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谣言 第14章

作者:一把锈 标签: NP 近代现代

  等。

  我在等衷诺辰哭够了,来要我手里的糖。他是个乖小孩,我拿出一颗糖逗他,他上钩了。他接过了那颗糖,我又从他手里抢走了。他哭了,我等他哭够了,来求我给他这颗糖。

  他没有地方去,他知道石无敏这个疯子一直在找他,只有我这里是他的避风港。

  只要他求我,不止这一颗糖,我还可以给他第二颗第三颗。

  他很乖,他不飞扬跋扈。

  吃饭时,如果桌子上没一样是他喜欢吃的,他也不会说,他顶多少夹两筷子。

  他不会管我要这要那,我为他开了一家花店,他担心的居然是:“我不懂花,会不会让你赔钱?”

  哄他的手段而已,赔就赔,谁会在乎?

  也就只有他当真。

  我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小时,衷诺辰才从楼上下来。

  他低着头,没有看我,他走到玄关处换鞋。这跟我预想的不一样,我有一点慌,我叫住正要开门的他:“衷诺辰。”

  他顶着一双哭红的兔子眼回头看我。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不怪我吗?

  你不求我吗?

  你不骂我吗?

  你不想打我吗?

  你为什么没有歇斯底里?

  甚至,你没有求我给你任何东西。

  钱,车,房子,花店。

  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没有觊觎我手里的糖。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问出口。

  我看着他开门走出去的身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第三天的时候,忠姨收了一份快递。我以为是我买的耳机到了,让忠姨放到书房去。

  后来刘武来了,没看见衷诺辰,他问我:“我瘸弟呢?啊,不对,我弟腿好了,不能再叫他瘸弟了。我辰弟呢?”

  我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他走了。”

  “走?去花店了?”

  “不是花店。他走了。”

  刘武愣了一下,没懂我话里的意思,嘀嘀咕咕地说道:“去超市了?还是去玩了?居然没叫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手机想给衷诺辰打电话。我告诉刘武说:“他没拿手机,手机在楼上。”

  “出门连手机都忘记带了?”

  “刘武,衷诺辰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会回来了?”

  “玩玩而已,玩完了我把他赶走了……”我还没说完话,刘武突然暴起,越过沙发,抓着我的衣领,把我从位子上拽起来,我手里的红酒洒了大半。

  刘武双眼赤红,大发雷霆地吼道:“殷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嗤笑了一声:“我说,衷诺辰我玩玩而已。他不但好上钩,还很好甩。”

  刘武一拳打在我脸上,我手里的高脚杯摔碎在地。

  他扬起拳头还想打,我抓住了他的手,吼道:“刘武!你打谁!”

  刘武抬脚踹在我肚子上,我被一脚踹倒在地,手撑在破碎的高脚杯上,玻璃渣子扎进了手心。

  “玩?好玩吗?衷诺辰是你以往的那些小情人吗?”刘武一米九的彪形大汉,说着说着突然声泪俱下,“他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骗他?我之前问过你,如果不是真心的,就不要招他。你说你不会招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好,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他该多伤心……该多难过……”

  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不明就里地看着刘武:“以前不都是这么玩的吗?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呵呵,不一样在于——衷诺辰不是玩玩。”刘武说,“殷上,以后兄弟没得做了。”

  衷诺辰不是玩玩,所以是我错了吗?

  刘武走后,忠姨给我清理了手心的伤口,她叹了口气。

  我问她:“我错了吗?”

  “辰辰是个好孩子。”忠姨边收拾药箱边说,“跟你以往带回来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会来厨房帮我切菜,会问你喜欢吃什么,他想学着做。

  “他学做菜,被油溅的满手泡,你根本没有留意过吧?这孩子可能确实没什么做菜的天分,一两个月了也学不会一道菜。失败品都是自己吃,没有让你知道,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你晚上经常喝多,回来的晚了,你以为醒酒茶是我煮的?只怕这三个月,他煮的次数比我还要多。”

  “他学不会怎样去讨好别人,也不会去奉承别人。”

  “外人都能看得出,他信任你,依赖你。”

