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第78章

作者:啮草小兽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强强 近代现代

  肖枭叹了口气,不想继续往下想。他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服去洗漱,随便吃了个泡面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风有点儿大,他裹着那条李恪给他的灰色长围巾,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到李恪家门口的时候,他敲了敲门,没人应。

  其实李恪很早之前就给了他钥匙,只是肖枭很少会用,可能觉得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他还是习惯敲门,不过也习惯了李恪发脾气的时候没人来开门。

  肖枭从外套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门。李恪就站在门后,点着烟冷眼看着他。

  肖枭看了他一眼,关上门,和他并肩靠在墙上。

  “因为我姥姥昨天去跟别的老头跳交谊舞,我姥爷生气了硬要闹离婚。”肖枭说。

  “劝住没有?”李恪平静地问。

  “本来也只是生气,老人家赌气都像小孩儿,闹着玩儿的。”肖枭回答。

  李恪应了一声:“嗯。”

  “我表嫂子怀上了,我大姨可高兴,成天在群里发红包。”肖枭又说。

  “他们不是好多年没怀上吗?”李恪问。

  “人工的,”肖枭说,“砸了不少钱。”

  李恪又应了一声:“嗯。”

  肖枭没什么其它话说,只好沉默了。

  李恪也没说话,和他一起沉默着。肖枭知道,李恪是在等他开口说话,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等他告诉他继续喜欢继续在一起。

  “抱。”肖枭说。

  李恪立即转身过来,伸手搂住他,下巴磕在他肩上。

  肖枭比李恪矮一点儿,低头刚好能靠着他的肩膀。他伸手搂紧了李恪的腰身,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了眼睛和额头。

  “我还能抱你多久,”李恪轻声问,“嗯?”

  肖枭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李恪站好,伸手兜住他的后脑勺,微微低头吻住他的嘴唇。肖枭配合地亲吻着他,温柔的,不甘的,难过的。

  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两人发热的思绪都有些被泼冷水,李恪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反手扔到了沙发上。

  肖枭脑袋往后仰了一点儿,抵着他的嘴唇轻声问:“谁?”

  “我妈。”李恪回答。

  肖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相亲?”

  “嗯。”李恪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吻了下去。

  “李恪。”肖枭皱眉,偏过了头。

  他稍微用力推开了李恪,随便扯了个理由解释道:“我有点儿感冒,怕传染给你。”

  李恪愣了一会儿,松了手,转身往卧室里走:“我累了,你走吧。”

  “嗯,”肖枭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决心,轻声说,“那我走了。”

  李恪握住卧室的门把手,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很轻,小得几乎丝毫不引人注意。

  他太熟悉肖枭了,他每次生气,都会把门摔得震天响,每次出去都喜欢随手一砸门,响亮又爽快。有多少次赌气要一刀两断,他都猛地甩上门,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离开时的愤愤不平。

  而真正要走那次,关门的声音最小。

  李恪在卧室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慢慢地回头。

  茶几上整齐地摆着一把钥匙和一张信用卡。

  你的诺言还给你,你的回忆还给你,你想象过的藕断丝连也还给你。

  李恪觉得胸口猛地疼起来,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和信用卡,胡乱地摔到地上,一脚暴躁地踢在了桌腿上。

  他重重地砸进了沙发,仰头靠着椅背,右手抬起来,捂住了眼睛。

  肖枭没有直接回家,这会儿已经快晚上了,他逛了附近的几家甜品店,买了一大堆甜品带回家。

  他像疯了一样地大口塞着甜品,没完没了地吃,直到甜得发腻,不得不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他喜欢李恪,喜欢他的所有,甚至喜欢他的狼狈不堪,喜欢他的暴躁狠戾,喜欢他冷漠,也喜欢他温柔,还喜欢他身上的风清白兰香,喜欢他舌尖的淡淡烟草味。

  事到如今,肖枭不得不面对李恪要成家的事实。他们这样的人,毕竟没有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和认可,尤其是上一辈人,有多少能够赞同自己的孩子和同性过一辈子?

