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 第42章

作者:书自清 标签: 欢喜冤家 三教九流 GL百合

万历十七年三月至万历十九年年末,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是恭妃与穗儿摸索与策划出宫途径的一段时间。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纳入计划的知情人则必须得到恭妃的绝对信任才能加入进来。最先被纳入计划的就是穗儿在宫中唯二的好友——韩佳儿与吕景石。

从最核心的内廷至最外围的皇城城门,想要出这座巨大的囚笼难比登天。恭妃虽然曾夸下海口,说自幼与她交好的儿时玩伴——南镇抚司方铭有出宫的门道,可到头来,方铭也只能安排出皇城的途径,从内廷到紫禁城,再从紫禁城进入皇城, 穗儿想要出去,至少要过三道大关, 瞒过二十多人的耳目。方铭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 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门道。

首先,单纯从路途的远近来计算, 往北边走肯定是比往南边走要快。因为穗儿所在的咸福宫本身就在内廷北面,再往北过御花园就到内廷最北的第一道宫禁顺贞门。过了顺贞门, 穿过两道城墙形成的夹道, 就要立刻再过一道紫禁城北门——玄武门。过这两道门, 分别需要不同的令牌。一般来说这种令牌只有一些特殊人群才会有,诸如被赐予出入令牌的皇子、部分十二监衙署的内侍。在紫禁城外的东北部, 也就是皇城内的东北部, 分布着大量属于十二监的衙署和厂库、作坊。内官监、司礼监、尚衣监、针工局、巾帽局、内府供用库、纸坊、内织染局、印绶监、司马监、光禄寺、尚膳监……等等等等,这些衙署以及隶属于衙署的厂库、作坊支撑着整个紫禁城的用度开销。也因此,每日都会有大量运送货物的内侍通过玄武门来往于内廷与皇城。

因而, 想要出内廷,首先就需要获得能够出顺贞门和玄武门的令牌。而在所有能够获得令牌的内侍之中,只有内官监采办才能相对比较自由地出入宫禁。宫中的内官监采办人数不算多,属于中阶内侍,拥有相对比较大的权力,在宫中行走的区域也比较多,令牌也是完全发放给他们自己保管的。不似其余内侍,只能在指定的区域走动,令牌还必须每用完一次就上交,下一次需要用才会再派发。而想要不打草惊蛇,不泄露消息就弄到内官监采办的令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这令牌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丢了或者被他人盗用,就是杀头的事。每一个内官监采办的令牌都贴身保管,除非上级解了他们的职务,交出令牌,否则终生贴身携带,沐浴睡觉也不会摘下。

所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吕景石成为内官监采办。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宫中内侍等级森严,派系分明,极为讲究上下传承。带自己入行的师父就相当于再生父亲,一般都要认作干爹,唤一声“爷爷”。十二监相对独立,与宫中主子虽然是主从关系,但很多时候主子也要看内侍的眼色行事,尤其是碰上内侍集团权势滔天的时期,宫中相对比较弱势的主子面对高阶内侍明里暗里的欺压,都只能忍气吞声。

由于恭妃秘密送穗儿出宫的计划并不打算让太后知晓,因而安排吕景石入内官监当采办的事儿,也不能通过太后来安排。这件事,完全得依靠吕景石自己来苦心经营。成败与否,在此一搏。最快的捷径,则是攀上内官监少监张书福的关系。张书福还掌着内书堂的学长一职,是内侍中的学问家。而要想在内侍中出人头地,第一步就是要进内书堂读书,才会有机会进入司礼监、内官监这些内侍权力部门。能够进内书堂的名额是有限的,定期选拔,大多数内侍挤破了头上下疏通打点,最终也不能进去。

咸福宫主仆几人齐心协力为吕景石出谋划策,再加上饱读诗书的穗儿尽心尽力为吕景石开小灶辅导,终于使得吕景石在万历十七年的选拔中进入了内书堂读书。并让他成功拜入了张书福的麾下,获得了张书福的青睐。

穗儿教吕景石读书,不识字的韩佳儿也跟着学会了认字。这小丫头还挺聪明,学得不比吕景石慢,大半年时间,就能读一些简单的书信篇章了。

穗儿曾问过二人这样不计后果地帮助她,究竟是被胁迫无奈,还是当真心甘情愿。二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他们认为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二人都是宫外孤苦无依之人,这深宫就是他们此生终老之地,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挣得自己后半生的积蓄。且,吕景石本就在与韩佳儿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二人约定对食终生,已经结为菜户。如此一来,二人都有强烈的离宫闲居的想法。如果能有穗儿这样一个成功逃出宫去的前辈相助,相信出宫将不再是梦。

