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的幸福 第17章

　　之後几天的工作王宇杰就有些心神不定，总是带了些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期待，不自觉的看著手机发呆，只是手机就像跟他作对一样，超乎寻常的安份。

　　於是这几日公司上下都传开，王总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怒气大的惊人，就连他一向十分客气相待的吕经理，都因为一点小事被他痛斥了一番。

　　转眼年关将至，各种项目也变的繁忙。这天下班後，王宇杰正在加班处理事务，陈友却推门进来，笑的阳光灿烂：“王总？忙呢？”

　　王宇杰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少罗唆，有什麽话快说，没事就出去。”

　　陈友摇摇头，坐到王宇杰对面：“王总，人家说更年期也是五十多的，我看您三十未满，怎麽就提前进入了呢？”

　　王宇杰一拳砸在桌子上：“陈友，你是太閒了怎麽著？有完没完？”

　　陈友耸耸肩，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反倒是翘起了二郎腿，闲闲开口：“自从那天你从Moncheri回来，就一直不对劲。我说学长啊，你担心人家就去见他嘛，何苦在这里憋著气？气坏了身体怎麽办？”

　　“切，”王宇杰哼了一声，“鬼知道那家伙现在是不是都有对象了。”

　　“没有啊。”陈友极快的接口：“我听旻凯说，习老板这两年来一直一个人的。”

　　王宇杰突然就觉得有种难言的喜悦，下意识的露出喜色，突然看到陈友盯著他一脸怪异，立即又收回去板了脸：“关我什麽事。”

　　陈友挑了挑眉，也不拆穿，只是岔开了话题：“对了，王总，我这次找您是，为了天慈湖酒店的投标项目。我在招标中心有看到，他们这个五星级酒店现在刚建成，需要网络布线。所以我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标拿下来。”

　　“这是个大工程啊。”王宇杰表情也变得严肃，上网查了查：“这是习达集团的项目，我们公司恐怕不够格吧？”

　　“我看了下。”陈友敲了敲桌子：“我们公司正好可以达到它们的最低标准，而且我们的工程师只要细心点，应该可以应付的了。所以我想动用人脉试一试，看能不能拿下这个工程。如果拿下了，我们明年一年不用工作就有饭吃了。”

　　“行，你尽力试试吧。”王宇杰点头肯定：“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说，压力别太大。拿不到这个标也没关系，这确实是个挑战。”

　　“但也是个机会啊，反正王总支持就成了。我先回去了。”陈友说著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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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上下都在为了陈经理即将出马的投标项目费尽心思。探讨方案，联系厂家，最好的工程师都被王宇杰调了回来，协助陈友共同策划整体的布局。

　　加班加点赶了好几天班，方案终於准时被做了出来。陈友赶在最迟投标时间内送上标书，所有人都因此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的时间，相对而言也变得轻松许多。送去了标书的当天下班，王宇杰笑著拍拍陈友：“这阵子辛苦了，你好好放松放松吧。”

　　陈友冲著他笑的春光灿烂：“既然如此，学长你就去Moncheri请我喝两杯吧。”

　　又是Moncheri，王宇杰扶额：“我说陈友，你明白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吗？”

　　陈友无所谓的摊摊手：“王总，反正你和习老板都见过了，也不在乎再见一面。我们都是这个圈子的，总要找个合意的对象啊，难道你准备就这麽孤老一生了？”

　　“……”王宇杰哑口无言，於是，他又被陈友再次拖去了Moncheri。

　　还是灯红酒绿的地方，还是那个进去就把他一个人给丢下了的陈友。王宇杰坐在角落的位子里，听著喧嚣的音乐，觉得头都有些隐隐作痛。看来是真的老了，和这个群情激昂的地方，已经脱节了。

　　尽管坐在了角落里，还是不断有漂亮的男孩子前来搭讪。王宇杰也就漫不经心的跟来者閒聊那麽几句，从来者眼中满满的崇拜，敬仰和占有欲里，一再确认著自己的今非昔比。

　　聊的正开心，一道熟悉的身影站了过来，带了满满的喜色：“宇杰？你来了？”

　　王宇杰抬头，朝习立恒笑了一笑表示肯定，旁边的男孩看两人似乎相熟，也就识趣的起身离开。

　　习立恒顺势坐到王宇杰对面，语气有著期待：“我刚刚看见陈友，他说你也来了。你来……”

　　“找乐子啊。”王宇杰喝了口酒，忽略对面男人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轻松的把话带开：“习老板，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欢迎客人来？”

　　“不是……”习立恒犹豫了下：“宇杰，我听陈友说，你还没有合意的对象，那我们……”

　　那多嘴的家伙！王宇杰轻微的磨磨牙，有种把那家伙的工资全部扣了的冲动，淡淡摇头：“习老板，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有交集的好。你……”

