拓一把将面前的奏报摔到地上。这般境遇,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陈天师不是一直暗中和突厥勾结,末州的布阵图还有军需亏空都是事先做好的,都做到如此了,怎么还会让他,逃出来?果然,这个姓陈的废物留不得,上次本还想借老五的手除掉他,顺带拉老五一同下马,没想到老五生了个好儿子,竟让他逃过一劫。那个陈天师也当真该死,竟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铁羡上前,躬身拜道:“皇上息怒,末州突降暴雪,山路阻断,突厥狼骑过不来,这才给了汉王逃生的机会。”

  “天降暴雪?你的意思是天佑汉王,是朕行不义之道了吗?”

  铁尚书闻言吓得膝盖一软扑跪在地,“臣不敢!请皇上恕罪!臣有一计策愿献于陛下。”

  郎延拓握紧拳头深吸气,黑着脸哼了一声,铁羡两步爬过来,起身弯腰低语道:“汉王归朝,大局已定,且汉王世子在我们手上,料他不敢再生事端,届时我们只需在军饷粮草上如此作为……”郎延拓渐渐眯起眼睛,听他说完后,冷笑道:“这一次如果办成了,你便是兵部铁打的尚书,若再办砸了,便回你的刑部当个狱卒去罢。”

  “臣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死而后已!”

  皇帝丧期已过,民间恢复往日生活,汉王府却门庭冷落再没了过去的热络。元怿从轿子上下来,看了一眼汉王府挂着丧仪的大门。她知道此时登门并不合时宜,但她实在挂念陶依,这月余来除了在丧礼上见过一回,她便再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陶依现在如何了。听元恒回来说,元恺守孝毕便被三王伯接走至今未归,想来汉王府里如今还不知该急成个什么模样。

  而等她踏入王府,却发现汉王府除了冷清些再与平时无异。元怿没有直接去后院找陶依,而是先去向汉王妃问了安。汉王妃比照过去要憔悴许多,只眼神却清明晶亮很有精神,元怿向她请安后两人闲谈几句,提到元恺至今未归时,汉王妃将手中茶盏撂到桌上。“带走元恺我还有陶依,汉王府总归还有人在,便不会任由他鱼肉!”

  元怿听得不知该如何接话,新皇已然登基,这话说出来实属大逆不道。

  “我真是糊涂了,和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明白。”汉王妃自知失言,绢帕拭了拭眼角,“去和陶依聊聊吧,这些日子她一直郁郁寡欢,从宫里回来后好几日都没怎么说话了,你们关系最好,她会听你的。”汉王妃说罢一叹:“难为这个时候你还能来,也只有你来了。”

  元怿起身再拜,“是,侄儿这便去了,望婶母多看顾身体,康健平安。”

  元怿辞别汉王妃去往陶依的别院,往日里走到近门口时便能听到里面嬉笑声音,如今却冷冷清清仿佛没了半点人气。

  元怿没让丫鬟通传,挥手示意仆从退下,独个儿走进陶依的闺房,“陶依。”

  “你来了。”陶依看到元怿眼睛稍稍亮了下,随即笑笑:“快进来烤烤火吧,外面天寒。”

  陶依的屋子不知烧了多少炭火,元怿进来便觉着一股热气迎面袭来。“陶依,你很冷吗?是身上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只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一阵阵的凉。”陶依抱着个汤婆子坐在炉火旁,“你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你都多少日子没去宗学了,我担心你。”

  “哥哥至今未归,我哪里有心思念书去。”

  “正是这种时候,你更应该好吃好睡好好生活,我听说六叔在前线打了胜仗,虽然新皇登基但六叔还是咱们黎朝一等一的战王功臣。”

  “可是……”陶依眸光微动,“皇爷爷走了,爹也不在,哥哥又被抓走了,我怕……”

  一向无畏天地的小郡主,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脆弱的模样,元怿看的心疼,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陶依,你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元恺只不过是被皇上接走去住几天,你要好好振作起来生活,不能先被打消了志气。婶母很担心你,你要坚强起来,汉王府现在需你来撑着。”

  元怿离开汉王府的第二日,再去宗学时,果然见到了陶依。虽是一身素服,但面色明显红润了不少,几步路走来仿佛昔日那个活泼机敏的小郡主又回来了。

  “陶依。”昔日陶依在宗学不说一呼百应,也是人人奉承敬畏的郡主娘娘。如今新皇登基改朝换代,除了元怿竟连一个上前招呼的人都没有。

  “元怿,你好像长高了些。”陶依抬起脑袋,印象里前些日子还不用这样仰头看她的。“当然,我有好好用膳更按时就寝,你若不这样,可是要长不高的。”元怿冲她笑笑,闪身道:“走,七哥送你去学堂。”

  “什么时候眼里都只有你七哥,五哥这么大个活人也不见你瞧一眼。”陶依同元怿回过头,元恪正从院外走进,他说话声音大,以至于这院子里的人刚还只悄悄侧耳偷听,现下则几乎全部驻足观望过来。

  两人只稍一愣,元恪已然走到陶依身旁拿过她的书袋。“走啊,五哥送你去学堂,省的你成日只喜欢老七。”

  陶依只顿了一瞬,随即绕到元恪身前,用同平时无异的语气道:“我喜欢元怿是因为她生的好看,你瞧瞧你,下巴底下都冒青茬了。”

  元恪摸摸下巴,“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长须?你等着吧,再过两年你的元怿也跟我一样咯,看你怎么说。”

  元怿跟在他俩身后摇首轻笑,如果不是视线扫过不远处围看的那群人,她或许还会恍然觉得,一切都如从前一般,什么也没有改变。

  十日后,汉王率军凯旋,皇帝于京都城墙上亲迎大军。汉王早在回程之时,手下便传来了消息,元恺被老三召进宫至今未归,说是为先帝守孝抄经,实则软禁威胁。

  就在入京前一日,汉王军在京都三十里外的营房中,还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论。

  “王爷,鲁王得位不正的消息早在都城里传开,如今我们正好带兵得胜而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造了他狗日的反,把他拉下马!”

