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子是女郎 第56章

作者:青稞久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GL百合

  “想着今年开春送他去的。”

  元怿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而又去看那小姑娘,这小姑娘长得倒是和安襄颇有几分相像,一双大眼睛乌溜溜黑亮亮,盯着自己一点也不怕生的样子。

  “这是,禾晴吧。”

  “是。”安襄抚了下小女儿的脑袋,又去拍了拍儿子,“快,给皇上请安。”

  勇儿望了母亲一眼,随后撩开小袍子,稚嫩小童倒是像模像样地跪下叩拜行礼:“司马勇拜见皇上。”

  元怿赶紧道:“快起来吧。”

  而一旁的小禾晴却不像她哥哥那般,她也抬头看了看母亲,随即歪着脑袋,仿佛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忽然由她的外公换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不是她的舅舅。

  “母亲?”

  禾晴一抬头,安襄心里便是一咯噔。她这小女儿被司马阔惯坏了,贯是口无遮拦无法无天。她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禾晴的小脑袋,扯出一个笑来:“晴儿乖,快给皇上请安。”她低下声音,轻声道:“这也是你的舅舅,同元恪舅舅是一样的,也是娘亲的弟弟。”

  元怿眯起眼睛,随即摆手:“四姐,别让孩子见外了,这么冷的天,小小年纪跪来跪去做什么。”元怿说着,冲禾晴招招手:“晴儿,来。”

  禾晴眨眨眼睛,当真走过去,接着脆生生唤了一句:“舅舅。”这一句喊得元怿一愣,就听身后安襄道:“禾晴!不得无礼。”

  元怿将禾晴抱起,“无妨,孩子又没叫错,你方才不也说了吗,我也是她的舅舅。”

  元怿并未看安襄的表情,而是点了下禾晴肉嘟嘟的小脸,禾晴眼睛瞪地大大的,似乎在观察这个新舅舅有什么不同。她盯着元怿仔细瞧了会儿,继而凑过去,在元怿的脸上啄了一口。

  “吧唧。”这一下在场之人属实都没想到,倒是元怿,望着禾晴微笑道:“晴儿多大了?”

  “四岁了。”

  “四岁了,还能好好玩耍两年,等过两年入了宗学,就要好好读书了。晴儿喜欢读书吗?”

  禾晴几乎不假思索地摇头,元怿又笑:“那晴儿喜欢什么?”

  “我喜欢,投壶!”

  元怿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娃,随即笑开:“哈哈哈!果然是我们郎家的女儿,将来当是要像陶依一般,不爱红装爱武装咯。”

  安襄那本要安放下来的心在听到陶依的名字时瞬间提起,她颇有些紧张地看过去,见元怿笑容开怀,并不像忧愁怀虑什么,遂又稍稍安心。

  初春天寒,安襄唤来乳娘,将一双儿女带进殿,元怿又屏退了左右宫人,一时之间便只剩二人立于春晖堂前。

  “春日到了,这剑兰也要开花了。”两人沉默半晌,还是安襄先开的口。

  元怿看了一眼她院中那几盆剑兰,剑兰寓有怀念帮扶之意,在黎朝常为兄弟相赠之花。她并不记得这些花是不是本来在春晖堂里就有的。

  “四姐,我想知道,我阿姐在哪?”郎延拓将她全家都葬于宗室一处偏僻陵墓,而这次元怿迁陵时,却独独不见云卿的棺木尸骨。

  “云卿?”安襄不明所以,“她不是同五叔一起葬在宗陵之中吗?”

  “迁墓之时才发现,我阿姐的陵墓,是一处衣冠冢。”

  “怎会是衣冠冢?”安襄蹙眉,似在回忆当年之事。“我当时正有身孕,并未得知云卿已去,后来知晓这事时,云卿已然下葬了,我虽难过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每逢年节前去祭拜。”

  元怿看了看她,这话她相信,她去祭拜时,她全家的陵墓都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是有人在照料的。郎延拓是肯定不会这么好心,能想着她们家,并且还敢祭拜的,想来也只有安襄了。或许,还有一个人。

  “那年三王之事刚出,我同元恪跪在乾阳宫外,只想着能保你们一条生路。稚子何辜啊,我们兄弟姐妹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看到你今日平安无恙,我心里当真慰藉。”

  元怿深吸一口气:“安葬的事,当年是元恪负责的吧。”

  “是。”安襄颔首,“元恪当时已经被父亲斥责贬黜,却仍旧求了这个差事。有时候我想,这个孩子可真不像我们的父亲。”

  “父子兄弟,一脉血亲,也未必相同。我们的父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上。”安襄突然转过身,跪在元怿面前,“请您开恩,放过元恪吧。”

  元怿看着跪在面前的安襄,良久方才道:“你和元慎才是同胞的兄妹,为何却只为元恪求情?”

