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很想他 第54章

作者:绝情浪子 标签: 破镜重圆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周昌心里一颤,沉声道:“什么叫破绽,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不等周昌回答,电子音便冷然起来:“阿努比斯是公正客观的,在审判的时候,并不会给死人狡辩的机会。”

  话音未落,周昌只觉椅子的两侧伸出金属绳索,将他牢牢捆住,他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刚出口一个“你”字,便遭受到一次电击。

  他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只能暂且忍耐,狠狠瞪着对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艰难回想着那件事里,究竟还遗漏了什么重要人物,在七年后得到了天大的本事回来复仇。

  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觉得在暗处,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张望,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简单。”电子音不紧不慢道,“一个鬼迷心窍的赌徒为了钱财,绑架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威胁亲生儿子取而代之。可是有些疑点,依然没有得到解答,比如岳山一个又窝囊又胆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比如周远书的考点之类的信息,是谁给他们的。”

  空气中洒满寂静的尘埃,好一会儿,周昌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要求自己回答,他惨然一笑:“年轻人,你养尊处优,永远不会明白,普通人对于金钱的渴求有多强烈,为了钱,妻离子散,兄弟阋墙,人变成鬼,鬼变成怪,都是常态,更何况一个赌徒呢,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至于一个学生的信息,随便找人打听打听就能得到了,既然他决定绑架,怎么也会做必要的准备。”

  “不错。”对方赞许道,“你的理由无懈可击,在犯人逮捕归案的前提下,也不会有人再去计较这些细节。

  “这世上的巧合有很多,有些是巧合,有些,却是伪造出来的巧合,只要有心追溯,总会从这些太过巧合的巧合中,发现人为的痕迹。”

  “你怀疑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周昌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企图从厚且冰冷的胡狼面具下窥得对方的真面目,“而且,这关你什么事?”

  “我说过,正义的阿努比斯会审判每一个进入冥界的人。而一个公正的审判者会让被审判的人心服口服。”

  周昌没有说话,蓦然间,他缓缓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周……行……你……”

  虽然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但周行并没有窘迫的意思,他本来也没想要隐瞒,轻轻哼笑一声:“是我。”

  刚才只是猜测和试探,但是这个肯定的回答,犹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昌的脑袋上,让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失去意识,半晌,急促的呼吸后,他才渐渐缓过神来,浑身像是被抽干了骨头,无力地朝后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声音沙哑问:“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高考完的暑假。”电子音的速度比之前缓慢了一些,似乎回忆起了过往,“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偏偏在我考完试的时候手机被偷了。在他离开之后,我特意去了考场的学校,以被盗窃的名义要求查看那天的监控,可是你猜怎么着?”他笑了笑,有种说不出的讽刺感,“校方告诉我,那个楼梯口的监控刚好在当天下午坏了,没有办法查到是谁。

  “当巧合开始接连不断的时候,就不是巧合了。”

  大屏幕上的画面变化不是很大,勉强能辨出来固定在一个地方,人物在不停动作着,连带着幽微的光在面具上跳跃,如同来自冥界的呓语。

  “不过这些自然不足以作为证据,也不足以把矛头引到你身上,完全可以推到岳家父子二人身上。真正让我产生怀疑的,还是两件事。一件事,是暑假时我在年级群里看到的一条新闻。”

  七年前的暑假,他并没有心思关注群消息,但毕竟主角曾经是年级里还算出名的人物,引起了热议,到最后几乎全年级皆知,齐中越单独分享给了他。

  起因是一个转校生分享了一则新闻,一天前,在金阳市发生了一起惨痛的车祸,一家三口开车出去游玩,庆祝儿子考上大学,途中跟一辆超载货车相撞,三口都当场死亡,无一幸免,而这家的儿子,是他们曾经的同学时廷,高二那年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转学了,这名分享新闻的转校生和时廷是邻居,认识他家不少亲戚,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悲剧。

  “这是第一件事。”

  他往面前的天平上放了一片被染红的羽毛,代表人的心。

  周昌依然保持着后靠的姿势,眼皮子狠狠抽动了两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并不打算再辩驳。

