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 第23章

作者:龙马甲 标签: 近代现代

“作咩?”大不满,“以为大少我做不来事情吗?”

他还是呼哧呼哧地笑,然后说:“好~~那么我就看看周大少你是怎么收拾房间的。”

真是,小看我!

两个小时以后,我终于把这间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嗯,好吧,至少也算是强差人意,随便睡两天的,能过得去就好……

令我感动的是,小鲍竟然已经做好了饭菜统统搁在收拾得比房间还整洁的菜园里的一个小桌子上。熏蚊子的艾青草插在远一点旁边地上,浓浓的香气在夜间肆意散发着。

“米坏了,没办法做饭了,多吃点菜将就吧。”他把筷子递给我,而我的眼睛都要直了。

野葱烤河鲫鱼,清蒸河鳗,一大盆炒青菜,还有一大碗鱼汤,甚至还有一小瓶酒——他是神仙吗?从哪里变出来的?

“鱼都是河里现抓的,青菜是园子里自己长得,野葱是顺手拔的,油盐酱醋还有酒,都是现成的!”大约我吃惊的眼神逗笑了他,好不容易停下笑,他给我解释了一下。

“东卿,东卿!”被他这种神奇的能力惊吓到,我用手支住脸颊靠在桌角上,“东卿东卿东卿……”似乎除了叫他的字,我已经想不出其他可以称赞赞美的办法。

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因为我接连不断的叫名而逐渐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粉嫣,月光下这青衣长衫的男子简直就像天上的谪仙一样,我突然觉得,真的,非常饥渴……

————

我怕压到他,于是起身靠在床头又把他抱起来翻个身让他安安稳稳地躺在我的身上,然后伸手去床头摸索了一下拿出烟,点燃,塞进他的嘴里。

“嗯……”慢悠悠的好像呻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他开始“回魂”了,我不禁失笑。小鲍虽然骄傲,性格也有点别扭,不过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有时候一些小小的反应真是让我爱得深入骨髓,忍不住就又伸手去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

眼睛落到他胸口上,子弹造成的伤其实还没有完全收口,在白玉一般的胸膛上狰狞地露出粉色的诡异色泽,心痛欲裂。

轻轻伸手触及一下,很烫,不,也许不是真的烫,而是我自己的害怕。先前精虫上脑胡天胡地的乱亲一番,也没有怎么细看,现在却觉得惊心动魄,明明他身上的伤口,却像是比伤在我自己身上更加更加地让我痛苦难忍。

“对不起,东卿……”轻轻地念,“对不起。”

却不提防他这样回答:“好,”他说,“把东西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DIU!果然回魂了!

我恶狠狠地说:“这么快就想起来算帐了?”

“嗯!”他调整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地把头枕在我肚子上,方便看我的表情也方便我看见他得意洋洋的小狐狸一样的笑容,“还有利息。”“呼!”竟然还敢挑逗地朝我喷一脸烟,真是不知死活!

我“啊呜”一口下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拍只亲到他扇贝似的耳朵,我乘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涡,不出意料地看见他敏感的身体一阵克制不住的颤抖。

“别……”声音好像小动物的哀鸣,令人怜爱。

“东卿东卿,”我依然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们下辈子就这样吧,种一园子菜,你给我烧鱼,我给你打扫房间,晚上就在可以看见月亮的地方恩爱……下下辈子还是这样……”

他不语,只是用纤长的手指夹着烟,一口一口吸着。

我也不急,抬起身体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头发。从小屋子对着床的窗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月满中天,光华如玉。偶尔有窗前的榆树飘落一两片叶子下来,衬着田野间的蛙鸣就把这个夜烘托得格外宁静幽谧。

我跟他的,两个人的,一个夜。

“先活完这辈子,再说!”他突然恶狠狠地弹掉烟蒂,一个翻身扑在我身上,伸手来掐我的脖子,“你把我那批文物藏到哪里去了?”

这个人……没办法了,这辈子在他的心里,我永远是在“责任”这狗屁东西的下面了,想想还真是郁闷。

“啊啊,”我装死,“死了死了!被你掐死了!”

“别给我装死!东西呢?”

“不是炸掉了吗?”我吐着舌头说。

“还玩?”小孩要抓狂了!

