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密友的香水味gl 第56章

作者:南门冬瓜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GL百合

  涂嘉庆送了她出门,见到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地问她要不要直接去医院看看,黄思研摇了摇头,迷迷糊糊进了电梯里面,等到电梯门开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按错了楼层,她心里有一阵子的恍惚,慢慢出了电梯一看,眼前是一个明亮又开阔的公司大门,穿着西装制服的漂亮前台正在打电话,黄思研盯着她们公司的名字看了几秒,那文员发现了她,很快挂断电话,亲切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黄思研愣了几秒,才问道:“那个,李清鸥,李医生在吗?”

  “李医生?”听了这三个字,那前台缓缓眨了眨眼,好像听错了一样,过了好几秒,她才迅速点开自己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刷刷过了好几页,才回道:“李医生下午三点有个病人,她半个小时前已经过来了,不过可能没时间,请问,您需要预约她吗?我这里可以帮您登记资料,然后可以帮您先做一下专业的心理测试,接着会有更专业的老师给您解答的,不一定需要李医生。”

  黄思研不知不觉走到了李清鸥的公司,脑子一短路,差点就真的登记上了,往下深深一吸气,马上就说:“不是,我不是来看医生,我是...”

  “琳达,马先生来了吗?”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讨厌的嗓音,还有那莫名其妙惹人嫌弃的气息,黄思研下意识回过头,与那人对视了一眼,那人上下瞥了她一眼,一个利落抬手,准确地摆到了黄思研的面前:“好久不见啊,高夫人,哦,不对,黄女士。”

  VIVI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跟了好几个人,可能是午饭刚结束,这几人里面,还有人拿了奶茶在喝,VIVI那张不甚好惹的脸蛋在黄思研面前摇晃了几下,好像是故意想阻挡她的视线,她的手还在黄思研面前扬着,黄思研即使不给她面子,但刚刚才说要找李清鸥,也必须得给李清鸥一个好的说法,她一把握住VIVI的手,尚且来不及说话,VIVI手劲的力道突然加大,黄思研整个手臂一麻,差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下甩开VIVI的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黄女士来我公司有什么事情?琳达,怎么不让人进去坐?”

  客套的语气加着虚伪的笑容,黄思研看得碍眼,脸色禁不住沉了下去,那前台美女没再看她,直接就道:“这位女士想找李医生,我建议让她先登记信息,再...”

  “不用登记了。”一听到她提李清鸥的名字,VIVI一挥胳膊,她的名气与声望在她们那个圈子是数一数二,脾气火焰也是极为嚣张:“琳达,你在我们这里上班也有半年了,哪些人是过来捣乱,还是过来咨询的,你看不出来吗?这位黄女士,我跟清鸥也认识,过去有过不少过节,你看她这个样子,像过来咨询的人吗?你见过谁这种不修边幅的样子来找李医生的?”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黄思研面无表情,虽说她没有穿职业装的习惯,今天也没化妆,但至少在这帮职业精英样子的面前,也算不上丢人吧?

  “你自己处理,不行就叫保安。”在那前台不知所措的当口,VIVI直截了当,指着黄思研就说:“让她走。”

  那前台唯唯诺诺,可能也没怎么见过VIVI发火,马上就拿起了手边的电话,黄思研一句话都没说,莫名其妙就被当成了恐怖分子,难免感觉好笑,她咧咧嘴,刚要反驳,就听到了一句亲切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让她进来。”

  黄思研身子一僵,反射性地回身一看,李清鸥就站在她的不远处,身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西服,抿着唇,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VIVI突然被打脸,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瞟了李清鸥几眼,倒也没再吱声。

  过去,黄思研觉得李清鸥的眼睛是极漂亮的,那眼底的点点星光媚态横生、又水润多情,但这一次,她看着黄思研的眼神仿佛浸了一层陌生的寒意,黄思研紧攥着拳头跟在她身后走着,二人进了李清鸥的办公室,黄思研连环境都没来得及观察,李清鸥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很轻:“我没时间招待你,你可以自行待三分钟再离开。”

  她让黄思研进来,只是因为不希望黄思研在门口那么难堪,但是这种客气的语气,反而使得黄思研更加难堪,她呼吸一窒,嘴唇上下颤了颤,开口道:“我很担心你,你一直没接我电话。”

  李清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怪异的探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嗯”了一声,声音非常轻,轻到几乎快要让人忽略:“所以呢?”

