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玫瑰 第94章

作者:匿名咸鱼 标签: 近代现代

  他真的很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埃尔维斯就站在门外,背靠着,里面的动静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着,看向身侧的德,轻轻开口:“今天秦泽去了哪?碰见了什么人,全都给我调查清楚。”

  “是。”德点头。

  埃尔维斯偏过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听着屋内动静渐渐平息后,这才推门进去。

  秦泽坐在废墟之中的沙发上,那大概是这个房间唯一能坐的地方,因为他生气地把床都拆了。

  他靠在沙发上,半臂的花纹随着他端红酒的手流动。只是懒懒抬眼看向进来的人,然后面部表情地继续盯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

  埃尔维斯快步走至衣柜附近,从四处撕烂的衣服中找出医药箱,走至秦泽身侧半蹲下,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他的腿上布满了刮伤,脚心卡着一些碎屑。其实最为可怖的是他端酒的左手,血肉模糊。但是秦泽不以为意。

  “都说了天冷了,要穿鞋。”埃尔维斯皱眉拔完最后一块碎片,用酒精直接消毒缠绕上绷带。这期间可以说秦泽真的很乖,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手给我。”埃尔维斯看着他的左手,“刚刚才拆固定,就这样用手,想废了自己吗?”

  “如果可以的话……”秦泽轻笑。

  埃尔维斯没再接话,自顾自地给他包扎,末了吻了吻他的手背,无奈道:“你肯定会后悔。”他夺过他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抬手将秦泽抱起,“今晚我们睡客房。”

  “我不困。”秦泽伸手推他。

  “睡一觉会好的。”埃尔维斯低头吻住他的额头,“睡一觉吧,泽,不要再逼自己了。明明你只要开口,我都会为你做的……”

  “呵……”秦泽冷笑。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看着他,“你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他沉默了,最后选择了妥协,缓缓闭上眼睛。

  秦泽醒过来的时候,埃尔维斯还没离开。他的手揽着他的腰,呼吸轻缓,还在熟睡。

  秦泽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地下了床,去了浴室。

  昨晚的事他忘了大半,但通常能让他忘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着自己身上细心被包扎的伤口,皱了皱眉头,随即一个温暖的手臂就环住了他。秦泽没有转身,透过镜子就能看见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要不要再睡会儿?”埃尔维斯整个人还未完全清醒,脑袋搭在他的肩头,“我今天推了所有工作,可以陪你。”他像是想起什么,“嗯对,你昨晚也没吃饭,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两个成年男人挤在洗手台前,紧紧相贴。

  秦泽觉得只有这种时候看他,才能看到当年的少年心性,这个傻逼一旦醒后就满是满腹坏水。

  “泽?”埃尔维斯见秦泽不回他,半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就被秦泽直接伸手捂住了。

  “再睡会吧,睡醒了……”秦泽顿了顿,“我们去扫墓。”

  埃尔维斯顿了顿,“好。”他已经很多年没收到过秦泽的这个邀请了。上一次,还是在他去墨西哥的前一年,那是他们还没有吵架的时候。

  秦泽会在每年的年末去给母亲扫墓,说是年末,但只要没有例外,那通常都是圣诞节当天。因为好像是他听说在他母亲的国度,会有一个重要的日子在一年终了的时候要给亲人扫墓。但是秦泽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日子,那他就选择了一个对于美国很重要的节日。

  或许他会被其他人说是神经病,可那是他唯一能给母亲做好的事了。

  在满城欢喜中,他站在墓园中,献上一束花。

  好像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埃尔维斯才会看到秦泽彻彻底底的脆弱。他就像一个河豚,无时无刻不立着自己身上的刺,但唯独在他母亲面前,平静温和乖巧的像那些众多中产家庭中普通长大的人。

  埃尔维斯喜欢他这种反差,只有他能看见的脆弱。

  但今年有些例外,秦泽去送花的时候,墓碑旁多了一束……白色鸢尾。

  天空飘着小雨,打湿了他的发。

  秦泽忽然就觉得血液倒流,冷至全身。他目光怔怔地看着那束鸢尾,露出了恨意。他笑着回望身后的埃尔维斯,开口道:“我想,给妈妈换个地方。”

