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第20章

作者:花槐 标签: 近代现代

  “你不相信我喜欢你,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介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就是我有错在先,所以……”

  “所以什么?”一直装哑巴当自己不存在的顾淞,突然抬头反问他,沈嵘之莫名被他看得心虚,眼波颤了颤,迅速垂眸避开视线,“所以,你不接受也没关系,不要紧。”

  顾淞看着他苍白的脸,已经有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什么不要紧?你又想不要我了是不是?!”

  没想过顾淞竟然会这样说,沈嵘之措手不及一时间有点懵,“我……”我没有不要你?不,不对,是你想分开也不要紧。卡壳的话语没能说出去,沈嵘之轻轻蹙起眉头,顾淞的目光咄咄逼人,“你想不要我了,然后躲起来自己再去死一次?”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沈嵘之都不知道为什么,讷讷动唇却说不出类似于不会再去寻死的保证,顾淞见真的被自己说中了,气都不打一处来,“沈嵘之!!!”

  声音大得让沈嵘之脑袋里一阵嗡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沈嵘之闭上了眼,决定不理顾淞直接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你想分开不要紧,其实从来也没有在一起过,我会好好活着,所以你不必内疚……我应该,应该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顾淞闻言没吭声,沈嵘之捂着自己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精疲力竭的样子,顾淞不忍再勉强他,轻声凑到沈嵘之耳边低语,“吱吱……睡吧,你的小傻子在呢……淞淞不想和你分开。”

  沈嵘之确实虚弱,说了半天话,一闭上眼睛意识就变得模糊,他有点懒得去和这份困倦抗争,就放任自己的意识下沉,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个声音在问他,“沈嵘之,你为什么要自杀?”

  沈嵘之动了动唇,无声念了顾淞的名字,然后摇了摇头,眼角蓄起些许湿意,只是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再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还是顾淞,沈嵘之想起前一天夜里两人的对话,没有挣扎抗拒,只由着小孩照顾服侍。顾淞亲手喂他吃了点什么猪肝红枣粥,沈嵘之其实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对眼下这种状况,他也不是很明白该如何应对了。

  饭后医生来寻房,虽然没有大问题,顾淞却总是不放心,毕竟是他亲眼见着沈嵘之流了那么那么多的血,追着医生详细去问注意事项,回来的时候发现文秘书在病房门口来回踱步,顾淞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关心沈嵘之的人莫名有点理亏,挠挠头迎上去问她有什么事。

  文秘书支支吾吾:“小鲜肉同学,我也不想来打扰你跟总裁你侬我侬……但这事儿确实挺急的,总裁醒了没有?精神状态怎么样?啧……造孽死了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挑沈嵘之刚醒的时候,她哪好意思去勉强一个病人?

  顾淞听出来了,瞬间对文菡怒目而视,“不见,你不许进去,吱吱需要休息。”

  他俩在这嘀嘀咕咕,没留意到门掩着一条缝,沈嵘之其实听得一清二楚,扬了扬声音把文菡招进来,顾淞跟在后面气急,“吱吱!”

  沈嵘之对闹别扭的小孩笑笑,眼神示意文菡说正事,文秘书也不含糊,连忙把手里的拼版电脑递给沈嵘之,一边汇报一边让他浏览。

  本来事情不算大,他们建筑设备的维修团队在工地上出了点意外,反反复复的调试中,技术人员忘记确认设备里有没有人,便打开了搅拌机……里面的人肯定是没了,那个技术人员心理素质差,现场说了些推卸责任的话,被有心的记者拿去做文章,放大这几句的意思,成功掀起了沈氏的责任信誉危机。

  这事有个很容易掀起民愤的切入点,基层的劳动人员和沈氏一比,是绝对的弱势群体,现成的锅可以直接扣,舆论也很容易导向,加上前一阵子顾氏的事情才沸沸扬扬闹了一场,沈嵘之太清楚写文章的人图个什么。

  文章浏览到底,确定了只是个别自媒体见缝插针想火一把,没有其他推手或者幕后人在搞文章,沈嵘之很快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不外乎就是落实安抚和正面公关,受害者家属那边沈氏自然是有担当的,安抚好了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沈嵘之的唇上没有血色,面色也依旧苍白,连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顾淞在旁边看着看着,一点一点,心疼到无以复加。

  这个人,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昨天切开自己的手腕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半夜里才刚刚醒过来,他的伤口连痂都没结,明明虚弱成这种模样,却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就能将他的脆弱和病情掩盖地一干二净,如此清醒又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

  沈嵘之难道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疼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是即使再累再疼,即使他试图放弃生命,在他还好好活着之后,沈嵘之就这么毫无疑义的捡起了自己的责任,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那一刻顾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挫败和窝囊,他是如此没用,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除了躲在沈嵘之怀里哭,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就像这么久以来,他站在沈嵘之的羽翼下,享受着安逸的生活,却从来不知道沈嵘之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

  不该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有什么资格质疑吱吱对他的感情?

