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第20章

作者:蓝色青花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GL百合

  裴煌是裴氏嫡系的独子,从小便十分自傲,颇爱博取佳名。自仙猎中得到的东西多有珍品,可他并不缺,他缺的只有资历和名声,因此一早目光就对准了秘境最深处的大型灵兽。

  历来仙门百家的有名之士,多都成名自这样的仙猎,比起正式游历四方、除邪斗祟,猎杀秘境仙猎中的灵兽危险要小许多,实在危及性命之时,还可以立刻传讯随时观守的家族长辈来救,所以历来是名门子弟正式出山前攒资历的不二之选。

  比如梅花阑,她虽然不猎灵兽,但少时在游历中独自除过一只厉煞,所以早有美名在外。

  庄清流只是一闪念,脑中就忽地响起了一道声音:“还知道我什么事?”

  “……”又来了!真的不能完善一下隐私功能吗!

  梅花阑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众多裴家子弟很快就散得差不多了,除了裴煊,裴煌身边只有一人跟着,这人是一名裴氏家臣,是裴启一直以来派在独子身边照顾的,修为深不可测,寸步不离裴煌,也不多话,眼神沉静。

  忽然,眼前光影一闪,一只轻盈的雪鹿似乎本来在溪边喝雪水,听到响声后,倏地从三人眼前跳过,朝密林深处奔蹿进去。

  雪鹿少有,又颇具灵性,谁能射得今日头筹,必有好彩头,裴煊心里有意递好,所以只是犹豫地摸了一下弓箭,恭谨地喊了声:“大哥。”

  “射那个没意思,你射吧。”裴煌却淡淡扫了一眼,不感兴趣地将视线投到了别的地方。

  裴煊随之搭弓,一箭飞快射出,破空之声很快凌厉响起,远处差一点就奔入灌木之中的雪鹿跳跃着从半空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裴煊才十三岁,箭术已经十分有力。可看到雪鹿被闪着银光的箭头穿刺而过,鲜血溅出的时候,庄清流下意识别了一下头,好像心里莫名地被火焰燎了一下。

  接下来又遇到了几只小的灵兽,裴煌俱不感兴趣,都留给了裴煊。他看不上的,却似乎都是裴煊颇为珍惜的,他一路握剑搭弓不停,将猎到的灵物都一一捡进了乾坤袋,碰到灵草仙药,也都会弯腰小心地拔上,很快浑身上下就开始小伤不停。

  庄清流:“……”

  她这是遭了什么罪,看个虚境也要跟着疼。

  裴煌一直没遇到大型灵兽,索性随便跟着他沿溪边往上走。

  “大哥小心!”

  终于在走了小半天后,有一只巨蜥受到惊扰,忽然从趴伏的泥地蹿了起来,这只巨蜥是大型妖兽,光趴着就足有半人高,裴煊拔河边灵草的时候眼角一闪,连忙拔出了佩剑。

  “走开。”裴煌却一脚踢开他,冷冷地弯弓搭箭,仰头冲巨蜥眼睛一箭射出,“终于来了。”

  巨蜥好像被激怒,巨大的头颅闪电般冲裴煌咬了下来,裴煌面色犹豫了一瞬,还是拔出了佩剑,双手握着去刺巨蜥脖子。

  然而下一刻,身后轻轻一响,一道赤红色的剑光从裴煌头顶闪过,接着巨蜥硕大的头颅被一剑斩下,轰然地掉在了裴煌面前。

  原来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裴氏家臣出手了,他斩掉巨蜥的头,才面色沉静地持剑落地,冲裴煌道:“公子,你不是这只巨蜥的对手。”

  裴煌握着剑,冷冷看他一眼:“再说一遍?”

