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 第24章

作者:成江入海 标签: 近代现代

  “你想看看你的报告吗?”靳寒语气平平,格外具备威压的目光扫向靳时雨,“上次我应该让陈医生转达了我的意思。”

  “我只是很好奇,你表达恨的方式就是反复标记一个永远都标记不上的Beta?折磨的还是你自己?靳时雨,你脑子被什么糊住了?”

  靳时雨:“……”

  他想过靳寒开口会说出什么强制措施来,也想过靳寒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翻拍出来的有权有势的人一样,报出两条路出来让靳时雨挑。可没想过靳寒开口的语气很是费解,与生俱来的傲慢让他真诚发问的问题显得格外讽刺。

  “如果你能处理好这种事,我不会管,也不想管,但是你要是处理不好,就只有我来管。”靳寒将报告扔在桌上,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

  “一个月后的定期检查,如果还是这样,我会亲自动手让他离你远一点,而且,越远越好。”

第39章 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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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臻眼睛上的条布被扯下,突如其来的强光逼得他抽动了下眼睛,他皱着眉看向同行的文慧。文慧适应得很快,熟练地开始卸自己身上的东西,谢臻今天出门就没带什么,除了一台手机,手表,和脖子上戴的链子。

  他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捆在关机后的手机上,递到那人手中,圆润的弹珠在光下闪着光,镀出个“谢”的轮廓。

  谢臻收回短暂停留的视线,低下头来开始卸手表。

  文慧带的东西多,等谢臻卸完了过很久,她才被放行。谢臻这两年以来,只来过这个地方三次,这是第四次,具体方位在哪儿,谢臻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每次他和文慧或者是杨四开车到了指定地点后,就被会蒙上眼,然后开始一次又一次的转变交通工具,陆转水再转陆,最后抵达这里。

  甚至没有给到谢臻任何观察到周遭环境的机会。

  他们到的时候,唐纪和杨四已经到了场,只不过这次人比以往要多少那么一些,前三次和唐纪来开会的面孔,谢臻也算是有点印象,但这次似乎多了几张新面孔。谢臻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静静地坐在了文慧的身边。

  谢臻清楚,眼下坐到他们周围的人,都是称不上真正的幕后人,真正有权利的人,根本不会坐到他们面前。

  会议进行到一半,谢臻听得有些困乏,这次的总结被杨四揽了活去,相较之下他便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忽然之间,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这场会议。

  有手下探头进来,避讳道:“有东西掉了。”

  谢臻目光一凌,不动声色地缓慢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骨,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这场小插曲被轻飘飘地带过,谢臻、杨四、文慧原路返回,留下唐纪跟着他们说些他们听不得的话。

  有东西掉了,意思是在哪里有什么被他们判定为所有物的“东西”掉了,如果是人的话,可能是坠海,也可能是坠崖。如果是物的话,说明有东西失窃,什么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无非就是和那些“药”有关的东西。

  谢臻闭着眼深思,抵达接应的地方时,他看了时间,到最后抵达地点关机的时候,过去两个小时半。最后一次路上车程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可上一次去的时候这段路程却只有二十分钟。

  他没法准确判断那段水路走的是河道还是海路,但谢臻倾向于是海路。

  “谢三——!谢三!”

  谢臻的思绪猛地被拉回来,他恹恹地看向杨四,表情不善:“干什么。”

  “你他妈想什么呢?问你知不知道阿东被唐纪提走的事。”杨四开车还不忘抽烟,整个车厢里都是浓郁的烟味,谢臻降下车窗,面上不显可心里却觉得有些凝重。

  “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依我看,阿东这次估计要被扔到斗兽场喂狗咯……”杨四嘻嘻哈哈地笑了笑,文慧漫不经心地挑着手指甲,悠悠道:“斗兽场养的都是人。”

  “被圈养起来当成动物博弈的,还不能叫做狗?”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没看谢三脸色都难看了不少吗?上一次给他带到斗兽场,也就看了几场吧,我看他差点要吐在我面前了。”

  “前任条子嘛,找了个相好也是条子,对这种事没什么忍耐力是正常的。”

  ……

  谢臻听着他们一口一个谢三,来来回回吵得他头痛,皮笑肉不笑地出声:“别叫了。”

  “你应该好好祈祷一下,唐纪提走阿东是因为心情不好,而不是因为那个逃跑的Omega跑去报了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顶多也就算是个御下不严,杨四你呢?”

  “你说你这次要吃几个巴掌?”

  杨四有些勃然大怒,对着谢臻怒目而视:“你还是祈祷一下唐纪不会找你的麻烦吧。”

  谢臻敷衍地点点头,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马上就开始。”

  “你!”

