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火 第41章
作者:木之向北
“请您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给屿舟幸福,照顾他,保护他,再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不知道是因为店里实在太热还是因为紧张,江屿舟的手有点出汗,不舒服地动了动,傅承安抚地轻拍他的手背。
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开江渊的眼睛,傅承对江屿舟的爱意早就写在了眼睛里,就像他从前看向安夏婉的时候一样。
王祺把傅承和江屿舟在恋爱的事告诉江渊以后,江渊隔了几天才找两人谈话,他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也早就知道儿子的性取向。
江渊迟迟不表态,江屿舟摸不透他的想法,开口道:“爸,我是成年人了,能够认清自己的感情,我喜欢傅承,也清楚您的顾虑。”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虚,却很坚定:“我希望得到您的祝福。”
“如果我没办法祝福呢?”江渊双手交叉搁在桌子上,平静地问。
江屿舟动了动唇,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出怎么回答,几秒钟以后看到江渊柔软了下来的神情,才回答:“您迟早会祝福的。”
江渊无奈地看着江屿舟:“来你店里这么久了,除了一杯温水什么也没给我上,去,给我磨一杯咖啡过来,还要上次那种豆子。”
江屿舟自然是不想去,迟疑着看了看傅承,傅承捏了一下他的手,低声道:“去吧,动作稍微小一点,别碰到伤口。”
江屿舟点了一下头,傅承动作自然地在他起身的同时拉开他的椅子,腾出空间让他出去。
江渊强忍着心里的憋屈——他们江家确实有遗传性妻管严的特征,但是也不至于连去磨一杯咖啡也要征求一下另一半的意见吧!
再说究竟是要多大的动作,还能碰到伤口?!
等江屿舟走远,江渊才又开口:“其实我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你们在交往的事。
傅承一愣,江渊又道:“我不是什么老古板,平心而论,我很欣赏你,你身上的沉稳老练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江渊看着正低头摆弄咖啡机的江屿舟:“屿舟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不奢求你像我们做父母的一样爱他,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真心实意的对待他。”
傅承有点意外,江渊笑了笑:“我不是不明事理,说实话,我对傅队的职业仍然充满了担忧,可我也只是一个希望儿子幸福的父亲。”
江渊笑着叹了口气:“他愿意那样爱你,我无话可说。”
江屿舟这杯咖啡明显没怎么有心,急匆匆地端了过来放在江渊面前,顺便还帮傅承带了一杯橙汁。
因为着急,咖啡放在桌上洒出了一点。
“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手毛脚。”江渊责备了一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难喝地皱起眉:“比上次差远了!”
江屿舟转头看着傅承,傅承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江屿舟这才稍微放心了点,底气不足地解释:“上次那种豆子没了,可能是这种咖啡豆您喝不习惯。”
“对了,举报信的事我听说了。”相比起确定两个人的恋情,江渊更挂心这件事:“这件事当时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开口。”
“您也听说了?”江屿舟问完才想到,江渊人脉广,就算他不主动打听,只要这件事涉及到了江渊,自然会有人主动以卖他人情的姿态向他汇报。
“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这两天再提交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基本上已经解决了。”
江渊点点头:“那就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就是了。”
他说着看了看江屿舟:“王祺现在已经是狗急跳墙了,王川这两天就要判了,我会随时打听他那边的动向,你平常就和傅承在一起,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江屿舟没说话,傅承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
江渊又关心了几句江屿舟的身体,放在旁边的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他无奈地拿起看了一眼:“秘书在催我了,我还要回公司,就先走了。”
直到被傅承牵着进了家属楼,江屿舟还是觉得不太现实,看着面前正低头帮自己脱外套的傅承,忍不住问:“你说我爸是怎么这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事的?”