　　本来想说，我不是你得不到萧兴华的慰藉，可想到逝者已矣，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你这样条件优异的，不会找不到合意的对象。找个合适的，好好过吧。”

　　“可是……”习立恒还想说话，看王宇杰已经站了起身，一副不愿多谈的架势，心里一慌，匆匆拦住：“你就这麽恨我，连说说话都不行吗？”

　　“你误会了。”王宇杰拉下习立恒的手：“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习立恒脸色白了一白，看对面王宇杰依旧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笑容，不带丝毫情感，所有要说的话都硬生生咽下去，大脑有些晕眩。

　　王宇杰叹了口气，带了关心的神色：“习老板，你别这样，过去的就算了，你还是……自己保重吧。”

　　说著转身要走，却被习立恒一把拉住：“王宇杰，我想跟你在一起。”

　　王宇杰疑惑的看著习立恒，那语气怎麽听都有些绝望的味道，让他不自觉有些火，也强硬起来：“在一起做什麽？被你上吗？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那麽贱了，被上了还心甘情愿的伺候你。你要是缺人上，Moncheri多的是。”

　　习立恒怔了一怔，似乎很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那我们调换行不行？我……我让你……”

　　“……”王宇杰心里因了这话还是不由自主一动，最後还是苦笑一声：“习老板，你不用做到这一步的，而且，老实说，我并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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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立恒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终於淡去，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麽了。

　　对面这个男人，看上去还是一如当年的平和温暖，甚至对自己还有著熟悉的关心和问候，只是那关心，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丝毫不带感情的成分。

　　深吸了口气，习立恒看向对面依然静静立著的已经不再属於他的那人，想让自己死心般的开口：“你现在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

　　王宇杰笑了：“有啊，怎麽会没有。好歹相识一场嘛。只是现在比例变了而已。”

　　他太诚实，诚实到连一点隐瞒都没有，一点希望都不给的地步。习立恒再也说不出话来，当年是自己不懂珍惜，现如今懂得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重新见面哭的天昏地暗、疯狂地相拥接吻做爱彷若一切从未发生，这种镜头只能出现在无聊的电影和小说里。

　　现实是，两年多的分开，已经足够消磨原来两年多的感情。或许王宇杰已经彻底丢掉了恨，不再计较，可与此同时，也没有了爱。

　　最重要的人就这麽丢了，而且丢的彻底。怪不得别人的无情，只怪自己当初的愚不可及。简单的说就是，报应。

　　两年多前就认清的事实，只是这会儿还是心存念想。明知道纠缠是自讨没趣，却还是放弃了骄傲来自取其辱。

　　痛的近乎窒息，本来不好的胃好像也在跟著抽搐。习立恒只能勉强挥挥手，重新挤出笑来：“知道了，我先上楼去了，你玩的开心。”说著点头示意，维持著最後的风度有些僵硬的转身，慢慢走向旁边的楼梯，不再回头。

　　王宇杰沈默的看著那略显孤寂的挺直身影，有种冲上前把人拉回抱住的冲动。天知道，刚刚那一瞬间他有多心动。

　　可是当年的伤害，清晰的存在著，忘都忘不掉。被否决的不光是感情，还有作为男人最重视的东西──尊严。

　　心里的槛始终横在那里，跨不过去，尽管明知道，迈过去了，就是海阔天空。

　　一直在後头看著，却不料看到习立恒没有上楼，只是绕过了楼梯，在楼梯的阴影处，有些疲倦而狼狈的蹲下，紧紧捂住嘴。

　　王宇杰有些吃惊的走过去，想查看情况。习立恒倒是没有注意，全身没劲，胃一阵阵痛的厉害，似乎不断有酸水涌上，可是连吐都吐不出来。

　　随後一双温暖的手扶起了他，抬头对上王宇杰关心的眼：“他不在了，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别这麽自虐。”

　　什麽他不在了？习立恒疼的有些意识不清，也懒得去分辨话里的意思，只是勉强冲著王宇杰温和的笑笑：“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

　　王宇杰叹了口气，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半抱半拉的扶上楼，随便找了空包厢，扶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後熟练的在习立恒衣服口袋里找了胃药，给他服下。

　　一瞬间习立恒突然有些恍惚，时空交错，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学生模样的单纯男孩，也是这样关心的给他喂了药。

　　只是眼前的这人已经不复当初，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举手投足带了足够吸引人的成熟与优雅。

　　原来的他，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不是自己的了。他的世界，自己已经走不进去，也无法触及。

　　想到这个就更有些无力，习立恒吸了口气，用力平复曾经早已习惯，但已经很久没犯的疼痛，而後尽量平静的推了推王宇杰：“我吃完药就没事了，你忙就先回去吧。”

