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第56章

作者:天良永动机 标签: HE 强强 近代现代

  “笑屁啊。”明月锋不理解印寒的笑点,“你能站直吗,我把煎饼抽出来。”

  “不能。”印寒理直气壮地拒绝,吸一口小伙伴颈间温暖的气息,又故意蹭过柔软的脸颊,仗着人多明月锋拿他没办法,大肆占便宜。

第93章 柳暗花明

  印寒的心眼不多,对付明月锋足够,其中猖狂全倚仗对方的纵容。饶是被印寒堵在角落如此欺负,明月锋眼睛半阖,当做没看见,嘴里抱怨着:“煎饼没法吃了。”

  “能吃。”印寒说,他抽出压扁成两张纸的塑料袋,止不住笑,“就是不太好看。”

  终于到国贸站,地铁门一开,潮水般的人群推着明月锋和印寒往前走。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小孩儿们路过,吵得人头脑发晕,明月锋说:“放暑假了,到处都是研学团。”

  印寒提着肩膀走在他身边,侧身帮他挡住横冲直撞的孩子们,问:“喝点什么?”

  “咖啡吧,我看前面有家瑞幸。”明月锋说,“煎饼配生椰拿铁,中西结合。”

  买完饮品,走过两个十字路口,踏进办公楼,乘电梯到达二十八层,坐进办公桌后,打开电脑,熟悉的压力涨潮般漫过心口,明月锋叹了口气,打开塑料袋吃早餐。电脑前枯坐一上午,查阅了各种资料,找到几条人事变动新闻,明月锋浸淫时装行业近十年,通晓门道,但对华金这类的中央金融企业一窍不通。他的三亿现金拆分给三家投行托管,每隔半年拿分红,其余的事他看不懂,也懒得看,哪能预料到今日面对电脑,苦心研究华金总经理及业务板块的艰难处境。

  隔行如隔山,时装和金融的距离堪比跨越太平洋,报表和曲线图搞得明月锋头晕眼花,只求苍天有眼,赶紧来人救救他。

  许是老天爷终不忍心看明月锋猝死在电脑面前,下午四点,前台打来电话:“明总下午好,前台有一位女士想要见您,她没有预约,但拿着华金总经理穆煦的推荐信。”

  “嗯?”明月锋支棱起来,“请问这位女士叫什么名字?”

  “阚梦然。”前台小姐说。

  “好的,让她上来吧。”明月锋挂断电话,兴奋地搓搓手,老板椅原地转了个圈儿,而后整理表情,手臂交叠坐在办公桌后,等助理带人进来。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助理推开门,恭敬地点头:“明总,这位是阚小姐。”

  “您好。”明月锋站起身,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与高挑明艳的女士握手,“我是明月锋。”

  “阚梦然,这是穆总的推荐信。”阚梦然说,“华金正值多事之秋,穆总关照我,特意介绍我来面试斯宾塞。请问明总这边面试流程是怎样的?”

  “咱们这次见面,就当是一个小面试好了。”明月锋没有坐回老板椅,而是选择了角落处的皮沙发落座,抬手示意阚梦然坐在他对面,“穆总最近怎么样?”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您可以单独找他聊。”阚梦然嘴巴严,并未对未来的新老板透露老东家的细节,“我这有穆总的联系方式,给您一份?”

  “好的,谢谢。”明月锋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记下穆煦的手机号,他聊起阚梦然的工作经历,“你之前是穆总的……?”

  “秘书。”阚梦然说,“负责一部分战略的工作。”

  “介意讲一讲之前做过的项目吗?”明月锋问。

  阚梦然从包里拿出一张彩印简历,递给明月锋,把过去的项目经历抹去数据,笼统地讲了讲问题、思路、对策和收益结果。

  两人一问一答聊了一个多小时,明月锋问:“你还想做秘书吗?”

  “不想。”阚梦然说,“我在穆总身上学习了许多处事方法,但在华金这种央企,关系盘综错杂,少有放开手脚锻炼的机会。我想借这次换工作,转换赛道,开辟新战场。”

  “穆总在推荐信里也写了这个意思。”明月锋摊平信笺,端正俊逸的字迹赏心悦目,他说,“战略部的总经理刚被我开掉,腾出个位置,我打算给你试试,六个月试用期,薪资不打折扣,怎么样?”

