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 第44章

作者:成江入海 标签: 近代现代

  约摸十二点的时候,谢臻刚从浴室里出来,边听见些许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微微蹙了蹙眉,隐约听见门没关好的吱呀声,谢臻推开自己没关牢的卧室门,发现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

  谢臻一愣,隐隐约约嗅到空气里掺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琥珀气息。谢臻抬腿走向靳时雨在的卧室,不动声色地拧开了门把手,里面的光很暗,只有一点没有遮挡的窗户处撒进来的月光,靳时雨靠在床边,手里周围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衣服,将靳时雨围了个结结实实。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谢臻今天回来后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羽绒服。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谢臻有些惊讶,而向来敏锐的靳时雨却仿佛充耳未闻,一直维持着这样一个动作,甚至连投过来视线的尝试都没有。谢臻站在门口,一瞬间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莫名加速涌动了起来,刚刚洗澡的时候构想的方案一遍遍重现,弄得他心跳加速。

  谢臻伸手无声搓了搓脸。

  这是筑巢吗?

  他迈着轻轻的脚步,慢吞吞地再回到浴室里去。

  半个小时后,谢臻再次轻轻推开了靳时雨的卧室门,赤脚踩在地板上,一点一点向靳时雨床边挪。

  谢臻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靳时雨眉头紧锁的面容,伸出手指轻轻覆盖在他唇上。

第72章 爱是常觉亏欠

  72—上

  ……

  72—下

  靳时雨易感期期间,很粘人,粘人到让谢臻恍惚这是不是靳时雨。毕竟过去的谢臻,没有任何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他度过易感期,以至于谢臻被这样的靳时雨缠着,总是觉得……心中有股异样的感受。

  沾着些许自己来得太晚的歉意,又带着许多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受。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多得数不过来,误会也是一桩桩、一件件、一码码,从吴婉去世开始作为导火索,谢臻跨不过去心中那道坎,无法和吴婉去世的事和解,靳时雨又以为这么多年来他在谢臻心里什么都不是。以至于六年后重逢的他们,相见分外眼红。

  谢臻对靳时雨的复杂情绪已经完全超过可以用言语形容的程度,他过去喜欢他、喜欢这个弟弟,很大程度是因为靳时雨让谢臻找到了“自己”,他们接吻,做很多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在隐秘又无声的禁忌关系下干很多出格的事,可是他们之间横了一条人命,甚至……或许不止一条。于是谢臻又恨他,开始反思自己带他回到谢家,对自己这个完整的家庭的益处在什么地方?很长一段时间,谢臻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导致这个家支离破碎。在爱家和爱自己之间,在恨靳时雨和爱靳时雨之间,谢臻反复跳脱、反复做着选择。

  再次见面后,靳时雨很恨他,似乎也成为了一部分谢臻恨他的理由。谢臻那个时候偶尔也在想,他们就这样相互记恨、老死不相往来吧,可靳时雨偏偏不。

  谢臻做哥哥做的那么失败,他以为给靳时雨带来的“家”是野兽的洞穴,而在过去他心中埋怨靳时雨毁了这个家的时候,却不知道是这个家毁了靳时雨。靳时雨从多少岁开始承受那些非人的痛苦呢?在他甚至还没有被彻底分化为一个Alpha的时候,在谢天宇只是确定他腺体发育有缺陷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他人荼毒的对象。

  而作为哥哥,他什么都不知情。

  靳时雨要报复谢天宇,报复吴婉,那是他的选择,是他无数个反复惊醒的梦后,最应该做的决定,而事实上,他也只不过是轻轻拨动了下这个家中摇摇欲坠的房梁,“轰——”的一声,房梁却塌了。

  明明他这样的经历,没有彻头彻尾变成一个疯子,都是上天眷顾。

  他以前觉得靳时雨欠他的,后来又觉得他们两不相欠,现在却又觉得是他欠靳时雨的。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谢臻才更贴切地理解到什么叫做“爱是常觉亏欠”。