  黄思研心倏忽一下沉到了谷底,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刹那间,紧张、委屈、窘迫、酸楚加难堪充斥着她的内心最深处,蓦地,黄思研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连站起来的动作是否同手同脚都不知情了,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尽量控制自己复杂的情绪:“那我不打扰你了。”

  李清鸥没回话,她一反平时的粘人模样,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目送着黄思研离开,黄思研拉开房门,在门口停顿了数秒,又转头看着她:“有些事情,我可能无意中伤害了你,我在感情里面不善言辞,但我并不希望那样,对不起。”

  “我想假如我对你没心了,那就不会被伤心了。”李清鸥的声音终于变大了些,她即使此刻不苟言笑,可是那漂亮漆黑的双眸仍然带着专注,比起之前,却多多少少带了点冷冽:“黄思研,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结束了?”黄思研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缓了缓眼下的节奏,忽地一笑:“说起来,我们开始,也是由你决定的呢。”说完她低下头,生生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给逼了回去,深呼吸了一下,无比冷静地道:“清清,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猎物吧?你累了吗?我昨晚一直在想,我们两个的问题出现在哪里?我今天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答案,恋爱于我来说,是可望不可求的奢侈品,可是于你,是消遣品,就像此刻,你可以立刻抽身离开,你觉得自己付出了汹涌澎湃的爱情,你甚至可以说不用找每个和你发生关系的人负责,可是我不行,爱情对我就说,就是细水长流的生活,而现在,那个被拖进爱情漩涡的人是我,你李清鸥,很快就有下一个目标,至于我,不过是另外一个被你丢下的章白朗罢了。”

  “李清鸥,我们结束了,这一回,让我来说。”

第126章

  痛, 特别痛, 眼前的黑暗无法驱散,似一种绝境, 身上痛得不像样子,那痛感则像被人捶打过般的缓缓聚拢, 不停地穿过黄思研的胸膛, 给她一种即将死去的错觉。

  “患者高烧已经退了,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

  身边的声音忽远忽近,黄思研无力地想睁开眼睛, 却怎么都睁不开,她的眼皮像是被人用胶水黏住了般无法用力,身边的人还在讲话,断断续续的, 听不甚仔细, 黄思研被那些声音吵醒, 想开口问些什么,嗓子莫名干痒, 蓦地就重重咳嗽了起来, 每一声,都几乎要把她的肺咳出来了, 力道之大,听得身旁的人也十分担忧地问道:“医生,她怎么还这么咳嗽啊?”

  这是黄思研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的主人, 她仿佛是认识的,但是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好像又觉得那是陌生人,总之乱七八糟的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绝对不是李清鸥。

  李清鸥,李清鸥是谁?

  无非是一个会勾人心弦的漂亮女子罢了,世人素来爱美,黄思研也不例外,李清鸥是有一副好皮囊,她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她的天地,她就是你的妖精,她一旦绝情了,那你便成了她最不愿意搭理的陌生人,而她,也变成了一个残酷的刽子手,曾几何时,她的爱,来得是那么凶猛,走得又是那么爽快,黄思研尚且还在接受与懵懂的回应当中,李清鸥却已经走人了,这公平吗?爱情从来没有公平可言,黄思研此刻,就必须要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哭了?”

  身边人的说话声非常明显,黄思研又一次恢复了意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睡着了,于是尝试着在挣扎中睁开眼睛,强硬着将喉间的痒意止住,转头缓缓瞥去,就见到了司徒周的脸。

  好几天没见她了,司徒周意外地发胖了,她看到黄思研醒了,也没有很惊讶,非常自然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醒了?还知道我是谁吗?”