  家臣冲他低下头:“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出手,方才掉头的人就会是你。”

  裴煌是独子,性格桀骜,自小被裴启捧在手心里长大,是个喜怒形于色之人,当即就脸色阴下来,颇为不快地沉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家臣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半天没敢出声的裴煊握着弓,小心翼翼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递好道:“大哥,那边有一只狰,看样子应该已经结灵丹了。”

  上梓裴氏的灵丹储有一阁之多,裴煌半点都不在意,但未结灵丹和结了灵丹的异兽不可同日而语,就像修士和凡人的区别,简直可遇不可求。

  若能独自猎下已结灵丹的灵兽,那这次仙猎便不算白来了。这只已有灵性的狰裴煌是要定了,当即对身旁的二人不容置疑道:“你们不准出手。”

  可家臣还是出手了,在裴煌差点被狰刺到手臂的时候,一扬手将剑刺了过去,这次颇斗了片刻,然后跪地道:“公子,这头狰的角是红色的,剧毒可比丹鹤。”

  裴煌脸上已有怒气,当即转头离去,隐忍未发。

  可接下来接连好几次,次次都是如此,裴煌眉心终于跳了起来:“不准再跟我!”

  家臣退后到了十丈之外,可在裴煌再一次差点被大蛇一尾巴砸掉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远远出手了。

  已经将剑刺进大蛇脑中,却功亏一篑的裴煌勃然大怒:“滚开!”

  此时秘境中干净清冽的空气已不复存在,到处充满了难言的血腥粘稠气,脚底和空中也到处都是阴翳。

  家臣原地跪下磕头:“公子,别再往里去了,里面的灵兽已经不是寻常人单打独斗所能对付的了。”

  “外面的都被你插手杀光了,你要我空手回去?”裴煌反问他。

  家臣头磕地,沉默不语。

  裴煌居高临下地凝视他:“再跟着我,我就用你的头颅做酒杯。”

  他说完转身就走,从裴煊身边擦肩而过了十几步后,似乎发现了一个洞口,便低头俯身,用剑拨开看了看。

  裴煊立即凝眉劝道:“大哥,贸然进这种地方不妥……”

  他话还没说话,裴煌顿时一脸怒气,似乎是今天听腻了这种话,立刻一跃而下。

  原来这是一个作得一手好死的故事,庄清流通过裴煊跳下洞口的视角看到,那位已经浑身是血的家臣毫不犹豫跟了过来,估计是早对这种事熟稔在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下洞之后,两人身边便没了此人踪迹。

  地下阴森不已,庄清流几乎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裴煊很快燃起火符点了一个火把,跟裴煌一路顺着地下通道往出走,耳边有流水潺潺声,前方有亮光,这似乎是一处“境中境”。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四周跟上面似乎没什么不同,裴煊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后,视线忽然望向左前方大喊:“大哥,快过来,这里有一只……”

  他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庄清流同一时间也发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升了起来,无边的阴风渗入骨髓一样袭来,脚下巨大的阴影缓缓弥漫。

  裴煊豁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竟然是一只巨大而威严的鸟……骨架!慢慢从他们方才走过的地下连泥升出后,忽然冲天而起,两只眼眶里燃烧着跳跃的红色火焰。

  庄清流心道:“好家伙,厉煞!秘境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裴煌脸色骤变后,似乎一瞬间忽然认出了什么,额头青筋剧烈地爆了出来,两条腿当即没有意识地后退,拌在一块石头上豁然摔倒后,仍然片刻不停地连滚带爬地用手撑地后退。

  鸟骨缓缓升到数丈的高空,两团燃烧着火焰的眼眶似乎在庄严而森然地俯视裴煌,然后在瞬间毫无征兆地尖啸一声,闪电般俯冲而下。

  裴煊震惊地下意识往过跑,可呼啸的巨鸟骨架从他脸侧一擦而过。

  ——砰!

  裴煌的头仿佛被利刃在瞬间削下,掀飞滚落到裴煊脚下的时候,庄清流感觉到裴煊心中爆发一般掀起了不可置信的惊涛骇浪,随即一股滚烫的血液喷到了脸上,远处裴煌没有头的身子似乎迷茫了片刻,也随之轰然倒地。

  满脸是血的裴煊双手剧烈颤抖,看起来被吓坏了,双眼一动不动地落在裴煌的尸首之上。

  庄清流却下意识感觉地上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像鸟影又不像,她想抬头看,视角却抬不上去,因为二十余年前的裴煊这时没有抬头。

