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是陈的酸 第50章

作者:郁佳城 标签: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娱乐圈 近代现代

  闻言,方虎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错,你居然问我恨不恨你!你拿走了我一只眼睛,你觉得我不该恨你?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问我为什么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因为你陈错在意她呀,只要是你陈错死命护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回是这小子,下次会是谁,你猜猜?”

  陈错死死攥着拳,几乎要把皮肉掐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下次了,咱们今天就做个了断,你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先把这两个孩子放了。”

  方虎眼里迸发着嗜血的光,哈哈大笑道:“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天,别着急,咱们慢慢玩,要不你先送我一份见面礼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你想要什么?”

  “你的一只手和一条腿。”方虎阴涔涔地笑着。

  听到这话,始终咬紧牙关不吭声的程吉思突然拼命摇头挣扎起来,口中“呜呜”地叫着。方虎被他闹得烦了,一枪托砸在他额头上,鲜血登时汩汩地流了下来。

  “小思,别动!”陈错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又被子弹上膛的声音生生逼停脚步。

  “陈错,我劝你别乱动,这玩意我用得不熟练,万一走火可就不好办了!”方虎阴毒的威胁再次响起,“看在咱们原来有些交情的份上,我让你自己挑哪只胳膊哪条腿,赶紧的,我耐心有限!”他朝一旁的安东使了个眼色,后者将手里的尖刀扔到陈错面前。

  陈错弯腰的瞬间,余光往楼上瞟了瞟,他不动声色地捡起刀,往自己的左臂上比划了一下,面前的程吉思已经泣不成声,方虎贪婪而痴迷地盯着陈错的动作,丝毫察觉不到任何细微的声响。

  就在安东突然意识到二楼有声音,下意识扭头的刹那,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屋内的空气瞬间凝结,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方虎看着自己手臂上汩汩冒血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倒是安东早有预感,立刻反应过来,举枪朝二楼“砰砰砰”连开数枪,秦警官怕误伤到两个孩子,不敢盲目地和他对枪,一边闪避着接踵而来的子弹,一边飞快往楼梯口跑。

  陈错趁方虎失神的当口,朝他猛扑过去,一脚踹在他受伤的胳膊上,□□立时脱手,被陈错稳稳接在手里。这一切发生不过两三秒,当方虎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抗时,那把□□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安东见老大被擒住,投鼠忌器,不敢再开枪,秦警官此时也已奔至安东身侧,一个擒拿,夺下了他手里的抢。

  主犯束手就擒,门外的小喽啰早被小陆清理干净。屋门被打开,赵警官带着杨麟和一干便衣闯了进来。

  杨麟冲过来一把抱住陈错,哽咽道:“吓死我了,我听到了枪响,就怕是你,还好不是你,还好你没事……”

  “别怕,我没事。”陈错拉开他的手,含笑看着他,“都结束了!”

  “你们就不能先给我松绑再亲热么,这么大人了,还没羞没臊的!”程吉思活动着手腕走过来,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和两条血印子,再配上他那招牌的嘲讽表情,简直又滑稽又可爱。他还想再讽刺两句,就被陈错拉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当晚,市刑侦大队在这个废弃的工厂搜出了十几公斤毒品,人赃并获,方虎、安东,还有他的一干小弟被当场逮捕。

  主犯落网,此案犯罪事实已查清,由市公安局移交检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庭审时,方虎对指使他人绑架程采薇的事供认不讳,但拒不承认注射毒品致人死亡。不过,在证据面前,一切狡辩都是徒劳。最终,方虎以故意杀人罪、贩卖毒品罪被判处死刑。孙明涛因□□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他手下那些人,也都或轻或重被判了刑,一切到此尘埃落定。

  离开法院,杨麟抬手遮住明媚的日光,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虽然审判结果皆大欢喜,但这案子我还是有几点想不明白!”陈错蹙眉道:“方虎为什么一口咬定给采薇注射的是助兴药物?”

  “狡辩呗!”杨麟嗤道:“给自己开脱,不是那孙子最擅长的么!”

  陈错轻轻摇头,若有所思,“还有,孙明涛在国外躲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回国自首?”

  杨麟一时语塞,对于这些他也不是没疑惑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方虎被判了死刑,正义得到伸张,对于陈错,和那些死去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今天是周末,石修的补习班没有课,在家休息。他们买了菜回去,想一起吃一顿饭,顺便和石修告别。

  推开门,一种不寻常的安静笼罩着整个房间。屋内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湿热的风顺着窗户灌进来,打得窗帘猎猎作响。

  “石老师没在家吗?”杨麟轻声问:“不对呀,门没锁。”

  陈错把菜放进厨房,正准备洗个手,就听见杨麟的惊叫声从卧室传来,他急忙跑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住了。

  杨麟满脸惊慌,呆呆地坐在地上,颤手指着床上的人,“石老师,他,他死了!”

  石修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透着青白,看起来就像正在熟睡一般。

  接到报警,赵警官很快赶到了,指挥着人对现场进行封锁。石修的尸体被运走,梁法医现场勘察了一番,在卧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枚注射器,初步认定为自杀。

  杨麟和陈错在警局的办公室录口供,赵警官看着他们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尸检报告下午才能出来,不过,经过初步调查,我怀疑,石修的死跟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

  “十年前的旧案?”杨麟抬起头,脸山闪过一丝诧异。

  “石修有个姐姐,你们知道吗?”

  “嗯。”杨麟点点头,“石老师之前提过,已经去世了,叫......”

  “石丹。”陈错接口道。

  “对。”赵警官看着他们,“这个石丹是自杀的。”

  “自杀?”杨麟瞪大眼睛,“为什么要自杀?”

