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子是女郎 第67章

作者:青稞久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GL百合

  一时间京都城中涌入大批文士,都奔着在新朝天子门下登科及第。尤其寒门子弟, 皇帝登基首开的恩科必定以选贤纳才为准, 是他们最好的跃入龙门之机。

  元怿任洪明昭为主考官,并任新提拔出得两位翰林学士为监考官,共同主持此次春闱。此次春闱三月起, 层层筛选严查舞弊, 终于六月选出一百一十五人入考殿试。

  黎朝殿试文卷皆由皇帝亲自审阅,故而六月上这一晚, 月上枝头, 龙乾宫中依旧烛火燃燃,元怿看着桌上铺呈的试卷,指着最上一张道:“月儿你瞧瞧这篇文章。”

  正殿上现下除了蓝钰儿并无旁人伺候, 故而舒月是和元怿一同坐在龙椅之上,元怿环着她,她则靠在她的怀里, 两人一同去瞧那试卷。

  “此人文词质朴,但行文流畅通篇激昂, 治国之论据点新奇,倒是难得。”

  元怿笑笑, 又将另一摞首张试卷递过,“你再看这个。”

  阮舒月通篇读完, 斟酌道:“这人辞藻华丽, 但论点中规中矩, 算不得锦绣文章, 不过, 倒也算堪用。”

  她说完侧目,见元怿正盯着她,“我说的不对?”

  殿试之卷都是封名奉上,刚才元怿给她时并未启封,就见她抬指一提,那封口竟是已经打开的。阮舒月跟着去瞧那上面的字,就见试卷上赫然所书的名字,正是汴州阮恒晖。

  未待她说话,元怿先一步开口,“此子,当可堪用?”

  “陛下。”阮舒月说着就要起身,元怿却抬手将她按下,“怎么又叫陛下。”

  “元怿,我并不知晓这是恒晖的试卷。”

  “我当然知道。”元怿笑望向她,心里却不禁叹息,她封赏阮氏一族便有官员进言外戚祸国之乱,还有趁机提选秀之事的。虽被元怿一一压下,但这风又怎么可能不刮到舒月耳中。“这是我给你看的,就是怕你知道是你堂弟的试卷不肯瞧了。”

  元怿见她不语只那一双秀眉却已蹙起,便继续道:“所以你也觉得,恒晖可用。”

  “此次科举是想告知天下,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若点了阮氏子弟,怕是会让天下觉得陛下偏向阮家。”

  “既然不拘一格,若只因着这人是皇后亲族便舍了,岂不是同样有失公允寒了士子之心。”拿过试卷元怿边看边道:“你这堂弟文章尚算规矩,一甲当不得,进士及第总是没问题的。月儿,你可知此子品性如何?

  阮恒晖是她伯父的三子,只比她小一岁,幼时在汴州老家相处过几年。“幼时所见,他当是个老实的孩子,大婚时也曾见过一次,他跟在人群后头,也没说上什么话,看性子倒是和小时候一般不善言辞。”

  元怿轻点下头,“老实有老实的好处。”朝堂中当有阮家人,扶持阮氏,亦是在为来日。再次取过方才那篇陈词激昂的文章,元怿边看边道:“以文章观人,此人当为铮铮纯臣。”挑开那试卷上的封名,上书安州陈洛谦。

  “安州可有陈家?”

  一直立在不远处的蓝钰儿此时上前,进得殿试中的诸学子她早已奉命事先查过,当下应道:“回陛下,安州并无世家姓陈。”

  元怿点点头,抬手取过朱笔,在那卷子的右上空头御书:第一甲第一名。

  入得殿试只要不出纰漏,几乎皆可得三甲中的名次,只名次先后同日后升迁官途相关,故而亦十分重要。点了状元,元怿又取过阮恒晖的试卷,略一沉吟,在上书:第二甲第十名。

  “元怿……”阮舒月在旁欲言又止,元怿知道她想说什么。“今次恩科过后,我要挑选十五人入得事先留好的京都中枢要职,这个名次刚刚好。”她揽过阮舒月的腰身,握住她另一侧的手,“月儿,我需要办事的人。”

