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第155章

作者:蓝色青花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GL百合

  “——救命啊!救命……救命!!”

  忽然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传来,庄篁随意伸手掀起车帘,示意庄清流往外看——外面夜色正浓,马车正在一条小巷口转角,不同于灯火璀璨的大街,这处偏僻的地方光线很暗。而在左前方的城墙之下,正有两个不知道是不是醉鬼的男人正在撕扯着一个卖花女的衣服,不远处还有一个盘地而坐的乞丐正在兴致勃勃地看。

  庄清流出手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又蓦地变了,转而换成了一条正在日光下顺水漂流的大船。

  庄篁双手纹丝不动地按在她的肩上,却犹如有万钧之力地将她死死钉在原地,淡淡道:“不必去了,光看了一眼,你也找不到是哪里。”说完转而抬起下巴道,“往那边看。”

  顺她目光而指的,是正负手站在船头的一个中年人,衣着装束颇显富裕。然而下一刻,这个中年人被一双毒蛇般的手蓦地推向了水下,另一个更年轻几分的人旋即蹲在船头,抬手重重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水花,低头喃喃道:“六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水里的人沉浮扑棱几下后,很快被激卷的水流而淹没。所有的随从都没有现身。

  庄篁语气普通地伸手一摆道:“那是他杀死的第三个兄长,想将他们的土地和家财全部霸占。”

  说话间,眼前又变成了一家尸横遍地,正在被洗劫一空的郊野山庄,浑身上下裹满了黑衣的马贼让一对夫妻都拿起剑自相残杀,在旁边啐道:“呸!有钱人就该死。”

  庄篁神色淡淡地携庄清流坐在屋顶高处,道:“看到了吗?这些人中你随便找上一个,看上五年,十年,都还会有无数人会死在他们手上——”

  随着她正在说的话,庄清流远远出手,救下了一个被刀风劈到了脸上的奴仆。然而几乎是同一瞬,他身后正在奔逃的婢女被一把闪着寒光的□□从背心刺穿。

  庄篁毫无停顿的声音吊诡而缥缈:“——而那些总有一天会受其害的人,光救是救不完的。”

  一道炸雷这时蓦地冲庄清流劈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庄篁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被踢碎大门的山庄院内,轻飘飘一摆手,将满山庄之人手中的兵器都送进了他们自己嘴里;接着踏出一步,抬手倾翻了河面的船,将所有的人一同淹死在了水里;最后回到夜晚的城墙之下,任由被欺侮的女子自杀身亡后,替她从容地杀了那两个醉酒的赌徒和旁边的乞丐。

  “救人并非举手之劳,只有一个办法,才能一劳永逸。”庄篁抬手,轻轻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划的动作,重新放开庄清流的肩膀道,“只有杀干净,你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救下了多少将要死在他们手里的人。”

  庄清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乞丐,夫妻,一船的人——都该死吗?”

  “乞丐眼中始终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夫妻彼此都握紧剑对准了对方,一船的人也许都被钱买通了无一人出手。不该死吗?”

  庄清流平静地确认:“凡是可能要出手的、无论是否出自本意要出手的、无论是否知情的,都该死吗?”

  庄篁语气似有深意:“已经到了可能要出手的地步,就总会出手,如邓林虞氏;无论是否出自本意,可区区一件事的简单推动,他们不是很容易就倒戈了。这不更说明他们很该死吗?如兰氏和裴氏;而那些无论是否知情的,让他们知情不是更容易了?满天下都在等着呢。”

  庄清流低头来回翻着自己仍旧伤痕累累的手掌:“你要怎么做?”

  “我不必多干什么。”

  庄篁意味深长地垂下眼,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瓶药,照顾孩子似的给庄清流动作轻巧地洒上:“同气连枝的被分化,各怀鬼胎的被凑齐,他们自己就会互相将剑尖对准对方,我要做的,就是抬手轻轻推一把,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庄清流目光落在手中的药粉上看了一会儿,无声抬起眼帘,忽然问:“你要将‘它们’都接回来,怎么接?”

  庄篁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诡秘无限,托着装药的玉瓶消失在手心,五指一根根挑动了两下:“你知道祭坛大殿的第一层,和底下那层有什么区别吗?”

