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 第118章

作者:蒋蟾 标签: 近代现代

惊讶得很自然,不像是装的。

魏之宁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眸:“嗯,他是男二号。”

“那原来的男二呢?”

“辞演了。”

“于帆跑来给你做配?他搞什么?疯了吗?”李裴然倒豆子似地不停吐槽,看出来比魏之宁还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搓了搓胳膊说:“我怎么感觉有点瘆人呢。”

“他要愿意来就来吧。”魏之宁倏而笑了,眼底却浸着凉意:“白导的御用男主来给我做配,是我的荣幸。”

李裴然心惊肉跳地看着他的侧脸,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艹,都尼玛疯了。

作者有话说:

李裴然:疯狂的男同!

第161章 走戏风波

片场在T市最东边,道路越开越偏,入目的景色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变换为灰头土脸的低矮平房,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景色又是别有洞天。

肉眼可见的一个小村庄,或者也可以称之为,被遗弃的无人村。

剧组的十几辆车排成一排,全都停在了进村的一座年数已久的石桥这头,器械要靠人力搬运过去,魏之宁估计也是怕那石桥经受不住车辆的碾压。

这大概是这座村庄多年来最红火的一天,接下来在剧组转场前的一个月,闻风而动的记者粉丝也会相继出现,算是让这座无人村久违地又沾染上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到的时候正值午后,天公却不作美,飘起了牛毛细雨,副导领着几个工作人员撑着伞早已在桥这头等候多时,等魏之宁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略微寒暄两句,便领着他往休息室走。

说是休息室,不过是挪用了一处面积比较大的农家小院,稍加修葺后,旧貌换新颜,虽说挡风遮雨不在话下,可T市毕竟是北方城市,11月底,入夜的温度接近零下,遇上大夜戏一熬一个通宵,对于在大城市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一干演员来说,条件确实艰苦。

但用严飞的话说,拍戏么,又不是出来享福,艰苦是对的。

掀开门帘进了屋,导演严飞跟制片主任,制片人等正围着一张古朴的木桌喝茶,身边还七七八八坐了一些人,空气中搅动着雨后泥土跟尼古丁缠绕在一起的浓烈气息,一群糙老爷们挤在一起的味道不好闻,魏之宁立在门口,没再继续往里进。

“来了。”严飞食指跟中指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头,放下搪瓷杯,朝他看过来。

初见时,魏之宁觉得他像那种修身养性的化外之人,后来合作几次,发现严飞其实在生活上格外不拘小节,最大的兴趣就是拍戏。

魏之宁朝他笑了笑:“严导好。”

严飞把烟捻灭,随手丢进脚下的土坑里,转头在身旁寻找,目光锁定后,指着那个方向:“于帆是吧,男一号来了,待会儿等雨停之后,你俩先走个戏。”

于帆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得乖觉无比:“好的导演。”

说完又转向魏之宁,态度谦逊得很:“魏老师,还请多多指教。”

魏之宁扯了下嘴角:“好说。”

于帆身后一个戴着眼镜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也站起身,穿过人群直接走了过来,态度比及于帆更加谦卑,在魏之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弯腰先鞠了个躬,然后伸出手,语调平和:“魏老师,久仰大名,我是于帆的经纪人,唐辛。”

魏之宁着实吃了一惊,唐辛这人他有所耳闻,前三金视后于淼的经纪人,在他们经纪人圈,论资排辈,是李裴然都要敬杯酒的人物。

没想到姜树才居然连他都挖了过来。

定了定神,魏之宁伸手跟他握了握:“幸会。”

身后李裴然接过话:“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唐哥,多年不见,我以为你都退隐江湖了。”

“怎么敢,你嫂子刚生了三胎,我还要挣钱吃饭的。”

李裴然笑了笑,寒暄到此结束,不敢喧宾夺主。

雨下了一会儿果然停了,只是天仍旧阴沉沉的,主演的化妆间就在隔壁,魏之宁掀开帘子进去之后,发现叶珍在里面,五年过去,她风姿不减当年,快奔四的年纪,身材依旧婀娜多姿,穿上旗袍后更显绰约。