“惠姐,我和景石都相信你,如果我到了年龄还不能放出宫去,或者景石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们出宫。我和景石的后半辈子,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就算你不能来救我们,我们现下的努力也不会白费,景石如果能成为内官监采办,我们未来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韩佳儿对穗儿如是说。

“如果计划失败暴露,你们将必死无疑,你们不后悔吗?”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人来这世间走一遭,如何能唯唯诺诺就这样将就过去了。我们是奴,但不想终生是奴。我们只是被逼无奈入了宫,我还想再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不后悔,景石也一样。如果失败了,死了便死了,烂命一条,又有什么可惜的。在这深宫之中活着如一具死尸般,还不如死了干净。”不读书无以明志,读书开窍的韩佳儿,产生了令人无比动容的想法。

穗儿心头就像压了一块滚热的大石,感动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压力也沉甸甸的。

就在吕景石努力成为内官监采办的同时,韩佳儿和穗儿也相继离开了咸福宫。穗儿重新回到了尚服局,做回了绣娘的本职,而韩佳儿则被安排到了司仗处成为一名司仗都人。二人分两处居住,彼此不相往来,给人以二人关系不近的错觉。实际上每隔一段时间她们都会暗中通信,交流计划进展。

穗儿此间还多次委托吕景石去了位在皇城北门——北安门旁的安乐堂,明里暗里询问过老姑姑愿不愿意与她去宫外住,老姑姑都拒绝了。她说她要留在宫里,她要陪着太后。穗儿最后不得不放弃,她本以为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离开这深宫,不会有任何留恋。却没想到事到如今,却体会到了不舍与难过。

万历十九年四月,吕景石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内官监,成为了一名采办。而穗儿逃出宫中的计划也正式提上了日程。众人商议,只有等宫中举行大型庆典,或者有大量外人出入的时期,才是最佳时期,不容易引起怀疑。穗儿虽然很想出宫,但他不愿意自己的自由是建立在牺牲吕景石和韩佳儿的生命和前途之上,所以计划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能让吕景石和韩佳儿遭到半点怀疑牵扯。

宫内几人谋划出宫的过程中,恭妃也在积极联系宫外的方铭做准备。方铭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打探张家老五张允修的消息,虽然始终音讯渺然,但他在多方查找之后,终于在万历十九年的八月份得到的一个张允修最后出现的位置。据说他出现在了大同,正在往西北方向走。消息来自一位大同的商人,张允修似乎在他那里用银钱换过物资。

消息一到手,众人着急了,恨不能尽快将穗儿送出宫中。这些年方铭努力经营,终于爬到了南镇抚司副千户的位置上,也暗中组建了属于他的眼线和人手。他开始调动这些眼线和人手,筹备送穗儿赶赴大同的任务。这件事说来简单,但实际困难也不小,最困难的就是钱财,这是计划一拖再拖的根本原因。这些眼线和人手都不是白白给他干活的,人家也要养家糊口,恭妃这些年也一直努力攒下一些积蓄,都投入了这些运作之中。

万历十九年年末,各国使臣入宫朝见天子,计划开始施行。行动并非一次成功,实际上穗儿能够出宫是第二次计划执行的成果,第一次失败了。当日吕景石都已然进宫准备与穗儿交换令牌,韩佳儿也打扮成穗儿的模样准备做替身了,结果计划却因穗儿缺席失败,原因在于万历十九年的年末,进京朝贡的使臣之中有来自叶尔羌汗国的使者,令皇帝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在太后宫中发现的那个有着异域面貌的小都人,于是命人连番寻找,终于在尚服局逮到了刚准备开始执行计划的穗儿,并把她带去了鸿胪寺面见使臣。

万幸的是没有人发现吕景石与韩佳儿的行为异常,但穗儿却再次遭了殃。叶尔羌使臣正是叶尔羌汗国的右亲王,第二代汗阿失德的九子阿不都热依木,身份尊贵,野心勃勃。他对穗儿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多次委婉提出想要将穗儿带回叶尔羌,但碍于皇帝似乎不打算放人,不得不放弃。皇帝的意思则是想让右亲王认穗儿为干女儿,给她一个相对比较好的名分,他好以联姻的方式将穗儿纳入后宫。他认定穗儿是太后的人,如此可以避免太后再度以纳她宫中都人为由绑架于他,他还能顺便以此联姻方式加强对西部边疆地区的控制。