  他在僵硬了片刻后,朝前一扑,疯了一样爬过去保护地拥住了裴煌的尸体。

  虚境到这里戛然而止,裴煊做完这个动作后,似乎就晕过去了,所以庄清流一瞬间被抽离而出,又回到了现实中的裴家境阁。

  这后面关键性的一幕实在发生的太快,裴煌被一副成了鸟骨架的厉煞瞬间削头而死?庄清流莫名反应了片刻,才立即转头,想问问梅花阑一件事。

  她身旁的梅花阑却一把拿起琉璃珠,又忽然把虚境倒回了鸟骨冲天飞起的一刻,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庄清流立即把额头贴上去,跟她一起再看了一遍,在地上出现影子的一瞬间,快速出声问道:“梅畔,你看到这个了对吧?这里,这个阴影。”

  梅花阑:“看到了。”

  庄清流竭力借视角余光往上看:“这个影子是怎么回事……这上面是一处悬崖吧?有什么东西从崖上飞过去了吗?”

  她话说完,虚境又戛然而止,她们再一次被强制抽离了出来。

  梅花阑脸色很肃重,若有所思地顺着她的话音迟迟道:“嗯?”

  “……”庄清流隐约感觉她跟自己注意的似乎不是一个东西,莫名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梅花阑几乎跟她异口同声:“你说最后划过的那个影子?”

  庄清流:“……”

  梅花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可能知道。”

  庄清流点头:“嗯嗯,你说?”

  梅花阑沉吟着看了眼窗外快升起的橘色晨光:“是狐狸精。”

  庄清流:“……”这人是在闹吗??

  在闹的人却没多说了,很快揽起她:“走,快天亮了。”

  她说完连起落都没有,像一缕轻烟,一路悄无声息出了境阁,庄清流在她怀里安静看了会儿底下灯火绵延流离的裴家仙府,开口道:“我心里有数了,你呢,梅畔?”

  梅花阑简洁:“我也是。”

  好,那就不用多说了,两人在第一缕日光跳跃而出的时候,直接掠到江心,稳稳落到了一条船上。

  庄清流左右看看,正是梅家自己一路飘来的仙船,不过这会儿梅思霁已经在上面了,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戴银色面具的少年。

  梅花阑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忽然朝少年脸上瞥了一眼,庄清流则是目光跃过他问道梅思霁:“怎么回事,思霁?这谁?”

  梅思霁迎上来喊了声“端烛君”,然后一言难尽地抹了一把脸:“他是……算了!你们自己说吧。”

  “?”

  银色面具的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庄清流看了很久,目光挪向梅花阑,似乎在朝她求证。

  梅花阑脸色淡淡:“不是。”

  “那就是。”少年忽然单膝跪地,冲庄清流喊了声,“少主。”

  ……

  庄清流忽然瞧向他:“喊我什么?”

  “少主。”银面少年很认真地重复,然后说了句,“我很想你。”

  “……”庄清流心里惊疑不定地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实话实说,“虽然不好意思,可是我好像并没有想你?”

  “……”少年自己起身:“没关系,我叫段缤,是你给我起的……”

  他刚说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船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梅花阑走了出来,梅思霁转头看看她神色后,眼角一抽,替她发言:“这是我们家的仙船,你是不是该下去了,段公子?”

  段缤凝视着庄清流,毫不犹豫:“她在何处,我就在——”

  梅花阑看也不看地忽然召出浮灯,然后捞过庄清流从江心御剑而起。

  庄清流:“?”

  梅花阑很简洁:“船沉了。”

  梅思霁似乎十分脸酸地别了一下头,也从侧后御剑而起,庄清流转头一看,她手上竟然还拿了段缤的佩剑。

  而底下的船……确实忽然就开始下沉了,段缤站在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去的三人。

  庄清流视线转回梅花阑,发现这人明明会御空,一在人前却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竟然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御剑。

  当然,除了小心眼什么时候都一样,竟然宁肯为此弄沉一条船。

  庄清流转头看向段缤:“他怎么办?”

  “游到岸边。”梅花阑似乎转头看了看她,才道,“那船是他弄沉的,想带你走,你还关心他?”

  庄清流虽然十分不明所以且一言难尽,但还是纠正道:“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关心他。”

  梅花阑想了想,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