  那脸上的泪痕还没抹去,黄思研自己都感觉到了冰冷,一触手,果真是满脸都是泪水,司徒周必定是瞧见了,却并没有点破,她微微把头扭到一旁,拿起手边的纸巾,随手丢到了黄思研的床上,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你也是走运,我去看了张卫国,他让阿杰帮他取一样东西,阿杰去了他租的房子里面找东西,一进去,就看到你躺在客厅里,发烧到41度,差点没把自己烧死。”

  她说话间,黄思研顺势擦掉了脸上的窘迫,低着头道了声谢。

  司徒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中充斥着些很明显的调侃:“张卫国的案子有了新证据,你可是大功臣,该拿的薪酬都没拿到,别急着去投胎。”

  “我知道。”黄思研身体虚弱的很,也没力气跟她说太多,微微点了下头:“谢谢。”

  司徒周就站了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着抬起头:“我要走了,等你好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她缓了几秒,好像是在酝酿什么,又道:“对感情这种东西,不要太认真。”

  聪明如司徒周,到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黄思研戳破了那张二人心知肚明的纸,黄思研虽然知道司徒周的性格,在工作上容不得半点沙子,可眼下她这种老妈子的态度,实在让黄思研有些感动,司徒周说完,也不等黄思研回答,皱了皱眉,接着说:“小黄,我自己个人是不相信爱情,有些人把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她会一股脑地把自己交代出去,一旦得不到相应的回应,爱情就会变成悲情,这很无趣,咱们做人,特别是要做一个优秀的女人,必须要明白,权力和事业,远远比被动的爱情重要。”

  她讲完这一句后,很干脆地走人了,黄思研未曾与她说过半句感情上的事,可是她都知道,也许,这不只是因为她掌握着周遭的所有信息,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黄思研和李清鸥的感情。

  司徒周是个明白人,黄思研觉得,她有时候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了,不过像她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让她特意跑来医院看望黄思研,也不太对劲,黄思研琢磨了好一会,也想不通司徒周到底找她要干吗。

  她还在琢磨着,突然间,紧闭着的房门瞬间被人在外推开,一个穿着米黄色马甲的女孩捧着一个白色椭圆形的花瓶走了进来,那花瓶里面插了几支漂亮的栀子花,花朵含苞待放,新鲜的模样,好像是刚刚被采摘下来一般,那女孩本来是低着头,可在屋里走了没几步,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忽地抬头,与床上的黄思研默默对视了几秒,时空一下拉开距离,黄思研看到了她眼里泛着的泪光。

  “研研,你醒了呀,真好。”

  这个声音,与黄思研昏迷前的那个嗓音一模一样,左雯裳小姐出现得很意外,比司徒周的出现还要让黄思研不解,黄思研闭了一下眼睛,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呀?”左雯裳把花瓶放下,又倒了半杯水,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黄思研的床前,笑眯眯道:“司徒小姐把你送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去叔叔那里打了声招呼呢,她刚刚过来找叔叔聊天,然后又说来看看你,我就去隔壁帮叔叔打水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你就醒了。”

  果然,司徒周那个老狐狸!黄思研就说那女人时间那么宝贵,怎么可能会特意抽时间过来看自己,敢情她的目标是张红保那位大佬,黄思研想明白了,也没觉得生气,毕竟她跟司徒周的关系也就那样,不过,左雯裳这又是怎么回事?

  黄思研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她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忽然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一凉,她睁开眼睛,见到是左雯裳的右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离黄思研的距离很近,脸上的妆容很淡,口红色也很好看,她眨巴着眼睛,眸光闪烁:“研研没有发烧了呢。”

  黄思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抓起了床头柜上一旁放着的手机,手机里的电是满格的,想必是有人一直帮她充电吧,黄思研点开通话记录,并没有一通未接电话,心里那股失望再次延续开来,渐渐地升华,又快速隐去了痕迹。

  她心情不好,左雯裳也没特意去逗她讲话,她可能是真的伺候张红保久了,给黄思研喂了水以后,又去帮她捏脚,黄思研拒绝了一回,她又去帮黄思研捏手臂,黄思研实在是没办法了,干脆就挑明了说:“不是,你们学校开学了吗?不用去学校吗?”

  左雯裳摇摇头,倒是很直接地接话了:“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看这几天,都没人过来照顾你,反正我有空,我就帮帮忙,你也不用觉得压力,要是我有空还不管你的死活,我心里会很难受的,研研姐,你别赶我走。”

  怎么突然又研研姐了,黄思研好半响都没说话,左雯裳的直白让她没法拒绝,再说人家也没想对她做什么,她干嘛还要死要活地别扭着?想到这里,黄思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想赶你走,不过你一直在我这里,我也过意不去。”

  左雯裳听她这样解释,刚刚一刹那灰暗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噙着笑,缓缓道:“今天我必须要在呢,司徒小姐说,她帮你联系了家人,她们今天过来,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留下来帮帮你。”

  “什么家人?”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司徒周疯了吗?我家人都在农村,他们哪里认识路?”