“珍姐,好久不见。”

叶珍从化妆椅上站起身,笑吟吟地给走到身边的魏之宁一个大大的拥抱:“弟弟,好久不见。”

她亲切地称呼魏之宁弟弟,是五年多前在《生长痛》剧组就养成的习惯,俩人因为这部戏相识,后来又一同在柏林电影节上手挽手走了红毯,当时还掀起过一阵绯闻,说俩人谈起了姐弟恋,后来因为台前幕后都没再过多接触,只是逢年过节微信上互相问候几句,绯闻便也不攻自破。

直到前阵子《死局》官宣了演员阵容后,俩人二搭的话题又被无端顶上高位热搜,但因为年龄差距太大,82年的叶珍比魏之宁大了一轮还多,吃瓜网友大都付之一笑,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相信。

做好妆造出来,外面布景已经搭好,开始前魏之宁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小邓,手伸到半路,又缩回来,仍怀着一线希望点进微信。

置顶的白礼生的对话框里,孤零零地躺着他清早发出去的一则消息:早安,我今天进组,接下来要在T市待一个月,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以及,昨晚你说的,我会当做没听到。

没有回复,他的话变成了自作多情的偏执,躺在屏幕里逐渐模糊成了嘲笑的字眼。

他其实应该庆幸,分手五年多,白礼生居然没把他的微信拉黑。

又或者,他自暴自弃地想,对方根本不屑于这么做。

于帆饰演的是一个国民党军官,名叫顾予怀,奉命来这座村子搜查地下党的踪迹,线报里说代号叫夜莺的中共情报员在一次行动中暴露了身份,负伤后的逃亡路线途径这座村庄,之后便没了音讯。

有人怀疑她是在雨夜被枪杀后,掉进村口的河里,被湍急的激流冲去了下游。

但顾予怀不这么认为,他咬死了夜莺就藏身在这座村庄的某户人家里。

要走的这段戏发生在魏之宁饰演的男主小裁缝徐利宝家中,负伤的夜莺在逃亡路上跟晚归的小裁缝在巷子里撞上,小裁缝以被撞伤为由,本意想讹上一笔钱,却被身怀情报却走投无路的夜莺持枪反要挟,小裁缝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保命不得不带着夜莺藏身家中地窖,紧接着就被国民党军官顾予怀找上了门。

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面对国民党军官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胆小如鼠的小裁缝徐利宝更是如此。

深夜被踹开院门的徐利宝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抖若筛糠,穿着笔挺军装的顾予怀踱步上前,每近一步,徐利宝身体抖动的频率都更剧烈一分,脊背紧绷,汗水顺着鬓角滴下,坠入泥土中。

黑色长筒马靴伸过来,靴子尖抬起徐利宝的下巴,一张女子肖像画哗啦一下在眼前铺开,画像后头,顾予怀开口问:“见没见过这个女人?”

徐利宝视线定格在画上,瞳孔放大又紧缩,眼睛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回、回长官,没……没见过。”

顾予怀低头扯着手套,慢条斯理地掀开眼皮,“可是有人说,她跑到你家附近的巷子后面,人就不见了。”

徐利宝慌忙摇头,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今晚一直在院子里,根本没听到一丁点动静。”

顾予怀眯起眼睛反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里干什么?”

徐利宝一惊,马上露出说漏嘴的懊恼,却惮于生命之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在……在院子里埋东西。”

“什么东西?”

“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徐利宝说完,扑上去一把抱住顾予怀的腿,苦苦哀求:“长官,您行行好,那是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用的——”

顾予怀飞起一脚将徐利宝踹开,抽出军刀直指其面门,徐利宝吓得大叫一声,抱头缩成一团。

惹来周遭一众士兵的哄然大笑。

顾予怀大喝一声:“说,东西埋哪儿了?”