  谢臻伸出手抚摸着靳时雨的发旋,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劲,手指轻轻挠过他的头发,来回盘旋,反反复复,想得越深,心就酸酸涩涩的,就连身体的胀痛、麻都彻底忘记了。

  靳时雨正埋在他颈间,用劲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但他兴许只能在他身上闻到久久挥之不去的琥珀气息,来自于他的、浓厚的信息素气味。

  “在想什么。”靳时雨吻了吻他,低声问着。

  “没什么,想自己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靳时雨似乎是以为他在提这次,淡淡回答着:“很及时。”

  “我点个外卖吧。”谢臻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迅速转移了话头,他最近这两天有些过度,声音听上去都哑得厉害。

  靳时雨除了偶尔张口聊聊天,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得打紧,更别提再操劳两个人的吃食,以至于这两天都是谢臻点的外卖。靳时雨低低嗯了一声,可等谢臻要爬下去拿手机的时候,人还没出去,又被捞了回来。

  一瞬间,谢臻有些语塞,伸出手来轻轻顺着靳时雨的头发摸了两下:“不能不吃饭吧?”

  “我得吃饭吧?”谢臻无奈笑了下。

  靳时雨似乎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时候才彻底撒开手,谢臻迅速去拿了手机,偏头一望,发现靳时雨靠在床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谢臻被他盯得有些面热,不太自然地瞥开了视线。靳时雨躺在床上,上半身裸露出来,轮廓明显、有型的身材上,遍布着很多又青又紫的痕迹,有些地方谢臻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有些地方的记忆又分外清晰。

  他无法辩驳的一件客观事实是,靳时雨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冷得让人兴奋。谢臻躺回他身边,靳时雨便又攀上来,轻轻嘬了他两下,一言不发的留着细细的吻在他身上。

  “小谢,陈医生问我你易感期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难受?”谢臻滑动着有些少的信息,翻到早上自己已读忘了回的对话框,张口问道。靳时雨淡淡答着:“不难受,很好。”

  谢臻心中如是应道,靳时雨确实是很好,倒是他自己好像不太好。直到现在,谢臻的大腿还隐隐作痛,他长叹出一口气,揉了揉靳时雨的头发:“不难受就好,也不枉费我……”

  他说着说着停了顿,靳时雨却突然来了兴趣,抬眉故意问道:“什么?”

  “不枉费我英勇献身。”谢臻敛着眉眼,点了点清淡的东西,语气淡淡道,同时又伸手掐了掐靳时雨的肩膀。

  “就是套买的太少了。”靳时雨合上眼,语气淡淡道,抬起手来拍了拍谢臻的屁股。谢臻被他弄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像是又浮上来了,他有些面红耳赤,欲盖弥彰地呵斥出声:“那你也得戴啊。”

  第一天的时候,谢臻买的那一盒都用光了,后来谢臻说点个外卖送过来,靳时雨又垂着头懒洋洋地说不用,当时他下意识驳回了,却突然回想起什么般随口说随便。虽然靳时雨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可谢臻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想到了什么,无非是之前的事。

  很多细枝末节,在平静的生活中展露,谢臻才发现靳时雨竟然那么耿耿于怀,他下意识地去心疼靳时雨,不忍心去揭开这块伤疤,便自主退后一步,谁知道……靳时雨这人,得寸进尺,还不太要脸。

  谢臻气急了,声音一出来,靳时雨抱着他靠在身边,发出低低的笑声,胸口微微震颤着,轻轻抖动。

  莫名的,谢臻听着他的轻笑声,脸再次一热。

  靳时雨易感期差不多度过高峰期的时候,谢臻就发誓要把靳时雨踹回主卧睡,但前段时间还欲拒还迎的靳时雨跟膏药一样,光是撵都撵不走,对峙到最后,谢臻也就只得到了个口头保证,保证接下来的行为都绿色清新无毒。