  阮舒月明白元怿想做的,她轻嗯一声,想了想又道:“恒晖不敢言才高,但应当是个可靠本分的。”

  元怿笑了笑,看向蓝钰儿,后者会意出去后将外间伺候的宫人一应打发出去,而后关上了殿门。

  “我知道,月儿,有我在,我自是信你的。”

  舒月知道她在说什么,元怿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手弯稍稍一带,将整个人带入怀中,元怿轻嗅下她的发间,阮舒月身上的香总是淡淡的,却历久弥香,每每靠近她,自己都会感安心。

  “元怿,人言可畏,我是怕有一日……”

  “我们的关系,岂是他们想的那般?月儿,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你该知道,我不会如男儿那般负心薄幸。我喜欢你,便会长长久久的喜欢你信任你。”

  阮舒月心头被这话敲动,她反手揽过元怿的脖颈,在她耳边喃声:“我知晓,我也是一样的。”

  龙乾宫正殿是皇帝日常处理朝务之所,故而那龙椅并不像乾阳宫那张金座龙椅般重沉,好在还算宽大,两个人坐起来并不觉得挤。但这也只限安坐着,若有动作便紧贴相磨,可偏生这挤磨,为这氛围增添了几缕情致。

  “元,元怿。”交颈缠绵,舒月抵靠住元怿,“这是在正殿。”

  “我知道。”

  “别闹。若有人看到……”

  “没有人会看到。”元怿蹭着她的耳垂,“我不传召,谁敢进来?”

  “这里,不是……”皇后娘娘说不下去了,自从成亲之后,她觉着元怿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不仅仅是肆无忌惮,她似乎更乐于此事了。想到钰儿临出门前含笑望过来的眼神,阮舒月按住元怿的手,“我们去内殿好不好?这里不适合,啊!”一声轻呼,皇后娘娘只觉身上一凉,脖颈间系着的那条红绸带飘然落下,皇帝陛下不知何时已然悄然入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滑落的布料贴身垂下,元怿的话隐在她的耳中,“朕觉得合适,娘娘必定也会满意。”

  烛火微摇,曳曳生姿,阮舒月俯身御座,抬手抚上元怿的耳朵。“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争伐攻势陡然迅猛,皇后娘娘再不能言其它,连日辛劳,她也只能以此慰劳她的皇帝陛下……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要高考了,好好学习,拥抱太阳~~~

第95章 夜游

  元怿登基这一年多来, 不仅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行粮食耕种丰产之法,将陶依写的土壤与种植作物关系之论布告全国,责令户部官员跟进实施, 还减免了受到战事波及的几个州城赋税, 同时派御史台官员持天子令巡查全国严查惩治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官员。一系列休养生息安稳民生的举措实施后,黎朝很快便度过了战后之乱。而于天子脚下的京都城,则最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生机。

  殿试张榜过后, 及第的学子本可在京都城举办酒会呼朋引伴邀约共聚, 不过此登科酒会在郎延拓执/政时期下令暂禁,现下元怿登基下诏重开, 不仅如此, 她还下令在此登科酒会期间取消京都宵禁。此时适逢夏季,白日士子高楼吟诗凌空对酌,晚上夜间开市, 则泛舟湖上对酒当歌,一时间京都城中酒香诗意,着实热闹了一番。

  岁安白日上学时听闻迎曦说起外间的热闹, 不觉心动,这日便央告母后也想出去逛逛瞧瞧帝都的繁华。阮舒月打小也是个自由的性子, 在汴州祖父母疼爱她更不拘束她,故而每每思及童年都觉愉悦怀念。再瞧着岁安如今每日只能在宫中读书, 皇宫虽大,但毕竟不比外间热闹, 阮舒月想来孩子也是憋闷, 便同元怿讲了此事。元怿欣然同意, 岁安是黎朝的公主, 现在让她见识一下都城风采领略文人墨客之风骨是好事, 便派唐翀带着几名护卫随行保护,就这样小公主一行终于在登科酒会的最后一日顺利出了宫。