  顾淞没能将这些翻涌的情绪压抑太久,在文菡还有事想请示沈嵘之的时候直接把人撵了出去,沈嵘之的鬓角隐隐约约有薄汗,说明他其实真的很虚弱也很难受,顾淞把人硬压回床里让他躺下,轻轻擦掉沈嵘之鬓角的汗渍,“吱吱……你要等我。”

  等我变得足够好,好到你再也不用这么辛苦,好到可以让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依靠。

第49章

  几天后沈嵘之出院,顾淞真的做到了寸步不离,理所当然和他一起回家,开门的时候沈嵘之其实犹豫了一下,他做的那些安排,让顾淞知道了可能不太好,但是如果拒绝顾淞进门,小傻子可能会更伤心吧?沈嵘之最终悄悄叹了口气,任由顾淞进了屋。

  光看客厅里的陈设还好,只是那些小恐龙玩偶没有了而已,顾淞一开始都没发现。把沈嵘之送进卧室休息,顾淞打算去给他倒杯水,这时候才觉出不对劲,这栋房子里,又变成了一开始那种冰冷的气氛。

  顾淞开始四下寻找他的小恐龙,不仅一只也没找到,而且还留意到屋里少了许多东西,比如餐桌上的花和本来放在走廊尽头的两个盆栽……顾淞意识到了什么,又去客房翻箱倒柜,虽然之前他一直住在沈嵘之的房间,可换洗衣物还是放在客房的,一连拉开几个柜门里面都空空如也,顾淞脸色白了白,差点直接冲回卧室质问沈嵘之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再也不想对吱吱乱发脾气了,顾淞躲去书房想让自己冷静冷静,然后他就在书桌正中央看见了一张对折的纸,顾淞拿起信纸的手莫名在颤,粗略扫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一时间心下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是沈嵘之写好的遗书。

  或许不能称之为遗书,因为那上面只是几条列得清晰且明确的指示和安排。

  而且这张纸很明显是留给文秘书的。

  顾淞抬手捂了捂心口,他觉得这里非常非常疼,压着翻涌的情绪逐个读过去,只有最后一条可能和自己有关:储藏室里的东西按照所留的便签处理。没有迟疑立刻寻过去,顾淞找到好几个纸箱,里面应该都是自己的东西,他拿起箱子上的便签,内容都差不多:如果没人来要,等过三个月都烧给我。顾淞看着沈嵘之隽雅修长的字迹,眼前的视线又有点模糊。

  他真的不想没用得只会哭,可他不知道除了落泪还能怎样排解那些痛彻心扉。沈嵘之竟然就完全没有想过,他还会回来。顾淞的后悔和懊恼在这一刻攀到一个新的高度,他那天气昏了头都对吱吱说了什么来着?为什么就把人伤到了这种地步。

  沈嵘之想要自杀并非一时冲动,他冷静到几乎让人发指,他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连家里的植物都考虑到,怕他死后会没有人照顾……顾淞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沈嵘之,他确实是个傻子,只看得到沈嵘之想要呈现给他的那一面,却从来都无法触及沈嵘之的内心深处。

  顾淞默默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回原位,剩下一个他最最爱不释手的,自然还是要回到沈嵘之床上。顾淞以为沈嵘之应该在睡觉,象征性轻轻扣了两下门便直接推开,沈嵘之却坐在床上捧着笔记本正在敲键盘,听见动静抬头,顺手推了推眼镜。

  顾淞要被他气死了,工作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你都这样了难道不应该先管管自己吗!

  沈嵘之一眼就看见顾淞怀里的小恐龙,再看小孩黑着脸,先低头把这封邮件最后几个单词打完,按下发送键,然后合上笔记本放去一边,“如果我真的死了,你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对你不好……所以才收拾的。”

  简直越解释越糟糕,顾淞气得想跳脚,“你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你自己!”