  所幸靳时雨的假期只有五天,在假期最后一天,靳时雨就该收拾收拾差不多准备回岗了。他易感期过后正好要赶上过年,靳时雨之前缺岗太多,春节期间给安排的值班等任务自然也更加重一些,能早些去便早些去。

  谢臻对过年这种特殊的节日兴趣不大,不管过什么节对于他来说都相当于是睁着眼皮一天再闭上眼睛一个晚上,就那么一恍惚就过去了。以至于在收到靳时雨过年期间要值夜班的消息时,谢臻也就是毫无反应地哦了一声。

  靳时雨彼时手上正在替谢臻扎头发,掌心握住谢臻能扎住的那部分头发,抓着梳子来来回回顺了几遍,听着谢臻这个反应,靳时雨手上动作一顿,罕见地表达出了切切实实的不满,他皱皱眉:“就这样?”

  “……怎么了,你想过节吗?”谢臻对靳时雨加班这事儿不诧异,对自己一个人过节也不是很诧异,倒是对靳时雨这不满的态度很诧异,他惊讶地看向靳时雨,愣了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下,继续道:“哦,我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不满,然后抱着你的手臂晃两下,说一句怎么这样子啊,你再对着我说对不起哥哥,我也想陪你一块儿过节,但是没有办法,我再撅个……”

  靳时雨额前青筋微跳,轻拍他示意谢臻够了别再说了,谢臻识趣地闭了嘴,笑脸吟吟地继续手里的事,他当机立断地换了个话题:“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靳时雨不说话,用手腕上的皮筋迅速扎在谢臻的那束头发上,轻轻给颈后的、扎不起来的头发梳了梳顺,绕到沙发上坐下,冷淡地盯着谢臻。谢臻回视回去,又实在被这眼神看得发毛,只能爬过去哄着亲他两下:“你想怎么样?过年的时候。”

  “不想怎么样。”靳时雨抱着臂,岿然不动,任由脸颊被谢臻亲了两下,等谢臻亲够了,才抬手推着谢臻的脸颊,将人不轻不重地撇开。

  谢臻被推了两把,顺势摔在沙发上,抬手捂着侧腰吸了口凉气,面露难色,表情有些扭曲地用余光瞥着靳时雨。靳时雨察觉到动静,瞥了他一眼,瞬间抬手去捞他:“又抽筋了?”

  “……那倒没有。”谢臻一时语塞,只觉得这句话槽点很多,毕竟这两天他腰常常抽筋,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位。谢臻调了一下姿势:“我装的,谁让你不理我。”

  “小谢呀,你现在长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了。以前还是很可爱的,我说一加一等于三,你都会点头的。现在呢,不仅仅得寸进尺,还这么难哄,动不动就生气,还不告诉我自己想要什么,我每天像高考一样,跟研究数学题似的研究你的心理,我都快能出书了,名字都想好了。”

  “不过……你倒是比以前鲜活很多,再也不装大人了,有种难以形容的幼稚。”

  靳时雨猛地攥住了谢臻的脚腕,顺着力道将人一拽,谢臻毫不防备地被拉近了点,腿搭在靳时雨的大腿上,这人伸手顺着谢臻宽松的裤管往里钻,握住小腿肚。谢臻被靳时雨掌心摸得发毛,立马紧张兮兮地绷起身体:“你又要干嘛?”

