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巨著 第27章

作者:宇宙真美啊我操 标签: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我们还一起吃了粉红色的草莓冰淇淋……”

  “你知道吗?!”李检回味着,有些激动,“我见到了肥嘟嘟左卫门,你特别像它,哈哈哈!都圆嘟嘟的。”

  从他的角度,仅能看到睡在窄床上的小汌挺起小肚腩的一小片弧度。

  “我不会一直胖的,”小汌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高兴还是不开心。

  他问:“如果我瘦下来的话,你会认得出我吗。”

  “当然!”李检笃定道:“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言罢,他像是心虚,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但是你也不能变得太不一样,那几遍是我也不一定能认得你了。”

  “没关系。”

  小汌淡淡地说:“我能认出你就好。”

  李检嘻嘻笑了两声,他突然问:“小汌,你去过游乐园吗?”

  “没有。”床上的小汌说。

  “啊?!”

  他想之前上学的时候,班上的讨厌鬼都去过游乐园,小汌这么有钱,肯定都能买下一整个,那么——大的游乐园。

  所以这个答案出乎了李检的意料。

  李检问:“你为什么没去过游乐园呀?”

  小汌答:“不知道,没有人带我去过,我就没有想过要去。”

  “好可惜哦……”李检瘪了瘪嘴,他有些失落:“我还想听你讲讲真正的游乐园是什么样的呢。”

  “你没有去过吗。”小汌问他。

  李检枕着胳膊,摇了摇头,但他很快意识到小汌躺在床上,看不到他的动作,声音低落地说:“没有。”

  小汌用他方才的问题反问:“为什么不去。”

  李检皱了皱白皙的面颊,苦恼地说:“我之前住在村子里,那里没有游乐园,后来爸爸妈妈接我来嘉青,这里的游乐园好贵,一张门票要好多钱。”

  “我们没有钱。”

  他这句话说的很平静,不会因为有钱而兴奋,也不会因为没钱而埋怨。

  床上安静了很久。

  李检以为小汌又睡了过去,他打了个哈欠,侧过身,望向窗外。

  天快亮了。

  有一群黑点一样的鸟密密麻麻地组成了一个整体,变换着齐飞在蓝白交替的空中。

  时而分散,时而聚合。

  像很多道黑色的线条,波动、又平直,大挥了笔墨,在天空这页辽无边际的纸上肆意书写。

  最近这种鸟很常出现,他觉得很神奇,每次看都有不同的形状。

  李检想叫小汌来看,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鸟。

  小汌比他小,却知道的比李检要多得多,让他有点羞涩。

  李检想这种鸟这么频繁地出现,嘉青的每个小孩子应该都知道它叫什么,他本来不觉得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不好,但在小汌面前,他忍不住想体现哥哥的“英姿”。

  “咳咳!”李检红着脸,揉了揉鼻尖,擦过那颗浅色的痣,故作老成的指着天上的鸟群,说:“小汌,你看天上有一本书。”

  身后没有动静。

  李检转过身去,想看看他醒来没有,却对上小汌黑潼潼的眼睛。

  李检愣了一下,听到他说:“这是椋鸟。”

  “当、当然啦,”李检拍了拍肚皮,大言不惭地说:“我运用一下比喻嘛!liang、两鸟群真的很像一本书啊。”

  但说实话,他甚至不知道那个“liang”到底该怎么写,李检悄悄把自己羞红的脸颊埋进枕头里。

  小汌问:“你想当一个作家吗?”

  “啊?”李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认真地想了想,想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才给出小汌答案:“我不想当作家。”

  “我可能会当一个警察!”李检握拳,呈四脚朝天的乌龟状,在半空挥打两下,“春日部防卫队!”

  小汌终于笑了一下。

  李检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爬起来,跪在床边,手臂放在床上,尖瘦的下巴抵在上面:“你笑了!”

  小汌被他挠了下肥嘟嘟的痒痒肉,大声笑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父亲突然推开门,瞪着眼睛,质问李检:“为什么不绑着他?”