  沈嵘之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反省或者呆愣,垂了眸似是自言自语,“考虑得太多,才会做了很多自私的事……”

  再抬头顾淞已经坐到了床边,沈嵘之下意识往后靠去,幅度很小,顾淞没察觉,牵了他的手轻轻握住,沈嵘之扯下袖口挡住手腕上的纱布,顾淞有很多话都因为他这一个动作而卡在喉咙里,小孩最终只是将他的手拿到唇边吻了吻,沈嵘之手指轻颤,蹙眉,“你不用这样。”

  顾淞这几日察觉到了,沈嵘之有点排斥他的触碰,之前是在医院,吱吱又那么虚弱,顾淞到底有所顾忌,这会回到两人都熟悉的地方,他当然不打算给吱吱继续逃避的机会,伸手去搂沈嵘之的腰,沈嵘之往后退他就跟着逼过去,直到把人压进床里。

  沈嵘之鬓角隐约渗出了汗,紧蹙的眉头说明他很困扰,顾淞像之前那样,枕在沈嵘之心口轻轻地蹭,张口就是撒娇,“吱吱……我很想你。”

  沈嵘之僵硬的身子在那瞬间明显软下来,甚至不自觉拥住顾淞,是习惯也是宠溺,他真的对这个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顾淞又在他心口蹭了蹭,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沈嵘之听了应该会高兴的话,“我是气糊涂了,说了什么你一个字都别信好不好?我都后悔死了,恨不得回到那天抽自己两巴掌,吱吱,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伤害你。”

  “我还是你的小傻子,小傻子说过无论吱吱什么样,都会喜欢吱吱的,我那天没有想起来,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你罚我吧,实在不行,再打一顿屁股也可以的,你真的真的不要再躲在淞淞不知道的地方伤害自己了……”

  顾淞攥着沈嵘之的手放到唇边,“以前是最爱的吱吱,以后也是最爱的吱吱……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吱吱你别不要小傻子……”

  沈嵘之有点茫然,按道理说,这是他之前一直想要的结果,小傻子恢复正常,他们做寻常的恋人,拥在一起说着贴心的话语,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吻做爱……唯一的不同是他们换了条路走到现在,很多东西也随之天翻地覆。

  有些错误犯下了便不可能被抹煞,有些话听过了就一辈子也忘不掉。

  顾峥是永远存在于两人心中的疙瘩,恶心是沈嵘之今后都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

  这种情况要怎么和以前一样?沈嵘之真的没有答案,可他却不自觉紧紧抱着顾淞,也不知道究竟想要抓住什么。

  沈嵘之闭上眼用虚弱来掩饰逃避,顾淞没逼他非要答出个所以然来,撑起身子似乎是想吻他,沈嵘之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既期待又抗拒,顾淞吻下来之前,动作有个细微的停顿,最后那个吻落在了脸颊上,沈嵘之心中泛出清晰且尖锐的刺痛,在顾淞以为他睡着离开时候,眼角一抹泪水才悄然滑落,隐没在枕头里。

  晚间顾淞和以前一样要爬床,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沈嵘之眉心拧成一团,小孩看出来了,主动把小恐龙放在他们两个中间,耷拉着眉眼小心翼翼问道,“这样也不行吗?”

  沈嵘之到底不忍见他失落,没有拒绝便是妥协。

  床很大躺下三个人绰绰有余,睡着之前相安无事,就算伸直了胳臂都碰不到对方,一觉睡醒之后沈嵘之的脑袋就不太够用了,他被小傻子搂在怀里不说,看样子还是他自己凑到顾淞这半边来的。沈嵘之定了定神,想悄悄起床,免得一会顾淞醒来会觉得尴尬,却怎么也没推开小孩铁钳一样的手臂,搂得太紧了点,而且他手上一用力还是疼。

  折腾了一会自己先冒了汗,沈嵘之有点喘,没办法只能放弃挣扎,温热的呼吸喷在顾淞胸膛上,渐渐变得越来越烫,卷入肺腑的又都是小孩的味道,沈嵘之其实有点懵……好在他下半身没起什么反应,大概是身子还虚,没条件起反应,总之沈嵘之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如果真的勃起了,他搞不好当场就会因为羞愧而咬舌自尽。

  闭上眼调节呼吸,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沈嵘之不知道,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小傻子了,沈嵘之起床洗漱完,走出房间开始,到处都有顾淞留给他的纸条。

  吱吱我要出去一下,你在家要乖乖的。

  早饭在烤箱里,记得热一下再吃。

  吃完饭还得吃药,嘉嘉姐姐给你的,吱吱要听话啊。( ̄~ ̄)

  没什么事不要到处跑,告诉你我在家里偷偷装了监控,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你相信吗?(??`ω′?)