  “不干嘛,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现在体力差很多,肌肉也退化不少。”靳时雨声音稍微停顿了下,“与其在家里研究我,不如多锻炼锻炼,争取下一次少晕两回。”

  谢臻怒了,抬起就是一脚,往靳时雨胸口踹了过去,他佯装出来的愤怒也散得很快,轻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淡淡说道:“就是有点晚,应该早点让你这么鲜活的。”

  靳时雨沉默片刻,平静毫无波澜地说道:“一点也不晚。”

第73章 你在为我而流泪

  73

  春节来临那天,谢臻难得主动下了一次厨。为了防止做饭不翻车,他还特意在选择饺子馅儿的时候挑选了白菜豆腐粉丝,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得非常难吃的搭配。谢臻把煮熟的、每个都不一样的饺子装进保温盒里,又盛水煮了一碗面。

  谢臻将围巾围上,提着保温盒便出了门。距离那次事故之后已经过去一两个月,警局每天派来盯点的人也一无所获,再加上今天是除夕,他没在楼下看见那熟悉的车子。

  靳时雨没什么特殊爱好,稍微表现出点偏好的大概就是买车。车库里停了好几辆摩托车,再除去靳时雨平时上班开出去的一辆低调的大众辉腾,车库里还停着一辆看起来没开过几次的奔驰。

  光是通过风格、价位,谢臻就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这车绝对不是靳时雨自己买的,大约是靳寒送的。毕竟靳时雨看起来更喜欢摩托车,如果不是天气冷,大概连四轮车都不愿意碰的。

  谢臻驱着那辆奔驰去了警局,到的时候天也快黑了。今天路上堵得要命,像是所有人都赶着同一个时间点回家似的,透过微微敞开的车窗,谢臻还能隐隐约约闻见淡淡的鞭炮气息。

  他将车停好,快步下去,警局门口的地面上也留着一些细碎的红色垃圾,飘着淡淡的火药味,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谢臻对这里轻车熟路,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到靳时雨的办公室,可还没等他走到靳时雨办公室,这人就已经将门一拉,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两人之间还隔了几步的距离,谢臻诧异地微微抬眉:“你知道我要来?”

  “碰巧而已,你不是说过节无所谓吗?”靳时雨走上前两步,顺手拿过谢臻手里提着的东西,反掌贴在谢臻肩上,推着他往办公室里去。

  谢臻被他推着往前走:“我说了无所谓,但是没有说不来看你吧?不然你这么孤零零的,也太可怜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可怜。”靳时雨神色淡淡的,冷不丁斜了他一眼,言下之意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仿佛整张脸都写着,明明是你更需要我吧。

  谢臻哼笑两声:“真是讨人嫌。”

  “那你还给讨人嫌送饭吃。”靳时雨将食盒打开,意外地挑了挑眉,又继续补充道:“而且还亲手给讨人嫌做。”

  饺子的味道不太好,但沾上醋也勉强能称得上尚可这两个字,靳时雨倒是不太挑剔,将自己那一份一个不落都吃掉了,还替着谢臻解决掉了剩下的几个。至于面,谢臻只煮了小量的一份,不知意味是什么,靳时雨随手用筷子将面搅拌开来,望着氤氲的热气缓缓道:“这面也是你自己扯的?一头粗一头细的。”

  “这份是你的。”谢臻默认,将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很长的一根面,我又搓又捏了半天,才煮出来的。”

  靳时雨不说话,往里面倒了点醋,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只听见谢臻又说着:“新的一年要来了,小谢,我祝你健康长寿。”

  “……你想活到几岁?”靳时雨突然抬眼问道。谢臻被他问的一懵,摸了摸下巴,试探性地回答着:“八十?”

  “不用长寿,我七十五就够了。”靳时雨又垂下眼,慢吞吞地夹起面条往嘴里送,他面上平静如水,可谢臻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臻从来不奢求自己能活到多么多么久的将来,甚至在早几年,他甚至悲观地想着自己或许不到三十岁就会死去,八十岁也只不过是他认为合格医疗水平能够保障人们达到的一个大众年龄而已。

  谢臻声音干涩地嗯了一声,纠正道:“那我活到一百零五岁吧,你到一百岁。”

  “一百岁,一个屋里住两个老妖怪。”靳时雨忍不住哼笑了下,眼睛下意识弯起,“算了,妖怪就妖怪。”

