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第43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玩具装好了,宝宝对着一池塘的塑料小鱼,有些不知所措,大人们坐在沙发上聊天,让宝宝坐在前边的地毯上自己忙活自己的。

  沈柏渊就着热茶,吃了一块程问音做的点心,叹气道:“我最近特想结婚。”

  “我也不知道为啥,可能就是想早点有个家吧,也想让我妈早点放心。”

  “现在每天回家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只能用开水泡剩米饭吃。上次我妈捡石头回来煮,把我吓得要死,还是决定让她住疗养院了,起码有人全天照看,我能踏实点。”

  “唉,我说真的,”沈柏渊苦笑着说,“要是有一天,我为了一顿热饭就跟人结婚了,你们可别笑话我。”

  程问音明白家对一个人的意义何在,因此很是心疼沈柏渊,但他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别人的生活。见沈柏渊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便也笑着回应道:“要是真的能遇到结婚的对象,我们肯定会祝福呀。”

  “对吧?”他看了一眼齐砚行,示意他也说点什么。

  以齐砚行的性格,本就说不出安慰人的话,这会儿也憋着呢。他刚准备应和,沈柏渊忽然乐了,“老齐,你们家宝宝可真会玩。”

  三人一起往宝宝的方向看去。

  原来,大人们谈话间,宝宝把鱼塘里的鱼全都拿了出来,再把小鸭子挨个放了进去,硬是把钓鱼游戏玩成了养鸭子游戏。

  宝宝兴奋地拍着手,给程问音展示他的新玩具,“妈妈看!鸭鸭游泳!”

  程问音被他从沙发上拉了过来,陪他一起玩小鸭子过家家。

  沈柏渊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再想起自己每天回到家面对的空荡与冷清,难免生出些艳羡来。他舒了口气,沮丧地盯着自己掌心的一团乱线,“老齐啊……还是你有福气。”

  齐砚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再等等,你也会有的。”

  晚餐后,齐砚行和沈柏渊进了书房,谈些工作上的事。程问音给他们送了盘水果,走的时候轻轻带上门,没有再打扰。

  门关上后,沈柏渊快步走到窗边,拉开半扇窗子,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像忍了很久终于续上了命似的,点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齐砚行皱了皱眉,“你烟瘾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有段时间了……”沈柏渊缓缓吐出一口烟,嗓音沙哑,“你也知道,战支部那帮孙子,就爱搞你来我往这一套,不跟他们一块多抽几根烟,真混不进去。”

  家里没烟灰缸,齐砚行从书桌上扯了几张废纸,放到窗台上。

  “我帮你留意了战武在首都的总体室,有几个不涉密的项目缺人,你能想办法调过来吗?”

  沈柏渊连抽了好几口,泛着火星的烟灰柱已经在摇摇欲坠,他解了瘾,这才停下,将烟灰抖在纸上。

  他说:“不能了,我上次已经惹到上级了。”

  齐砚行沉默片刻,从他烟盒里抽了支香烟,夹在指尖把玩,“以后打算怎么办?”

  “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呗。”沈柏渊语气轻松,正如他给每个人的感觉,总是乐观、幽默的。

  “其实我现在挺轻松,钱也拿得不少。就是无聊了点,跟个文员似的,每天看看文件,跟那些个贵族军官眉来眼去的。”

  他又点了第二支烟,叼着烟嘴,朝齐砚行晃了晃打火机,“要火吗?”

  “不了。”齐砚行说。

  他以前也抽烟,偶尔用来缓解工作压力,但结婚以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我是怕你长期待在那种环境下,人会憋坏。”

  烟顺着窗缝飘了出去,沈柏渊靠在窗台上,笑得有些苦涩。

  “我说真的,老齐,你可千万不用替我觉得可惜。我老妈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我已经很知足了。”

  “用这些,换我能陪在她身边,值了。”

  齐砚行不再劝他,只是默默站在他旁边,“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两人自学生时代相识,已经是十多年的至交好友,很多东西无需多言,说多了反倒矫情。沈柏渊知道,齐砚行这个闷葫芦今天能跟自己说这么多,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盼着自己好。

  他心里会意,暗自感激,面上却不正经,看着桌上那盘切好的梨子,欠欠儿地说:“求你,老齐,帮我找个老婆吧,我想每天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齐砚行也是懂他的,顺着他说:“求我有什么用,我可不认识什么omega,你还是自己争点气吧。”

  沈柏渊捻灭烟头,端起果盘,一块梨子接着一块,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我已经不再固执了,没有omega,beta也行啊!”

