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 第90章

作者:蒋蟾 标签: 近代现代

白礼生注意到他的异样,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谢谢关心。

惯会察言观色的小邓本来还想继续说道两句,毕竟好容易逮到的机会,可眼瞧着气氛不适合他继续待在这里,一边内心惋惜着一边挥手告辞。

病房门一开一关,短暂的聒噪被小邓带走,房间重新陷入诡异的安静。

最后还是魏之宁先开了口:“你爸怎么了?”

“脚崴了,也在这家医院。”

白礼生绕到病床另一边取下点滴瓶,走回来扶起他的胳膊。

魏之宁坐在那儿不动,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表情是令人费解的固执:“别管我了,去照顾你爸吧。”

白礼生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单刀直入地问:“所以是我爸又找你了?”

魏之宁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末了又补了句:“我没撒谎,真不是。”

“我爸有人照顾,不劳你费心。”白礼生面无表情地说着,把吊瓶递给他:“拿着。”

魏之宁被怼了一下,愣怔半秒,神情恍惚地接过来。

白礼生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第123章 生日前夕

魏之宁深夜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事隔天就让善于捕风捉影的营销号散布到了网上,因不久前金主传闻的余韵还在,便又惹来新一波的猜测议论。

忧心忡忡的粉丝们蜂拥至魏之宁的微博下刷屏留言,尚狄娱乐官微也在同一时间遭到围攻,待遇却截然不同。

清一色全是在骂李裴然。

赵奚瑶电话来得也很快,哭天抢地的好似魏之宁遭遇了什么不测。

顺便旁敲侧击地向他透露了一个信息,寰球娱乐现任董事长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被抓捕,正委托律师准备把手底下的股份转让给集团二把手,也就是她的亲弟弟。

“哦哟,”赵奚瑶长吁短叹:“要果真这样的话,老娘肯定撂挑子不干了呀,我跟这人三观极其不合的咯。”

能被本身道德准线就很低的赵奚瑶这样评价,看来这位寰球娱乐准董事长的人品也有待商榷。不过这不是魏之宁所关心的事,他唯一感到惊讶的地方,是高丽萍居然会认罪伏法。

在他看来,像高家这种待惯了金字塔顶端的权贵阶层,普通人的命被他们视为草芥,这种情况下,随便找个替死鬼抵罪实在轻而易举。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果,是魏之宁最希望看到的。

亲生父亲的死对他毫无触动,陈德林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甚至还不如那个死于养母魏胜男之手的郑某。

却没想到,这两个人的下场居然如此相似,或许真就应了那句话,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而精明如赵奚瑶,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所以才特地挑了这个点打过来给魏之宁同步消息,无非是想在他面前卖个好,说到底还是没断了挖人的心思。

“宁宁,赵姐悄悄跟你讲哦,其实我早就想自己出来单干了,如今赶上这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那个李裴然,一心一意都在她亲儿子Bathory身上,你要是继续留在尚狄,我敢打包票,起码这两三年内都出不了头的。现在艺人的保鲜期总共才几年,大好时光都浪费了呀,侬晓得伐?”

魏之宁坐在接他出院的保姆车上,望着着窗外簌簌后退的熟悉街景,目光所及之处,尚狄娱乐大楼外墙清晰的LOGO在鳞次栉比的楼宇间时隐时现。

“行,我会考虑的。”

保姆车在路口拐了个弯,把尚狄大楼远远地甩在身后,朝着他家的方向驶去。

车子开进小区,迎面正门门头上被物业挂了一排红红火火的灯笼,上面摇晃着四个喜庆的大字——欢度元旦。

魏之宁这才想起来,今天正好是跨年夜。白礼生一大早就飞去了S市,Bathory新专辑主打歌的初舞台,早在一个月前就是各大卫视明争暗抢的压箱筹码,最后被各方面实力都一骑绝尘的番茄卫视拿下。

当然,唯流量论的番茄卫视也想复制云栖盛典的骚操作,邀请函同样发给了魏之宁,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小邓为此一直耿耿于怀,他自然不懂魏之宁的复杂心思,只觉得一个趁热打铁的露脸机会就这么放弃掉实在可惜。

现在想想,也不怪乎李裴然说他恋爱脑。

古装剧《青崖》在多重因素的催化下,各项数据都很能打,隐隐有成为年底爆剧的趋势。魏之宁可圈可点的演技加上一张足够好看的脸,也让他短期内吸粉无数,成为当季最惹眼的流量新人。

老话说人红万人捧,他生病住院的这两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纷纷发来微信慰问,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跟陈德林的关系,隔着屏幕,魏之宁都能想象到对方那张急于从他身上挖猛料的嘴脸。

热闹背后都是泡沫般的虚假繁荣,一戳就破,这个圈子里,多的是拜高踩低,也最不缺虚情假意。

他疲于应付这些东西,统统丢给小邓处理,然后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微信不回,电话也很少接。

对外有人猜他是受了亲生父亲过世的影响,所以闭门谢客,其实他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处理跟白礼生的感情这件事上。

那晚在病房跟对方闹了别扭后,魏之宁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说到底,他很舍不得,可横亘在二人之间仿佛无法逾越的天堑,是由对方父亲一手筑造的,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与纠结。

他自幼亲情缘薄,更害怕自己爱的人也会落入同样的境遇。

宅家的这几天,魏之宁把Bathory跨年夜初舞台白礼生的饭拍Focus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一边趴在屏幕前像个狂热粉丝一样沉浸在对方的美颜盛世里,一边数次拒绝了本尊发来的视频请求。

元旦小长假结束,B市难得迎来一个艳阳天,多日里乌云密布的阴霾被新鲜明亮的天光破开,经纪人小邓抓着傅祯元一起也敲开了魏之宁家的大门,苦口婆心地劝他重返工作岗位。

“魏哥,最近找上门的代言都排着队在等你了,跨年晚会咱不参加,金主爸爸总是要见的吧?”小邓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颇不见外地拎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傅祯元白了他一眼,转而对魏之宁说:“老板,你身体好点了吗?事情我听说了,早就想来看你的,可表哥不让,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别来烦你。”

魏之宁朝他笑了笑,眼神指了指沙发:“坐吧。”

小邓喝了口水,拿眼乜斜着傅祯元,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表哥还跟魏哥认识啊?”