  他自己倒是不怕,如果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李恪,不能什么都不要。

  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包括你。

  深夜,屋外面吹了风,吹得窗外的常绿叶沙沙作响。风扣着古风式的两扇木窗,嘎吱嘎吱的响声在卧室里轻轻飘荡。

  白深起床去关上了窗子,回来掀开被子躺好。路浔翻身腿一伸叠到了他的肚子上,白深忍了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就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气。

  路浔蹭了蹭靠近了些,迷迷糊糊地咂了咂嘴说了句梦话。

  白深凑近了一点儿听他在说些啥,路浔突然又闭嘴安静下来,把他当抱枕似的圈在怀里。

  大冬天的半晚上,被他这么一搂,白深竟然还觉得有点儿热。他向外拱了点儿,像挤已经用完的牙膏似的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动。

  没动一会儿,路浔突然抖了一下,然后愣住了,白深也跟着他愣住了。

  愣了好一会儿,路浔长舒了一口气,白深又拱了回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做噩梦了?”

  “嗯。”路浔含糊地应了一声。

  白深没说话,等着他开口,路浔要是愿意说,他就听着,要是不愿意说,他也可以等到他要说的时候。

  “我们把然然领养了吧?”路浔突然开口说。

  “好。”白深说。

  “……就这样?”路浔问道,语气还有明显的意犹未尽。

  白深觉得好笑:“还要哪样啊?”

  “她有自闭症,”路浔说,“我也……不太正常。”

  白深听到这话有点儿恼火:“你想什么呢?”

  “你怎么都不为自己考虑的?”路浔问,“家里都是这样的人,你能承受得了吗?”

  “哪样的人了?”白深皱眉,一把推开了他,“我跟你说过,你是治得好的,然然也可以正常。你好不了,我会想办法,一直好不了,我就认了。”

  路浔伸手去拉白深的手,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样,把他的手指紧紧攥在手里。

  白深究竟能不能懂得那种看不到光的感觉,能不能理解走出来有多么困难,又能不能真的独自承受这一切。

  “其实我有私心的。”路浔说。

  “什么?”白深愣了一会儿,想了想又明白了,“你是觉得领养了然然,我总不好抛开你们两个病人自己面对吧?”

  路浔看着他,点了点头,昏暗中暧昧不明的光线里,他的一双澄澈的眼睛格外清冽。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离开你?”白深问。

  “……我就是这么想的。”路浔说。

  白深沉默了,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白深甩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路浔,睡到了床沿上。

  白深生气了,这是路浔没有想到的,毕竟他从来都不会生气的。

  路浔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叫他:“白深。”

  “滚。”白深简短地回答,一个字里都能听出满满的火气。

  路浔沉默了一会儿,缩回手离他远了些,睡到了另一边床沿上。

  过了大概十分钟,路浔估计他的火气消了一点儿,伸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白深没反应,路浔叹了口气,这样子不是生气了,是他妈睡得死沉死沉了。

  路浔凑近他,一直凑到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他把白深圈在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像个撒娇要吃奶的小孩儿。

  白深突然睁开眼,沉声打破宁静:“你错了没有?”

  路浔的脑袋在他后面蹭了蹭,点了点头。

  “说话。”白深说。

  “我错了。”路浔听话地说。

  “错哪儿了?”白深问。

  “错在……”路浔想了想,“惹你生气了。”

  “不是,”白深啧了一声,“我说过,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一直喜欢你。你明白什么意思吗?我喜欢你,包括你的不足、你的缺陷、你自认为的不好,我都可以接纳,懂了吗?”

  “喔。”路浔应了一声。

  白深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路浔的手抓着白深肚子上的衣料,没完没了地揪着,委屈巴巴地说:“你不说话,我害怕。”

  “……”白深无语,“我困了。”

  “那你睡。”路浔犹豫着松开了手,在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

  “你哭了?”白深问。

  “没有。白老师,我好歹是个男……”路浔说到一半,突然非常坚定地点点头,“我哭了。”

  白深笑了:“那来白爸爸怀里抱抱。”

  路浔使劲扯了他一把,把他强行翻了个身,往前扑进他怀里。

  白深给他顺毛摸,摸完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乖。”

  路浔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躲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梦到你走了。”

  白深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轻轻拍着他。

  “你受不了了,就走了,”路浔说,“你不要我了。”

  白深没说话,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然然在,起码你会多留一会儿是不是?”路浔说着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力揪着白深的T恤,“你起码会想好然然该怎么办,你会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多几天……”

  “不要说了,”白深皱眉,把他按进怀里,也懒得管会不会闷得他喘不过气,“乖,不要说了。”

  路浔听话地闭上嘴。白深的手从后面钻进了路浔的T恤,他低下头轻声问:“你怕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