徐利宝打个激灵,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院子西边的一处新埋的土坡。

顾予怀朝下面人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两个士兵小跑过去,两三下挖出一包东西。

一只辨不出颜色的麻布包,拉开一看,里面赫然藏着两根金条跟几块大洋。

顾予怀从下属手里接过金条,放在手心掂了掂,嗤之以鼻:“不值钱的玩意。”

徐利宝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被顾予怀拿在手里的金条,眼底一瞬间闪过嫉恶如仇的光,藏匿在阴影下,在持续不断的哄笑声中,他垂首看着地面,低声下气道:“……长官,既然不值钱,您能不能留给小的,这真的是娘留给我娶媳妇的。”

顾予怀转过身,对着他的肩膀又是一脚,这次踢得更狠,徐利宝猝不及防,摔出去后因为力道惯性,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后腰重重地撞在了台阶上。

“既然找不到人,总要讨点辛苦费,你们说是不是?”

“卡——”

导演话音落地,小邓第一时间冲到魏之宁身边,随后正副导、李裴然以及几名工作人员也纷纷围了过来。

“魏哥,”小邓蹲下身,紧张又担忧地看着魏之宁煞白的脸,一个大男人,顷刻间都快急哭了:“你怎么样?”

魏之宁就着跌倒的姿势,靠在台阶边沿缓了缓,撞击的一瞬间他甚至听到了脆响,剧痛从骨头缝里炸开,后背火辣辣地疼,他猜伤口处铁定擦破了皮,至于有没有伤到骨头,他自己不好判断。

于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揣着七八分的诚惶诚恐:“对不起,魏老师,是我没把握好力道,你伤到哪儿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一只手伸到面前,魏之宁抬起头,对方已经挤到人群前面,作势要扶他起来。

魏之宁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抬起胳膊递过去,于帆愣住,没想到对方真的让自己扶。

没办法,好几双眼睛看着,戏得做足,他暗自咬牙,硬着头皮架起魏之宁的胳膊,将人从地上缓缓搀扶起来。

咫尺之距,于帆耳边陡然响起一道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低语。

“是我高估你了。”

第162章 我想追你

S市的翠庭比及B市的那家,其园林风格更加苏氏,也更讲究曲径通幽,藏而不露。

中式的灰白建筑坐落在一整面人工湖上,大大小小的假山林立,葱郁的茂密植被覆盖其间,走廊纵横,连接起一个个私密的独立包房。

白礼生接到李裴然电话的时候,对面的季冰跟黎子清正在就该不该吃面前的那盘醉蟹辩论了足足十分钟,还没结束。

季冰言之凿凿:“我肯定对那玩意过敏。”

黎子清拿起筷子:“是我吃,又不是你吃。”

季冰按住他的胳膊:“你吃跟我吃有什么区别,万一待会儿去车上我想亲你呢?”

李如坐在白礼生右手侧,托着腮帮子对天翻白眼。

“失陪一下,我接个电话。”

白礼生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将在场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黎子清放下筷子,对醉蟹的执念顷刻间荡然无存,难得八卦地翘起嘴角,笑得促狭:“谁的电话,还要背着我们接?”

“同事。”

黎子清显然不信,但他一贯点到为止,不是喜欢刻意起哄的性格,只意味深长地说:“去吧去吧。”

等白礼生的身影消失在包房门口,李如突然来了兴致,“你们不觉得小白这次回国后,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季冰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不得了了,连粗枝大叶的李如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果然有了家室就是不一样。”

李如哽住,黎子清忍俊不禁,伸手照着季冰的胳膊给了一巴掌,转过来问李如:“怎么变了?”

李如努力组织半天语言,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说不上来,反正就那种感觉,你们自己悟吧。”

“……”黎子清叹口气摇摇头,忍不住吐槽:“你跟虞老师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语言组织能力还这么差。”

李如二次哽住,脸皮微微发烫,“……他是教历史的,又不是教语文的。”

“平时多看看书也不至于这样,你这水平,参加小学生作文比赛都能被吊打。”季冰不遗余力地损道。

“卧槽——”李如终于怒了,“早知道我不来了,你俩成心拿我开涮是吧?”

这边厢三个好友正在背后争相议论自己,外面连廊上,立在栏杆旁的白礼生听完李裴然的话,眉心瞬间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