  谁让他愿意爱到一百岁。

  告别年假的第一天,靳时雨收到了有关于年前自己拜托的那件事的消息。靳时雨拜托了靳寒、高局等一切能够动用到的关系,去探查谢臻当年和谢天宇的那件案子,当初谢臻是主动自首,再加上证据链完整,又是过失杀人,其中许多细枝末节都未曾被彻底关注过。

  据靳寒找到的消息来说,当年谢家周围邻居表示,在谢天宇死亡的前一段时间,谢家有些鸡飞狗跳。靳时雨隐约有些印象,但却不多,他知道那是吴婉死了下葬后,谢天宇知道自己和他儿子搞在一起,于是每天都在争吵。

  可靳时雨记得的东西不多,一切都很模糊,在他脑海中所谓“真实”的记忆,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被扭曲了。以至于如果偏要让靳时雨回忆,他只能回忆起自己被称作养不熟的白眼狼、咬人的狗诸如此类等等,如排山倒海般粗俗不堪的形容与辱骂,构成靳时雨有关谢家最后的记忆。

  除此之外,靳寒还查到了,在靳时雨被绑走后几日,谢天宇便死了。而在靳时雨被绑架离开到谢天宇死亡的这几日里,谢臻一直没有回过家。

  也就是说,有很大程度的可能性,谢天宇最后一面见到的是谢臻,而倒数第二面,是靳时雨。

  靳时雨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回忆不起当日的记忆,他只记得,在吴婉死后,他与谢臻对峙过,也听见过谢臻和谢天宇的对话,无非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捡他这样一只不懂得感恩的恶犬,怒斥他的行为目的性太强,纯粹属于恶意报复。

  之后谢臻与他对峙,话说得很难听,而他一直待在家里,谢臻却摔门而去。紧接着,靳时雨便不记得了……然后是什么?然后是他被绑到一个地方,却意外地在那里见到了谢臻,然后谢臻与他们如鱼得水的交谈,可却又仿佛带着一丝局促,直到他们互相认出对方。那时候靳时雨看着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跪在地上,手指间都是血,然后无声地望向人群之中的谢臻,抖着嘴唇用最为寂静的方式喊了一句哥,仅仅是嘴唇翕动而已,然后他们对着谢臻说,这是谢天宇交来的人,你弟弟,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谢臻说不是弟弟了。

  压住心脏微微抽动的痛觉,靳时雨忍着痛意睁开眼睛,靠在沙发上长呼出一口凉气。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渐渐停了,靳时雨抬眼看过去,正好看着谢臻从浴室里出来,他表情或许有些许难看,谢臻一瞬间便察觉出有些许不对劲。

  “怎么了。”谢臻放下手里的毛巾,慢慢朝他走过来。靳时雨揉了揉眼睛,淡淡答着:“……在想以前的事。”

  他们之间,或许应该说没有什么隔阂了。不光是谢臻与靳时雨再度解释过,谢臻给警方的口供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年谢臻身份特殊,卧底的行动也是初步开展,在当时的情况、情境下,他不能也不应该在当下采取一定的措施。这些话,甚至不需要谢臻与他解释,靳时雨都能够很轻松地做到“理解”二字。只是这种反应,似乎已经成为生理性上的一种反应,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心口都会忍不住地钝痛。

  毕竟自那以后的六年里,靳时雨没有一天不再加深回味这种痛楚。后来和谢臻重归于好后,他很少再去想,可现在想起来,呼吸却还是忍不住变得紊乱,整个胸腔被压得难受。

  谢臻一言未发,走到靳时雨面前,伸出手将他的头搂到胸口,聆听着平静安稳的心跳,靳时雨逐渐平复下来,那种异样的感觉再度从身体中消失,他才缓缓开口:“你见到的,谢天宇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样的?”

  “……他疯了。”谢臻安静地回答道。

上一篇:怀了前男友的崽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