  庄清流脑海中的祭坛画面如光影旋转穿梭般划动,眼尾余光微微落在庄篁脸上,没有说话。

  “好了。”庄篁似慈祥似疼爱地用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一下,“别再套问了。有些事让你知道也无妨,有些事我现在说出来你也不会懂。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不管是故梦潮还是祭坛,总有一天都要交到你手上的。”

  “——这样啊。”

  寂静很久后,庄清流转头看向下沉的夕阳,目光长长投向了远方:“再问最后一句,我们家小鬼也得死吗?”

  庄篁负着手,忽然挑眉笑看她。

  庄清流也笑,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对过去时快结束了,估摸着也就两章就能完的样子吧,但是我这段儿时间每天都很困,一摸电脑就想睡,今天虽然很短小,但日更我真的尽力了)。

第124章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将梅思归身上的羽毛吹成了倒劈叉。漫山的梅树哗啦摇曳,发出摩挲窸窣的声音。

  天暗了。

  梅花昼走过来,将一件厚大氅给梅花阑裹到身上,也转头从峰崖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又抬头望望四方屏障,轻叹道:“夜深了,很冷。回去睡吧,思归也要冻着了。”

  他话落梅思归从梅花阑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啾啾。”

  示意自己不冷,要等等庄清流。

  梅花阑提起大氅的一个边角,低头将梅思归裹了裹,道:“我心里不大安宁。”

  过了一会儿后,问:“虞辰岳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梅花昼淡淡负手看着远处的天际道,“这事需要商议很久——地方还未攻占下来,百家就已经开始僵持争夺要划地界了,更遑论要是散修也加入,更会一发不可收拾,不是一两日之功。”

  梅花阑沉默片刻,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轻声喊了句:“哥。”

  梅花昼转头,见她手指轻轻摸了下身旁的剑柄,开口道:“我有时候,想把那些人都——”

  梅花昼只觉着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寂静地升到了半空,不上不下,无言以答。

  梅花阑这时却情绪不明地摇了摇头,旋即起身,抱着梅思归下山回了房,道了声:“你也早点睡。”

  梅花昼温声点头:“好。”

  历经几个月的先安排修整其它地方后,梅花阑的小院子才在彻底入冬前正式弄好,从临时住的地方挪了进来。

  可那人一眼都没看到。

  夜逐渐深了下来。

  月光在乌云的掩映下朦胧又暗,一道人影无声从天上旋转飘落,转头看了看。

  梅花阑这个新的梅苑就是个梅园,所有的小径都蜿蜒在林木之中,庄清流从曲径通幽处往梅海深处走去,拨开最后一段梅枝后,看到了檐下亮着的一盏夜灯。

  梅花阑半坐在床上侧靠着头,正在闭目养神,手边上是半卷翻开的书。

  两个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夜色又黑又凉,小院有花香。庄清流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立在窗边,静静看了她很久。

  灯花无声闪烁流淌,梅花阑彻底睡着后,门轻轻响了。屋内烛火微暗,万籁俱寂,无声进屋的人定定站在床边,温柔笼下的影子带来有如实质的触碰,好像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很久后庄清流小心翼翼地俯身,闭眼在床上人的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梅思归四仰八叉蹬开的被子被重新拉起,头顶的胎毛温柔服帖地软软趴下,小屋中有风离开了,半开的窗户在夜色中无声掩了起来。

  “让你以一敌众,是难为你。”

  半暗不暗的桌边,庄清流平静地将一张封好的纸笺推出桌面:“但你在幕后就可以了。其余所有的事,你都不用管,也不要管。”

  桌对面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低头,缓缓接过她留下的东西看了一眼,未曾言语。

  庄清流身影又轻风般离开,落坐到外面一棵树上后,转头看了旁边一眼。

  分叉的树枝后有一颗圆圆的脑袋探出来。

  庄清流挪开手中的袋子,开口道:“化成人形。”

  还探头探脑要偷她东西吃的一条绿色蛇晃了晃尾巴后,化了个年轻的女人出来。水蛇腰。

  庄清流目光由下至上,道:“说两句话。”

  蛇:“嘶嘶。”

  庄清流:“人不这么说话。”