  “哦,这个啊。”左雯裳略想了想,嘀咕道:“司徒小姐说她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然后当时看你烧得严重,就通过你的入职简历表,找到了你家人的电话号码,虽然后面叔叔帮你转到私人病房了,但是电话都打出去了,司徒小姐说,你爸爸今天会过来。”

  “那他人呢?”黄思研气得差点吐血,她几百年没和她家人联系过了,本来也是因为离婚闹僵了,不想与他们联系,没想到司徒周直接就给她破功了,黄思研连忙掏出手机,找到她爸爸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她爸爸接电话速度倒是挺快的,说他快到医院了,让黄思研再等一下。

  黄思研听着不对,问他是怎么过来的,他说他不知道打电话通知他的那个人,嘴里说的医院是怎么走的,本来他带了医院的地址在身上,结果坐公交车,又坐错了,凭着记忆找到了黄思研之前和高庆明住的房子那里,敲门求助黄思研之前的那位邻居,说是一位李小姐,那位李小姐人好,现在正在送他来的路上呢。

  有一口闷气在黄思研心里上不去,又下不来,那闷气又慌又乱,让黄思研一时间没法去摸透自己的内心,她匆匆挂了电话,翻身起床想去洗漱一番,左雯裳一直在她床边候着,看她飞身起床,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研研姐?”

  黄思研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她怎么称呼自己了,她虚弱地在床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跑进洗浴间洗漱,镜子里的她,脸庞特别苍白,她自问再三,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不知怎么,却不想让李清鸥看到她这个样子,禁不住犹豫了下,洗完脸出去,就问左雯裳要了口红,左雯裳给她准备了很多护肤品,摆在外面桌子上的口红也是新买的,还没用过,黄思研涂完口红,再照镜子,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脸色好了很多,还在想要不要再打点腮红的时候,她爸就来了。

  但只有他一个人,身后并没有跟着李清鸥。

  黄思研看着他捧了一束玫瑰花进屋,进来后也没干别的,先是满头大汗地擦了擦额头,再往屋里打量了好几遍,可能是实在找不到放玫瑰的地方,便动作有些笨拙地把玫瑰交给了笑脸盈盈地站在一旁的左雯裳。

  “这个花,你那个邻居送的,两百多元呢,城里人可真奢侈。”她爸双手不自觉地揪在一起,看似有些紧张,他不自在地瞥了眼左雯裳,接着在黄思研的床边坐了一下,又快速起身,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床单,姿势无从适应,语气也是有些拘谨地说道:“电梯里人太多了,我爬上来,热。”说完,他又摸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涌下的汗珠,左雯裳放下花,把抽纸放到了他的面前,黄爸爸对着她腼腆一笑:“谢谢娃,哎,你们吃饭了吗?饿不饿啊?你们想吃什么?黄爸爸请客,对了,宝你没事吧?你妈妈她,家里事多,走不开,我来也一样,这么久没见,你过年都没回去。”

  “送你来的那个人呢?”黄思研沉默了半响,突然问。

  “谁?”黄爸爸愣住了:“哦,回去了,她说她有事,不上来了,让我给你问好呢。”

  黄思研心里闷得难受,像块石头砸了下去,生生给她砸成了一个坑,那坑落地太猛,便变成无数个坑坑洼洼的小洞,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残忍伤痕。

  “小裳,把那花扔了。”

第127章

  黄爸爸毕竟是心疼钱, 还想阻拦, 左雯裳却非常乖巧地把花给扔了,扔完以后也没多问什么, 拍了拍手,亲昵地对黄爸爸说:“叔叔, 研研姐昏迷了好几天, 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呢,我想下楼给她打点粥,我看您也没有吃过午饭, 要不您跟我一起下楼买点饭菜上来?”