  “第一件事,肇事司机主动自首,被判为意外,没有下文,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并没有往你身上想过。真正让我怀疑到你身上的,是第二件。”

  如果说十六岁的暑假是岳行人生中第一次巨大的转折,那么十八岁的暑假则是第二次,那年夏天罕见的凉爽,阴雨连绵数日,不见阳光,却发生了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盘桓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十八岁的身躯尚且单薄,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多,即使是七年后,多次午夜梦回,也每每都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奶奶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医生说是因为心中有郁结所致,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一向不好,各种疾病缠身,需要好好调养,彼时周远航正在满世界旅游,周行作为正统继承人,自然有责任陪护,他对于这个奶奶并不熟悉,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但看起来十分慈祥优雅的老太太,没有什么恶感,便认认真真履行自己的义务,可惜天不遂人愿,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沉默,脸上见不到半点笑容,直到一天早晨,她支开了所有的医护,让周行推着她去花园里转转,在无人发现的花丛里,用温柔平和的声音缓缓说起当年的事。

  “周远航的父亲因为叛逆离家出走,横死异国他乡,母亲生他难产去世,留下他一个孤儿,在你身边长大,你偏心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你的偏心实在过了头,从很小的时候,月亮就在被故意针对打压,一开始只是周远航一个人,渐渐的,无论远近的亲戚都会来踩一头,最后,连周平辉这个亲生父亲也受不了这个环境开始打压儿子,这一切的背后,绝不会缺少一个幕后推手的暗示和挑拨。”他停顿了一下,“毕竟你不敢改变传统的继承规矩,直接让周远航当继承人,只有把月亮打压下去,让他变得平庸无能,没有能力继承家业,你才好光明正大把继承人改成周远航。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天早上我才知道,周远航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伯,因为一直没有对象,让你十分着急,你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小门户家的女儿为他订了婚,未婚妻已经接到家里,就为试探他的态度,没想到他因此大发雷霆,爆出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离家出走一去不复返,而你在盛怒和醉酒之下闯进了那位可怜的未婚妻的房间,质问她为什么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并奸污了她,后来怕事情败露,更是将她软禁起来,随便拿钱打发了她的家里人,直到她怀孕难产,终于得以解脱。

  “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怪不得你如此偏心,想方设法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他,因为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被关注的孙子怎么能比得上老来得到的小儿子呢?

  周昌灰白的头发在黑暗中异常瞩目,像漂浮不定的游魂,沙哑着声音缓缓开口:“是她告诉你的?”

  他的眼前无端浮现出那个发妻的模样,端庄娴静,长相普通,胆子很小,终日畏畏缩缩,极其沉默,他们是传统的父母之命,彼此并不认识的情况下结了婚,他其实不喜欢这个妻子,好在对方一直恪守妇德,挑不出毛病,他也不能违背祖训,便不咸不淡过了这么多年,他几乎都快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甚至忘了对方的姓名,对方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丢个茶杯都比丢发妻重要。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将他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这是一直留在她心中的郁结,让她痛苦了这么多年,却没人能够诉说,终于在弥留之际,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这是第二件事。”

  周行往天平上放了第二根殷红的羽毛。

  “把以上这些串联起来,不难发现,背后或多或少有你的痕迹,我猜,时廷一家会出车祸,也不是什么意外,是你想要灭口,但我想不通,你想要掩盖什么,所以,我去拜访了一个人。”

  周昌掀起眼皮:“岳山?”

  “没错,我的养父,那位替罪羔羊——也不尽然,毕竟他确实做过了哪些事。”周行平静道。

  周行去探监时,岳山只不断重复一些忏悔的词语,已经神志不清了,他也没有直接问,只跟对方说了这则新闻,对方一下子沉默起来,宛如雕像。

  他望着对方的眼睛问,是爷爷么?