  “多谢明总信任。”阚梦然眼神明亮,透出满满的喜悦,她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别高兴太早,咱俩的前途都挂在穆总身上。”明月锋降低阚梦然的预期,“他要是说服不了欧洲总部那些大股东,咱们都得滚蛋。”

  “我相信小穆总的能力。”阚梦然说,“毕竟Bernice女士是他无所不能的母亲。”

  “我拭目以待。”明月锋耸肩。

  继空降总经理后,战略部又空降了一位女经理,关于明月锋排挤老人、安插新人、拉帮结派的传言甚嚣尘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作祟者的身份。

  对此明月锋不发表看法,他也不在乎沸沸扬扬的留言和猜疑不善的目光,有条不紊地调整营销计划,联系人脉,招揽人手充实团队。第三季度的财务报表比第二季度表现好了些,低成本裁员带来的收益远超预期,几乎冲平了曝光降低导致的销量下行、利润减少。

  阚梦然坚决执行明月锋的想法,四处邀请五星级酒店做联名,精准投放,吸引用户视线。明月锋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他开始频繁参与各种商务会议,天南海北的出差,竭尽所能地寻找切入点。

  洲际酒店七楼的露天泳池旁,西装革履的业界精英们交杯换盏、言笑晏晏,明月锋位列其中,与一名女设计师交谈。

  “明总,您当年在米兰办的那场秀,我在隔壁场。”女设计师与明月锋握手,双手递出名片,“时瞬设计,唐添。”

  “斯宾塞,明月锋。”明月锋交换名片,“原来是当年的竞品公司。”

  “现在也是竞品。”唐添说,“当年还有一争之力,现在拍马都比不上了。”

  “唐老师谦虚,斯宾塞专注欧洲,国内市场不过尔尔。”明月锋说。

  “再不过尔尔也是高奢水平。”唐添说,她退后两步,细细欣赏明月锋身上穿着的高定正装,感叹道,“不愧是斯宾塞。”

  “贵司有没有兴趣和斯宾塞合作?”明月锋问。

  “啊?”唐添一愣,“合作?”

  “联名。”明月锋说,“我打算推出一条切合国内市场的业务线,将斯宾塞的高奢定位降低至中产。”

  唐添起了兴趣,斯宾塞在时装行业的名号类似于白酒里的茅台,人人向往,却有心无力,若能借斯宾塞奢华高端的东风,但凡有点敏锐度的商人都会答应。

  “咱们去那边聊。”明月锋指向吧台圆桌,从路过的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杯白葡萄酒,绅士地俯身,“美丽的女士,您先请。”

  唐添不仅是设计师,更是时瞬设计的老板,她抿唇微笑,顺应了明月锋的耍宝,抬脚走向小圆桌。明月锋跟上一步,手肘放在桌面,表情严肃地向唐添推销他的想法。

  他的想法很简单,协助友商拉高品牌定位的同时,降低斯宾塞在消费者心中高不可攀的预期,搞联名无疑是最快捷的手段。两人在夜色和晚风中闲谈许久,唐添问:“除了时瞬,明总还打算和哪家做联名?”

  “一个行业只选一个品牌,唐总无需担心同行竞争。”明月锋说。

  “还有哪些行业?”唐添问。

  “腕表、香水、化妆品、酒店、汽车、首饰、箱包、酒类。”明月锋说,“围绕都市丽人和绅士的相关行业。”

  “这么听来,我要经常见到明总了。”唐添暗示。

  明月锋笑开:“唐总愿意合作,我自然要多多在唐总面前刷存在感。”

  唐添举起玻璃酒杯,与明月锋相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明月锋说。

第94章 姬金鱼草

  忙忙碌碌一直到十月份,明月锋终于和选定行业的目标公司达成了基本意向,甫一落地北京,便掏出手机给董事长的宝贝儿子穆煦汇报工作,争取明年大展宏图的机会。

  “国内是个巨大的市场。”明月锋瞟见一处安静的楼梯拐角,他走进去,关上门,压低声音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你叫什么?”电话那头温和的男声询问。

  “明月锋。”明月锋答道。

  “如果我给你争取一年时间,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男声问。

  “现在的业绩至少翻三倍。”明月锋笃定地回答。

  片刻沉默,似是在思考,明月锋焦虑而忐忑地等待,约莫一分钟后,男声说:“我试试。”

  明月锋松一口气,兴致满满地保证:“多谢穆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他挂断电话,点开财经新闻扫了两眼,为抱紧穆煦大腿,投其所好,明月锋即便不感兴趣,也养成了关注财经动态的习惯。

  而今日的财经头条挂着华金的大名《华金金融换帅传言愈演愈烈 牛津毕业九零后总经理何去何从?》,俨然说的是穆煦。明月锋关掉手机,捏捏鼻梁,有些同情老板儿子的窘迫处境,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不大理解富二代不回英国继承千亿家产,千里迢迢隐姓埋名,跑到国内当什么劳什子央企总经理,令人费解。

  明月锋没深想,拖着行李箱下楼,打车回家。

  秋意浓重,薄雾如纱,他提着箱子到二楼,掏出钥匙开门,一声细弱的猫叫引起他的注意:“泽泽?”

