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谣言 第15章
作者:一把锈
“这不是跑黑车赚的多嘛。谁跟钱过不去啊。”傅立扬说,“没事儿。”
这顿夜宵吃了一个多小时,傅立扬和秦向文喝了酒没开车,我开车负责把他们送回去。秦向文的家近,送完秦向文,我再送傅立扬。
我摇下车窗,散车里的烟味儿。傅立扬看了我一眼,说:“少抽点。”
“嗯。”
“你抽烟很凶,就开车送人这一趟抽了三根。”
“是吧。”我也没算着,“最近睡得不好,开车抽烟提提神。”
“但你这抽的也太凶了。”傅立扬说,“都要成老烟枪了。还是少抽点好。”
“嗯,知道了。”我抽完手里的这根就没再抽了。
我把傅立扬送到他家楼下,他下车后,敲了敲驾驶室的顶,问我:“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了,下次吧。”我说。
开晚班的出租车一般都是去火车站载客的多。今天开到凌晨四点我就回去了。
到家之后,我没吃早饭,刷个牙洗把脸就去睡了。醒来的时候,我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我爬起来去厨房接了杯水,吞了一颗安眠药,回房接着睡。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比睡觉前还累,睡着的时候又做梦,醒了也不太记得都梦到了些什么。
起床后我给自己下了碗面吃。
吃过后,我下楼在小区里坐了会。小区里有很多小朋友,玩滑板车的,踢毽子的,打羽毛球的,遛弯的。
快乐写在这群孩子的脸上。
想想其实我也才二十二岁,我却感觉自己有一颗八十二岁的灵魂。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去开出租车的时间。我大部分都是在想,该怎么打发空闲的时间。看电视,逛超市,坐在小区花园里,都不是我想干的。
只是在只有一个人的空间里,我并不想一个人呆着。倒不是因为害怕孤独,而是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
一位小朋友看我一个人静坐着,他把手里的另一个羽毛球拍递给我,让我陪他一起打球。我接过羽毛球拍,陪他打了一会。后来天黑了,他妈妈把他叫走了。
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去了街对面的光明小区,站在路灯下,等到九点。
吴哥回来的时候,看见我有些惊讶:“小衷,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早点来了。”交接班是十点,我和吴哥住的很近,到点了自己来把车开走。
我开着车出了小区。
十一点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后来越下越大,暴雨倾盆。我在火车站接了一单,把对方送到目的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雨下的太大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后备箱的行李。”坐在副驾驶的是一位女性。
我点点头,下车帮她把后备箱的行李送到小区楼下,等我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全身都湿透了,我抽了几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
我没太在意湿透的衣服,想着开会空调吹干就没事了。后面我又接了几单,第二天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洗完澡倒头就睡。睡醒后鼻塞的难受,四肢无力。
我感觉自己被一团火包围着,烧得我口干舌燥,想喝水。我吸着鼻子翻箱倒柜地找感冒药。等感冒药的药效上来,觉得有些困,我趴在沙发上睡了会儿。
这一整天过的浑浑噩噩,很不舒服。所以当有人在敲门,我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殷上时,我甚至以为我在做梦。
第二十一章
门外的人说:“衷诺辰,好久不见。”
我好久没有梦到这样关心我的殷上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我想我这次真的病得不轻,连做的梦都跟以往的都不一样。
比起那些伤人的话,这种关心的语气,我更加不想梦见。我想醒,我不要沉迷在这种虚假的幻象里。
餐桌就在旁边,桌上有一把用来削水果的军刀。我拿起那把军刀,握在手里,大拇指往刀尖处扎。
我看见血顺着刀锋往下流。
疼,不是在做梦。
“衷诺辰!”殷上很是紧张地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他想拉我的手,我把手背到了身后。手上的伤口让我清醒了些,我把着门,不让他进来。
“……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殷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眉头紧锁,看着他没讲话。
“衷诺辰,你是不是生病了?”殷上说,“怎么拿刀伤自己?手要不要紧?”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说一句话喉咙就痛得不行。
“我找了你很久。”殷上说。
“有事吗?”我不知道殷上为什么要找我,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吗?我想和你谈谈。”
我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殷上没说是什么事,只说:“不急在这一刻,下次吧。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我没有接他的话,殷上又说:“你生病了,吃药了没?”
我还是没有回答,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殷上可能是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好说:“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在来找你。”
殷上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精神不能集中,有些想不通,他说找我,还说找了我很久。
我昏昏沉沉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再次被门铃声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时钟,十点多了。
我从猫眼往外看,站在门口的是傅立扬。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都不接。”傅立扬开门就是质问。
“我睡着了,没听见。”我说。
“行,没啥事。我就是来问你跑车的事儿。”傅立扬看了我一眼说,“生病了吗?”
“小感冒。”我开了门往旁边让了让,让傅立扬进来。傅立扬进来后,我才发现在他身后跟着的殷上。
殷上一直看着我,我无法,有外人在场,我总不能把他关门外,只好先让他进来。
“你认识?”傅立扬看了眼殷上。
“嗯,以前的……朋友。”我不知道该介绍我和殷上之间的关系,其实有些事,也不必同别人讲。
殷上进来后,一直在四处打量我住的房子。我租的是一室一厅,一眼就能看清全貌,他却角角落落都不放过,摸了摸我种在阳台的绿萝,翻了翻我桌上的杂志。
傅立扬说:“刚才我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门口。”
我回他说:“没事,真是朋友。”
有客人来家里做客,照理说我应该去泡两杯茶,不过我明显忘记了泡茶那事。我拿过桌上的烟盒,递了一只给傅立扬,傅立扬没接,我自己点了一根。
“生病了就别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殷上和傅立扬同时说。我没抬头看他俩,只回了傅立扬的话:“就抽一根。”
殷上大步跨到我面前,夺了我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说:“生病了先别抽了。”
我抿了抿空了的手指,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殷上看了一眼傅立扬说:“我们单独聊聊。”
我说可以,让他等我一下,我回房间换了睡衣。我们三个一起下的楼,我和傅立扬道别后,和殷上去了一家咖啡馆。
我点了一杯热可可,店员上来后,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我听见殷上叫我:“衷诺辰。”
我放下手里的热可可抬眼看他。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嗯。”
“其实,我是想先说……两年前……”殷上说着话,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衷诺辰,怎么了,你别抖……别怕!我不是要说别的,我……”
殷上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听见以往的那些事,我会害怕到抖。那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我以为我走出来,我以为我能走出来,原来我一直被困在原地,我没有走出来。原来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溃不成军。
我挣脱他抓着我的手,我看着眼前的牛奶杯子,不敢直视殷上的眼睛。
“衷诺辰,对不起。”殷上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两年,他突然要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他只是想说一声“对不起”,我希望他说过就走,我并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我只好强装镇定地应他:“嗯。”
“你,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们是不是回不到以前了?”殷上问。
我不解。
“你还会信任我吗?”殷上又问。
我抬眼看他,不懂他这几个问题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什么?”
殷上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没什么。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殷上没有再说别的,临走前,他说他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明天还要来。
我双手怀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明明暗暗的光打在我周围。
我曾经把自己的心和感情毫无保留地交给他,无条件的信任他,他做得任何事情,我都会给他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晚上总是喝那么多酒,他的夜不归宿,他衬衣领口的口红印子,甚至粗鲁的性事,我都会为他找一个借口,认为那是我的问题。
然而我当初为他找的借口,只能是借口,它不会成为事实。他给我的痛是真的,爱是假的,他一直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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