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契合 第13章

作者:十九瑶 标签: ABO 生子 甜文 近代现代

  程修心一揪:“又吐了?”

  “没有,比之前好多了,停药以后就没再吐过,除了刚睡醒容易头疼,别的还行。”何岸温和地朝他笑笑,把铃兰抱高了些。孩子越长越沉了,他的力气不够大,抱不了多久就爱往下滑:“你呢?起这么早,又被戴逍的呼噜震起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程修的脸色当场就臭了。

  戴逍,青果客栈老板,六百六的挂名铲屎官,一个纹身布满右臂的粗犷型Alpha。性格特点是抠门,且极其抠门,目前出于省钱考虑,正与程修同住一个屋檐下。

  提到这家伙,程修就气不打一处来,好比微波炉里焖鸡蛋——不是这秒炸,就是下秒炸。

  他瞪着戴逍卧室的方向,恨恨道:“别提他,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更抠的Alpha,难怪三十好几都找不到Omega!跟他说了多少遍了,现在是旅游淡季,空房多,我可以收拾收拾搬到隔壁住,等旺季房间订满了再搬回来,大家也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这要求不过分吧,不过分吧?他死活不让!还给我算了整整一页纸的帐,什么水、电、煤、家具折旧,连空气清洁都要加钱!我他妈是个Beta啊,我能有什么味道?!”

  铃兰见他炸毛,忙不迭伸出小手安抚他,软软地、又慢慢地说:“不气呀,不气呀……”

  “好好好,干爹不气,干爹控制一下情绪。”

  程修捏了捏铃兰的小手,却还是气不过:“这种极品抠门的Alpha,对别人狠,对自己人肯定更狠,跟着他绝对不会幸福的!何岸,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说别说六百六了……”

  他伸手一指摇篮,六百六正趴卧在里面,表情非常无辜:“他就是拿出八百八、九百九、一千零一来求婚,你也坚决不能同意,要连人带猫拒之门外,知道吗?”

  “呃……戴逍他、他对我……”

  何岸有些尴尬。

  说心里话,他对戴逍的印象真的挺好的。

  这个Alpha虽然做事粗糙,金钱方面也抠门,还没什么经商天分,差点把青果客栈经营倒闭,可是,就冲戴逍肯在客栈入不敷出的时候还收留他们这一点,何岸对他的评价已经接近满分了。

  何岸说:“程修,你别老对戴逍有敌意啊。他给我们腾地方住是出于好心,不是为了追我……”

  “得了吧,他就是想追你,狼尾巴都藏不住了,眼冒金光的,只差把你叼走洞房了!”程修伸出两只手,作恶狼状朝何岸抓了抓,“上个月我跟他夜聊,他本性毕露,把老底都漏干净了,说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一个软萌人妻系Omega当客栈老板娘,再生一个小美妞——哎,软萌人妻,是你吧?小美妞,是铃兰吧?别告诉我不是啊。”

  “这个,嗯……”何岸卡住了。

  他反复琢磨着那俩形容词,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

  软萌人妻?

  搞了半天,他给程修留下的印象居然是这样的吗?

  不、不会吧。

  这厢程修正在口头讨伐戴逍,那厢六百六围魏救赵,趴在摇篮里朝天嚎了一嗓子,意思是别聊了,快给老子备饭。程修嘴角往下一撇,嫌弃地骂了句“我又不是你主子”,手脚却不听使唤,殷勤地盛猫粮去了。

  铃兰“咕咚咕咚”喝光剩下的奶,朝何岸晃了晃空瓶。

  何岸夸她,她便邀功似的说:“看丫丫。”

  她刚学会说话,词汇量还不多,“丫丫”就是小鸭子的意思。客栈外头新生了一窝斑嘴雏鸭,铃兰每天雷打不动,吃完奶就要看鸭子。

  何岸抱她走出客栈,门口是一条波澜幽微的小河,不宽,也不深,一篙子下去才湿半截头,颜色绿而清透,像一卷抛向远方的碧绸。对面是落昙镇有名的“雅闻一条街”,酒吧、茶舍、印染作坊、绣花裁缝铺、工艺品小展馆一字排开,除了酒吧夜间吵闹,别家都挺文艺。

  河上架着一座石拱桥,每天清晨,何岸都会抱着铃兰站在石砌栏杆边,看一群鸭子摇摇摆摆游水。

  游了一会儿,母鸭跳上了青石台阶,绒毛未褪的小鸭子也跟着一只一只扑腾上来,齐齐抖干净羽毛上的水花。

  铃兰指着它们说:“丫丫!”

  何岸纠正她:“鸭——子——”

  铃兰还不会发“子”这个音,努了努嘴,又说:“丫丫!”

