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契合 第9章

作者:十九瑶 标签: ABO 生子 甜文 近代现代

  何岸当了二十多年Omega,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一路烧透脖颈,皮肤红得像盛夏的一瓢西瓜馕。

  护士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新手爸爸第一次,别紧张,先做一会儿心理准备,我来教你。”

  她站起身,把三面悬挂的帘子放下来,隔出一处私密的小空间,见程修还不识相地捧着盒饭待在里面,立刻响亮地咳嗽了几声:“这位Beta先生,你是不是该出去避个嫌?”

  “啊?”程修大口嚼着鸡毛菜,一脸茫然,“为什么?”

  护士姐姐:“你猜。”

  程修猜不出来,伸长脖子问何岸:“为什么?”

  何岸浑身烫得厉害,觉得自己大概跟个虾子似的要红透了,硬着头皮对程修说:“你……反正你先出去一下。”

  程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了两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可乐,抱着盒饭出去了。

  他靠在墙边继续嚼菜叶,时不时竖起耳朵想听听帘内的动静。无奈病房太嘈杂,盖过了偶尔传出的窸窸窣窣声,半天也听不出里头在干嘛。程修好奇心爆棚,选择求助隔壁床的AO夫夫,做贼一般溜过去,问:“他们在干什么?”

  小圆脸秘而不宣,脸上笑嘻嘻的,就是不答话。倒是壮汉奶爸比较善心,附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说了两个字。

  喂奶。

  程修万万没料到是这个答案,猛地一呆,手里两根筷子“啪嗒”掉了下来。

  Omega有生育能力,当然也应该有哺乳能力,这才符合生物进化的规律。

  程修不是没常识,只是在他的印象里,何岸一直胸部平平,除了肚子哪儿也没见凸起来过,压根不像能亲自喂的样子。就为了这事儿,程修忙里忙外,专门给铃兰屯了好几袋进口奶粉,看样子全得打水漂了。

  程修又偷偷瞄了一眼小圆脸的胸,一马平川的,连个小土丘都没有,这也能用来喂奶?

  他不由对Omega的体质产生了好奇,若非魁梧壮硕的Alpha在旁边坐镇,不宜出言冒犯,他大概就开口问了。

  漫长的半小时过去,帘子拉开,护士姐姐哼着歌愉快地走出了病房。小铃兰已经在婴儿床里香甜入睡了,还无意识地砸吧两下小嘴。何岸半坐半卧在床头,手指捂着衣襟,面颊绯红,病号服的胸口处有一小片可疑的奶渍。

  与程修的目光一接触,他的表情难免有些不自然。

  程修就乐了。

  这还害什么羞啊,喂都喂了,房里哪个Omega没喂过,瞧你那忸忸怩怩的小媳妇样儿。

  “恭喜啊,自产自销,新鲜美味营养好,铃兰给五星好评没?”他撑颊趴在床边,大大咧咧地调戏何岸。

  何岸睨他一眼:“说什么呢?”

  程修嘻嘻哈哈翻了个白眼作濒死状,突然伸手袭向何岸的胸:“你二次发育了?”

  “你才二次发育了!”何岸一巴掌拍开他,胳膊拦在胸前,伸出拇指与食指,比出了大概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就一点点,不大的,护士说哺乳期过去就平了。”

  “哺,哺乳期……啊哈哈哈哈!”

  程修把脸埋进被子里一阵闷笑,肩膀狂颤,被何岸照着后脑勺捶了一拳。

  他好不容易笑完,抬起头来,眼中全是笑出的热泪,揉着痛处认真地问何岸:“感觉怎么样?铃兰活下来了,你也好端端的,还能自己喂她,是不是特幸福?”

  何岸点了点头:“嗯。”

  程修说:“所以之前的事,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咱们现在什么都好,就别难过了呗?”

  “嗯,不难过了。”

  何岸看向身旁的婴儿床,幼小的铃兰正在里头熟睡,乖巧可爱,平安无恙。

  她努力吮吸乳汁的时候,胸口的感觉麻痒又温热,像是贫瘠的内心开出了一朵春花,长出了一棵夏树,璀璨的阳光照耀在沃土上,融化了积年冰雪,连冻结的血液也温暖起来,再度缓缓流淌。

  他所拥有的太过美好,美好到令他移不开目光。对比之下,失去的那些早已黯然失色——包括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男人。

  “我有你就够了。”何岸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婴儿床的护栏上,温柔地对着她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

第十二章

  午后时光懒散,Omega与宝宝们该午睡了,遮挡的帘子依次放下来。病房内的家属们三三两两离去,程修和隔壁床的壮汉奶爸也相继告辞。

  程修在医院守了六天,身上散发出一股腌咸菜的臭味,急急巴巴赶回家冲澡理发。壮汉奶爸在汽修店工作,要赚钱养家,只请了上午半天假,哄睡孩子之后也走了。何岸与小圆脸Omega都睡不着,各自舀了一碗壮汉奶爸送来的乌鸡汤,靠在床头闲聊。