  “行了别吵了。”文慧冷不丁地斜着瞧了杨四一眼,及时制止了这场有很大可能性会爆发的争吵和闹剧。

  杨四见状冷嗤一声,只能噤声。

  阿东这个人,谢臻了解不多,阿东是今年刚进来的新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经验,而谢臻这边的活相较于文慧和杨四那边轻松些,便先把人塞来了谢臻这里。阿东在西街酒吧做了不到一个月的事,西街酒吧被停业整顿,谢臻这里暂时落个清闲,于是手下的一些人都被支到杨四那里去打下手。

  如果不是那天杨四提起阿东这么个人,谢臻都快忘记了。

  仔细想想,西街酒吧大概很快也会重新开业了,虽然说是停业整顿三个月,但是三个月的流水有多惊人,谁都知道。上面的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谢臻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大着胆子让靳时雨去查,一来他知道在他的地盘,除了他想让靳时雨查到的东西可以被查到,其他的东西连个影子都会看不见,二来是他可以借此躲上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三来就是会有收拾这个摊子,不会让西街酒吧停业太久。

  他倒是也很想知道背后是谁在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谢臻下车后顺势点上了根烟,慢悠悠地照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他手指一顿,在昏暗中捏灭了烟。

  谢臻连续快走几步,待到转弯之际猛地顿住了步伐,他又再度恢复了步速,神态自若地往前走着。等到周遭的灯都黑了个透,谢臻隐隐约约感受到后面的人的步伐隐隐加快,他特意放慢了步子。

  凌空一刀捅上来的时候,谢臻连连后退几步,空手接住了来人的手腕,他用力反拧,试图将这人的刀给扯下,却不料他的手劲大的异常,谢臻用了九牛二五之力也难以彻底撼动。刀刃被这人抛到另外一只手上,趁谢臻不备,闪着光的刀刃已经毫不留情地落在了谢臻的背上。

  谢臻伸腿横扫,将人推搡在地,他双手紧勒着来人的脖子,僵硬地躲避着乱捅的刀子。这人嗓子眼里发出几乎要窒息的倒抽气声,陌生的脸让谢臻觉得有些诡异,分神的瞬间,这人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的力气,翻身欺压而上,掌中的刀离谢臻几乎只有半掌之遥。

  谢臻瞳孔微微放大,千钧一发之即,屈膝重重击向这人的手,趁懈力的片刻,彻底将刀推了回去。短短不过半秒间,这人腰部上的血在瞬间涌出,溅进谢臻的眼睛里。

  眼球顿时是火辣辣的痛,顷刻间模糊不清的视线,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谢臻越试图睁开眼睛越疼痛,他凭借着直觉迅速往旁边翻滚着,踉跄向前跑。

  忽绝背后重重一刀。

  谢臻脱力跪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慢慢靠近他的脚步声,在片刻后陡然加速起来,声音逐渐消失在耳边。轰隆的车鸣声毫不客气地从身边驶过,刮起一阵强风。

  这种破路……还有人经过。

  看来还是需要去烧香拜个佛,毕竟下一次不一定会那么好运。

  谢臻眼前什么东西都看不清,眼球又火辣辣的,痛得厉害。他思忖片刻,靠着墙边努力平复着呼吸,祈祷靳时雨今天不要留在警局里加班。

  他压低声音,唤醒手机的人工智能管家,下达了一条给靳时雨发送定位的指令,听见机器人礼貌又冰冷的声音汇报已成功发送,谢臻才勉强放松下来片刻,浑身紧绷着的肌肉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眼下这幅样子本来最不应该让靳时雨看见,但谢臻目前能联系到的、不会是幕后主使的、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的,只有靳时雨了。不过叫靳时雨过来,或许麻烦会比想象中的多一点,毕竟靳时雨现在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哄好的小屁孩了,变得又难缠又难哄。

  谢臻停下喘息的这片刻,甚至都还不忘拼命在脑海中思考那张陌生的面容。

  谢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像是在某个瞬间里,他见过这张脸一样。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谢臻眼前已经彻底看不清东西,才隐约听见靳时雨那辆摩托的熟悉车声。他下意识垂着头,感觉似乎是有血流在了脸颊上,狼狈的模样或许要被靳时雨一览无遗皆数看去了。

  七年前一个人在酒吧喝到烂醉,也是被个还在上高中的靳时雨给连扛带抱弄回的家。上一次被唐纪下药,窝在无人的暗巷,还是被靳时雨给带回去的。

  这一次又是这样。谢臻发现,他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走,偶尔会磕得头破血流,偶尔会满身狼藉,可每一次回头的时候,却都发现靳时雨跟在他身后。

  成长对靳时雨来说该有抽筋扒骨的万分痛楚,要剔去身体里跟随谢臻的本能,要摆脱做谢臻影子的习惯,要忘记谢臻的眼睛,要彻底抛下谢时雨这个名字。可偏偏,靳时雨这人改了名,抽了筋扒了骨,甚至严重的时候或许换了一身的血,最后还是走到他身后。

  夜色太暗,靳时雨堪堪走到他身边:“脚又崴了?”