  “嗯,丫丫。”

  何岸疼爱女儿,每天只纠正一遍。

第十六章

  他们到落昙镇的第一天,就是在这座桥上被戴逍捡走的。

  那会儿铃兰比现在还小一圈,不会说话,吮着一只安抚奶嘴偎在何岸怀中。程修一个人拖着三只沉甸甸的行李箱走在前头,挨家挨户找落脚的地方。

  落昙镇有近百家客栈和青年旅社,但辛辛苦苦折腾了一上午,愣是没找到一家愿意收留他们的,都说怕婴儿吵闹,影响其他客人。

  何岸知道,这都是托词。

  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现金不宽裕,没法一次性交齐房租,必须靠打工抵偿一部分租金——程修还好,他一个相貌端正的Beta,拿着久盛四年的工作履历,在落昙镇算得上大材小用。

  但何岸呢?

  何岸是个Omega,早早地被人标记了,带着个没断奶的孩子,又逢大病初愈,体格瘦薄得像一片纸,病怏怏的,哪家老板愿意给他一份工作?

  那天中午太阳毒辣,在被第十五家客栈拒绝以后,何岸虚弱得嘴唇发白,实在走不动路了。程修便留下行李,让他抱着铃兰在桥边休息,自己租来一辆廉价单车,骑遍整座镇子找住处。

  铃兰眼尖,发现了岸边一群梳洗羽毛的鸭子。

  当然了,并不是今天的这一群。

  大鸭们衔羽整理,姿态优雅,雏鸭们则挤在一块儿,拱作毛茸茸的一团鹅黄。铃兰正看得聚精会神,半路突然杀出来一只橘黄大猫,身手矫捷,行径恶劣,径直跃入鸭群之中,赶得鸭子四散逃窜,纷纷扑翅入水。

  铃兰吓坏了,揪住何岸的衣领就是一顿嚎啕大哭。

  她一哭,旁边一扇木门应声而开,从“青果客栈”的招牌底下走出一个健硕的Alpha来,穿着工字背心,趿拉着人字拖,手捧一碗变态辣牛肉方便面。他看了看桥上涕泪交加的铃兰,又看了看桥下威猛霸气的橘猫,立刻板起脸,严厉呵斥:“六百六,上来!”

  橘猫鸟都不鸟他,继续守在青石板上欺负鸭子,一副我行我素的大爷样。

  Alpha被自家祖宗当成空气,面上无光,一双筷子在空中比划两下,朝何岸赔笑:“我家猫成精了,实在管不住,对不起啊。要不……你带着孩子进来坐坐?”

  五分钟后,何岸坐在了青果客栈的花荫下。

  藤椅,木桌,温奶茶,铃兰还摇着一枝小蓝花。

  Alpha把大号行李箱一只一只扛进来,并排码在廊檐下。日头火烫,他刚吃完重辣面就干体力活,淌了一身热汗,发达的臂膀肌肉油光发亮,信息素也不可避免地弥漫到了空气中。但他没有乘人之危,信息素味道非常纯净,不含性挑逗的成分。

  何岸被强大而友善的Alpha安抚,头疼缓解了不少。

  Alpha搬完箱子,作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名戴逍,主职摄影师,兼职潜水教练,同时也是这家青果客栈的老板。

  何岸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提及了自己无处可去的困境,戴逍二话没说,起身打开一扇房门,问他:“这间行不行?”

  这是一间朝南的卧室,宽敞,整洁,大面积铺洒阳光,还点缀着昙花主题的墙绘装饰。位置在一楼,免去了上下楼梯的麻烦,又远离大门,不受临河酒吧打扰,一看就是全客栈最好的房间。

  何岸受宠若惊,忙说不用这么高待遇,给张床就好。

  戴逍笑道:“千万别客气。我这客栈你也看见了,没什么生意,空房多,别说一间,给你腾十间都不算问题。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呢,平常就带着女儿多出去兜两圈,我的生意自然就来了。老实跟你说啊,最近镇上风气太差,家家客栈都在拼猫。六百六越来越胖,还消极怠工,根本拼不过别人家软绵绵的奶猫。我得另辟蹊径,开创一条全新的揽客路线。”

  何岸还想说些什么,戴逍又道:“放心,不会让你俩白吃白住的,有空帮我拾掇拾掇院子,打理打理花草,剪剪枝、浇浇水,就当付租金了。”

  戴逍性情爽快,几句话敲定长住事宜,掏出手机,把主题房的状态从“接受预订”改成了“已被预订”。改完之后又想了想,索性直接下架了。

  “我、我还有个同行的朋友,是个beta。”何岸记起奔波在外的程修,忙问,“他能和我们一起住吗?”