  黄爸爸一听黄思研饿了这么几天,也有些心疼,连忙应了,赶紧和左雯裳下楼打粥去了, 病房中顿时就剩下黄思研一人, 空荡荡的房间, 静悄悄的屋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李清鸥送来的玫瑰已经扔掉了, 可是又或者是一种错觉,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进了一缕香水味, 像极了李清鸥那熟悉的体香,黄思研鼻子一酸,想起李清鸥,心里难过得不行, 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饿,也是真的饿了,她一醒来就感觉饥肠辘辘,等到左雯裳二人打了饭上楼,她爸爸在自己带来的布袋子里面,翻出来了好几个瓶瓶罐罐,都是什么农村人家自己做的特产,像什么豆腐乳啊、辣椒酱啊等等,左雯裳围过去尝了遍味道,最后挑了一罐豆腐乳出来,说这个不辣,可以给黄思研吃。

  三人就着医院食堂的饭菜开始吃饭,左雯裳吃了几口,把碗筷放下,抬头望着黄思研道:“研研姐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叔叔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黄爸爸这才知道她叔叔也在住院,也不等黄思研回答,立马就说:“那你去,没事没事,我娃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左雯裳又看了黄思研一眼,黄思研点点头:“去吧,我正好和我爸爸聊一会。”

  左雯裳就去了,去之前还叮嘱黄爸爸吃完饭后,先把碗放着,等她回来后再收拾,黄爸爸笑了笑,他跟左雯裳认识了半天,也没那么紧张了,二人再寒暄了几句,左雯裳才慢悠悠地离开了屋里。

  但有左雯裳在场,可能父女两人的相处模式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黄爸爸扒拉着碗里的饭,也没怎么吃医院的菜,倒是一心吃着碗里的白饭,时不时抬起头,望几眼黄思研的方向,留意着要不要给她碗里添粥。

  他佝偻着的背部弯曲得有些脱形,一下子就显得老了好几岁,黄思研招呼他吃菜,他呵呵一笑:“这个都是给你背来的,阿研,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些,家里还有,我回去再吃。”

  黄思研“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也没再接话。

  黄爸爸看她心情不好,只以为她是伤心黄妈妈没有来,吃完饭,酝酿着解释说:“你妈妈她太忙了,你没回去过年不知道,你哥哥跟你嫂子在闹离婚,本来这种事,我也不想跟你提,就是怕你多心,不然你生病了,你哥哥他们肯定也是要来的。”

  黄思研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迟疑地抬起头:“他们为什么离婚?”在她印象中,她哥哥虽然好吃懒做,可是嫂子的脾气与人品都是极好的,对她父母也是孝顺,怎么她哥嫂二胎女儿才刚出生没多久,就闹离婚了?黄思研虽然很久没管家里的事,但听她爸爸这样一说,还是有些好奇:“哥哥犯什么错了?”

  “这还是你妈瞎出的骚主意。”黄爸爸好像有些犹豫,似乎不想跟黄思研说太多,他没答黄思研这句话,岔开了话题:“阿研,你跟姑爷...跟庆明那孩子还有联系吗?有没有打算复婚的可能?”

  “没有。”黄思研拒绝的很干脆。

  “庆明是个好孩子。”她爸坐在沙发上,一边弯腰收拾着碗筷,又开口道:“今年过年,他还打电话给我们拜年呢。”

  黄思研隐隐约约嗅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关系,她之前跟高庆明联系,还是因为还他的钱,后面高庆明也没联系过她,按理说照高庆明的少爷性格,这压根就不适合他的作风,黄思研都做好了跟他再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他换了目标,直接找上了黄思研的爸妈,有个答案在心里缓缓浮现,黄思研微敛了眉:“他是不是给你们打钱了?”

  话末,黄爸爸手里的筷子一抖,瞬间撒落在地。

  黄思研心里的猜测被她爸失态的动作证实了,濒临发飙的边缘,声音瞬时也冰冷了不少:“你们收了他的钱?所以你今天来劝我和他复婚?从始至终,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没有劝你啊,阿研,爸爸就是跟你讲,庆明那个孩子心里还有你。”黄爸爸着实让黄思研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他终于是老了,以前在农村精干的模样,从进了这个私人病房开始,就变得不自在,他把手伸入裤子口袋,抽出一根香烟,紧捻着几秒,意识到病房里不能抽烟,又把它收了回去,耷拉着脑袋,活脱着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五万块钱,你嫂子说了,等你回去,就把钱还给你,结果你哥哥把它给花了,所以才闹得离婚啊。”

  黄思研冷笑了一声,倔脾气上来了:“他们离婚反而是我的错了?”

