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的都是错的 第10章

作者:沈明笑 标签: 天作之和 娱乐圈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也好,周南俞也不需要什么对白。

  思莱稍稍往前挪动一点,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把快乐和痛苦都淋给他。

  周南俞停顿了半晌,抬起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思莱在这时候决定:

  “你既然没走,那就别走了。”

  -

  周南俞一杯就倒没事,思莱千杯不醉,他可以陪着他喝,只陪不喝。他原来以为思莱家里最多的就是跟美术有关的东西,他错了,思莱的壁橱里打开全是酒,欧洲常见的名酒不说,连清酒和茅台都有不少。

  知道周南俞看到酒就犯怵,思莱好心把它们摆得离他远一点,用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搭配方式给自己兑了一杯又一杯,然后跟喝白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吞下去。拿手背蹭掉眼泪后的思莱又变回了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样子,他见周南俞欲言又止半天,清了清火辣辣的嗓子跟他说,“没事,我真不会醉。”

  周南俞没说话,他不擅长这样的场合,但他确实愿意留下来陪他一会儿。跟思莱相处的时候他越发觉得抽离,觉得在威尼斯的周南俞是个别人,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别人,在思莱面前,他可以不去在意自己是谁,对方是谁,与陌生人交换什么心情都很安全。

  可他们也不是字面意思上的陌生人了。

  “我以为你又会带着伤回来。”他低声说,“你总是……”

  “那个人,他是我哥哥。”

  思莱轻笑出声,“怎么样,没想到吧,毕竟我们一点也不像。”

  这周南俞确实没想到。思莱歪了歪脑袋,亲口承认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简单,或许也只是因为听他说话的是周南俞。

  “他是我妈结婚对象的儿子,所以法律意义上是我哥哥,不过没差,我们是不会成为兄弟的。平常那都是……小打小闹,从我妈决定嫁给他爸开始,我们就互相看不顺眼了。”

  思莱给杯子里又倒了一些白兰地,转而问周南俞,“你呢,你跟你的弟弟相处得好吗?”

  他虽然有意探寻,但他不知道这问题还真是往周南俞生活中最难以言喻的部分上戳。周南俞垂下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他叫什么,周北俞,周东俞,周西俞?”

  思莱开玩笑般地引导他。他有预感弟弟二字背后的内幕也千丝万缕,不然周南俞用一句“还行”就可以带过。所以他更想让他说了,黑泥倒出来才会轻松。

  来吧,一起。他趴在桌子上,凑近了一些看他。

  好的坏的我都愿意听。

  “齐辰。”

  周南俞轻声道,“他叫齐辰。”

  “因为一些原因,他从小就寄养在别人家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的存在。”

  “哎~那,至少你们不会一见面就打架吧。”

  “不会。”

  “但是?”

  “什么?”

  周南俞越过那一堆瓶瓶罐罐看向他,思莱的眼睛里盛着温和的笑意。

  “听起来后面应该有个转折的样子。”

  的确有转折。

  周南俞轻而又轻地笑了笑。

  “没什么但是,他恰好在跟我队友交往。”

  队友。思莱眨了眨眼,“那个,北河?”

  “嗯。”

  看着周南俞自嘲般的浅笑,思莱立刻脑补出一串狗血大戏。果然就算不喝烂酒,谁还没几段烂事……要么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烂人。

  “我还以为他跟你更有故事。”思莱往红心正中戳,“还是说——”

  “不会再有了。”周南俞打断道。

  也就是说以前的确有,还是无疾而终那种有。

  思莱笑了出来。

  “Hey,有什么关系,搞不好他们明天就分手,分手之后你再追回来就好了。”

  “……”

  见周南俞面露无奈,思莱知道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胡乱安慰。但是不是啊,他真是这么想的。他啧了一声,开始举证说明:

  “我说真的,我爸妈就是。当年我爸妈的恋爱故事还是感动威尼斯的童话呢,现在搞不好还在哪还流传着。但那都是假的,爱情是不会永恒的。”

  思莱继续给自己添满了酒,然后一杯一杯,一段一段,想到哪说到哪。他说他父亲环游世界作画,说他母亲始终风流多情,说这二人炽热地相恋,可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又说起小时候,他和父亲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背对着背画画,他们父子的生活一开始也很快乐,直到他眉眼间越发有他母亲的影子。父亲越发沉默,长年累月下来他终于相信会有思念成疾这种事。初中他就独自来意大利念书了,源源不断的金钱供给是他母亲存在的痕迹,而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非常不愉快,站在父亲的角度他总是怪罪于她,她从不辩解,时过境迁他也最终明白,爱情抉择不能单纯以对错定夺。

  他能肯定的只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爱情不是,生命更不是。

  “嗯,所以我们会在同一班飞机上。”思莱说着说着,又绕回了他们的起点。“我是回中国给我爸扫墓的。以往每年夏天我都会回去看他,现在也一样。”

  只不过说话的对象从真人变成石碑上的相片,还有他那一堆留下来的画作。

  “其实我爸挺厉害的,在某些圈子内他至今都很有名。”思莱把随意丢在桌上的皮箱拉过来笑说,“但他画我妈画得真不怎么样。”

  周南俞做最称职的倾听者,沉默地听完全程。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思莱也不是那种需要言语安慰的人。于是沉默占了后半程,思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喝到最后周南俞挡了一下他要去拿酒瓶的手。

  “好了,别喝了。”