“叔叔说他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我猜应该是王祺。”傅承给江屿舟倒了一杯温水放进他的手中:“王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可能会去找叔叔帮忙,顺便甩出这么个信息。”
江屿舟垂下眼,盯着手里的玻璃杯,无声地叹了口气:“想不到我和王祺认识这么多年,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傅承捏了捏江屿舟的肩:“昨晚忘了和你说,刘安出院了。”
刘安虽然脑部受损,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再住在医院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医生建议回家去康复机构进行下一步的恢复治疗。
“刘安的老家不在津市,他姐姐打算把他带回老家治疗,”傅承靠在桌边:“不过临走之前她想带刘安回队里看看。”
江屿舟皱眉:“我可以问问我爸有没有熟悉的机构。”
傅承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心:“我以前有个战友就是做这方面的复健,也和他联系过,不过刘安的姐姐说还是想把他带回去,方便照顾。”
江屿舟叹了口气:“这种费用应该不便宜,队里是不是可以搞个捐款之类的?”
“我也这么想,晚点去和段队商量。”傅承看了一眼时间:“要不要睡一会儿?中午不吃饭也不休息,我不在就彻底放飞了是吧。”
江屿舟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抱着傅承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咳咳咳!”
外面一阵夸张的咳嗽声,两人进门的时候门没有锁,开了一道缝,刘洋面红耳赤地站在外面,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得自认为非常隐晦地咳嗽了几声。
江屿舟松了手,转过头看着他,眼底带着笑意。
“怎么了。”傅承问。
刘洋耳朵都是红的:“报告!刘安到了!薛指导说让我来请你过去。”
和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相比,如今的刘安似乎是同样的皮囊之下换了个人,两只手紧紧地拽着姐姐,小碎步往前面移动。
薛祁安强忍着心酸走上前:“刘安,欢迎回来。”
“小安,你还记得这里吗?”姐姐温柔地转身,拉着刘安的手把他从身后拉出来。
刘安的眼睛到处看,眼底带着惊奇,就像是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那么陌生,所有人都看着他,就好像大家都在等着他的答案一样。
刘安觉得压力很大,停顿了好几秒,才摇摇头:“不。”
第56章 感谢傅队的照顾
刘安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被家长突然带到了陌生环境的小孩,一米八的大男生此时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似的,警惕地盯着薛祁安。
薛祁安的嗓子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胸口闷涨得发疼,身后的冯宁眼眶已经红了,费力地眨眨眼睛:“刘安,你还记得我吗?以前每次你帮我去小超市买零食,还都要讹我一根雪糕来着,记得吗?三元钱的巧克力雪糕。”
刘安看上去非常的茫然,皱着眉看上去像是在认真地回忆,大概因为冯宁是女生的缘故,让他没那么害怕,于是大着胆子回答:“不,不记得了。”
冯宁扭过头去,不忍心看这样的刘安。
江屿舟从受伤以后就没走得这么快过,这段时间断断续续下雪,院子里的积雪打扫的很干净,倒也不担心会摔倒。
傅承跟在他身后,拐弯处伸手拽了一把他的手腕,江屿舟转头过来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脸色带着一丝焦急。
“走这边,”傅承在岔路口指了指另一口:“先去一趟犬舍,把黑虎带着一起。”
搜救犬们平时一样需要严格的训练,不过战士们对这些搜救犬疼爱有加,除了训练的时候,平常都很少限制它们的天性。
往常还离的老远就能听到热闹的叫声,今天却格外的安静,傅承伸手推开院门,一名训导员正站在院子里,转头对傅承打了个招呼。
“今天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傅承反手关了门:“黑虎!”