  岳山的眼泪再也收不住。

  他知道探监会被监听录音,没有再问下去,和养父相对而坐,沉默许久才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时廷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但应该只是辅助,并不重要,但即使是辅助的角色,也会被直接灭口,那么岳阔的小命,更是吊在悬崖上。在弄清真相之前,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丧命,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在我的监控下,我发现,他和周远航的关系好得远超出我的想象。”

  周行在天平上放上第三根羽毛,顺便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椅背上,是一种随意舒展的状态。

  “于是,我把我得到的这些线索整理一下,大致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周昌垂着眼,视线落脚的地方是面前的长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此时慢吞吞道:“你似乎有很强的倾诉欲,迷上了侦探扮演游戏,得意于自己的推理,迫切地需要一名观众的认可?”

  “这是审判。”周行简单强调,并没有收到他的挑衅的影响,继续说起了从前。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还有两章完结

第68章 最后的审判(二)

  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案件, 从高二岳行和周远书的事曝光开始,便在生根发芽。

  无论是大儿子带来的心理芥蒂,还是传统家族的需要, 周昌都不能接受, 家族的继承人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将这颗种子彻底扼杀,是他首要做的事。

  虽然一个捕风捉影的传闻,并不足以作为证据, 但他却亢奋异常,不但不生气, 反而有种隐蔽的愉悦——他找到了掌控岳行的方法。

  和周远书不一样, 岳行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仅仅是因为周远航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如果岳行确实比周远航优秀许多, 那他也不介意为了家族兴旺牺牲小儿子利益,然而岳行毕竟是半路捡回来的,尽管在尽力遮掩,也始终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让他无法把对方当成真正的周家人。

  这孩子身上有一股强烈的韧劲,周昌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想要挣脱逃离的欲望和野心,对于整个家族的不屑和厌恶, 这些都让他产生了极度的厌恶,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最重要的特质不是聪明能干,而是听话。

  可是岳行的资质是他见过最好的, 他着实舍不得废了对方, 只能想方设法将人抓在自己手里, 严严实实掌控住。为此, 他多次用对方曾经的两个亲人试探,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他发现,对于父亲和弟弟,岳行可能的确报有亲情和责任,但不算特别重视,无法造成很大的影响,相反,这两个人给他自己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岳山是实打实的地痞流氓,被他委婉要求搬到外地不但不害怕,反而兴高采烈,死死缠上了他,隔三岔五便死皮赖脸摆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找他要钱,他因有计划需要到此人,不得不答应,但也搅得他不堪其扰。

  篮球场上的消息,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传闻,早在此之前,周远航便跟他反馈过,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但并没有妄下结论,只让周远航暗中观察俩人情况,周远航立刻会意,并且联系上了时廷,让时廷执行了试探岳行的计划,果然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后来周昌每每回忆起那个时刻的心情时,都觉得好笑又荒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笑,或许是在讥讽表面上那么冷静成熟的人竟然会如此轻而易举被激将,太没出息了,或许是在叹惋自己最有前途的后代为什么都犯了这种不可原谅的错误,总之,那是一种非常奇特且矛盾的感觉。

  他仍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继续让周远航暗中监视着,静静看着一真一假两个孙子发展,他们的情感越是深厚,岳行的弱点越致命,他越是满意,顺带慢条斯理地策划如何用周远书牵制岳行,这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虽然周远书在周家卑微如蝼蚁,但很受到顾家的重视,必须得在不影响和顾家的关系的前提下去办,他需要有个替身站在舞台中央。他一直习惯于把自己置身于幕后,当运筹帷幄的执行者,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次也一样。

  至于如何实行,他还是从孩子的身上得到的灵感。

  “绑架”这个最初始的概念,不是他想出来的,也不是周远航,甚至不是岳山父子,而是时廷在和周远航的聊天中提到的,这个高中生有不同于常人的偏执,和周远航认识后,丝毫不掩饰自身一些疯狂的想法,比如想把周远书囚禁起来等等,周远航不但不觉得恐惧,反而大为赞赏,兴致勃勃地跟对方讨论方案的可实施性,有了外人的鼓励,原本只是做一些幻想、自己也认为荒谬的时廷顿时觉得有了知己,受到极大的鼓舞,本该错误的事也在无边的鼓吹下变成了正确的、正义的。