  汉王手底下的人大多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心直口快又勇猛好战,他们心里只承认汉王一位王,也只认可他为未来的帝皇。

  “不可。世子爷如今被囚于宫中,还有汉王府在京都城,不可置王妃郡主的安危于不顾。”

  “那就让那鲁王这般猖狂胡为!”

  “好了。”汉王挥手打断下属几位将军的话,“他说他有遗诏圣旨,名正言顺,我们就算不信也要拿出证据。更何况梁忠说的对,元恺和陶依还在他手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京都城外,汉王仰望城墙之上的人,黄袍龙冠,九五之尊的架势拿捏的十足。

  “六王弟征战辛苦,此举大破突厥,扬我黎朝国威,朕自当好生嘉奖。”郎延拓站在城墙上对下说道,而后从旁的侍卫官上前一步,高声喊道:“请汉王下马接旨!”

  “呸!什么东西!”底下有将军忍不住低啐,下马接旨不就是承认他皇帝的身份吗,他们的大军都被留在京郊大营,今日陪同前来的只有汉王亲兵。料到过老三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他选择隐忍折服,那便要一忍到底。

  汉王下马接旨,徒步进入京都城中,彼时皇帝已然站在城中等候他。

  “参见,皇上。”主帅跪拜焉有兵将站立的道理,这一跪,身后将士虽然不甘却必须跟着跪下参拜。

  郎延拓仰起头,他这一生,这一刻才算真正痛快。这个天下再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反对他,所有人都将臣服于他,包括,这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嫡子郎延禩。

  “平身吧。”

  汉王站起身,皇上一拍他的肩膀。“本应给你好好庆贺一番,但父皇新丧不久,不好行庆祝之仪。”

  汉王瞳眸暗了暗,抱拳道:“陛下有心了,臣如今只想去父皇灵前为他尽一尽孝道。”

  “应该的,应该的。”皇上一招手,有内侍官前来应旨。“送汉王去乾陵,务必好生照顾,不可轻慢。”

  “是,微臣遵旨。”

  “还有一事,臣听闻元恺还在宫中抄经,臣这次九死一生,十分思念家人,想着能让元恺陪着臣一同为父皇守孝。”

  郎延拓眯起眼睛,静视他片刻,而后笑道:“这是自然,你们父子情深,父皇在天之灵亦感欣慰。”

  “谢陛下,臣这便去了。”送走汉王,郎延拓在回程的车辇上召来羽林卫左领军卫唐猛。“看好汉王,若他有任何不当言行,即刻来报。”

  “是,臣遵旨。”

第18章 七夕

  汉王携世子元恺于乾陵守孝七日后归王府,自此便闭门谢客不见外臣。

  转眼来到次年夏秋。此时陶依已近及笄,元怿又到束发之年,身形虽越发修长挺拔,但十五岁的年纪上元恪元恺面容早已初现硬朗,唯她仍旧俊秀清雅面如冠玉。用陶依的话说,端的上皇子王孙中容貌最最干净出挑的。

  这日七月初七乞巧节上,陶依同元怿云卿一起赴宴七夕。起初她本无意带着元怿来这女儿家的节日上,可又实在是架不住学堂里那些同学的女同窗们苦求央告。说来还要怪去年皇帝登基岁末除夕群宴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彼时元恪带着元怿献礼表演的花剑舞盛赞不绝,当时在场众人都瞧在眼里,如今京都城中哪家王公小姐不知江王府的小世子玉面桃花剑。

  “陶依你慢些!”陶依拉着云卿穿过灯市长街,她已经许久没这般高兴过了。元怿跟在后面提着花灯,来不及看四周的集市热闹,一双眼睛只牢牢盯住前面的两人。这里人多眼杂,可别再生出什么是非好歹。

  京都城中自护城河源引水绕城,便有现下众家女儿正放灯祈福的淮安河。她们三人赶到河边的摘星阁时,天已近黑,陶依拉着云卿甫一入内,几位武官家的小姐即刻起身相迎。

  “郡主你们怎的现在才来,咱们可是等了好久呢。”

  “实在是好不容易告假出来的,如今我爹看管我可严着。”

  几人将她们让到内中上首,旁边一位雪青罗裳的少女起身向外张望几眼,从旁一位年岁稍大些的姑娘便俏声打趣:“呦!铁小姐这是瞧谁呢?还有谁没来吗?”

  “那还用说。”头前起身让位的左丞相家谢三小姐抽出秀帕掩唇笑道:“当日花剑一舞,端的是舞上了铁妹妹的心坎里去了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娇俏笑声,元怿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动静,提着花灯驻足门外,一时之间有些头疼。她可真是怕了这样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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