  不许上班!不要工作!你需要休息!

  实在无聊,让小恐龙陪你啊!或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嘛。(?ˉωˉ?)

  这样的纸条一路走来沈嵘之从墙上揭了一打,顾淞的笔记眉飞色舞,却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潦草,如果用尺子比一比,绝对会发现这些字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种又放飞又听话的感觉让沈嵘之觉得非常可爱,不由自主牵了牵唇角,却没有按照纸条上所说的做,沈嵘之还是往书房走去。

  门上贴了张白纸,红色记号笔画了个大大的叉,还有小傻子别扭的愤怒。o( ̄ヘ ̄o#)

  沈嵘之笑着摇头,走到书桌边按下电脑的开关,等了片刻没反应,低头去看怎么回事,这才发现,小傻子把他主机的电源线扒掉,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沈嵘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明明都不傻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其实他要有心工作,只要一部手机就绰绰有余,不过……看着顾淞这么努力的份上,不工作就不工作吧。

  下楼打开客厅的电视,早间的财经新闻做背景音,沈嵘之遵循顾淞的交代乖乖来吃早饭,打开烤箱一看,里面温着的又是那补血的粥,有菠菜有猪肝,但是天天吃他真的已经够够的!沈嵘之决定无视掉,自己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微波炉里一热,再泡了点麦片做早餐。

  拿起汤匙往嘴里送了一口,燕麦和牛奶混合的粗糙味道,一下子将沈嵘之带回那些食不知味的早晨,沈嵘之的思绪突然就缓了下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电视作为背景音,越是吵闹越衬得他很孤寂,无端让沈嵘之心慌得厉害……他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完成。

  环顾四周发现了哪里不对,沈嵘之又一次将那些格格不入的小恐龙找个了箱子丢进去,然后直接去厨房拿了把刀。伸出手臂来,看见手腕上已经贴了纱布,沈嵘之歪头,困惑,却就这么拿着刀,撕开胶布将纱布拆掉。

  觉出疼的时候理智猛然一绷,沈嵘之瞳孔骤缩霎时聚焦,看看手腕上结痂的伤口,又看看手中染血的刀,惊出一身冷汗,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那边顾淞开门进来,差点被他吓得魂飞魄散。

第50章

  顾淞接到律师的电话一早去赴约,见了面律师拿出一份股份转让合同让他签,顾淞愣愣接过看了看,发现是沈嵘之从顾朗和顾星那里收购来的全部顾氏股份。合同是沈嵘之签过字的,日期是他自杀的前一天,顾淞明白这是沈嵘之做的安排之一,当着律师的面把合同撕了。

  他知道这样很孩子气,也知道拿人家律师撒气根本没意义,但顾淞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跑去沈嵘之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控诉,你怎么能这样?!这样是哪样顾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分分钟想爆炸,又疼又气,恨不得把沈嵘之抓来打一顿屁股,要是委屈了直说啊!做这么些戳心的事,简直疼死人不偿命!

  顾淞憋着一口气冲回家,还是想找沈嵘之理论理论,哪知道会撞上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看见鲜血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都快急疯了,却定在那里没敢轻举妄动,张口唤了一声吱吱,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沈嵘之也现在惊愕中回不过神来,对上顾淞心焦恐惧又哀痛的眼睛之后,才手上一软终于把刀扔在了地上。

  顾淞几乎是跳过来的,没说什么只抓了他的手腕来看,没有新的伤口,有血是因为沈嵘之拆纱布的时候反着拿刀划破了左臂,可就算这样顾淞也没冷静下来,他理不顺自己的呼吸,胸口憋到发闷,却不知道该怎么质问沈嵘之。

  两人都是同样的混乱惊急和后怕,就这么站了近两分钟,还是顾淞先把自己的魂魄安回原地,“先处理一下伤口。”