  何岸问小圆脸是怎么和壮汉奶爸相爱的,小圆脸挠了挠头皮,嘿嘿直笑,给他讲了一个平凡而温馨的爱情故事。

  小圆脸是个厨师,开了一家临街小饭馆谋生。

  饭馆不大,专做外卖生意,菜品美味又实惠,隔壁小区的汽修保养店隔三差五就叫他家的外卖,差不多把他的饭馆当成了食堂。一来二去的,饭送多了,人也就熟了。

  有天他照例骑着小电驴去送餐,出来取餐的正是与他还不怎么熟的壮汉奶爸。

  壮汉奶爸接过塑料袋,随手掂了掂,粗眉一拧,迈开两条长腿,魁梧的身躯挡住了小电驴的去路。

  “我当时吓坏了,说哥们儿你可千万别动手啊,饭难吃可以退钱,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结果……结果他……”小圆脸害羞地说,“他一个劲儿地夸我厨艺好来着,还往我兜里塞了几十块钱,挺不好意思地说,他这人饭量大,店长次次点单都按标准量,他没一天能吃饱的。午餐钱大伙儿均摊,也不适合额外给自己添饭,只好私底下来找我,让我给他多舀一勺饭。”

  小圆脸说起与Alpha的往事,心口满兜兜的尽是幸福感。

  后来,两个人相互留了手机号,小圆脸不但每天给Alpha多舀一大勺饭,在那份饭上画一头小猪作为标记,还每天发短信关心他有没有吃饱。Alpha是个县城来的糙汉子,不善言辞,被小圆脸的关怀撩得心潮荡漾,却憋不出一句告白,只会千篇一律地夸赞他做饭好吃。

  小圆脸托着腮抱怨:“也不夸夸我长得可爱、性格好之类的,成天只知道吃吃吃……真是笨死了……”

  后来的某一天,小圆脸的小电驴半路坏了。

  他沮丧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给Alpha拨了个电话求救,不到两分钟,Alpha开着摩托车、载着一大箱工具风尘仆仆赶到了。从那以后,Alpha的午餐里又添了几样新料——半颗横切的溏心蛋,三朵西蓝花,还有一片雕成爱心状的胡萝卜。

  在他们相识的第四个月,小圆脸的发情期临近了,身子又潮又热,软绵绵的,掂不动炒锅,只好暂时关了小饭馆。

  迟钝的Alpha几天没见着Omega,终于焦躁起来,连发上百条短信,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小圆脸缩在床上,用酥软乏力的手指头打字,明里暗里提示了他不知多少遍,Alpha愣是跟个不锈钢扳手似的没开窍,只说:“可我想吃你做的午饭啊。这两天吃别人家外卖,我一下午都没力气,提不起精神。”

  短短两句话,不是告白,胜似告白。

  小圆脸当时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想起了Alpha那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小腹一热,内裤湿透,遮遮掩掩地给自己撸了一发。

  “他都那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嘛,隔天我就……就花了好大力气,做了他一人份的午饭送过去。谁想得到他干活的时候光膀子,汗流浃背的,信息素味道太撩人了,我一下没控制住,就当着他的面发……发情了……”

  小圆脸伸出手,羞耻地捂住了眼睛:“他把我抱到汽修店的仓库角落,干了整整一下午,又去我家折腾了三天,那真是……太舒服了,爽到爆,我什么不该喊的都喊出来了,只想一辈子给他插……”

  何岸看到他半羞半喜的痴迷脸,不由笑了,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怀孕了呗,他高兴得跟个傻子似的,拉着我去登记,说要一辈子吃我做的饭。”小圆脸唇角一扬,按捺不住满溢的喜悦之情,“结婚不是要做契合度检测嘛,我们之前觉得不重要,没去测,结果领到结婚证一看,你猜怎么着?”

  何岸顺着问:“怎么了?”

  “80%!”小圆脸眉飞色舞,“足足八十啊,我想都不敢想!我以为撑死也就七十多呢,谁晓得那么高!”

  80%,一个圆融无憾的好数字。

  60%太低,容易被频繁的诱惑击垮;100%太高,物极必反,相爱却陌路。唯有居于中央的,才能通往美好归宿。

  何岸笑道:“真让人羡慕……你们一定会一辈子不分开的。”

  “对呀,一辈子不分开!”

