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槃 第65章

作者:Delver_Jo 标签: 父子 近代现代

  短短的电话几分钟的时间,往后的两天我都心神不宁。我不信所谓的兄弟血缘,毕竟我与濮燊认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直觉总是告诉我他有事情想说却瞒着我。

  无数错综复杂的念头萦绕在脑海里,最终我又给他打了电话,他接起来之后我便直截了当的发问,“你前两天是有事情想跟我说,对吧?”

  “……”濮燊在电话那端犹豫着,“我……”

  “你说吧,既然你都找我了,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听到濮燊呼吸的声音,接着他开了口,说的很慢,“我妈妈之前做了身体检查,她的心脏情况不太好。那会儿医生建议,如果之后想要怀孕,建议最好做心脏手术。”

  “……”听着他的话,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隐约记得之前濮柯提及钱静做了检查,可那会儿他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体检报告早就出来了……”濮燊停顿片刻,压低声音继续道,“心脏手术本身就有很大风险,妈妈这个年龄做手术需要慎重再慎重。你走了之后没几天,她就决定了。爸爸要处理很多事情,还要照顾我……”他的声音颤抖,难掩恐惧。

  “什么时候手术?”来回踱步走到客厅中,茶几上是舍友的烟与打火机。我已经戒烟有一段时间,平日里也很少会想起。不知为何,听着濮燊的电话,我难以压制想要抽烟的冲动。

  濮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的说,“我之前找你,是想问问你,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回来……至少看着爸爸,我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我随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眩晕感袭来,我下意识扶住身边的墙壁,“上次打电话你怎么不说?什么时候手术?”

  “后天一早的手术……我当时是想告诉你的,后来问了爸爸,他说……他自己能行,不用你跑来跑去。”

  “……”我满腔怒火,却又带着无数的悲伤。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查机票,临近圣诞节,直飞的机票早已被定光。买了时间最短的航班,算算里程我就是马不停蹄赶到医院也是国内后天的事情了。

  我随手收拾了随身的东西,与值班的老师交代一声便不顾阻拦的离开。

  还没走到城市机场,英语系负责的老师给我打来电话,“你怎么突然说要回国?”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钱静维护濮燊的样子,她就是一个母亲罢了,“我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赶回去。”说完,我挂了电话。

  钱静是家人?不是……濮燊是家人?不是……

  但,我是濮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几次转机再加上机场等候的时间,我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好好睡觉。

  坐在飞机上,我几乎没有困意,闭上眼睛便想起很多事情,母亲拉着我的手嬉闹,濮柯搂着我的腰与我说话,外公一再叮嘱我注意安全……

  为数不多的片刻昏睡中,我梦见从小濮柯就在我身边,他看着我长大。那会儿我不到十岁,他与母亲一起带着我去了游乐场。我叫嚷着想要吃路边的热狗,濮柯拿了零钱为我买来。母亲始终坐在我的身边,一双说轻拍我的后背,温柔恬静。

  美梦惊醒于病床,一片白色中我嚎啕大哭。睁开眼睛我仍然坐在飞机上,思绪不自主的便是钱静。

  上次见到她时是在医院,我去看望濮燊。与她在走廊中打了照面,她没有为难我不让我进去病房,也看不出丝毫热情。这不过是个把月之前的事情,现在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濮燊说起她时语气悲伤痛苦,隔着大洋我仿若看到他绝望的眼神。濮燊没有任何抱怨,对我说话始终客气,我听着心中难过,可除了安慰之外给不了任何帮助。

  下了飞机我马不停蹄赶到医院,走到濮燊的病房门口,我深呼吸揉了揉太阳穴。探头看进去,他抱膝坐在床上,冬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暖意四起却也寒意逼人。

  我推开门走进去,他便抬起头看我,眼框发红。“你怎么样?”我走到他的床脚,主动开了口。我将手里随身的行李放在一旁,转身坐在凳子上补了一句,“手术开始了吗?”

  濮燊点头看着我,“刚刚进去手术室,爸爸说让我在这里等着,别去手术室门口。”

  “他怎么样?”

  “爸爸昨晚也是一晚没休息……”

  “我等下去看看他。”

  “尉迟译……”起身离开病房时,濮燊又一次开口叫住我。

  我回头望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对我笑,极为艰难,“谢谢你,愿意回来。”

  医院的走廊里行人来往,神色匆匆。濮柯坐在尽头的手术室前,他手臂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濮柯穿着深色外套,头发稍稍向前落下,瞧起来交心难耐。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低下头望着他,“怎么不告诉我?”

  濮柯抬起头看我,眼中先是闪现惊讶。他下意识扬起嘴角,目光很快柔和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咬着牙又问了一次。无意指责,我只是想将这个话说出口。濮柯能道出什么答案我心中有个预见,可我还是不甘心,不甘他想要伤害自己推开我,想要重新开始没有我的生活。

  “我……”

  濮柯说不出什么,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间。“她怎么样了?”我深呼吸咬牙换了话题,不愿瞧他难受。濮柯对钱静和濮燊带着责任,我若是此时再较真自己,心中难免感到内疚。一年前的我可能对母亲感到内疚,对外公外婆感到内疚……站在当下我不愿再对任何人产生这样的情绪。

  “刚刚进去没多久,医生说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我点点头,也觉轻松不少,“那就好,会平安无事的。”

  濮柯望着我的眼睛,想了想道,“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保障,希望吧。”

  相对无言,不知在说什么。我在濮柯身边坐下,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濮柯回握着我,侧头与我再一次对视。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平静与波澜,交杂之间他还是那样需要我,这一点没有改变。

  “都会过去的。”我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也是说不出的疲惫。身体的困倦与精神的紧张交相呼应,我头晕脑胀。

  “你休息一下吧,靠着我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吞咽着口水回了他一句,“手术是不是需要很长时间?”

  “心脏手术比较复杂,医生只是给了个大概的时间。”

  “那还是你休息一下吧。”我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着我。”

  濮柯的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你是不是才下飞机,回去家里吧,这边有我就行了。”

  “你再说一次……”我松开他猛然站起身,心中的火气实在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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