  虚无的计划被一天天一点点慢慢填充,变得完善且具有可实施性,而另一边,周昌也找好了替罪羊——在足够多的金钱的驱使下,岳山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但他有一个附加条件:他要求事后周家收养岳阔,给岳阔永久的荣华富贵。

  很简单的条件,周昌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见过那个孩子,当时被父亲强行拉着来找自己要钱,怯怯懦懦,极不情愿,被迫抬头叫人时,那和周远书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与神态,让他惊心动魄,就像每一个窥探到秘密的人一样,大半宿没合眼,脑中的思绪如细麻,不断亢奋游弋着。

  他得意于发现了岳行的真正秘密,找到了掌控岳行的真正诀窍,更欣喜于这个诀窍直接送到了他手中。

  但他表面依然不动声色,让周远航继续完善自己的计划。日期定在了高考结束后,这个时间段很巧妙,一则目标人物会放下所有警惕,二则俩人为了过二人世界,会主动避开大人的保护,都不需要他去考虑如何躲顾家的视线。

  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绑架进行得异常顺利,周远书被带到指定的地点关起来,接着负责接洽的时廷会在一天后把周远书带走偷渡到国外,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时廷临时变卦,躲起来不出现,也联系不到人,好在对方的角色并不重要,可有可无,只是为了把人拖下水才安排的,没有耽误大事。

  然而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带起一场浩荡的龙卷风,一场精心策划中有了一个细小的变化,事情便会产生微妙的偏差,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周昌的设想是,周远书被绑架到国外下落不明,岳行焦急万分,他此时挺身而出,动用人脉关系和金钱营造出努力寻人的模样,时不时放出一点线索钓着岳行,让对方处于抱着一线希望又不敢奢望的状态中,从而对自己陷入完全的依赖。倘若周远书只是替身,这个计划并不是很有效,那他也不着急,他收了岳阔当干孙,岂不是更好掌控住岳行?

  岳行喜欢的到底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这两个饵,把岳行牢牢绑在自己的线上,叫对方游不开,逃不掉,只能死死咬着他的钩,任由他摆布。

  只可惜接引人那边出了岔子,周远书到底没有被带走,反而阴差阳错逃了出去,岳行的反应也比他想象的要快,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圆满的——周远书选择离开,岳行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反而变得异常听话稳重,和预想的没有太大的偏差。

  但也让周昌极为诧异,暗中观察后发现,岳行的这种变化来源于岳阔,和高中时的表现不一样,大抵是父亲入狱的悲恸,他把岳阔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生怕这个弟弟再出什么意外,同时验证了之前的猜想——岳行对周远书另眼相看,只是因为周远书和岳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成了一个可笑的替身。

  虚拟且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娓娓讲述着那些过往,将模糊而久远的记忆一点点重新拽出来,拉到俩人面前,拉到长桌上的那座天平上,让周昌蓦然间有些恍惚,很多他还记得,很多他又忘了,仿佛曾经做过的事都是梦一般不真实。

  “非常完美的计划。”周行缓缓鼓了三下掌,发出由衷的喟叹,单调的掌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却分外刺耳,有种难以言喻的讥讽,“如果我没有坚持调查,如果……”他顿了顿,嗓子有些发干,不想再做出更多的假设,无论是哪种假设,都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上天有时真是不长眼睛,为什么会让你这样的人,顺顺利利到晚年。”

  时隔多年,即使已经经历无数风雨,变得真正成熟稳重的周行,也无法毫无波澜地谈起昔年往事,那无尽的噩梦始终萦绕着他,让他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好在被电子音完美地掩盖住,没有泄露出来。

  七年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责,如果当初没有轻易被人挑衅,犯下篮球场上的冲动,是否就不会给月亮引来天大的灾难,全是他的错。

  可是十六岁的少年啊,一旦心动便是烈阳,强烈的光如何掩藏得住呢?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周昌慢条斯理开口,没有任何愧疚之类的表现,连眉毛也未曾动一下,如同一个长辈在语重心长地给晚辈传授人生哲理,“祸害遗千年,不是因为他是祸害。”他用右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而是因为有脑子。什么正义邪恶,都是有脑子和没脑子的区别罢了。”

  他靠在椅背上,神情和缓,虽然椅子不舒服但也表现出一副舒服的姿态来:“就像现在,你指控我作恶多端,剖析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要‘审判’我。”他不由发出一声轻嗤,“有什么用呢?你有证据么?即使我供认不讳,你认为法律对我来说还有用吗?