  灰猫年纪大了,嘴巴两边的毛发斑白,它慢腾腾挪动步子,尾巴高高竖起,走到明月锋脚边,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脚踝。

  “你怎么还在这?”明月锋将箱子提进玄关,顺手关门,北师大九月初开学,按理说印寒九月份就该去海淀上班。明月锋八月下旬出差,在外面漂了两个多月,回来发现印寒没走,顿时心下怪异。他弯腰摸摸灰猫的脑袋,问:“你爸呢?”

  猫咪亲昵地伸头蹭他的掌心,拖长声音“喵——喵——”地撒娇。

  北师大校区分散,西城、海淀、昌平皆有分布,印寒被分到西城校区授课。他对这个工作地点分外满意,离崇文门近,正好不用搬走。他身体好,买了辆自行车,每天骑行四十分钟上下班,到点就走,坚决不多待一分钟。

  年轻帅气的博士生站在一众或秃顶或白发的教授专家中,自带引人注目的光环。饶是印寒不善言辞,气质拒人千里,仍然防不住热心的中老年同事询问感情状况,积极地给他介绍对象。

  于是在上班第一周,印寒板着脸对办公室主任说:“我喜欢的人是男生。”

  这句话但凡搁在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互联网大厂、广告公司、外企,不过是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提醒,不足为意,但放在传统的事业单位,冲击力不亚于一颗核弹。

  印寒不在乎。

  他只在乎准时下班,回家喂猫,站在阳台上等待归家的明月。

  至此,印寒的工位周围再没人来问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虽然同事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总归是安静许多。他合上民法典,将电脑屏幕里的论文一一关闭,关掉电脑,提起黑色背包扔在肩上,迈着轻快地脚步下班,算算日子,明月锋该回家了。

  没有经验的讲师从本科生带起,印寒的俊美足以在男生比例较小的法学专业引发一场风暴。比起尚存分寸的同事,刚刚迈过成年礼的学生们攻势凶猛,男生的嫉妒、女生的倾慕,汇成色彩斑斓的河水向他涌来,比如今天,印寒的自行车把上卡了两朵玫瑰花。

  娇艳的花朵向着夕阳盛开,昏沉的光线将自行车的影子拉扯悠长。印寒在自行车旁站了一会儿,捏起花枝,小心翼翼地将它插进一旁的花坛中。他弯腰解开车锁,把U型锁挂在车头上,推着车走出校门,沿着狭窄的胡同慢慢走。他想起明月锋送他的礼物繁多,他却没有精心准备过什么礼物送给明月锋。

  鲜花就不错。

  从恭王府一路骑到崇文门,路过许多精致的花店,他选择离家门口最近的一个小门面,走进去,在花店里转了两圈。白色的铃兰、鲜红的玫瑰、温暖的向日葵、忧郁的风信子,印寒思考明月锋像什么——

  像月亮。

  印寒呆呆地站在鲜花簇拥、潮湿狭小的花店中,思考半晌,站在柜台旁包装花枝的女店员问:“你好,需要什么花?”

  “我、”印寒磕绊一下,茫然地看着店员,“我要这个。”他指向一丛淡黄色不知什么品种的花朵。

  “姬金鱼草。”店员说,“它是一种小众的花朵,花语是‘请察觉我的爱意’。”

  “就要它。”印寒觉得内容很符合他的心意。

  “要几支?”店员问。

  “三支。”印寒说,三支看起来不多不少刚刚好。

  店员将三支花朵包装好,绑上淡黄的丝带,系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递给印寒:“二十八块。”

  印寒握紧花束,付过账,推着自行车朝小区走去,心下暗自雀跃,希望明月锋在花谢之前回来。

  明月锋站在灶台前,打开抽油烟机,拧开火,往锅里倒葱姜蒜。隐约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声音,他抬高声音:“寒寒,过来帮我煮面条。”

  印寒拿着花,蹑手蹑脚迈进厨房,站定在明月锋手边,他捧着花,向明月锋展示:“送给你。”

  “谢谢——这是什么花?”明月锋转头,新奇地捏捏嫩黄的花瓣。

  “金鱼草。”印寒说,“很好看。”

  “是的。”明月锋说,“放在餐桌上吧,明天我买个花瓶装它。”他反应平淡,视线移回炒锅,手执锅铲翻炒食材。

  印寒失落地垂下手,将姬金鱼草放在餐桌上,打一瓢水倒进小锅,站在明月锋身边煮面条。

  “工作感觉怎么样?”明月锋问。

  “一般。”印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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