  埃尔维斯将手中的百合花束放至墓碑前,“你想换到哪?”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秦泽往他身侧走了一步,“塔诺维奇家有一座秘园,只允许本家人进入,我想把我母亲,葬在那里。”

  埃尔维斯微一动眉,“你真会选地方。那样的话,就不能墓碑刻字,你再也看不到她了……”

  “没关系,总比有些……”他抑住自己生理上的反胃,略过了那个名字,“假惺惺地跑过来扫墓让我舒坦的多。”

  埃尔维斯视线落在那束鸢尾上,“你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谢谢。”秦泽低垂着眼睛,目光落在墓碑上那两个汉字,眼中留了眷恋。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擦去上面的灰烬。

第123章 章一百二十三

  40

  秦泽自从墓园回来后,就一直嗜睡。只不过不同以往的是埃尔维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因为德给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查到任何。唯一那次会面的私人医生在秦泽离开的两个小时后突发车祸身亡,未免也太过于巧合。

  而在临近元旦的最后两日,秦泽忽然醒了过来。他懒懒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又下雨了。

  今年冬天好像总是下雨。从入秋到现今,下了很长时间的雨。

  他盯着地毯发愣。

  地毯是埃尔维斯给他铺的,因为发现他最近不爱穿鞋,就连衣服也不爱穿,很多时候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长睡衣,要么就是穿着一条内裤就四处走动了。不得已埃尔维斯又在每一处住处加了个壁炉,防止他感冒。

  埃尔维斯说过两次,秦泽会“嗯”一声,随后依旧我行我素。他能大致猜到秦泽在想什么,应该是不想被束缚吧。但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束缚,被各种各样的规则所把控,没有谁能绝对的自由。

  秦泽踩在地板上,只是轻轻动了动脚,铃铛就响起来。在这寂静的房间,听得他想吐。他取过床头的纱布,将其捆得死死,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后又泄愤一般将那卷纱布扔得到处都是,平静地站起身来走到门旁。

  这扇门拉开就是埃尔维斯的办公室,站在门侧能够隐约听见外面的人声。

  秦泽毫不在意地拉开门,他今天只穿了一条短裤。

  办公室的女士被秦泽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露出了“哇偶”的神色,动了动眉头笑道:“身材不错,就是有些瘦。”

  “谢谢。”秦泽回道。

  埃尔维斯眯起眼睛笑着看向他未来的合作伙伴,开口道:“真的很抱歉小姐,又有点私事处理。”随即就催促着秘书送客。 人刚出门,埃尔维斯就快步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西装外套套在了他身上。

  “你总是能够如此精确的让我吃醋。”他凑过去吻了吻秦泽的脸颊,“饿不饿?要吃点什么吗?我让秘书准备了牛奶鸡蛋羹、鲜虾奶油玉米粥和海鲜粥,你想吃什么?”

  秦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海鲜粥吧。”

  “好。”埃尔维斯拨通了电话吩咐下去后,然后扶住他的肩膀,“等餐送来之前,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套合身的衣服。”他推着秦泽再度进了卧室,走到衣柜前,“你想穿什么?是这件驼色的松针衫还是这件米色的毛线?要不穿这件衬衫然后穿着羊绒夹克?”

  “埃尔维斯。”秦泽自己走过去随便抽了两件就直接套上,随后再拿了一件长风衣披上,“你很烦。”

  埃尔维斯伸出手环住他,“我希望你高兴。”

  “你别挨着我我就很高兴。”秦泽推开他,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飞速撇开。

  他的头发很长了,每一次看到都会有一些错觉。他现在越来越瘦,骨相渐显,只要低眉时镜子里的自己,与母亲居然有五六分相似。秦泽越来越害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每次瞥见都会觉得霍维是故意令他反胃,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敢反抗他。

  他恨这样软弱无能的自己。

  也恨镜子里显出的那个人。

  埃尔维斯察觉到他的不悦,直接手指轻轻抓拢他的头发,用发绳系起,将人转过面向自己:“如果实在不喜欢,就剪掉吧,泽。”

  “哦。”秦泽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喜欢了?”

