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玫瑰 第138章

作者:匿名咸鱼 标签: 近代现代

  “你爱我吗?”他拔高了音量,在这个空旷的教堂里格外响亮。

  顾瑞抿了抿唇,“我爱你。”

  “你真的爱我?”秦泽忽然之间凑得很近,铁锈般地腥味全数刺进他的鼻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顾瑞单手揽过他的腰际,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道:“我爱你。”

  “哈哈哈哈,你爱我,你爱我。”秦泽贴着他的脸,神情悲伤又神经质:“我也爱你,我爱你。”

  “嗯,我知道。”顾瑞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那我帮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别碰我!”他忽然提高音量,也就一瞬,那把斧头就擦着他的耳边劈下,“别碰我……”

  “泽,可是你流太多的血了……”顾瑞一时间有些为难。

  秦泽直勾勾地盯着他,“没关系,死不了……咯咯咯,你爱我,我也爱你。”他神色忽然带了哀求,“你抱紧我好不好,我爱你,你抱紧我……”

  顾瑞心里一阵五味陈杂,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人摁在了怀里。

  “我好难过。”秦泽低声,“我对不起她……”

  顾瑞挑了挑眉,她?谁?

  “我对不起她——”秦泽忍不住痛哭起来,“我太懦弱了,如果我一开始就拒绝了,就不牵扯她进来,她是不是就不会有问题……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我想的是:无所谓,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我在意的要死掉了,我难过,我愤怒,我夜不能寐,我对不起所有哈哈哈……”说到最后他蜷缩着身子,“爱我,求求你爱着我,我渴望。

  “不要松手好吗,抱紧我,爱我。”秦泽吻他刚刚掐出的掌印,“你会爱我的吧?”

  “是的,我会爱你。”顾瑞将秦泽抱坐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他抬头看着高耸的圣母像,看着那个被用布遮起的女人,微笑着安抚道,“我只爱你,所以你要抓紧我,不要松手。”

  秦泽闻言真的就抱得更紧。

  只要爱他,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顾瑞愉悦地扬起嘴角,抱着他往外走去,他轻声的说“我们离开”,见秦泽没有反对就大步走了出去。

  整个圣彼得寂如荒岛。

  顾瑞找到了他开来的车,想要松手将秦泽安放至驾驶位,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他。他无奈之下只能抱着他一同挤进了驾驶位。

  秦泽很乖,或者说是久违的乖巧,只是黏在顾瑞的身侧,什么也不做。

  但顾瑞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一会会儿都不行。他就会嘶吼,摔东西,将家里整得鸡飞狗跳。可只要顾瑞一出现,秦泽就会立刻安静,直勾勾地盯着他。顾瑞问过医生,说可能是PTSD。

  顾瑞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待在他的身边,他还有工作,比如他要料理斯内克的后事。他在书房里批阅文件,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他的秦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就看着他的目光只聚焦在他的身上。

  顾瑞盘腿坐在了他身旁的地毯上,与他面对面。而秦泽就垂眸看着他,紧抿着唇。

  “宝贝,我明天要举办一场葬礼。”顾瑞将他额角垂落的长发别到他的耳后,“是斯内克的,你知道他是我的……养父,我先前因为重伤昏迷,一直拖着没有举办,最近家族那群老不死见我闲了,一直在催促。”

  秦泽只是冷眼看着他。

  顾瑞只好继续劝说。“我不能不去……毕竟我还在塔诺维奇家,宝贝,我的好宝贝,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但秦泽并未回应,顾瑞长长叹了一口气,已经在脑中打腹稿说自己得了什么传染病糊弄一下那群老东西算了,不去就不去。

  “我也去。”秦泽在顾瑞思考着如何编出最合理的理由推脱时,开了口。

  却被顾瑞直接拒绝了。

  “不行,你不能去。”顾瑞神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你的胳膊我好不容易找人才接好,现在都没过一个月。还有你的胯骨、股骨不同程度的骨裂!医生说至少静养三个月。你再妄动一下,我怕我忍不住把你锁在家中。”他神色放缓,“宝贝,你就少折腾我了。”

  秦泽又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我爱你。”顾瑞低身去吻他未受伤的那只手的手掌,“你也爱护一下自己好不好?宝贝,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秦泽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不说话。

  顾瑞早就见怪不怪。秦泽自从那天被他抱回来之后,就很少说话了。他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亦或者发呆。

  他抗拒与外界的交流。

  顾瑞捏了捏他的手指,站起身决定道。

  “我不去了。”

  “两个小时。”

  两个人同时开口,声音折在一起,在不大的房子里共鸣。

  随即顾瑞有些欣喜地看着他,“你同意了?”