皇帝与阿不都热依木之间的博弈展开,穗儿夹在其中束手无策。这其实是叶尔羌第一次入朝中原,此前叶尔羌一直游离在西戎朝贡国之外,占据着重要的西疆地带,与亦力把里和吐鲁番临近。阿不都热依木是为了谋求他自己的野心而入朝,是为了借助中原王朝的帮助反噬现在的叶尔羌汗国王室,篡夺王位。但是究竟要不要认穗儿为女儿,与中原王朝结为姻亲,却让他陷入了犹豫。

这段时间,穗儿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祈祷上天放过她,她既不能成为叶尔羌徒有其名的联姻公主,亦不能被阿不都热依木带回叶尔羌。最佳的结果是阿不都热依木拒绝认她为女儿,也不带她离开京城。

也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阿不都热依木委婉地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也放弃了与中原王朝结为姻亲。因为这并不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向中原王朝借兵,希望中原王朝可以从东面挤压吐鲁番汗国,他则可以趁虚而入从西侧侵占地盘。他此次入朝打着通商的旗号,本就要遮掩自己勾搭明王朝的真实目的,突然联姻会把他自己陷入叶尔羌国内的猜忌之中,不利于他的篡权计划。再者,他可不希望成为满足中原皇帝私欲的工具,他骄傲的个性不允许。

阿不都热依木带着叶尔羌使团离开了京城,穗儿得以留在宫中。但此次朝贡使得穗儿再度成为了皇帝的目标,他要想方设法把穗儿纳入后宫。情势迫在眉睫,逃离皇宫已经成为了关系穗儿未来几十年命运的必行之事。

时间终于来到了万历二十年,年初开始的朝臣连番诤谏夺走了皇帝的注意力,留给了穗儿重新筹备的时间。二月,焦躁蛰伏的穗儿一众终于等来了机会——内府库入供。内府库要将今年朝贡各地呈上来的贡品在各宫进行分发,正是内官监采办大批且频繁进出内廷的时期。

二月廿七,尚服局司仗处都人韩佳儿突然重病,呕血不止,被送入安乐堂。翌日二月廿八清晨,吕景石送贡品至咸福宫,被前主子恭妃留下说话,随行内侍被打发先行回去。午间时分,瑞雪纷飞,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白芒之中。各宫挑剩下的贡品重新运回内府库保存,运货队伍从顺贞门、玄武门出,吕景石也出现在了队伍之中。守门禁卫查验内侍真身令牌和所运货物。各宫都有不少退回之物,咸福宫退回了一大箱裘皮,吕景石解释是恭妃娘娘体弱,嫌弃裘皮有味道,闻着难受。守门禁卫与吕景石关系甚好,裘皮开箱后翻检了几下,见其中并未夹带他物,便放行了。

此间,尚服局刺绣都人李惠儿一直在绣房上工,她的绷架子与座位面朝北窗,背向堂内,共同上工的绣娘见她坐在位子上,从晨间到掌灯时分不曾离去,因她平时沉默寡言谁也不亲近,加之近来感染风寒,一直用帕子蒙着脸,咳嗽不断,故谁也不曾靠近与她搭话。

掌灯十分,各宫开膳。等尚服局都人们用完晚膳回到各自住处,却发现那个大家口中走了大运,被圣上看中,不日就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李惠儿,就此销声匿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内书堂是宦官的学校,明代的宦官是非常有学问的,很多人甚至学问通达,比如万历初年的大伴冯保。虽然洪武皇帝规定了太监不许识字读书,但洪武皇帝规定的很多事都在永乐时期被推翻了,这件事也不例外。因为内官监、司礼监这些宦官权力部门掌握着“御前堪合”的行政任务,没有学问连奏折上疏都看不懂,所以必须要上学读书。宦官们的老师一般是选定的翰林学士,如陆深、钱溥、倪谦、焦竑等人。有些翰林学士深以为耻,如万历年间人沈鲤就不愿意与其学生交往,以致仕途坎坷,短暂入阁后也被首辅沈一贯所排挤而去。内书堂学习纪律很严格。规定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和节令始可停学放假,其余无论寒暑,均须入学读书。课堂上犯错或者完不成功课均要受罚,有的是体罚。能够入内书堂的宦官都非常上进,读书极为刻苦,这是他们少有的正大光明的上升渠道。

下章回归万历二十年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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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月上中天, 清光霁寒。灵济堂偏厅挂着暖帘,一众人等围着小泥炉烤地瓜吃。晚食的残羹冷炙已经被勤劳的孟旷和孟暧姊妹俩收拾干净了,穗儿漫长的叙事也终于讲到了尽头。