  “小上,这次你真的做错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小玩偶,轻轻把玩着它。

  当时拆快递包装的时候,我以为是我买的耳机。结果打开来才知道,里面是一个,衷诺辰特地为我定做的,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Q版小人。

  看到它的第一眼,内心是意外的,惊喜的,开心的。

  随后我想起来,衷诺辰走了啊。

  以那种方式挖了他的心,他走了。

  他什么东西都没拿,我给他的手机,钱,甚至我给他买的衣服他都没带走。

  衷诺辰很乖,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我却伤害了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石无敏在找他。

  而我,也开始找他。

第二十章

  我接完最后一单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我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到客厅打开电视。其实我并不是想看电视,只是家里太冷清了,想有点声音。

  我跑出租车有一年多了。

  两年前我刚来到云城,花了八百块找人办了一张假的身份证。

  假身份证和房东签租房合同的时候,骗骗老太太还行,如果想用它去考驾照,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假的。

  后来我还是回了一趟十铺镇。在公安局拍了一张补办身份证需要用到的单寸照后,办公人员给我开了一张打了证明的条子,告诉我两个月后来拿。我问:“到时候不是本人来拿行不行。”

  “可以的,拿这张条子来就可以了。”

  两个月后我找了个人,付了对方五百块,让他来帮我拿的身份证。

  当时我是包了一辆车去的。办完身份证后我没做任何停留,回到车里让司机立马走。回程的路上,我看见了徐松。他和一帮兄弟走在路上有说有笑。虽然我知道车玻璃上贴了反光膜,徐松在外面并不会看见我,但我还是会害怕,会恐慌,我低下头整个人不住地抖。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我放下手中的啤酒,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打电话来的是傅立扬。

  “喂?”我接通了电话。

  “出来喝酒吗?很久没聚了。”傅立扬那边人声吵杂,“我们都在国庆烧烤这儿。”

  “今天不去了,我刚到家。”我想了想说,“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

  “好。”

  挂了电话后,我喝完手里的啤酒去卫生间洗漱。

  这两年,我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总是整夜整夜的失眠,每晚靠吃安眠药入睡。只是哪怕吃了安眠药睡下后,夜里也会一直做噩梦。

  梦见被囚禁的那段日子,梦见石无敏打断我的腿,梦见殷上笑着对我说“只是玩玩”。

  甚至还会梦见一些没发生过的事情。例如梦见我两年前回去办身份证时,我被徐松再次抓回去关起来。我大声地喊救命,喊到嗓子咳血,结果等来的是石无敏和殷上。

  我晚上凌晨一点才睡下,五点多的时候又做噩梦。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我坐在床上抽烟,一直坐到天亮。

  出租车的租车成本高,一个人租并不划算,所以通常租车都是两个人合租,一个开白班一个开晚班。

  上一个月是我开白班,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会调班,这个月是我开夜班。

  我在床上坐到八点才起,吃过早餐后,我去逛了趟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我的厨艺还是没有丝毫进步,出车的时候一般都是吃快餐居多。如果白天不出车,我一般都是随便吃一顿就打发过去了。

  今天的午饭,我下了一把挂面,打了一个鸡蛋,放了把青菜,撒了一点盐。其实做得也不是很差,顶多味道淡了些。

  我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爱好和娱乐项目,饭后宅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影。电影演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多半时间我都在盯着屏幕发呆。

  晚上十点钟我给傅立扬打电话约他出来。

  我到国庆烧烤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身边还坐着个同行的朋友。

  我坐下后,傅立扬给我倒了一杯雪碧。我晚上要开车不能陪他们喝酒。

  “晚班吧?”傅立扬喝了一口扎啤,抬眼看我。

  “嗯。”

  “过两天有趟私活接不接?”

  傅立扬口中的私活是指给别人开黑车。

  两年前我拿到身份证后去报了驾校,一边打零工一边学车。驾照考下来时,我本来想直接去开出租车的,但是身上的钱不够押金。所以我去给别人开了半年的黑车,现在虽然在开出租车,但是有活的话我也会接。

  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傅立扬,现在有活他也会喊上我。

  “接。”我说。

  “最近黑车抓的严,傅哥,小辰,你们小心点。”说话的是秦向文,也是跑出租车的同行,“最近的活我都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