  秦泽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装睡,不想再交流了。

第183章 章一百七十八

  顾瑞见他休息,就放轻了动作。他知道秦泽这些天都没睡好,不如说从那日回来之后就没怎么睡过。

  他开始害怕黑夜。

  只要顾瑞灭掉灯,他就会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也不说话。顾瑞还是在他回来的第四天因为睡眠不足晕厥过后才发现的,于是他就买了许多小夜灯,放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他开始害怕人声,尤其是女人。

  那些亮丽的嗓子从收音机、电视广播甚至楼底路过的人一传出来,他就开始发抖,他开始尖叫,开始哭开始笑,自残般的去掐自己的喉咙。顾瑞只能抱着他安抚,并禁止他坐在窗边,使用那些能发出声音的任何东西。

  他开始害怕孤独,准确来说是一个人。

  他迫切地寻求安全感,寻求一种稳定,所以顾瑞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家里的门锁全都被他砸坏,保持着绝对开放的状态。顾瑞倒是无所谓,他巴不得泽的眼睛黏在自己的身上,恨不得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顾瑞伸手摸过沙发边缘搭着的薄毯轻轻盖在了他身上,但立刻他的手就被反握住。

  秦泽没有睁开眼睛,薄唇一张一合,说:“抱我。”

  顾瑞只好坐在了他身侧,调整好角度避开他的伤口,将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他吻过秦泽的耳朵、鬓发,落至脸颊,极为温柔的道:“睡吧,睡着后我去给你熬羊骨汤。”

  秦泽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问到:“明天几点去?”

  “明天上午十一点开始,我准备十点半就过去,吊唁完就回来。”顾瑞语气极为轻柔,“我会在两个小时赶回来,只要不出意外。”

  “如果你不回来,可以不用回来了。”秦泽声音冷冷。

  顾瑞叹道:“那可是在城郊,我开车过去都要五十多分钟,来回至少一个半小时,如果明天若是下暴雨,我肯定无法准点回来。”

  秦泽眼皮一翻,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合上了:“误差不超过十分钟,十一点半再过去,陪我吃完中饭。”

  顾瑞仅迟疑了一秒钟,就说道:“好。”

  次日中午,顾瑞收拾好碗筷,换了一身黑西装,看向窝在书房沙发里看书的秦泽。他将放厨房冰箱切好的果盘取出,又开了一瓶可乐,给秦泽端了过去。

  秦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顾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俯身吻他的眼睛,“我爱你,宝贝。”

  秦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回复:“我也爱你。”

  顾瑞得了回应,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了,他将家里的大门反锁,一言不发地往车库走去。

  车如一道闪电,飞速地疾驰在公路上。确实是五十分钟的距离,但没说不可以压缩至三十分钟。

  顾瑞吹了声口哨,手里提着一束白百合朝墓园走去。牧师早已经做完祈祷,顾瑞很远就看见那一排排吊唁的人群,他迅速切换了神情,一步一步朝墓碑郑重地走去,尔后又放下了鲜花。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情深义重。实际上顾瑞一点都不难过。

  希伯来一直冷眼看着他,见他吊唁完就闪到了一边,连忙跟了过去。

  “格兰特。”希伯来叫住了他。

  顾瑞挑了挑眉,立刻微笑着站停:“嗯?有何贵干?”