  “爸爸有说是你的错吗?”这话听着可不舒坦,黄爸爸直起腰板,终于在气火攻心下,找回了做父亲的威严:“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性格吗?阿研,你从小油盐不进,你觉得你嫁给高家,你委屈了?那庆明那孩子就不委屈吗?他是真心喜欢你,不然谁能受得了你这种性格啊,你说?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面,从来不和别人说,小时候,你妈妈给你和哥哥一人扯了一块布做衣服,你哥哥那是开心得蹦上天了,你呢?拿到衣服也是没有表情,你妈妈就寻思啊,是你不喜欢那衣服,之后再也没有给你做过了,你还记得吗?爸爸记得,那件衣服,你都不让你奶奶帮忙洗,都是自己洗好晒干,珍贵得不行,你那会才多小啊,你从小就是这样,好强,不合群,又沉默寡言,你知道你嫁给庆明以后,爸爸有多高兴吗?你一直以为爸爸是因为钱,把你嫁出去了,天地良心,我把你嫁到高家,是因为我知道庆明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他心疼你!”

  他看着黄思研,眸中流动着无比熟悉的愤怒与无奈,声调也是如往昔一样的咆哮,黄思研微缩了下瞳,别过脸,不愿看他,也如黄爸爸所言,他太了解他的女儿,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此刻的执拗与不满,深深叹了口气后,终是再次放软了态度,憔悴着道:“娃,爸爸老了,你也长大了,照顾不到你了,你哥哥他,我是不操心他了,爸爸就放心不下你,你说你现在这样,该怎么办啊?你以后还能找到一个像庆明那样爱你、护你的人吗?你跟庆明结婚那么多年,高家逼你们要孩子,哪次不是庆明帮你扛下的?那孩子啊,是真的爱你啊,娃啊,宝啊,回头吧,听爸爸的话,回头吧。”

  “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回头。”黄思研放下手里的勺子,调整了一下背后枕头的姿势,双臂环抱于胸前,已然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这事没得商量。”

  “为什么没得商量!”黄爸爸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黄思研依然无动于衷,气得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你真的没良心吗?庆明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就不怕自己未来后悔吗?你这样子,爸爸对你还失望。”

  “对我失望的人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类似这种话,好像有人曾经对她说过,黄思研自嘲着讲完,脑子里浮现出那人的样子,嘴唇张开,竟一时合不拢了,上下颤了颤,声音也变得虚弱了:“小时候,但凡有好玩好吃的东西出现,哥哥就会逗我,只要我说了喜欢,那样东西就会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有些时候我觉得,喜欢上一个人特别危险,辛辛苦苦地在确认的阶段挣扎,彻底沉沦下去后,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孤岛,被永远地遗弃了,原来有些喜欢,不管你说不说,到最后都不属于你。”

  说到一半,她的眼泪蜂拥而至,黄思研肩膀微微颤抖着,强硬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隔着泪眼朦胧,她看到了她爸爸震撼的目光,那一瞬间,她有点慌乱,连忙闭上眼,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自己潮湿的脸颊,汹涌澎湃的泪水却并没有因此停下,黄思研一边强抑着那股伤心的劲,一边泣不成声地安慰她爸说:“我没事,可能是吃药的副作用。”

  沉默了数分钟,她爸都没有回话,也没有走近安慰,他没想到吵架吵到一半,黄思研会哭,他就是静静地等着黄思研哭完,听着她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声在床上传来,他低下头,声音变得无比地沉重:“娃,别太为难自己了。”

  “对不起。”黄思研哭得手脚都麻木了,最后也懒得管它,任凭眼泪无声地在脸上一串串地滑落:“对不起。”

  这两声对不起,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黄爸爸没有再回话,屋里的空气安静得不行,只能时不时听到在床上发出的压抑哽咽声,那个说着要回来收拾碗筷的左雯裳也一直没有回来,黄思研哭了十几分钟,最后把眼泪都哭干了,从胳膊处抬起头来,才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左雯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