  安襄闭了闭眼,努力将眼泪忍回,抬起头:“若我为元慎求情,你可会放他一条生路?”

  元怿不语,先不说元慎同她的关系,但说其人,即为郎延拓嫡长子又是属意的太子人选,若放过他,定是后患无穷,郎元慎可不是个肯屈居人下老实安分的主。

  “四姐从前,可不会这样同我说话。”

  “君臣有别,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即为臣子,当忠心于皇上。”有泪从她脸上滑落,“我是如此,元恪亦是如此,我想元慎也会认命。”她俯身叩首:“求皇上将他们废黜贬为庶人,发落去沉塘坞也好,边关也罢,只求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元怿抬起头望向天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终于回到了这里,将曾经的仇人打杀殆尽,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的心里竟没有一丝畅快?

  “泰王的家眷,我从沉塘坞接回来了。伯母病逝,六姐还活着,可已然形销骨立不成模样,还撑着一口气就是因着要抚养元怀的遗女。这么多年我听闻你也私下派人照拂过一二,空了的时候就去看看她们吧,六姐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元怿喟然轻叹,没再多言,而是转身离开了春晖堂,独留安襄跪坐在院中,默默流泪……

  郎延拓已死,他族中子弟的处置很快便下来。郎元慎多有参与其父谋逆之举,且平日行为更不检点,张狂无状无视法度,赐斩立决,其长子启旻一同处死,剩下家眷男丁成年者皆赐死,女眷则贬为庶民发配沉塘坞。至于元恪……

  从春晖堂回来后,元怿便去了内府诏狱见了元恪。彼时的元恪除下蟒袍,散着头发,独自坐在牢中,边上放着散着霉味的馒头。

  元怿看着那馒头皱起眉,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沈姐姐?”这话在她心里堵了这么久,她本不准备再问元恪,而是直接让他为沈冰儿偿命。

  “人都已经死了,还问为什么,又有何意义。”元恪声音沉沉,如同他的人一般消极落寞,仿佛这世间再没什么可留恋一般。

  “是啊,我该直接让你偿命,你们全家都该抵命。”

  听闻此,元恪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回过头,这才看到元怿如今的模样。龙袍加身,冠冕周正,终于,她还是做到了。

  “你答应过我,放过我的家人。”

  “郎延拓赶尽杀绝时,可有想到放过我们?我当年亲眼看见我阿姐死在我面前,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没有当着郎延拓的面,一个一个杀掉你们,已经是我的仁慈。”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这般,当着郎延拓的面,将他的至亲至爱一个个斩杀折磨殆尽。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仿佛只有复仇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恶念恨意。直到阮舒月的出现。如果没有阮舒月,没有她安抚自己被仇恨填满的岁月,今天站在乾阳宫里的郎元怿,定是一个双手染血的残虐暴君。

  “五姐……”元恪闭上眼睛,喃喃出声,“终是我们对不住你。”

  “我阿姐的坟,为何只有衣冠冢?”

  “父皇没有想要杀五姐,五姐的死是个意外,后来他们担心父皇怪罪,将五姐抬到义庄,我去找时……”

  “你去找时怎样?”

  元恪动了动喉咙,颤声道:“我去找时,她已经被填埋。”

  “那尸首呢?填埋也要有尸首,尸首去哪了?”

  “我去的时候,晚了一步,五姐被填埋的地方已然被刨开,他们没有用棺木下葬,而是草席,那处荒山……”

  元怿一把揪住元恪的衣领,一双眼睛瞪地通红,从元恪的神情中,她便知道,那不会是一个好的答案。

  “所以我阿姐,到底怎么了?”

  元恪垂下头,“荒山多有野兽野狗出没,我,我找了好久,但是……”他说不下去了,元怿抓住他衣领的手渐渐渗出血。荒山多野狗,她的阿姐,最后竟然是如此下场……

  元怿重重一推,将元恪推倒在地上,她大口喘着气,转身欲要离开。身后,元恪带着哭腔的声音高喊:“元怿!启旦还小,他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放他做个平凡的人吧,我求你。”

  “我阿姐,尸骨无存,我现在只恨不能讲郎延拓开棺鞭尸,千刀万剐!将你们全家斩杀殆尽!”