  小汌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检喏喏地支吾了下,垂下脑袋,小声说:“我想睡觉的时候会不舒服。”

  父亲骂了他一句,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把小汌绑在床上。

  而后母亲也因为父亲的骂声走进来,她把被骂哭的李检拉出去,用粗糙、开裂的掌心帮他擦了擦眼泪。

  她听到了他在屋里跟小汌说的话,温柔地安慰他:“要听爸爸的话,小检不做手术的话,就当不了警察了。”

  李检委屈中,有些害怕,他止不住地哭。

  母亲的手上有很多茧子,龟裂着铺开,蹭得他脸颊生疼,眼泪反而越流越多了。

  李检是被疼醒的。

  他猛然吸了口气,前额像要裂开了一样疼。

  严?汌坐在他床边,闭着眼,因为李检突然的粗喘惊醒。

  他撩起眼皮,对上李检投来惊慌的视线,冷漠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抬手向呼叫铃的方向按去,在医生进来前。

  五六个医生和护士飞速跑了进来,身上穿着白大褂,像一股白色的浪,朝病床扑去,严?汌在激进的浪潮中朝后退去,他低笑了下,说:“合作愉快。”

  什么合作?

  李检的大脑还未完全恢复,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严?汌是在说之前的提议。

  但他不是说了不会合作吗?

  李检刚刚醒来,表情很麻木,看起来傻愣愣的,两颊因为病痛消瘦,看起来更加苍白。

  李检翻来覆去地想着严?汌说的那四个字——

  合作愉快。

  在某刻,李检陡然惊觉,那把救了他一命的枪是严?汌和他重逢时丢下的。

  在被袭击之前,李检一直把它收在家中不知如何处理,难道他会被袭击在严?汌意料之中?!

  可是严?汌怎么知道他会放在药柜里?又怎么能料到他在遇袭前就正好下一楼开了药柜?

  李检嗓子里涌出一股痒意,他咳嗽着干呕起来,头痛欲裂。

  医生用罐子给他唇缝里挤进一点水,李检挤着软瓶用力嘬了两口。

  李检喝完水,下意识去舔唇瓣的时候才发现,他很渴,但嘴唇并不干裂。

  余光瞥到桌前一闪而过的白色,李检顺着看过去。

  水杯边有几只白色的棉棒,昏迷时应当一直有人在用沾湿的棉棒擦他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严?汌又进来了,不过这次不止他一个人,他身后跟了两个保镖。

  严?汌脸上又挂上了面具,他推了下眼镜,一脸温良,耐心十足地等在门前。

  “我不记得了,”李检望着医生,眼神有短暂的空白,“我在哪里?”

  医生也愣了一下:“你在医院。”

  李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但现在他弄不明白严?汌是如何知道他会被袭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会去他家,李检谁也不相信。

  那么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李检这么问,“我头好痛……”

  严?汌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对话不太对劲,走过来,皱了下眉,问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拿起胸口的手电,在李检的眼球前晃了晃,回答他:“他失血过多,供血不足导致大脑或许有轻微损伤,麻醉剂里的地西泮也可能导致患者出现一定程度的记忆缺失。”

  医生收回手电,侧身看着严?汌:“我们要做一下详细检查。”

  严?汌站在原地,没有吭声,喉结滑动了一下。

  医生和护士要推着李检出去的时候,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叫住他们:“等一下。”

  李检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严?汌很诡诈,他怕被戳穿。

  严?汌垂了眼睫,淡淡笑着,问他:“你还记得你是谁?”

  李检脸色很苍白,点了点头,缩在宽大的病服里,显得有些乖巧。

  “那你的记忆停在哪一年?你在干什么?”

  李检被问得愣了一下,他眯起无神的眼睛,皱着眉头,认真地想,像是真的很艰难,过了片刻,他道:“我记得今年是2009年,我刚参加完高考完没两天,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李检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时间,未来几年他就会遇到可能已经监视他几年的严?汌。

  刚高考完他17岁,严?汌才14岁,那时候他还在英国念书,不可能做到成年后的严?汌做的那些事情。

  严?汌倒是真的眯了下眼睛,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变得有些冰冷,眼眸黑沉沉地在李检无辜的脸上逡巡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

  整个病房都陪着他陷入了静思中,没人敢大声喘一口气。

  “你来,”严?汌突然朝身后一个保镖勾了下手指,他漫不经心地朝李检笑了一声,吩咐道:“去把2009年南乾市的高考卷子打印一份出来。”

  李检下颌几不可查地磨动了一下。

  保镖点了下手,正准备朝外走去。

  “等一下!”李检虚弱地朝他叫了一声。

  严?汌冷笑一声,看着他。

  李检面无表情地说:“我做的是文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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