看他额头又出汗了,我轻叹一声,“跟你翻脸的那天我就已经安排好渠道,”抱住他,“昨天刚刚收到消息,所有的文物已经全部安全抵达成都,不过你还不知道罢了。”

他的眼睛都亮了,“都安全抵达了?”

我点头,“一路平安,没有损耗!”

他看着我,黑白分明的鹰眼却慢慢朦胧起来,慢慢地慢慢地浮上一层晶莹,突然一咬牙,“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接着猛地凑过来恶狠狠地咬住我的唇。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头往后一靠,结果就撞在墙壁上,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但是从被噬咬的唇间传过来的甜蜜却让我又快乐得眼泪差点飚出来。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

第11章

一觉醒过来,手很麻。转头看过去,小鲍静静地卧在我的身边,枕着我的手臂,雪白浑圆的肩头露在薄毯外面。低头亲了亲那可爱的小肉窝,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一副清醒凶狠的样子,但我知道这贪睡的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有醒的意思。

“乖,”轻声地哄他,“再睡一下。”

他水红色的唇动了动,害得我不由自主又低头亲了亲,可惜他不捧场,迅速地闭上眼睛显然又想睡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把握中一样。先前伤得七窍八孔的心都能一点点被补得圆融起来。

真想就这样抱着他一辈子,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顾,但是……

“有没有想过怎么动手?”霸占着我的手臂的某人闭着眼睛问。

我挑挑眉毛,“醒了?”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句话真废!于是接着问,“你又怎么想?”

他眼睛没有睁开,但眼皮下面的眼珠却转了转,想象着那黑玉般的眼珠因为算计而折射出来的流光溢彩,我立刻低下头去亲了亲。

“啪!”一个肘拐打了过来,正击中我的肚子,“不要乱动!”

大清早火气正旺的,你在我的怀里乱动竟然还叫我不要乱动?还有没有天理?我理所当然地掀开毯子,手脚并用,大动特动,大块朵颐……

————

结果等我们终于起床洗漱完毕,将就着昨天晚上基本上没有怎么动过的菜随便吃了一点,已经时近中午。

小鲍的脸色有些灰白,看着我的眼睛虽然还是那么漂亮,但是眼神却恶狠狠的,我则装作没有看见。他拿了一张纸出来,还有铅笔直尺曲尺,一开始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看他画了几笔就明白了,“这是和平饭店的结构草图。”

他终于给了我一个赞赏的微笑,“不错,这就是和平饭店的结构草图。张大亨的婚礼礼厅定在三楼,就是这里……”

小鲍一边说一边画,很快三楼礼堂的结构草图也出来了。我站在他的旁边抱着手臂,突然指着图上几个点说:“如果能在这几个地方作埋伏倒是不错。”

他愣了一下,“不错,这几个正是阻击点!我是军校里学过,你又是……算了。”小孩负气地抿了抿嘴,丰润玲珑的嘴角又勾出两个可爱的小鼓,看得我心头一热。但接着,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笑得没心没肺的,“赐官,你有没有想过加入军方的特种部队?我当年考过,不过体能测试没有过关,但是我觉得你很合适!”

我简直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是学不乖呢,那么快就忘记他的“军座”卖了他的事情了?于是想也没有想地冲口而出,“是啊,好啊,然后我的上级就派我来杀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糕,果然,小鲍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赐官,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要杀你这件事很生气。”他低声地说,声音却渐渐响起来,“但是,”他抬起头直视我,“如果这一切统统重来,我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他挑衅似的看着我,“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后悔。”

“是,”我苦笑一下,“我知道。”怎么还能不知道呢,你的“遗书”篇篇字字都是你的桀骜你的立场你的选择,我怎么可能还会不知道?

“可是东卿,”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想法。”我一毫不让地跟他对视,“无论我多么喜欢你,多么爱你,一心一念整个世界里都是只剩下了一个你,我的观点还是——如果这个国家已经沦落到需要靠欺骗和讹诈老百姓来维持了,那么亡不亡,都无所谓了,我不稀罕。”

“但是我稀罕!”他大声地说。

我们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我轻笑出来,“傻瓜,我们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是一个未知数,怎么现在又为这种事情吵起来?”

他也愣了愣,轻轻一叹,“是啊。”

我用手指着那几个阻击点,“只是你既然能够知道这几个是阻击点,我这样的外行凭着经验也会发现,那么一天照三顿饭的次序躲避江湖仇杀的张大亨一定更加清楚。只怕我们还没有埋伏好已经被躲在那里的青帮杀手灭了口。”

他把铅笔往桌上一扔,“但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又没有人,又没有武器……”

我笑了,“谁说我们没有武器?”