　　王宇杰点头应了一声，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起身出了房间。

　　习立恒一个人在黑暗里，睁著眼睛看迷离的天花板，房里很安静，没人来打扰。等了很久，却没再像当初那样，等来一碗带著关怀的赤豆糊。

　　曾经亲密的两个人，终究，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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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工作，王宇杰始终心神不宁难以专注，总是不自觉的，脑海里就会蓦然浮现那天习立恒的孤单身影，还有胃疼发作时候的脆弱。看到那人的痛,，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心疼。

　　不然还是在一起吧，年纪也不小了，何必还为难他，也为难了自己。一辈子其实也没那麽长，都这个年纪了，爱不爱之类的，纠结起来也毫无意义。

　　总不能如陈友所说，真的孤独终老吧，不行就凑合凑合，找个合适的互相扶持共度一生好了。

　　想著想著，王宇杰就有些气闷的看著静悄悄的手机，那家伙也不知道怎样了。真是的，怎麽都不晓得打个电话来，自己又拉不下那个脸主动去找。难道被拒绝一次就放弃了？这什麽人啊。

　　手机蓦然响起，王宇杰赶紧接起电话。电话是自己在商界的朋友打来的，主题只有一个，恭喜睿普公司成功拿下天慈湖酒店的项目。

　　这是一笔多大的生意啊，身为生意人的王宇杰听到这个消息也难以抑制的兴奋异常，放下电话，直接冲进销售经理室，一把抱住了微微笑著的陈经理。

　　陈友看不出来太大得知消息的激动，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对著王宇杰的激动还不忘冷嘲热讽一下：“王总，瞧你这点出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怎麽著？”

　　王宇杰这会儿心情大好，也懒得去跟这个从不说好话的销售经理斤斤计较，把他夸赞的啧啧有声：“陈经理，你真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啊。”而一向意气风发的陈友，对於这个夸赞却只是笑笑，不作回应。

　　两天後就是项目要求的签约时间，签约地点定在习达集团旗下另一大型酒店的会议室内。

　　王宇杰志得意满的带著陈友开车前往，两人并肩走进三楼的会议室。推开门，里头天慈湖酒店的高层已经就位，而坐在主位上循声看来，身著西装，面带微笑，英挺从容的男人，正是Moncheri的老板，习立恒。

　　王宇杰只觉得一瞬间血液冲上了大脑，有点晕眩。

　　还没来得及多问，旁边已经有助理指著习立恒介绍：“王总，这位是习总裁的公子，习达集团的股东。这次的天慈湖酒店项目由他全权负责，所以习总裁让他来签约。”

　　王宇杰回过头，狠狠瞪著身旁的叛徒，陈友只是拉了拉他，低声道：“王总，签字了。这个工程我们有把握。”

　　王宇杰猛的挣开陈友的手，看向习立恒，声音平静：“习先生，我很抱歉，睿普近日业务繁忙，恐怕来不及完成这笔生意，还请您另寻高明。对於造成的损失和不便，睿普一定会给予相应的赔偿金。”

　　在场的人个个目瞪口呆，估计是从未见过这麽个放著这麽大笔生意不赚临时毁约的疯子。陈友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王宇杰：“王总？你疯了？这不是开玩笑的！”

　　王宇杰懒得多说，也没理陈友，只是径自出了门，在走廊上没走几步，熟悉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宇杰！你这是做什麽？”

　　王宇杰回过头，和匆匆跑来的习立恒对视：“我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睿普对於这样的大型项目无能为力。关於赔偿金，习先生可以列出单据传真到敝公司的财务部，我们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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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最重视的事业啊，你疯了吗？”习立恒有些脸色发白：“你宁愿支付那麽大额的赔偿，都不愿意和我有交集？你已经厌恶我到了这种地步？当初我真的是……”

　　看王宇杰不发一语不为所动，习立恒急急补充：“如果你还在记恨当初，我向你道歉，我……”

　　“习先生，”王宇杰冷冷开口，面无表情：“道歉没什麽意义，已经发生的就让它过去，我也没有计较。但我觉得，我们还是没有交点比较好。我可不想图你的家族生意，我那时候就跟你说过，你习立恒，我压根不稀罕。”

　　说著也没理闻言脸色黯然的习立恒，自顾自的到楼下，发动了车子直驱公司。

　　大脑里是满满的挫败感和丧气，原本觉得睿普接下这单生意是扬眉吐气，原来……还是要靠那个人。本以为自己通过奋斗，终於可以和他并驾齐驱，却没曾想，还是屈於人下。

　　而更痛的是，从当初和他相识，在一起，然後至今，对他的世界竟然一无所知，自己就这麽傻傻的被隔离在外。

　　回到公司不久，陈友也自己打车回来。王宇杰本都恨不得开除了这个下属，想想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最终还是忍住了愤怒，没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