  蛇:“滋滋。”

  “……好了。”庄清流抬头看一眼后,手绕到旁边儿,给它喂了颗以往偷吃最多的蜜饯,“没时间了。就这样吧。”

  天亮起来了。

  梅花阑缓缓醒过来后,先闭眼缓了一下,然后照常偏头,给旁边四仰八叉的梅思归重新裹了裹。接着才披起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

  没走两步,她目光忽然落在窗边停下,盯着被推动的留痕看了很久。旋即转头,在屋内极速巡梭了起来

  正中央的黑木圆桌上放着一把崭新的剑,剑下压着一张字条:“愿下雪之时,能共剪几枝红梅。”

  梅花阑蓦地穿好衣服,抓起剑拉开了门。

  长庚的仙府的撞钟声响了起来,檀香袅袅的木屋之内,庄清流将一个东西轻轻按压在了桌边,冲身后华服潋滟的老者道:“多谢。”

  燃灯老道透过纸背看了一眼标有小圈的地形图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庄清流目光长长落在纸上:“她性格傲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折腰的。”

  “唉。”燃灯老道盘坐在蒲团之上,“好,我答应你。”

  庄清流点点头,转身走向了门外。身后充满了洞明透彻的目光仿佛穿过她的背心,最后问了句:“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庄清流拉开门,迎着晨光的脚步丝毫未停:“没什么必要。她知道与不知道,都不影响什么。”

  日光洒落了下来。

  整片仙陆四处都响起了大同小异的钟声,无数修士起床穿衣,奔赴向一整日要做的事。各个门派的宗主也相继用完早饭,开始准备日复一日的操劳。

  ——吱呀。

  镂空的雕花木门刚缓缓打开,一片青灰色的衣摆正要跨出门槛,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月白色的弯刀应声出鞘,闪电般一刀贯穿了要出门之人的喉咙。

  “啪——!”的一声,摇摇欲坠的尸体还没彻底倒下。庄清流的身影已经转瞬消失,又出现在了另一间昏暗的寝室之内,四周所有的门框木柜之上都雕镂着一种特殊的石榴花。

  正在低头扣腰带的陇川玉氏宗主因窗外的炸雷蓦然抬起头后,瞳孔骤缩,闪电般伸手摸向了床头悬挂的佩剑。

  “咔擦!”

  面无表情的幽灵踏空而起,在他手摸上剑柄的瞬间落下,两脚旋在他肩上骤然一拧,脖子断了。

  “——啊!”

  “杀人了!杀人了……庄清流杀人了——!”

  长长的尖叫声终于震裂四野,雪花般的传讯同一时间飘向了所有倒戈虞辰岳的仙门仙府之内。

  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熹阳喻氏宗主双手紧紧握着剑,还没从僵硬中反应过来,一条淡金色的长绳已经绕过层层包围的护卫,悄然从背后缠上,瞬间就凌厉地勒断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日光在缓慢升起,可怖刺骨的冰冷寒意却在整片仙陆极速地蔓延。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个参与密谋的宗主倒下后,一道涌动翻滚着梅花瓣的衣摆飞快落下,握剑拔上道:“她在哪里?!”

  “啊啊啊……”偌大的空地上一群人趴地痛哭,“梅、梅……你迟来了一步,她刚刚走了!”

  梅花阑紧紧握剑的身影转瞬飞掠离开。

  坐落在宛州晋阳仙府的密室之内,此刻一齐聚集了仙陆南境三十多个小门小派的宗主长老。这些百家宗门平日里在大事上共同进退,在私底下则依地界划分,又有多个更亲密的同盟密团。

  高高坐在屋脊飞檐上的人眼角一瞥,望着他们此刻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儿戒备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旋即厉风闪过,房顶的人转瞬出现在了包围圈之中,哗然一掌拍案,桌上片刻前还在供饮宴的精美酒壶凌空震起,猝然碎裂后,四下溅了满地。

  灼烫跳跃的火舌一瞬间从地面缭绕缠上,剧烈翻滚的浓烟充斥了满屋,所有的人寸步难行地被钉在原地舔舐成灰。

  “布阵,结界——!”

  “给我搭出剑阵!!快、快,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