  “孩子,你的祖父已经八十多岁了,早该作古的年纪,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上天的眷顾,我已没有任何牵挂,现在的目标,就是等死。”

  他用讥讽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人,浑浊而精明的眼睛能看穿年轻的后代的所有心思:“你想要为了爱人向我复仇,来做这可笑的‘审判’,可你怎么审判我呢?要我死?那正是我的心愿,能偿还得了你的爱人遭受的万分之一么?”

  他笑着摇摇头,往后慢慢仰去:“所以,我的孩子,你拿我没有任何办法,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小丑般幼稚可笑。在这个无人之境审判我的罪恶,并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有什么意义吗?过会儿你还不是要恭恭敬敬把我送出去,继续当我的孙子,替我解决家族的遗留问题。别忘了,你是我的亲孙子,我的就是你的,你和我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周行安安静静听他说完,在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往天平上再次放了一片鲜红的羽毛,天平开始出现轻微的倾斜。

  “阿努比斯判定了你的罪恶。”他轻声道,“如果你真的了无牵挂,一心等死,为什么今天还要孤身来这里?”

  周昌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周行平静地同他对视着,一老一少的目光穿过长桌,直直相对,谁也没有松懈。

  大屏幕上昏暗的光影照得屋里斑斑驳驳,恍惚间,周昌又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猛然扭过头,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他回过神,继续以胜利者的姿态凝望着年轻人。

  “因为你最大的牵挂是你的家族,还有你的小儿子。为了家族的荣光,你不得不放下自尊和老迈来求人。”面具中露出的漆黑眼眸看穿了对方伪装出来的淡然和无所谓,一点一点把假象点破,“你有想过,为什么你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出现偏差吗?”

  周昌悠然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只要目标达成就行了。”

  周行轻笑:“目标真的达成了的话,我应该对你言听计从,而不应该在这里审判你,你为什么会落得家族破灭,小儿子入狱的下场?”

  周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是故弄玄虚还是胸有成竹,然而只能看见面具上森冷的光:“你想说,是你做的?是你引导航儿走向不归路?是你故意把家族弄破产?让我猜猜,你今天为什么坐在这里,因为你早已背叛家族,和阿努比斯的老板签了协议,将家族双手奉上,换取一席之地?”他越说语速越快,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周行,我说了这世上没有公平可言,你以为你是在做交易,实际上外人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只会在得到东西后把你一脚踹开,你也入社会这么多年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我们这些人,都是吸血的蝗虫,不把最后一点血吸干是不会收手的,同样,也不会给予被吸血的人一点回馈——”

  “还轮不到你担心我,你可以用余生来思考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周行不紧不慢打断他的话,“你错了,我什么也没做,造成这个后果的另有其人。周昌,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把岳阔一直带在身边吗?”不等对方回答,他便用嘲弄的语气继续道,“你以为我是和他兄弟情深,或者把他当成了月亮,怕他被你欺负出事才带着他?”

  他摇摇头,往天平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纸人。

  “恰恰相反。

  “你把岳阔当成这个计划中最不重要的一环,就是最大的错误。”

  “岳阔从小就有一定的表演型人格,最喜欢装出乖巧听话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他在你面前是什么样,但我可以想象出来,你下意识就当他像月亮一般好拿捏。殊不知岳阔才是最危险的那个。时廷临时退缩,少不了岳阔的教唆;月亮没有被送出去反而获救,不是意外,是岳阔自己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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