  她们是赶在宗学下学的傍晚时分出的宫,岁安早已换好衣裳,为了方便玩耍她特意换下裙杉穿上了舒服的骑马装,束裤马靴一换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岁安拉着迎曦方旭同等在门外来接她们的洪诗卿一起逛起了京都城。

  京都城作为黎朝都城,其华丽热闹自是她长大的雍州和后来居住的欢喜镇所不可比的。洪诗卿被她爹娘千叮万嘱过要照看好几个小孩儿尤其是公主殿下,眼睛自然一刻也不敢离开三个弟妹。

  “卿儿姐姐,这个好看!”她顺着岁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枚长缨流苏的剑穗。

  岁安显得很是高兴:“你挂在剑上舞起来,一定很威风!”

  洪诗卿并未像他父母所望那般在家安静修心,读书学习女红礼仪,而是跟着唐翀学起了武功。起初洪明昭自是不同意,倒不是说武功不好,而是女儿家娇嫩舞刀弄枪再伤了自己,若是将方旭送去倒是可以。杨素云想的就长远了许多,她倒是不反对女人学武,就是怕……瞧瞧自己的大女儿,小时候还是很乖巧可人的,如今越大性子越疯野,要是再学会了武功,以后除了武将哪家敢上门说亲?而这武官家的子弟多粗野,将来上战场又生死未卜,她可不想女儿日后担忧守寡。

  然而洪诗卿不知为何似乎像是铁了心一般,父母不同意她就去求皇后,又去央唐翀和皇上讲情。元怿和舒月自是不反对的,不仅如此,看那意思还颇乐见其成,元怿更是亲下旨让洪诗卿可以去演武场练习。

  故而岁安她们去演武场观瞧时,便见到了正习剑术的洪诗卿。洪诗卿身法轻盈,一把软剑在她手中舞的光影如风,几个小娃看得惊叹不已,更是佩服这位大姐。

  “唐姐姐,钱!”唐翀笑着上前结了帐,看到旁边那同心结亦十分精致,她又将同心结一并买下揣入怀中。将红锦细线所致的剑穗交到岁安手上,再由岁安亲手送于洪诗卿。

  “卿儿姐姐,送给你。”

  “多谢。”她本想说殿下,见岁安冲她眨眨眼睛,想到出门前小岁安说的话,洪诗卿笑了笑,微躬下身悄声道:“多谢小岁安。”

  岁安笑容更深,拉过迎曦就要往前跑,她早就瞧见前面的花灯了。她这面拉人的手,那面迎曦却不动,而是盯着唐翀问:“唐姐姐,那枚结扣是什么?”

  “那是同心结。”

  “同心结?”

  岁安在旁问道:“同心结是什么?”

  唐翀清清嗓子,“就是,送给意中人的。”

  “意中人?”

  唐翀见岁安又歪了脑袋,赶紧哄着小祖宗快走,省的再待下去非缠着问自己送给谁的可怎么办?

  唐翀带着岁安要走,迎曦却仍不动,“那个同心结,好看。”

  岁安瞅瞅自己的小伙伴又去瞧那同心结,确实精致。“唐姐姐。”得,唐翀刚掏出钱,迎曦又一指,“那个好看。”

  几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那是挂在最边上的一枚同心结,火红锦绣堆在一起,很难一眼出挑,要是迎曦不指她们还瞧不出来,这枚同心结似乎有些不同,就听那摊主笑道:“小姐好眼力,这是要蜀地上了年岁夫妻和美有福高寿的绣娘亲手编制的,做工和寓意都好着呢。”

  唐翀这面付过钱,迎曦一扯,岁安那面已然接过同心结。这枚同心结绳结精致,夜色下红线竟也隐隐泛光。

  “真的好看啊。”岁安摸了摸,继而递了过去,迎曦接过并未道谢,只是小心地揣进了怀里。待到她们都走了之后,洪诗卿退后几步。

  “老板方才那样寓意好的同心结,还有吗?”