  沈嵘之像提线木偶,被拉到沙发边坐下,顾淞很快找了急救箱来,擦掉那些骇人的血迹,伤口才暴露出来,幸亏只是皮外伤,顾淞蘸了碘酒一边擦拭伤口一边轻轻地吹。

  刺痛终于让沈嵘之回神,他很难形容自己刚刚的感受,就像意识被另一个人剥夺了似的,他隐隐约约明白,却没有办法控制,思忖着要怎么跟顾淞说,这时候他的手被捏紧,沈嵘之以为小孩又哭了,却见顾淞红着眼睛抬头,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来,“沈嵘之……你不能总这样,擅自安排好一切,不给人反驳的余地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很没用,也很笨……你不说,我真的猜不到,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吱吱,你不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

  想哭又努力忍着不哭的样子特别戳心,沈嵘之主动握住顾淞的手,轻轻摩挲试图将他安抚下来,顾淞却哽咽着语无伦次,“你非要这样,就带上我,吱吱去哪,小傻子就去哪,反正是不能分开的,不能分开……你想死,我也不要活了。”

  沈嵘之叹了口气去捧顾淞的脸,让一直埋着头自说自话的人与他对视,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顾淞努力憋了半晌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涌出来,沈嵘之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给他擦,“说得什么傻话,你看着我,乖……冷静一点,听我说。”

  顾淞咬紧后槽牙,将鼻腔里又一波酸涩压下,乖乖点点头,沈嵘之颇欣慰,微乎其微勾了勾唇角,“我没有想要再试图自杀,吱吱跟你说过不会做这种事了对不对?这一点,你要相信我。至于刚刚那些行为,我自己好像不是很能控制。”说道这里沈嵘之皱了皱眉,顾淞也是同样的费解,不知道沈嵘之能怎么自圆其说,“我不懂,吱吱你不要骗我……”

  “顾淞,我病了,脑袋里,精神上,有哪里出了问题,让我没有办法正常思考,所以会做出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

  顾淞花了几秒钟来消化,想想洛嘉跟他说沈嵘之一直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顾淞有些明白了,将沈嵘之的手再次握紧,“那我们看医生?吱吱……还让洛嘉帮你好不好,你不愿意跟我说,总还有别人,吱吱你不能什么都憋在心里。”

  沈嵘之揉了揉顾淞的脑袋,“去见洛嘉她会让我住院,她总喜欢夸张病情……我会听你的话,会按时吃药,会努力克服,你不笨不傻,还要陪吱吱一起度过难关,你非常重要。”

  顾淞对他不设防,在他面前又装傻惯了,既单纯又好哄,点点头将沈嵘之搂进怀里,不自觉挺直腰背,哪怕只是浮于表面的,哪怕他能提供只是一个胸膛,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沈嵘之的依靠。

  沈嵘之不肯去见洛嘉,顾淞只好偷偷联系,洛嘉表示现阶段除了需要服用稳定精神的药物, 他不肯来见我的话,你的作用就很大了,陪伴非常重要,估计一刻都离不得人,顾淞当然是谨遵医嘱,不敢再让沈嵘之离开他的视线。

  两人的相处虽然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顾淞却总揣着一份小心翼翼,而且就算过着仿若二人世界的生活,亲昵的接触却屈指可数,不是顾淞不想,只是每次他试图做什么亲密举动的时候,总是会被沈嵘之不着痕迹避开,忍无可忍问起这件事时,沈嵘之也完全不心虚,哄小孩儿一样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落个吻。

  顾淞也是觉得奇怪,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可每次看着沈嵘之始终苍白的脸色,他就没办法为了这种事继续胡搅蛮缠,再想想吱吱还是愿意吻他的,也就释怀了。

  沈嵘之自觉待在家里,文秘书每天都会来一趟,汇报公司的情况,偶尔有需要沈嵘之做决策的事情,顾淞虽是陪坐却也听得认真,文菡走后会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沈嵘之听,第一次特别腼腆,支支吾吾的,沈嵘之见他有心学当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两人一个提问一个解答,倒是还打发了不少时间。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沈嵘之气色渐好,顾淞也没抓到他再有什么轻生的小动作,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后这天早饭结束的时候,沈嵘之漫不经心随口提了一句,洛嘉给他的药他吃完了。

  顾淞当即表示他马上联系嘉嘉姐姐让她再送点过来,沈嵘之就给他建议,“要不你去取一趟?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和她当面讨论我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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