傅祯元:“不仅认识,关系还特亲近呢。”

小邓蹭地坐直了腰,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身体朝傅祯元的方向倾了倾:“是吗?你表哥谁啊?”

“想知道啊?”傅祯元抱臂翘起二郎腿:“那你慢慢想吧。”

魏之宁从二人之间走过去,挡住小邓朝傅祯元发射的眼刀,坐在中间的长条沙发上淡淡道:“说说代言的事吧。”

一听这话,小邓眼睛都亮了,站起身从包里掏出平板,调出来那几家代言商的资料,走过去递到他手里。

“魏哥,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这几个里面,有两家都是家喻户晓的老字号品牌,虽然代言费给的不多,但能帮你提高国民度,咱得接。剩下这三个是最近几年才起来的新牌子,不过都很有背景。比如这家,它的母公司就是那个日化巨头J&R集团,其他几个也大差不差,我都综合考察过,没什么问题的。”

对面的傅祯元撇了撇嘴,靠在沙发上开始抖腿。

魏之宁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指头滑动着屏幕,点了点上面的图片,说:“这家不行,去年因为汞含量超标的事上过热搜。”

“啊?”小邓脸色僵了僵,“哦。”

“还有这家,说是国民品牌旗下的支线,这直接都跨行业了,产品质量跟口碑能有保证吗?”

小邓讷讷道:“那这……”

傅祯元停止抖腿,优哉游哉地看着小邓吃瘪,一脸的喜闻乐见。

魏之宁看完了,把平板递给他:“算了吧,我现在的名气都是虚的,没必要一下子接这么多代言,还是想把重心放在演戏上。”

“不是,魏哥。”小邓把平板抱在胸口,表情有点急了:“接代言跟演戏又不冲突,再者,现在哪有明星不接代言的啊?”

“你没见过吗?”

小邓摇头:“没见过。”

魏之宁指了指自己:“现在你见到了。”

“噗——”

傅祯元憋不住笑出声,捂着肚子歪倒在沙发上,还笑得越来越过分:“哈哈哈哈哈哈……老板你真厉害。”

小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回过头又苦口婆心地劝魏之宁:“魏哥,你这样公司绝对不会答应的,接代言不影响演戏,但你要是没了商业价值,让公司赚不到钱,好剧本也不会递到你手里的。”

“你言重了。”魏之宁淡淡道:“我又不是没接过代言,只是比起一步登天,我更喜欢循序渐进。”

小邓哑口无言。

傅祯元从沙发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对小邓说:“我帮老板解释一下,他的意思是,你挑的这些,他一个都看不上。”

魏之宁:“……”我没这么说。

小邓一脸郁卒:“可是我觉得,这些都很不错啊?”

傅祯元:“不要总是你觉得你觉得,你是老板还是老板是老板?”

小邓抱着平板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经纪人生涯第一次遭受到滑铁卢,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魏之宁看他那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岔开话题说:“快中午了,都饿了吧,我叫个外卖。”

“啊,”傅祯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妈让我回家吃饭。”

然后转向小邓:“一起走吧,你不是还要蹭我车吗?”

魏之宁送俩人到门口,等小邓出去了,傅祯元又突然扭头,对他眨了下眼说:“老板,Happy birthday。”

第124章 拉踩通稿

说来还挺荒谬,关于生日具体是哪天这件事,魏之宁自己都稀里糊涂。

穷人家的孩子对庆生这事没那么重视,身份证上写的日期,是魏胜男在护城河上捡到他们母子俩的那天是,腊月二十六。三天后宁文文离世,正赶上浪漫的西方情人节,以及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前夕。

他母亲这个人,骨子里有着不合时宜的偏执,连死都要选这么个日子。

因此,他对外公布出来的出生日期一直都是2月11,算起来还有一个多月,傅祯元没头没脑的一句生日快乐,属实给他整懵了。

“99年1月6号。”

《天籁之声》后台休息室,舒沅从手机屏幕上方抬起头,朝白礼生报出一串日期。

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白礼生视而不见,只淡淡地说:“替我谢谢舒老先生。”

舒沅眉头皱起:“白老师,我真替你不值。每天这么忙,还要操心给他生日惊喜,他呢,背着你说出那种话,而且你都听到了,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白礼生似笑非笑:“那你说怎么办,我跟他分手?”

舒沅还没被他这样直接地怼过,一下就懵了,表情讪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舒沅。”白礼生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但也仅限于此了。”

门外忽而响起的推门声拯救了舒沅的难堪,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脸色红了又白,揪着衣摆快速说了声对不起,低头匆匆地朝外走去。

刚进来的李裴然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身体往后仰了仰,舒沅面无表情地擦着她的肩膀出去了。

“怎么了?”李裴然走到白礼生跟前问。

“没事。”

李裴然眼神晦暗不明,缓缓开口道:“我有事。”

这次轮到白礼生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