  “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刚才那个只此一枚。不然您瞧瞧这里的,同样是好做工好寓意。同心结吗,心意最重要。”

  洪诗卿点下头,在唐翀看过来之前赶紧又买了一枚,同样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几个孩子买了糖人,高高兴兴地奔向花灯会。路过高楼酒肆,便可听到里面士子高声吟诗对赋,方旭和迎曦纷纷驻足,兄妹二人听了会儿,竟都露出神往之色。洪诗卿看着自己这一双弟妹,到底是龙凤双胎脾性喜好总有相像,只不过迎曦比方旭要机灵许多。

  岁安看出迎曦向往之情,从小养成的习惯,岁安总能很快洞察别人的情绪,尤其是迎曦。迎曦话并不多,但在她面前总会多说几句。

  “你喜欢?”

  迎曦点头,“多畅快。”

  “等我们多读些书,长大后就可以来这对酒吟诗。”

  “这是登科酒会。”方旭以为她们俩不知,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啊。”岁安不以为意,她想的是到时候乔装一番,参加科考同那些士子比一比也未尝不可。

  迎曦却皱起眉,“我们都是女子,女子不能科考自然也不会登科,更不能同男子这般在茶楼酒肆吟诗高论。”

  岁安一愣,不由又想到不久前在宗学里无意听到的话。那是两个已然进入策堂年岁稍长的世家子弟,岁安不认识他们,左不过是哪位宗亲国公子弟罢了。其中一人说公主进论堂不成体统,另一个似是劝他别多言此事,末了说道:“皇上宠爱公主自然娇惯,又不是什么大事,到了策堂学不明白她自会哭闹着回宫玩耍去了。”

  那两人最后的笑声听在岁安耳中分外刺耳,她没让人上去拿下二人,虽然在背后非议天子皇家可是重罪。二叔是皇帝,谁会敢如此议论?只因为自己是公主,是个女子,连入宗学论堂都会被他人嘲笑,甚至连二叔,在她的心里二叔早就如同她的父亲一般,那是她的父皇,是最英明神武的帝王。这样的英雄竟被这些人以娇惯子女诋毁,只因为她让身为女子的自己去了论堂读书。

  何其不公。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读书科考?”

  在场之人闻言都是一愣,却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半晌还是方旭轻声道:“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方旭看着岁安的眼神心头一惊,他从未见岁安这样看过谁,下面要反驳的话竟也卡在喉咙口。

  迎曦软软的小手握了过来,岁安这才收回视线侧头去瞧她,迎曦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疑惑不解反对,相反她看着自己眸光灼灼。

  迎曦也是这般想的。

  岁安忽然开心了许多,拉住迎曦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身冲还愣在原地的方旭招了招手,“走吧,你不是说西市有好吃的吗。”

  西市的酥糖饼在京都城里出了名,还有焖肉炙肉,蒸糖糕吹糖画,几个小娃晚膳都没用,一趟走下来却各个小肚滚圆。唐翀和几个护卫连洪诗卿手里都快拿不下了,岁安看到什么没见过的都要买下来,说回去要给父皇母后。公主这般孝顺,唐大人自然义不容辞,只庆幸幸亏今日钱带足了,没想到几个小娃娃这么能花。迎曦见她这般,也跟着学,可为难了她大姐,一路上手提肩挑。一行走到长桥,西市也逛完了,岁安看向桥那头,灯火昏暗,除了桥上隐有亮光,对面竟是漆黑一片。

  “对面是什么地方?”

  唐翀看了一眼,将想要上桥的岁安往身后带,“河那面是沉塘坞。”

  迎曦并不知晓此处,“沉塘坞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罪民所居之处。”

  罪民,沉塘坞。岁安望着河对面略有出神,第一次入宫那天的场景浮现眼前。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她第一次见那般小的年纪,会有那样的,气势?让她想起元怿曾笑言那句“任尔东西南北风”。

  “岁安。”

  迎曦又去拉她的手,岁安回过头,迎曦的手正搭在她头顶。“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刚还好好的天,竟忽然下起雨来。“好。”

  护卫买来油纸伞,唐翀撑开遮到岁安头上,岁安却自己接过,遮住了她和迎曦,“我们走吧。”只是临走前,她又再次回过头看了一眼黑夜中的那片模糊暗光。

  作者有话说:

  520大家都什么节目啊?作者君节目:夜晚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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