“如此说来,你并未盗用任何人的令牌,是藏在货箱里出来的?”听完穗儿所说,孟旷随即出声问道。

“是的。那放裘皮的货箱中有夹层,我就藏在夹层中。那箱子是我们耗时很久做出来的,里面垫了磨光的镜面,以延展进深, 乍一瞧瞧不出深浅的破绽。那些守门禁卫每日有太多货物要查,很多时候都不仔细, 随便翻一翻就放行了。我们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做。即便如此, 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若不是吕景石与守门禁卫的关系好,恐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穗儿解释道。

“恐怕, 即便郭头要去宫里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了。但你为什么要把吕景石供给郭头呢?还说自己偷了他的令牌。”孟旷又问。

“供出吕景石是不得已,因为郭大友迟早会查到吕景石头上, 我若不回答他, 恐怕就要吃苦头了, 他可能还要为难你来对付我,到时候会很麻烦。我不如直接告诉他我偷了吕景石的令牌, 事后如果他找上吕景石, 吕景石只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他的令牌还好好的带在身上,郭大友能想到的只是吕景石的后台够硬, 上级包庇了他,重新给他发了令牌。不会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参与谋划了我出宫一事。否则我若是一直不肯供出吕景石,他的嫌疑反而更大了。”

“嗯,这倒也是。”孟旷点头。

“那小穗姐,之后呢?你是怎么出的皇城?怎么又碰到我姐的?”孟暧接过话头问道。

“出皇城是走的方铭的安排,我出了玄武门后,就随着送货的队伍去了内府库。趁着清点货物入库的空档,我从后场绕出来,由吕景石将我送至等在内府库后门旁的驴车边。那里排着一长队的驴车,都是每日运送宫中灯油的油罐车。我躲入指定的空罐中,会有一个方铭手下的送油的粗使内侍推着油罐车将车子送至北安门,然后我们要过北安门的最后一道禁卫盘查出皇城。

在车子推到北安门边,安乐堂旁时,出了意外。我们恰好撞上了巡逻的宫中禁卫,首领禁卫带人过来盘问。当时千钧一发,我就要被发现了。安乐堂内,老姑姑就在此时冲了出来,突然发了疯般抱住那禁卫军首领就咬,禁卫军被老姑姑吸引了注意力,我们才躲过盘查,一路从安排好的北安门出了皇城。但是老姑姑……”

穗儿说到此处,眼圈已经发红了:

“我非常担心老姑姑,可是我出来了就进不去了,吕景石也不能随意出皇城,我与他们断了联系。我只得按照原先安排好的计划,去北安门不远处的罗锅巷中寻找接应我的人,他们都是方铭安排好的。

我本来打算找到接头人后,委托他们给方铭带去消息,让他去观望一下老姑姑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把她救出来。但是我到了约定地点后,却始终没找到等我的马车。我等了很久无果,却发现罗锅巷中出现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一直在观望我。我心觉大事不妙,于是赶紧往外逃。

方铭曾与我约定好,如果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我与接应人没能对接上,就去兵马司胡同的胡记脂粉铺,那里也是接应点。以‘吉祥鸟’为我的代号,到时候就能接应上。我一路向西,行至兵马司胡同后,却发现胡记脂粉铺大门紧闭,我敲了一会儿门,见无人应门,身后跟踪者已经来了,不得已只得继续往外逃。当时我陷入绝望之中,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也不敢与任何人搭话,感觉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不可信的。我想的是先逃出京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我混在一群流民和贩夫走卒之间,从西便门出了京城。我一路向西,也漫无目的,我唯一的依靠就是脑海中记下来的京畿地区的舆图,我知道往西一路走,第一个官驿叫做东山驿,我想先去那里等消息。我出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等我一路走到妙峰山脚下时,已是临近午夜。大雪下了两个整日,山路上全是积雪,我深一脚浅一脚踏着雪走了二十多里路,不敢停歇,因为我知道身后有追兵,他们一直跟着我,如果不是有大雪的掩护,我或许就要被他们抓住了。我专挑有掩蔽物的路走,官道坦途不敢走,一路上借着树林和大雪的掩护逃跑。后来实在是冻得不行,饥肠辘辘一点也走不动了,天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了。不得已,只得上山躲避风雪。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众人听穗儿说完,均陷入了沉默。这个女子这些年来的经历是如此的传奇,又是如此的艰难困苦。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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