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浅醉 第19章

作者:时醉 标签: 近代现代

  “你肚量是挺大的,”杜云砚的眼角余光往他身上扫了一下,“一个人吃的顶我两个。”

  “吃得多有什么不好,我长得还比你高呢。”顾文曦毫不在意他的讽刺,突然想到刚才跟父亲提过的事,长腿一伸,两步蹭到杜云砚身边,揽上他的肩,“对了,跟我拍张合影给我爸发过去吧。”

  “你拍我干什么?”

  “告诉他我是真的在陪朋友啊,”顾文曦打开手机相机调到自拍模式,“不然他以为我在外面拈花惹草。”

  “你怎么这么无聊?”杜云砚被他搂着,虽然没抗拒,身体却有些僵硬,嘴角也撇向了一边,看着不情不愿的。

  “笑得自然点,”顾文曦的双眼盯着屏幕,“我可是跟我爸说咱们是纯洁的友谊,你别搞得跟有奸情似的。”

  杜云砚的脸更苦了,眉头皱起来。顾文曦接着说:“当然啦,你如果真的想和我发展点奸情也没问题。”

  “顾文曦——”

  见对方要发作,他先发制人地嗔怪道:“还说我开不起玩笑,你不也是?让我过个嘴瘾都不行啊?”

  “快点,拍好了没有?我要干活了。”

  最后拍完的照片上,杜云砚的神情像证件照一样严肃,不过他的相貌出众,就算冷着张脸,拍出来也十分养眼。

  顾文曦根本没把照片发给他爸,他料顾煜清也不会在乎这些。

  合影嘛,自己留着就行了。

第24章 雪人

  元旦那天,从夜里开始,真的下起了雪。

  这雪和杜云砚估计得不一样,状似鹅毛漫天飞舞,下起来没完没了,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在南方见到这么大的雪。大半天过去,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山道上也是一望无际的素白。

  “啊……真冷。”顾文曦把围巾和手套都戴上了,嘴上这么说着,却不想回屋里待着。

  雪暂时停了之后,天也还阴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化不了。杜云砚打算把门前的空地扫出来一片,从后院拿了把铁锨和大的扫帚过来。

  “哎,”顾文曦制止,“难得下这么大雪,我们堆个雪人吧?”

  “堆雪人?”

  “这么奇怪干什么?你小时候没玩过雪?”他生活的地方也较少降雪,正因如此,每次赶上这种时候都特别兴奋,不会错过玩乐的机会。

  “以前没下过这么大的雪,”杜云砚把扫帚放到一边,“现在再玩太幼稚了。”

  顾文曦不爱听他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有什么幼稚的,我现在还爱玩呢!”

  “你不嫌冷了?”杜云砚来回打量着他那身臃肿的衣物。

  “玩起来就不冷了,”顾文曦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也戴副手套吧。”

  杜云砚看不出来有多高的兴致,可还是按他的建议找了副干活戴的麻布手套。刚才准备扫雪用的扫帚现在被用来把雪人的“身体”集中起来,他们扫出一堆雪后,再慢慢塑形。

  这场雪下的够大,雪人的身体也堆得足够高,顾文曦开始滚雪球做它的头。他搓了一个不大的球,回头一瞟,杜云砚蹲在雪人边上把它那胖胖的身体拍实,之前表现得兴味缺缺,这会儿倒很专注。

  顾文曦的鬼点子本来就多,握着手上的雪球,打起了坏主意。他悄悄绕到杜云砚背后,想着搞点恶作剧。

  是往他身上砸个雪球呢,还是直接把雪灌他衣服里呢?

  不过杜云砚爱计较,上次骑摩托稍微吓唬一下就甩了大半天的脸,万一再把人惹毛了怎么办?

  顾文曦纠结起来,以前是纯粹觉得逗他好玩,现在还多了点特别的情愫,大概就像幼稚的小学男生,想捉弄喜欢的人,又怕被讨厌。

  他愣了半天神,冷不丁的一团雪从空中飞来,擦着右侧脸颊而过,腮边瞬间感到一阵冰凉,沾了雪水的肌肤麻木酥 痒。

  “嘶——”他冻得咧嘴,凝神一看,杜云砚的表情似笑非笑,手套上沾了不少雪,“你干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就想这么对我?”杜云砚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我这叫正当防卫。”

  “我——”顾文曦心虚了半秒,“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谁让你心里算计我呢,”杜云砚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要先下手为强!”在外面待得时间有点长,他的双颊染上红痕,呼出的团团白气随着话音落下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这样的杜云砚极少见,也会玩闹,也会耍小心思,甚至蛮不讲理,不再一副超然物外的态度,好像更有了些生气。

  顾文曦眉梢微扬,笑意清朗,掂着手上的雪球说:“那我就不客气咯?”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球扔了出去。

  一团雪落在杜云砚的外衣上,立刻碎裂散落,只留下些白屑。

  “你技术太烂了。”杜云砚连忙蹲下 身,搓新的雪球,然后追着往他身上扔。

  两个人你来我往,因为只是玩笑的心思,又互相躲着,基本都砸在了外套上,来来去去几个回合,谁也没占上风。

  顾文曦再次准备反击的时候,杜云砚正抱着头跑到了他的侧前方,他望见那人露在外面的脖颈——没有被风吹红,仍像白瓷一样。

  杜云砚没戴围巾,外套的领口又低,顾文曦忍不住想,他都不怕冷吗?