  诏狱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元怿已然听不见,她从狱中出来,外间的阳光晃的她一阵眼晕。

  “拟旨,郎元恪,犯上作乱党同伐异罪不容诛,赐死,族中子弟,皆赐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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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宿缘

  阮舒月在山中一连休养了月余, 按她的性子,刚能走路时便要离开这里去往京都寻元怿。但那绿衣姑娘某日从外间回来带了消息,说如今外面已然江山易主, 只是兵乱尚未平息。

  “你是说, 义军成功了是吗?”

  “是。皇榜公示了狗皇帝的罪行于各州城府衙,如今已然天下皆知。”

  “所以如今做皇帝的,可苡橋是那位江王世子?”

  绿姑娘闻言看向阮舒月, 两个人今日心思都有些不专, 故而一开始谁也没发现对方的不同寻常。

  “你似乎,很开心?”

  “原来的皇帝残暴, 我家族亦被他所害, 如今他落得这个下场我自然高兴。”阮舒月稳下心神,她觉着今日的绿姑娘也有些不对,从对方刚才回来自己就发现, 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但又不像悲戚,那感觉就像是……“你似乎很怅然?新皇登基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新皇帝有什么问题?”

  绿姑娘摇摇头, “她很好。”这一声说的极小,阮舒月追问:“什么?”

  “没什么, 新皇据说是三王之乱时,逃出来的江王小世子。”绿姑娘说着长叹一声, 转过头来竟然冲阮舒月莞尔一笑:“等你伤好了,我送你下山吧。”

  等到人都离开, 阮舒月还站在原地, 刚才她对自己笑?她还是第一次看这位冷面姑娘对除了盲姐姐以外的人笑。大小姐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终于想到那感觉, 刚才她就觉得绿姑娘奇怪, 她回来时那状态,仿佛溺水已久的人终于得救上岸一般。

  所以,她猜得应该没错,这姐妹两人,也是被郎延拓迫害过的哪家官员的亲眷遗孤吗?

  阮舒月并不是自己伤好下山的,春分这日,她正在屋中一边听着盲女姐姐弹琴,一边摆弄着从山上采摘下来的梅苏春。用露水泡过的春茶格外醇香,她和盲姐姐都十分喜爱。

  两人一个抚琴一个煮茶,正在这高山流水静享时光,忽听外间一阵嘈杂响动,似有男子说话的声音。阮舒月一惊就要出去,被那盲女拦下。“先看看是什么人,若是贼人你速从后门出,去到山中玄清观找到观主前来相救。”

  玄清观?阮舒月低声应下,趴在窗边一看,就见那绿姑娘正在外同一伙护卫模样的人对峙,要不是她眼神尚算好,这个距离还能看到隐在人群后的护卫头目,当真就要演一出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翀!”大小姐几乎是夺门而出的,在绿姑娘就要动手时飞奔而过。唐翀按照陆棠一手下找到的线索一路寻来,果然在山间发现此处,这一月来她遍寻周遭州城未果,疲累不说心里的压力负担已经崩到极点,如今一见阮舒月活蹦乱跳地跑出来,精神被压到临界点的人情绪一松,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月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公子可怎么活啊!”唐翀跑过去抱住阮舒月,这一下情绪激动一巴掌拍在了阮舒月的伤口上,大小姐当即“哎呦”一声。

  那绿姑娘嫌弃地皱皱眉,“她背上有伤,不能碰。”

  “啊?你受伤了?伤哪了?严不严重?”唐翀闻言赶紧松开阮舒月,绕着人转了一圈检查。

  “不碍事,伤在后背,如今已然养的差不多了,你就是不来找我,我过两日也是要回家的。”

  “那正好了,这地界山路难行,我让人抬你下山。”

  阮舒月赶忙摇手:“不用不用,哪里就那么娇贵。”

  此时那绿姑娘又出言:“你伤在心肺一脉,需好生静养。既然你的朋友找来了,你便跟着她们下山吧,寻个名医好好医治,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相处这些日子,阮舒月知道,这绿姑娘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当下冲人一抱拳。“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绿姑娘摆摆手,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唐翀一看,料想这定然是救了自家月姐姐的恩人,跟着上前抱拳施礼。“姑娘救了我姐姐,便是我们的恩人,我家定当报谢姑娘大恩。”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不来打扰便可。”唐翀一噎,这姑娘长得倒是挺可爱,怎得表情说话都如此冷情生硬。

  阮舒月知道她的脾气,只是笑笑,“小翀,你带人在这等我,我有几句话要和恩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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