  “我真没醉。我人称千杯不倒……”

  “思莱。”

  周南俞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是第二次,思莱觉得他又看见了烟火。他睁着双镀上酒色后就更漂亮的眼睛看着周南俞,看着看着就浮现出笑意。他确实没醉,所以他应该不会看错,周南俞淡漠的眼神变得十分柔软。

  他好喜欢看这样的他,看他眼中只专注于他一人。

  三次见面之后就要进这扇门,三次心动之后就决定要追到他。

  三次听见他的名字之后他就想要吻他。

  思莱停顿了两秒,撒娇般说道:

  “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第10章 玫瑰

  Kingsley·Orsini才是他的真名,译成王思莱,Orsini是生母的姓氏,王是父亲的姓氏,不过思莱就可以了。不是王思莱,不是Kingsley·Orsini或者Kingsley·Nelo.

  只是,思莱。

  “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这并不是什么为难人的要求,周南俞不介意满足小酒鬼的愿望。

  “思莱?”

  思莱的眼睫颤了颤,然后他站了起来。周南俞以为他又要去拿酒,而他的动作却在俯下身之前硬生生被打断。

  他怔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无奈的笑,从口袋里摸出了震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Lexi,思莱心想你最好这时候打来是有重要的事。他按下接通,Lexi在某个寂静的地方唤他的名字。

  “Sley.” 她说,声音沙哑漂浮,如同午夜幽魂,听得他头皮发麻。

  “……救救我。”

  周南俞看着思莱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语速也越来越快,虽然听不懂他的意语,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思莱开始揪着自己的额发在旁边打转,挂掉电话后他在原地懵了几秒,然后抓着手机钱夹就往门口冲。

  “Lexi那边有点急事,我现在要过去。”

  他这么说着,没走两步就被自己早些时候收出来还没丢掉的垃圾袋绊了一下。周南俞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思莱像是被他的掌心温度烫伤一般浑身一震。

  “你喝成这样大晚上还要去哪?”

  “我真没喝醉,我必须要去,她——”

  “……那走吧。”

  周南俞松开了手,“我陪你去。”

  思莱又懵了一瞬。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或许会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醉了,醉在周南俞深不见底的眼瞳里。但现状刻不容缓,他甚至没有功夫跟他解释。

  他一边出门一边拨通Orsini家留给他的专线。有钱有权到一定级别可以解决生活中99%的烦恼,写进财产继承协议备注里给他的特权他干嘛不用。

  而剩下1%就不会让人为所欲为了,钱权也无法违抗生老病死。

  周南俞没想到思莱会带他到一个这么远的地方来。水上城市的通行不便在这时候体现,他们先抵达了主岛港口,等来了Orsini家派遣的船,然后他们驶上月下的海,在黑暗里穿行了一个多钟头。思莱坐在甲板上,风大的不得了,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朝周南俞挤出了个模糊的笑脸说,“现在后悔陪我已经来不及啦,我正在拐卖你。”

  然后过了好久,在临近上岸前他又听见他说:

  “周南,我害怕……”

  思莱的声音很轻,被海风一吹就散了。他在怕什么周南俞来不及过问,但他想他马上就要知道了。抵达的地方已经不在威尼斯的范围内,这座城市的码头明亮,稍微走几分钟就能看见马路。坐上计程车的时候周南俞并没有在水上漂浮半月终于着陆的感觉,可能因为路灯再亮这也是深夜。

  先是酒和故事,后是月和海风,现在他们又踏入一片纯白中,白花花的灯和墙有些刺眼,白衣护士医生来去匆匆,消毒水的味道和思莱身上的酒香混在一起,让人依旧有种缺少支撑的无力感。

  Lexi也在漂浮。她坐在病房外,长发散着,肩上玫瑰盛放,吸食了所有的红,以至于她面无血色。她看见他们二人走过来,抬起头勉强地笑了一下,跟思莱小声说,“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思莱捏了捏她的手。

  病房门签上挂着Rose·Bianchi的名牌。周南俞往里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一个瘦瘦的女孩子,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的电线和导管。思莱似乎不需要她详细解释发生了什么,他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去找护士。

  周南俞慢他两步看他在医院里穿行,现在他能相信思莱足够清醒。他看他跟医生博弈,跟护士沟通,刷卡付钱,里外打点,整个人精神又顽固,背挺得笔直,说话的时候下巴会稍稍扬起,眼睛直视对方的眼睛,毫无保留地把强势的一面表现出来。

  周南俞难以移开视线。

  思莱做得很好,足够好,可是瞒不过周南俞,因为医院这种地方周南俞同样熟悉到想吐。一开始他是担心思莱喝多了神智不清,现在他担心别的。等思莱料理好全部,挂了通电话,一个人往楼梯间走的时候,他就知道差不多了。

  思莱下了两节台阶,然后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声控的灯亮了又灭,周南俞靠在门后,没有上前。

  凌晨三点半,生理的困倦到了极限后又退去,思莱在沉默中深呼吸。冷静了片刻才开始说话,一开始的语调还是平稳的。

  “那是Lexi的女朋友,胃癌,做过了切除手术,情况时好时坏……”

  “我不知道该怎么……明明上周还说好转了很多,再调理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出院,今晚就又进了一次ICU。”

  “Lexi的父母死在9·11,Rose是她的心理医生,也同样是失去父母的人……Lexi的纹身上有几朵玫瑰她们就在一起几年了,我很担心如果她——”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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