  赵警官叹了口气,道:“十年前,石丹上初中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又比较内向,经常被班里的两个男同学欺负,她告诉当时的班主任,那位班主任老师却没当回事,把两个男生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就放了,后来,那两个男生变本加厉,把女孩诱骗到学校偏僻的角落,给......给□□了。”

  “什么?”杨麟一脸震惊,咬了咬牙,“操,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赵警官也是一阵叹息,语气里难掩后悔,“石丹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身边只有一个四五岁的弟弟,两姐弟一直住在亲戚家里,出了这事,那两个男生想花钱息事宁人,石丹的亲戚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件丑事,就同意了。后来,石丹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能为力,就......割腕自杀了。”

  空气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半晌,陈错忽然道:“那两个男生,就是方虎和孙明涛吧!”

  赵警官看了他一眼,叹道:“是。而且,他们的班主任你也认识,姓程。”

  陈错脸上闪过痛苦之色,怔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所以,您怀疑,采薇是被......”

  “是。”赵警官接口道:“石修会选择在今天,也就是方虎和孙明涛庭审这天自杀,我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杨麟轻拍陈错的后背,心里也不觉赞同这个猜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方虎死都不肯承认给采薇注射毒品。或许这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好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姐姐报仇,所有跟那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没落下。

  想到这里,杨麟的背脊不禁冒了一层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复仇工具,程采薇的死,到底该怪谁呢?

  如今,真凶以这样一种大仇得报、得偿所愿的心情,安详地走了。他甚至不敢去想,陈错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这一切简直荒诞得可悲、可叹,甚至可笑,简直操蛋到了极点!

  ☆、尾声

  当天下午,这个猜想就被证实了。

  梁法医的尸检结果出来,那注射器里的残留物果然是□□,石修正是死于□□中毒。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早在一年前,石修就被县医院确诊为血癌晚期,到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

  陈错捏着那两页纸沉默不语,杨麟想起石修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天突如其来的呕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按照方虎的说法,注射器里原本应该是催情的药物,怎么会换成□□的,石老......石修他,哪来的机会下毒呢?”

  “方虎那些小弟里,有一个叫猴子的,你们知道么?”赵警官问。

  闻言,杨麟脑中浮现出那个瘦得像麻杆一样的少年。

  “我查过了,那个猴子在采薇出事的第二天离开了玉阳,而且他的银行账户里多了一笔二十万的转账款,而转账人,就是石修。”

  杨麟叹道:“那孙明涛突然回国自首,也是他的手笔了?”

  “嗯。”赵警官道:“虽然孙明涛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但......这两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非常蹊跷,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什么事?”

  赵警官忽然探身过来,低声道:“咱们玉阳的县长被人匿名举报,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而且桩桩件件记载得非常详细,知情的人都猜测,是他身边的亲信干的。”赵警官似笑非笑,“最蹊跷的是,这十年来,每个跟方县长有过权钱色交易的都榜上有名,唯独漏了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孙明涛他爸吧。”陈错说。

  “没错。”赵警官看着杨麟,“这下你懂了吧?”

  杨麟恍然,冷嗤道:“这孙子是想用十年的牢狱生活,换他老子余生安度晚年啊,还算有点孝心!”

  至此,这起案件算是彻底水落石出了。

  陈错把程采薇安葬在东郊陵园他父亲的墓碑旁,下葬那天,天公似乎感知到了某种悲怆的情绪,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两人带着程吉思在墓碑前站了好久,那是杨麟第一次见到程老师,遗照上的男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俊朗,眉眼和程家姐弟有七八分相似,笑得纯净而朴实。

  陈错打着伞,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伞底光线昏暗,透过雨帘,杨麟还是看到了他眼中迷蒙的水雾。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程老师,你把采薇带走了,小思就留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完,牵着成吉思的手,转身离开墓地。

  离开墓园时,他们见到了温律师。

  石修的尸体是温如玉带走安葬的,陈错看着他金丝眼镜下一闪而过的尴尬,顿了一下,然后抬脚走过去。

  “陈先生。”温如玉恢复了惯常的温文尔雅,“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尽管问吧,阿修的事我都知道,我代替他回答你。”

  陈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别开脸问了一句,“石修他,很恨程老师吧?!”细雨纷乱,陈错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从前,又像是在替墓碑上的人轻声忏悔。

  温如玉一愣,他没想到陈错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看着碑林的方向,叹道:“是,他恨程老师没把他姐姐的话当回事,让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所以,他要把这悲惨的一切加诸在程老师女儿的身上,哪怕程老师已经看不到了。”

  陈错闭了闭眼,虽然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手,那种被命运摆布的无力感再次将他团团裹住。不过这次他不会再钻牛角尖,他已经学会了向前看,学会了珍惜眼前的人。

  再次回到玉河小学,杨麟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宿舍还是那个宿舍,操场还是那个操场,但似乎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杨麟信步走在操场上,指着新校舍的方向,冲身后的人笑道:“开了学校舍就要动工了,我看过建筑图纸,我要预订二楼那个三面环窗的房间,还要买一张两米二的大床,谁都不许跟我抢!”

  陈错从身后环住他,低头在他脖子上啃咬着,“买那么大的床做什么,我觉得现在那个就挺好,晚上抱在一起睡,暖和。”

  杨麟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这不是怕你施展不开么!”

  陈错贴上他柔软的唇,低笑着在他身上点火,“施不施展的开,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窗外的夕阳炽盛而绮丽,犹如一年前初遇的旧车站,男孩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缓步走来,只此一眼,便是一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