“你?”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你到底偷了我多少东西?”

“诶诶诶,鲍处!”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摇手,“话是不可以这样说的,你看,杀张大亨的命令是你们军座下的,那么我用这批武器来杀张大亨就无所谓‘偷’或者‘不偷’了,盎冇盎?”

他松开手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诡辩!”

“诡辩算什么,有用就好!”

他长叹一声,“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输给你了,”他说,“你这家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我飞快地凑上去轻啄一口他的唇,趁着他的耳光没有下来以前迅速撤退,“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他已经没好气了。

“我安排了船,打算明天下午五点送双喜和黛林离开上海去广州。”我看着他,“无论明天我们是不是能够活下来,她们回到广州,卿姨都一定会保她们平安。”

“卿姨?”

“是我小妈。”我说。

“好。”他点头,但眼睛却微微有些红,“我对不起黛林。”

“不是你不好,”我揉揉他的头发,“是我不好,而且我也对不起双喜,”亲一口他白皙的额头,“最坏的是我!”

“不是。”他嘴角轻轻勾了勾,但是声音坚定,“不是。”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那句:“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而听见他说的“不是”,我所能够再想起来的所有的话也就只是,“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啊,”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样,“那么就是说,明天张大亨的婚礼以前,黛林就会离开。”

“是。”我恶狠狠地笑,“所以,明天我们就不妨大开杀戒好了,凡是来参加的这狗屁婚礼的,都没有什么好东西,死多少都算给上海搞清洁。”

他开心地摩拳擦掌,“直接从正门杀进去!”亮亮的眼睛跟我一起发着嗜血的光芒,连笑容我们都充满了类似的邪佞,“多杀一个都当垫背!”

“对!”我哈哈大笑,“我算过了,汉奸张大约下午三点到达和平饭店,让花红艳先去对付他,黛林过去走两个场子就号称回去化妆,从后门你直接护送她去码头,我让双喜在码头等你们,你看见船走了再回来。我就跟花红艳先在和平饭店先挡着,等你回来,我们就变一出好戏法给那汉奸张看看!得未?”

“嗯,”他点点头,突然脑袋微微一斜,“我要是跟黛林私奔了怎么办?”

“哏啊,”我猛地伸出手往他腰上一阵搓揉,“我就变成了鬼,天天天天晚上来叫你……东卿,下来陪我玩……东卿,下来陪我玩……”

他又痒又笑又要恼,喘着粗气叫:“周天赐!够了哦,我跟你说,够……哈,哈哈……可恶!”一巴掌挥过来,我连忙举拳相应,熟悉的拳脚战于是就又开始了。

我有意识地一点点退到卧室门口,但很快被他发现,“你又动什么坏脑筋?”警惕地看着我,连耳光也不打了。

我忝着脸看他,“东卿,东卿……”一口气叫了十七八声,最后定定地看住他,“东卿,感情这种事情,有今生,没来世的!”心肺里慢慢就渗出一种原先从来就没有过的依依不舍,有今生,没来世,若能生生世世,要是可以,该多好?

他犀利的眼神猛地一软,雪白的牙齿咬住殷红的唇,突然一低头掀开卧室的布帘率先走了进去。我大喜正要跟进,却被他一巴掌推出来,“去把厨房水缸边上的莲藕统统洗干净,洗不干净不许进来。”

洗,洗,洗莲藕?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不过又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好夹着尾巴去做这件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洗,莲,藕!我恨莲藕!

……

好不容易洗完这一堆小鲍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挖过来的莲藕,还没有来得及擦擦一身的汗,他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赐官,挑两根最肥的切片装盘,所有的切片都要厚薄一致,每片不可以厚过八毫米,当中藕丝不可以断!”

“……”我的脸都黑了,但是还是忍着一口气,听话地找刀子杀莲藕!

差不多血流成河,啊,不是,是切好的时候,太上皇的命令又来了,“赐官,白糖在灶台上,红糖在橱柜上头,你各拿一碟。”

终于全部搞定,小心翼翼全部放进篮子拎着走回去卧室,走到门口大吼一声:“老佛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人回应,我不由眉头一蹙,“东卿?”

还是一声回应都没有,我心里一惊,下一刻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然后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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