黑虎对傅承的声音最敏感,平时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猛地窜出来,谁知今天竟这么反常,对傅承叫自己的名字也充耳不闻。
傅承皱了一下眉,往里面走去,几只搜救犬动作整齐划一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全都盯着翘着尾巴像领导巡视一般的江小猴。
训导员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有点无语地解释:“自从小猴来了以后,简直成了所有搜救犬的主子了,现在它一叫比训导员的口哨声还管用。”
傅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江屿舟,江屿舟明显底气不足,心虚地想走过去把江小猴抱起来,以免它再丢人现眼。
“千万别管它!”训导员看出江屿舟的意图,在他迈出一步的时候及时制止了他,好笑又无奈:“您要是在不经过小猴同意的情况下强行抱走它,估计黑虎就要生气了。”
“它这么无法无天吗?”江屿舟哭笑不得,当初在敬老院捡到它的时候还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这才过了多久,就开始横行霸道。
训导员笑着解释:“还不是有黑虎撑腰嘛,现在哪只搜救犬不听它的命令,上去就是一套喵喵拳。”
傅承也笑了,朝着黑虎吹了一声口哨,黑虎这才扭过头跑到傅承面前。
“刘安出院了,我带黑虎去看看。”傅承给黑虎系了绳子,拍了拍它的背。
刘安被大家围着,眼前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还不停地问他各种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让他觉得害怕极了,眼睛慌张地四处乱瞟,不敢盯着一个方向看。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刘安下意识往那边看去,眼睛猛地亮了:“狗!是狗!”
黑虎自然认得刘安,傅承松了绳子,黑虎便直接冲向刘安。
这么大一条黑背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刘安的姐姐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刘安,然而刘安却完全不害怕似的,惊喜地往前迈出一步,从回消防队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他是第一次主动地走到姐姐身前。
“狗!”刘安看着黑虎,又抬眼看着傅承,胆怯的双眼却像看到了邻家哥哥似的,完全不怕他:“我想摸一下!”
“你可以叫它的名字,它叫黑虎,是一条非常优秀的搜救犬。”
薛祁安也红了眼睛,当年刘安这一批的队员刚分到中队的时候,傅承也是这样向他们介绍黑虎。
就算刘安忘了,他没忘,傅承也没忘。
刘安蹲下,伸手摸了几下黑虎的头,没有江小猴在身边,黑虎又恢复了纪律严明的搜救犬形象,刘安很惊喜,抬头看着傅承:“好乖!”
傅承的眉眼柔和了下去:“因为它曾经有一位非常优秀的训导员。”
这句话的含义刘安听不懂了,于是低下头开心地和黑虎玩耍起来。
原本下午队里有常规训练,今天因为刘安的缘故全部暂停,大家都站在操场上看着刘安开心的样子,江屿舟用手机给刘安拍了好多张照片。
直到天色渐晚,刘安的姐夫才出声提醒,他们买的今晚的车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队里的司机开车把三人送到车站,看着车子离开,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平常打打闹闹的小伙子们都罕见地沉默着回了宿舍。
傅承让人把黑虎牵回去,和江屿舟往家属楼的方向走,和来时候的健步如飞不同,江屿舟看上去情绪不高。
“怎么了?是不是看到刘安心里难受?”傅承问。
“他还那么小,人生就彻底毁了。”江屿舟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刚刚听刘安的姐姐说,那个被救上来的小女孩根本就联系不上了。”
江屿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傅承:“那个小女孩可能几年以后就忘了,她往后再也不会记得,她的生命是一个年轻的消防战士用未来换的。”
江屿舟的声音微微发抖,他的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不甘,愤怒,心疼,以及一丝疑惑。
因为不是周末,再加上下雪,家属楼这边没什么人,傅承伸手拍掉江屿舟肩膀上的雪花,温声道:“我们所做的一切,从不奢望任何人记得。”
“傅承。”江屿舟轻声叫了他一声:“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那就不离开。”傅承笑着看他。
江屿舟又说:“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在我身边,别受伤。”
果然就像赵林说的,两年没有下雪的津市一连下了几天的雪就没停过,电视里每天都在播放中小学停课的新闻,除了早晚上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几乎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周六早上傅承请了一会儿假陪江屿舟去医院拆线,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江屿舟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担忧道:“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有牛牛的消息,学校停课了,家里又没有大人照顾,怎么也没见他到队里来?”
傅承的车速很慢,手掌着方向盘:“前几天还给他妈妈打过电话,他妈妈打工的店前几天也关门了,所以在家里陪他,下个礼拜牛牛过生日,应该会到队里来。”
他说完又笑道:“你怎么这么操心。”
“下个礼拜生日?”江屿舟惊奇地转头看了傅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