  谢臻沉默了下,才声音嘶哑地开口:“……看不见了。”

  靳时雨这时才察觉到不对,打开手电筒照向垂着头的谢臻。谢臻及肩的长发在打斗中变得一团糟,凌乱地飘在脸上,蜷曲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的鲜血痕迹,明显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他下意识想要问点什么,却又莫名闭上了嘴巴,伸手将谢臻脸上的血擦掉些许,冷静问道:“你的血?”

  “别人的。”

  血液是最脏的,更不用提是别人的血,保不齐还带着点什么风险。靳时雨伸出手,将谢臻的手强行搭在自己掌上,将人硬生生拽起,语气平平:“算你识相,知道叫我来带你走。”

  谢臻宛若盲人摸象,上靳时雨的摩托车后座都慢了几拍,他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顺着靳时雨的意思抱住靳时雨的腰。

  谢臻莫名低声笑了下,静静道:“遇到困难找警察啊。”

第40章 陌生而纯情的吻

  40

  在失去视力被迫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躲在那里等待着靳时雨过来的途中,谢臻很忐忑。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来意的前提下,谢臻无法确定自己的生命在那完全受制的时间里是否受到威胁。

  幸运的是,谢臻没有面临那最坏的结局。

  但最近好像真的太倒霉了,光是医院,谢臻就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来过好几回了。靳时雨带着他去了急诊,确认血液不带病毒后,谢臻一颗悬着的心也悄悄放下了。医生立刻给做了眼部清洗,谢臻躺在就诊室,躺到身体都快要彻底发麻,才听见医生说可以了。

  靳时雨在门外候着,谢臻接过医生开的药品单,刚转过身,又听见医生补充道:“你这个背上的伤口……是刀伤吧?管制类的。”

  谢臻步子一顿,只见门口的靳时雨听见动静,走到门口简单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见到是警察随行,医生便又没再多问,只是提及了句如果要看刀伤需要重新再挂个号。谢臻点头应是,背后的伤这才惊觉有些痛了起来,视力降低、减弱的时候,往往会给人带来感知上的迟钝,以至于他现在才惊觉伤口似乎是有些深。

  “我打电话让陈医生到家里。”靳时雨垂着眼,动作利落地拨通了电话,简单吩咐后,对上谢臻的眼睛,冷淡发问:“看什么?”

  “不问我点什么,不像你的作风。”谢臻眼睛还有点不适,眨动的频率都略快了些。

  靳时雨突然一笑:“现在应该不是了解情况的环节吧?嗯……算是刚刚报案?”

  谢臻:“……”

  果然,靳时雨这个人变得越来越难缠。谢臻稍压了下眉头,面露不悦地去取药,靳时雨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视线像是火一般灼烧着他的后背,仿佛要将那一道疤痕看出个好歹来。

  直到两个人出了医院,靳时雨才似是若无其事般提及:“背上有伤,太难看的话,谢老板很难再就业了吧?”

  “西街酒吧要重新开业了啊。”谢臻听完他的话,熟练地撇去话语里那股冷嘲热讽的腔调,迅速得了结论出来。

  和他想的差不多,甚至刚刚好。

  靳时雨冷哼一声:“是啊,不知道谁在保你们。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干的真的只有这一行吗?谢老板究竟真的是不知情,还是包庇纵容,还是说……主犯?”

  “难听。你叫我谢老板,难听死了。”谢臻皱着眉驳了他的话头,轻飘飘转移话题,避而不答。

  靳时雨:“你想要我叫你什么?谢臻?哥?还是说,要我叫你谢警官?”

  靳时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特意拉长了腔调,谢警官这三个字变得意味悠长。谢臻脸色难看了些许,他冷不丁瞧了靳时雨一眼,他没有回头看他,而是一味侧着脸,让谢臻难以从靳时雨的表情上辨别出什么来。

  为了保证不出差池,谢臻罕见地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靳时雨又继续道:“我最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人把你在鹤英分局就职过的档案抹掉了,我想警校里也是这样吧。毕竟你的故事早就应该被编上七八个版本在学校里流传了。可我连毕业生名单里,都找不到你的名字。”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的人生是不是真的有过这么一段?”

  靳时雨扭了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谢臻不语,眉毛又一次慢慢蹙起,故作龇牙咧嘴般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疼。”

  靳时雨表情怔愣了下,一眼便看穿了谢臻的把戏,但他还是顺着谢臻的想法和心意,收了话头,想着先把谢臻带回家再说。

  陈医生已经提前在靳时雨家里等待了,实际上靳时雨从小到大养成的性子就是不太爱看医生,除非实在是迫不得已,光是和谢臻重新遇见的这段时间里,靳时雨都数不清自己到底见了多少次医生,眼下可能还要因为谢臻,把陈医生频繁叫来家里几天。

  当警察的都有点儿忌讳,虽说靳时雨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医生见多了说不定也会倒霉,这还是乔乐他们告诉他的。靳时雨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谢臻这样,总跟身上被下了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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