  不过是一条被拴了绳子的畜生罢了,有什么资格选择的余地了。他现在所做的事,一举一动都在那个老畜生的监控下,除非他能离开这里,可他不能离开。

  “好,好,你不要生气。”埃尔维斯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语气有些无奈:“我们吃饭。”

  粥没动几口秦泽就吃不下了,他来回拨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推远了盯着落地窗外的远处高楼大厦发呆。

  埃尔维斯见状,便将里面的虾仁挑出来喂到了秦泽嘴边:“再吃一点吧?”

  “没胃口。”秦泽推开他的手,“晚上会多吃的……”

  “你再瘦下去,我就要给你强制性输营养液了!”埃尔维斯并没有收手,反而目光紧紧盯着他,逼迫秦泽看向自己,“泽……不要逼我了。”

  秦泽目光冷冷,“埃尔维斯,你想吵架?”

  埃尔维斯皱眉,但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再吃两口……不能再瘦了,亲爱的。”

  秦泽目光落至那块蜷缩起的虾仁,直接从桌子旁离开,“都说了不想吃我不饿!”他一脚将椅子踹翻,然后自知失态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抿了抿唇,最后背对着他落座了靠窗户的沙发上。

  埃尔维斯眼看是真劝不动,他叹了一口气让人撤走,然后端了一小碗圣女果坐在了秦泽身侧,将东西举在了他眼前,“不喜欢吃就不吃。这是我托人从大洋洲带回来的圣女果,据说很甜,要不要尝尝?”

  “埃尔维斯……”秦泽开口唤他,“我想吃药。”他一个翻身,坐在了他腿上。

  “我幻听很严重。”秦泽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其实最近没有,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睡着了,做着一些不愉快但是醒过来就会忘记的梦。他只是希望明天的任务不要出岔子,借药物辅助他的清醒。

  埃尔维斯抬头看他,“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他的话并未说完,秦泽就一口咬在他的下唇,牙齿直接磨破唇瓣,嘴里满是血味。

  “你没在我饭里加吗?”秦泽尝到血腥味,露出笑意,眼睛都愉悦地眯起,“你怎么会不去做?”手抚过他的面庞,滑至肩膀,顺着手臂慢慢抚至手腕,最后从碗中提出一粒鲜红如血的果实,“我不信。”

  他将果实衔在嘴里,唇瓣上还染着血,衬着白皙的面庞,就像是引诱人下地狱的恶魔。他慢慢地凑近,眼睫毛都数得清。圣女果最后有一半落在了他的嘴中,酸甜的汁水飞溅,又顺着他的唇角流落至下颌。

  秦泽很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再次轻唤:“我想吃药,埃尔维斯。”他故意叫他的名字,轻轻的气音,“许归之,归之……”

  埃尔维斯甚至能感受到下腹一阵发热。他强压着自己的欲望,但嗓子还是微微发干:“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埃尔维斯说的是实话,但是秦泽不信。

  他确实有用药,但只是有一些安定作用。刚开始还是想让秦泽服用精神类药物,将人紧紧地锁在身侧,但是还没服药两天,秦泽整个人就疯狂掉肉、抑郁,躁动……按理说副作用不应该这么强,但是停药之后也不见得好,甚至愈演愈烈。本来秦泽的正常体重在85kg左右,肌肉匀称且精练……最近抱起来感觉只有70kg的模样,甚至最近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他的两只手腕。

  埃尔维斯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总是在泽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他总是在一些午夜梦到他将那些毒品亲自扎进母亲的手臂,然后看着她笑,看着她眯着眼睛在床上醉生梦死。

  好几次看到躺在身侧的泽时,整个人都缓不过气。

  他不敢赌。

  秦泽可以不爱他,但是他不能死。

  只要活着,他有很多种办法将人囚在自己的身边,他有很多办法让秦泽再度爱上自己。

  埃尔维斯偏过头,不再看他。

  秦泽的笑意僵在脸上,他近乎冷漠地看着他,声音也不如之前那般亲切:“埃尔维斯,看我。”

  他不能看。

  秦泽见他不回应,手指捏住他的下颌掰过,指骨都在作响。“我说,看我。”秦泽看着他低垂着眼就是不看向他的时候,更加的愤怒:“埃尔维斯!不,我要见许归之!”他声音拔高,“许归之,出来见我,你听得到对吧,你不是说想掌控我吗?我现在送上门来了!”

  “他被我吃了。”埃尔维斯死死地握住碗,指腹都摁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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