  “你好大的能耐,在圣彼得庄园干掉斯内克,那么大一块蛋糕也不怕噎得慌。”希伯来仰着头,拿鼻孔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埃尔维斯?真抱歉,他入联邦监狱真不是我的手笔,放心好了,他与Abyss只是有过接触,那群联邦警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因为证据不足。”顾瑞耸了耸肩。

  希伯来闻言冷笑,“你作为‘弟弟’应该替他挡罪才对,这样才有利于家族的延续。”

  “那还真是抱歉,你也清楚,我当时躺在病床昏迷不醒呢。”顾瑞轻笑,“就没赶上这场热闹,父亲,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偏心总是要有一个度的不是吗?更何况我也是你的亲骨肉。”

  “呵,淘汰的残次品,有什么资格呢?”希伯来看着他,“不过,你的手腕倒是很有我年轻的风范。格兰特,与其做对手,不如做朋友。”他往前踏了一步,“我知道斯内克名下的财产全数划在了你的名下,我也不求那点东西,只要你不为难埃尔维斯,必要时帮衬他两下,主家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东西,毕竟血浓于水。”

  去他妈的血浓于水。顾瑞心道。

  他闻言嘴角上扬:“哦?刚刚父亲还说我是个残次品。”他故意咬重最后一个词,语气中带了点讽刺:“不好意思,那笔财产并未划到我的名下,要让你失望了,父亲。”

  他一口一个父亲叫得十分亲密,说的话却让希伯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希伯来皱着眉头,显然是不信:“没在你名下?不应该,我了解斯内克。”尔后立刻会意:“你挪给了别人?谁?格兰特!这是塔诺维奇家数百年的积蓄,你给了谁?!”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诺曼顿家的那个小鬼?你疯了!”

  顾瑞只是笑而不语。

  希伯来眯起了眼睛,语气也犀利了起来:“野种就是野种。”

  “那埃尔维斯是什么?野种的哥哥杂种吗?”顾瑞反击道:“希伯来,你有功夫在我面前狂吠,不如想想你今后怎么办。那可是一大笔流水呢,你怎么同那群股东交差呢?”他间歇性的承认了,抬起头报复性地笑:“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得到?合作?也要看我稀不稀罕!”

  希伯来气得想要举枪杀了眼前这个猖狂的毛头小子,结果就看到身后传来了鼓掌声,他立刻扭头回望。来的人是霍维·诺曼顿。

  他披了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传统的西装三件套,脚下踩着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优雅地走到了两人中间。明明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他的脸宛若冻龄了一般,与三十岁时并无所差。

  “不是有意偷听,只是碰巧来找格兰特,才碰上了这么一出大戏。”霍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这么骂自己的儿子也太过分了,也不怕他记恨你,希伯来。”

  希伯来脸上立刻挂上假笑,他转过身伸出手,“真是好久不见,霍维长官,寻常见你一面都难,这次居然会抽空来参加这场不入流的葬礼。”他话头骤然一转:“犬子教导无方,一怒之下就有些忍不住,他会理解的。是吧,格兰特?”他尾调微扬,带了些许威胁的意味。

  “是啊,父亲。”顾瑞笑眯着眼睛回道,转头对上霍维,“不知道霍维长官亲自找我什么事?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既然塔诺维奇大家长在的话,一切都好办了。”霍维与希伯来交握,“我儿子喜欢你儿子,你也清楚。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联姻。”

  希伯来不着痕迹地抽开手,“我记得同性恋婚姻好像还未合法。”

  “那又怎么样?传宗接代总是有办法,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幸福吗?”霍维看向希伯来,“塔诺维奇家百年来经商,最近在医疗行业又小有成就。虽然诺曼顿没什么拿得出手,只剩下些军部的力量罢了。”

  希伯来一下犹豫了起来。

  “听说埃尔维斯最近还在联邦监狱呢,好像因为拒捕袭击了一名FBI?”霍维话头一转,故作叹息,“听说那位警官是老前辈,在纽约州也有不错的家底,叫什么来着?”霍维稍微迟疑了一会儿,顾瑞就将话接了上去。

  “沃尔,我祖父的战友。”

  “还和赫伯特老先生有点关系啊,”霍维点了点头,“难怪你费尽心思至今还未把人捞出来。”

  希伯来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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