  是个不错的玩笑,但齐砚行笑不出来。

  他不像沈柏渊,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笑得出来,这可能是沈柏渊最大的本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柏渊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不顾大局,留下烂摊子,执意离开岗位,调回首都任职……在上级眼中,沈柏渊是犯了大忌。上级可以批准,美其名曰理解他的孝心,但必然会记他一道子,他必须在军部体制内完成脱密处理,没有自己选择职位和工作内容的权利,只能服从安排。

  一旦做出选择,他就没有机会回头了。

  虽然唏嘘,但也只能止步于唏嘘。时局当下,诸多无奈,谁又能从心所欲,真正做到专于心境呢?

第四十六章

  年关将至,首都的每盏路灯都挂上了红灯笼。

  和去年一样,笼罩在联盟上空的战争阴云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节日的氛围,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卖烟花爆竹的小摊随处可见,高档餐厅的霓虹灯闪着鲜艳的光彩。

  齐砚行给宝宝做了一盏纸灯笼,宝宝第二天就提着灯笼去工会找小朋友们炫耀了。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玩闹间,宝宝最喜欢的那个alpha小哥哥不小心把灯笼弄破了。

  宝宝委屈坏了,抱着坏灯笼,自己到角落生闷气去了,小哥哥拿着积木来道歉,程问音用奶糖来哄,都不管用。

  宝宝从来都是哥哥的跟屁虫,还是头一次闹别扭这么久。

  晚上齐砚行来接的时候,宝宝终于憋不住眼泪了,跌跌撞撞地跑向他,“爸爸,呜……”

  齐砚行把他抱起来,心疼地掂了掂,“这是怎么了?”

  “灯弄……坏、呜……”宝宝哭得直咳嗽,很努力了但还是说不清楚,程问音把手帕递给齐砚行,解释道:“灯笼坏了,小家伙难受了一下午,谁哄都不管用。”

  “没事,不伤心,爸爸能修好,”齐砚行给他擦鼻涕眼泪,“修好之后再做一个新的好不好?”

  宝宝这才止住了哭声,吸着鼻涕,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要、两个!”

  然后又趴在齐砚行肩膀上,小小声地说:“给哥哥一个……”

  alpha小哥哥一直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在大人的鼓励下,走到宝宝面前,扭捏不安地掏出一块糖,“对不起。”

  宝宝揉了揉眼睛,接过糖,拉住了小哥哥的手,两个小朋友就算和好了。

  “小孩子真好啊。”程问音挽住alpha的臂弯,同他相视一笑。

  真希望这世上所有的矛盾、冲突,都能用小孩子的逻辑解决,那样的话,世界应该只会变成一座堆满蜂蜜和童话书的小岛吧,没有政治斡旋,没有利益拉扯,更没有流血和无谓的牺牲。

  按照往年的习惯,程问音是一定要带着宝宝去外公家过除夕夜的。

  老人家嘴上说不爱被小辈打扰,喜欢自己在家读书品茶,找老邻居下棋遛鸟,日子过得清静,但到了节日,怎么也还是热热闹闹的更好。

  今年有齐砚行在身边,节日最大的意义得以实现,程问音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早早把家里打扫了一遍,除夕前一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准备做些点心,明天带到外公家。

  齐砚行的秋千也在这天完工了,为了给宝宝一个惊喜,他每天完成进度后,都会用帆布将秋千盖起来,以防宝宝看到后要刨根问底。

  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屋子,看到程问音在厨房忙碌,便走过去,习惯性地搂住他,“音音,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程问音轻轻打了个哆嗦,转过身,蹭了蹭他冰凉的鼻尖,说:“有呢。”

  他倒了一杯热水,塞到齐砚行手里,“需要你把手捂热一点。”

  齐砚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太冷了,他松开胳膊,喝了一口水,低头吻住程问音,一句抱歉消失在温热的唇边。