  小圆脸用力点头。

  他欢喜地看着何岸,还想诉说更多婚后的幸福细节,可当他注意到何岸低垂着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怅然,似是隐忍着什么难言的哀伤,才记起他曾说过自己的Alpha去世了。小圆脸内疚不已,慌忙说:“对不起啊,我又乱讲话了。你的Alpha要是知道你生下了小铃兰,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

  何岸听到“九泉之下”四个字,眼前不知怎么浮现出了郑飞鸾的杂志黑白照,照片四周镶着一圈黄花与白花,中央还有硕大一个“奠”字,不由笑了出来。

  “谢谢你,他会开心的。”

  两人正聊着,管床医生带了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姑娘进来,径直走到何岸床前,把手往护栏上一搭,介绍说:“208床,何岸。”

  那姑娘是陌生面孔,怀中却抱着一大束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朵水灵鲜艳,一只咖啡色的绒毛小熊坐在正中,像是送给铃兰的礼物。

  何岸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郑先生新聘的私人助理。”那姑娘笑靥如花,用训练有素的甜美语气说,“您顺利生下了孩子,郑先生非常高兴,只是他这几天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亲自探望,所以吩咐我送一束鲜花和一只玩具熊过来,请您笑纳。”

  何岸一个字也没听懂。

  “非常高兴”?

  郑飞鸾怎么可能“非常高兴”?

  就在两个月以前,他还视铃兰为累赘,坚决否认与铃兰的关系,甚至急着安排堕胎手术抹杀这条小生命。现在孩子出世了,难道他突然回心转意,选择认命了?

  而且,郑飞鸾的私人助理……不一直都是程修么?

  没等他消化完疑问,女助理又说出了一大段教人匪夷所思的话:“您生孩子受了很多苦,郑先生是看在眼里的。他舍不得您挤在大病房里遭罪,希望能给您一个舒适的休养环境,也希望孩子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所以,他为您选了一间高规格的亲子房,现在已经布置好了。我让护工送您过去,好吗?”

  亲子房是单人套房,热水空调全天供应,还有专业护工24小时待命,每天的账单贵得令人咋舌。更重要的是,这家医院的亲子房数量不多,相当紧俏,大半年前就被排着队预定光了,可谓有价无市。

  郑飞鸾到底在盘算什么?

  隔壁床的小圆脸Omega也一脸狐疑,盯着何岸问:“你不是说……你的Alpha过世了吗?”

  何岸一下子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他不愿去亲子房,那是郑飞鸾花重金定下的地方,或许已经挖好了什么陷阱在等他。万一出了事,他与铃兰孤立无援,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可女助理带来的两个护工动作飞快,一个利索地收拾东西,另一个直接把婴儿床推走了。

  何岸腹部的刀口还未愈合,动一动就疼,没法下床阻拦。他见铃兰消失在视线中,只得任人摆布,被迫搬离了六人病房。

  郑飞鸾选的亲子房在走廊南端,窗明几净,大片阳光洒落到床上,晒得人温暖懒散。位置也方便,出门几步就是护士值班台,按下呼叫铃,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帮助。

  倒不像十面埋伏的样子。

  负责照顾铃兰的护工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态度和蔼,一边给铃兰换尿布,一边念叨说:“您可真有福气,遇着了这么一位爱您的先生。我们医院的亲子房紧俏得很,算准预产期提前半年都不一定订得到,哪儿能像您这样,刚来就有的住。跟您说实话吧,这一间其实早就订出去了,是您家先生心疼您和孩子,花十倍高价换来的。”

  何岸蹙起眉头,心底一片茫然,被郑飞鸾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弄懵了。

  他不明白郑飞鸾在想些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孩子出世了,没法再塞回他肚子里,郑飞鸾改变不了现实,才一夜之间扭转了态度,准备宽容地接纳自己和铃兰?

  不,不可能。

  这念头过于荒谬,也过于天真,只闪现了一秒就被掐灭了——郑飞鸾不是会轻易妥协的那种人,无事献殷情,必定另有目的。

  何岸望着床头柜上鲜艳盛开的向日葵,手指在被褥下绞紧,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这份不安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何岸前脚刚搬入亲子房,郑飞鸾的律师后脚就到了。

  听见敲门声,何岸的心脏猛然跳空了一拍,还以为郑飞鸾来了,但推门而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Beta。

  他手提公文包,彬彬有礼地向何岸道了声午安,也不等主人招呼,自说自话地拖来一把椅子坐下了,然后翻开公文包,取出一只深蓝色的文件夹放在膝上。在他进行自我介绍以前,何岸就莫名地不太喜欢他,因为从某些方面看来,这个人与郑飞鸾实在太像了——气定神闲,疏离客套,一副人面兽心的精英气质,看人的仪态也显出八分倨傲。

  果然,律师先生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冰冷语调:“何岸先生,您好,敝姓夏,是郑飞鸾先生的个人律师。之前您与郑先生有过一份协议,是关于胎儿去留的。很可惜,您单方面违背了协议内容,逃避流产手术,擅自生下了孩子,这给郑先生的个人和家庭都造成了极大困扰……”

  他说话的音量不轻,铃兰在熟睡中受到惊扰,撅了撅小嘴,呢喃两声,又动弹了几下小胳膊,眼看就要醒过来。

  何岸赶忙打断他:“孩子刚睡着,你轻一些说话好吗?我能听清。”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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