  一恍神的工夫,前面的人影不见了,紧接着他的脑袋后面挨了一下。冰凉的雪水渗进不算太厚的围巾,流到脖子上,他打了个哆嗦。

  “你没事吧?”顾文曦还没说什么,杜云砚来到他跟前,“我还以为你会躲开呢。”

  “没事。”虽然是对方捉弄了自己,顾文曦却略感局促,解下湿漉的围巾,转过了脸。

  “你先去洗个澡,换下衣服吧,”杜云砚说,“不然容易感冒。”

  “你还知道容易感冒啊?”顾文曦总算找回些底气。

  杜云砚指着他胸口道:“别忘了是你先打坏主意的。”

  顾文曦觉得脖子和后背都僵僵的,洗个热水澡也好,于是暂停了游戏。

  “你不洗吗?”毕竟杜云砚的衣服上也沾上不少雪,应该要换了。

  “你先去,我等一会儿。”

  顾文曦洗了很长时间,天气冷,一站在温热的水流下就不愿出来,后来还是想到那个未完工的雪人才舍得把花洒关上,得趁着没出太阳早点把它堆好。

  走下楼后,他发现杜云砚仍在院子里,已经将雪人的头大致塑好,立在身体上。

  “你还没去换衣服啊?”

  “马上,”杜云砚面冲雪人对他说,“门口桌上有杯姜茶,你去喝了吧。”

  餐厅靠近正门的那张桌子,是他们通常一起吃饭的桌子,现在上面摆放了一只黑色的马克杯,杯子上方冒着热气。顾文曦把它捧在手中,一股呛鼻的辛辣气味冲上来,不知杜云砚放了多少姜。

  他低下头,一边喝一边透过门窗玻璃向外望,杜云砚认真地整平雪人头部,仿佛在给小孩子梳理头发。

  姜茶又辣又热,胃里像烧起一团火。

  -

  杜云砚上楼换衣服的时候,顾文曦刚喝完一杯姜茶。

  外面的雪人造型已经完工,只是脸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顾文曦从花盆里找了几块小石头点缀上去,当它的五官,一下子活灵活现起来。

  天阴了整日,晚上又下了一会儿,第二天一早,雪人仍好好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出了太阳,温度也升高了,可能用不了多久,那个地方就会变成一滩雪水。

  云妍和杜昕宇又来到了民宿,这次是为了补习功课,他们马上就要期末考试。

  小孩子总是爱玩的,看见院子里堆了雪人,亢奋得不得了。

  “云砚叔,”妍妍叫道,“这是你们堆的吗?”

  “嗯。”

  “我们在给它添点东西吧?”杜昕宇拉着云妍说,他还真的从垃圾袋里捡了个纸箱扣在雪人头上当帽子,云妍则找了根树枝插在它身上。

  “好了,”顾文曦拉着两个孩子进屋,“你们不是来学习的吗?不要三心二意!”

  杜昕宇没跟着顾文曦做过功课,有些不屑地说:“叔叔,是你给我们讲题啊?”

  “我讲怎么了?”顾文曦一看他那不太服气的表情乐了,“我可是S大的高材生。”

  “嘁……没有云砚叔考上的大学好。”他小声说。

  “你干什么啊,”云妍暗暗瞥了眼在吧台帮他们榨果汁的杜云砚,“我妈妈说不要在云砚叔面前提这个。”

  他们的声音不大,杜云砚应该听不见,但顾文曦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那天躲在树丛后面偷听他和云翰的聊天,也谈到过这些,杜云砚似乎是自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顾叔叔,我们讲题吧。”云妍拽了他一下。

  “嗯,好。”顾文曦读着题,心里还在想刚才他们说的事。不一会儿,杜云砚将四杯橙汁端到桌上来,他才稍微收了杂乱的思绪。

  窗外,太阳下的雪人洁白晶莹,闪着细碎的光。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晴天,气温迅速回升,雪人越来越频繁地“流汗”,圆圆胖胖的形体变得愈发不规则,不多久彻底融化。山里的雪也几乎没了踪迹,好像从未降下过。

第25章 这样就很好

  临近年关,虽然杜云砚说没什么特别,顾文曦仍觉得这里的年味比城市浓多了。

  家家户户门前换上新的对联,有的还挂了灯笼和中国结;听说过节期间有表演活动,村民早早开始排练,总能听到锣镲鼓乐的喧嚣;在外求学或工作的村民也陆续返乡,人气旺了许多。

  胜伯和刘婶则是被孩子接到城里过年,顺便住一个月。他们的儿子开了车过来,顾文曦跟那人打了个照面,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性子跟刘婶一样热情。交流中顾文曦得知,杜云砚先前就是看他给汽车换轮胎才学会的。

  民宿也准备贴春联,杜云砚找来红纸,往上面写字。

  午后,顾文曦困怏怏地趴在一楼桌子上,看着他做这项工作。

  “你学过书法吗?”

  “没有,兴趣而已。”杜云砚重新将毛笔蘸满了墨汁,开始写下一个字。

  “我小时候学过一年,还是不如你写得好。”

  他的手未停,双目直视笔下:“写字不是靠人教出来的,自己的体悟、还有能否沉得下心都比外在技巧重要。”

  顾文曦捕捉到了其中要义:“所以只是因为我不是这块料?”

  “不是这块料也没关系,”杜云砚失笑,“你可以是别的料。”

  “但是我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

  “谢谢,”他放下笔,稍微拎起那截红纸看了一下,“那只是因为你这段时间接触的都是我的生活圈子,看到的自然都是我所熟悉的事情。如果换成你擅长的环境,如鱼得水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这种道理顾文曦当然明白,他本身也足够自信,不会艳羡他人,只是由杜云砚说出来,话里像藏了另一种意味。

  暗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有几次帮忙干活的时候,顾文曦尝试过去体会杜云砚的内心,终究发现是无解的,也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