  宝宝睡醒了,躺在小床上自己跟鸭子玩,不吵不闹的,等齐砚行照顾宝宝喝完奶,穿好衣服时,程问音已经在和面了。

  “妈妈做饭……”宝宝黏到程问音身边,伸长了脖子想看,但齐砚行伸手要将他抱起来,他又躲开了,自己跑回客厅,换小鸭子去了。

  宝宝在家里喜欢自己跑来跑去,在外面才会依赖父母的怀抱。

  陌生的、偌大的世界会让小孩子产生一种畏惧感,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只能看得到大人小腿的视角,所以才吵着要抱抱,反过来,能感受到安全的地方则是小孩子撒欢的游乐场,父母也不必时刻担心他会磕着绊着。

  程问音和齐砚行通常会给宝宝一些自己玩的空间,如果刚好在忙,就隔一段时间去看一眼宝宝。

  “一会儿也给柏渊送些点心过去,就当是新年礼物,”程问音说,“他一个单身alpha,又要照顾母亲,又要忙工作,挺不容易的。”

  齐砚行站在他身后,正将他散开的头发重新拢好,“明天吧,他今天不在家。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他开车走了,可能是还没开始休假。”

  “其实,我能理解柏渊为什么急着想成家。”

  程问音若有所思道:“有家……感觉上就是不一样的,可能是一种归属感吧。”

  齐砚行打好了蝴蝶结,从背后默默拥住了他。

  “怎么不说话,”程问音手上沾着面粉,只能用手腕内侧蹭了蹭他手背,“在想什么?”

  “没什么,”齐砚行紧了紧手臂,低头嗅着橙花香,带笑的语调不自觉沾上了些不符合年龄的傻气,“就是觉得……我特别幸运。”

  程问音轻轻笑了,因为很想碰一碰自己的alpha,所以把齐砚行的手拉进面盆里,让他和自己一起揉面。

  两双手毫无章法地对着一个面团揉来揉去,不知不觉演变成手心拢住手背的姿势。程问音依偎在alpha身前,感受他掌心的温度,轻声说:“那我也是,好幸运。”

  晚上的饭局结束后,沈柏渊兜里的烟盒不出意外地空了。

  他走进一家商店,看到其他人的篮子里都装满了糖果,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烟,心里顿觉苦涩。他跟着不认识的一家三口,挑选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红色剪纸,准备明天带到疗养院去,给母亲房间的窗户贴上。

  街上人声鼎沸,盖过了呼啸的风声,沈柏渊酒意上头,有些晕,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点烟,一转身又看到刚才商店里的一家三口。

  不远处传来几声奶猫的叫声,似乎是有人在卖猫,不少路人被吸引,停下来围观。那家的小女孩对猫咪很感兴趣,但拗不过父母反对,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被她妈妈拉走了。

  电车通行时间结束,要过马路的围观路人都散了。

  沈柏渊在烟雾中眯了眯眼,得以看清楚,蹲在那里捧着个纸箱的人,竟是很久没见过的“邻居”,陈念。

  陈念正在往纸箱里垫旧报纸,蓦地被一个人的影子罩住,抬起头,皱起了眉。

  “是你啊。”

  “好久不见,小邻居,”沈柏渊蹲下来,跟纸箱里的两只猫崽大眼瞪小眼,“这是你家猫下的崽?”

  “嗯,太多了养不过来。”

  “能卖得出去吗?”

  “一共五只,今天卖了两只,送了邻居一只。”

  陈念摸了摸蜷在箱子角落里的小橘猫,也是长得最像猫妈妈的一只,只可惜出生时就没足月,喂也喂不结实,怎么看都像病猫,“这只太瘦了,没人看得上,我自己留着。”

  再就是五只崽里的老大,黄黑花色的,皮相不大招人喜欢。

  陈念见老大一直在蹭沈柏渊的手,又注意到沈柏渊穿的靴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忍不住打起了这人的算盘,“叔叔,你要是买下这最后一只,我今天就完成任务了。”

  “我便宜卖给你,怎么样?”

  沈柏渊乐了,心说这小孩儿话倒是比之前多了,但怎么听着像在算计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