  戴逍闻言,眼底闪过了一道算计的精光,随即恢复如常,慷慨道:“没事,尽管来住。”

  半小时以后,接到消息的程修气喘吁吁赶到了。

  他流了一脖子热汗,皮肤晒得通红,挥舞着一片随手捡来的叶子当蒲扇,仿佛一只深山来的野猴儿。当时何岸陪铃兰午睡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戴逍一个人。

  戴逍也没闲着,手持刨刀,架起一块约莫两米长的旧木板,正在流畅地削磨板面。

  程修眉眼带笑地向他打招呼,又道了谢,问他自己住哪间房。戴逍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回头指着楼梯下方一间看起来就寒掺的屋子说:“你跟我挤一挤。我房里还有空地,够给你支张床的。”

  程修的笑容凝固了:“为什么?”

  戴逍很诚实:“省钱。”

  “那何岸凭什么有单间?”

  戴逍动作一顿,搁下宽刃刨刀,用一种“你是不是弱智”的目光看着程修:“因为他是Omega。”

  成年Omega和成年Alpha睡一间房,相当于一块嫩羊肉端到虎口旁,定力再好也得滚到床上去。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程修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他挠了挠脖子,内心还是十分抗拒和一个初次见面的Alpha同居。

  Alpha这类生物强势又野蛮,老爱胡乱释放信息素。程修虽然不像Omega那么敏感,却也有自我保护意识,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就草率答应,跟冒冒失失搬进狼窝没多大区别。他就说:“那你也给我腾个单间呗,反正你这客栈……”

  他环顾了一圈:“入住率也不高。”

  戴逍立马黑了脸。

  他的客栈确实快倒闭了,但这事属于自黑可以、黑我滚出的类型。程修这么一戳痛处,他粗声粗气:“哼。”

  程修:“不、不行吗?”

  “不行。”戴逍断然拒绝,“我一个人住得好好的,肯牺牲隐私送你张床位已经够良心的了,别得寸进尺。”

  他啧啧两声,赏给程修一个不识趣的鄙夷眼色,抄起刨刀继续干活。卷木花一层一层往脚边堆积,蓬松薄软,很快淹没了脚背。

  他一边刨一边说:“你也别不开心,我这么跟你说吧,客栈里的每间房都是挂在网上的,少一间就少一笔收入。最近客栈竞争激烈,利润又不高,凡事都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我现在已经下架一间主题房了,要是再下架一间,今年肯定要亏得血本无归。你知道钱有多难赚,工商局那帮人有多难缠吗?

  “再说了,我一个人挨饿没关系,我的猫挨不了饿啊。你进来的时候看见没,就那只——蹲在屋檐上特肥的那只,一天八顿饭,吃不饱就死命嚎,还去抢隔壁柯基的狗粮,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就这只猫,不夸张地说,一年至少要吃掉我大几千块……”

  戴逍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从六百六的食量讲到客栈的成本控制,从行业恶性竞争讲到实体经济泡沫,归结起来一句话:搭床可以,空房免谈。

  程修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举起了小白旗,服从分配。

  戴逍这才拍拍工装裤站了起来,放下刨刀,扶正那块被削平的木板往地上用力一敲,震落了无数纷纷扬扬的细木屑。

  他把木板挪到墙边放好,伸手一指角落的破屋,对程修说:“帮个忙,去库房再找几根差不多的木头出来,我给你把剩下的床板加工了——注意啊,挑霉斑少的。都是拿以前的旧床拆的,堆了好几年了,能凑出一张新床不容易。”

  程修傻了眼:“什么?!”

  戴逍看他少见多怪,粗声粗气道:“什么‘什么’?不做床,你自己掏钱买吗?”

  “……”

  程修仰望苍天三秒钟,挣扎着认了命,一头钻进库房挑床板去了。

  住房问题得到“顺利”解决,当天下午,程修就拥有了一张量身定制的床——宽度一米二,长度一米八,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只差没贴心地削成人形。躺上去翻个身,每块床板都跟要折了似的在那儿咯吱咯吱呼天抢地。

  程修气不过,威胁戴逍:“我晚上翻身特别频繁,可能会吵死你。”

  戴逍一脸无所谓:“你随便翻,比我呼噜声大算我输。”

  “操。”

  威胁失败,程修咬牙骂了声脏。

  晚上两个人在僵硬的气氛中上床睡觉。程修闭目养神,躺着一动不动,旁边戴逍冷不丁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一带二,应该干三份工。”

  卧槽,要脸吗?

  程修一屁股弹起来,劣质床板在底下发出了凄哀的尖哮:“一带二?铃兰还没六百六重呢,你好意思算一口?!”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婴儿不算人啊?当人家干爹还不赚奶粉钱,你哪儿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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