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谣言 第17章

作者:一把锈 标签: NP 近代现代

  “殷上,这一幕何曾相似。”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我看着空气中上下漂浮的尘埃,“上一次也是你,把我从石无敏的手中救出来。”

  “嗯。”床陷下去了一块,是殷上坐在了我旁边。

  “这次你来找我,是想跟我说什么?”我抬眼看向他。

  “以前没有好好珍惜的人,我希望他能给我个机会。”殷上随身带着我送给他的玩偶,他把那个玩偶握在手里,说,“我后悔了,后悔做的那些伤害过他的事。”

  “殷上。”

  “嗯?”

  “新手段吗?”我低头看着盖在身下的被子,一滴眼泪滴落在被子上,晕成一朵透明的花。

  “我以前是骗过你,但这次说的,都是真的。”我看不见殷上说这话时的表情。

  “换一个人吧。放过我,行吗?”我抬着头去看他,我的眼里有泪,看人有些模糊。

  他蹙着眉看我,没有再说话。

  我起身去浴室,殷上要帮我,我拒绝了。我关上浴室的门,打开喷头站在下方冲水。大腿内侧的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血也已经止住了,凝固在腿上的血被水冲淡了颜色,淡粉色的血迹顺着水流冲进了下水道。

  我把手伸到后方,把石无敏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清理出来。我穿着浴袍出去,殷上叫了客房服务送来一套新衣服。

  我穿上衣服后就要走。殷上拦在我面前,说:“你现在就要走吗?石无敏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说,“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第二十四章

  傅立扬不在家,我去门卫那里给他打了个电话,等了大约半小时他才回来了。

  我和他一起上了楼,他还要开车,留了把钥匙给我就走了。

  我不知道我和石无敏之间到底该何去何从。我想他需要时间冷静。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想抽烟,客厅的桌子上有一个小猪储钱罐,我从里面抠出来八块钱下楼买了一包烟。

  傅立扬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一整包烟都快抽完了,我没有开窗,他进门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是烟,还以为着火了。

  “衷诺辰,咳咳……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傅立扬推开窗户,说,“也不嫌呛人。”

  “忘了是在你家。”我说,“等下我给你收拾干净。”

  “我不是说这,你遇上事了也不该总是抽烟,这解决不了问题。”傅立扬说,“还没吃饭吧?走了,一起去吃饭。”

  这两年我的饮食习惯不是很好,再加上早晚倒班开车,就导致了吃饭总是饥一顿饱一顿。

  我和傅立扬出门下馆子。我接过他倒的酒,一饮而尽。傅立扬是我来云城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其他的司机顶多称认识。

  我是开黑车的时候认识他的。当时身上的钱不够租车押金,房东又催着交房租。他那时候经常接济我,现在也是,有活会喊上我。

  他为人仗义,帮过我很多。

  吃饭的时候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也没有问殷上的事。他不会给人压迫感,也不会问一些让人不愿回答的问题。

  吃完饭后我本来想去老吴那里开车的,又怕石无敏还在我家。我希望他能够好好冷静一下,我想等他冷静下来了再好好找他谈谈。

  晚上我躺在傅立扬客房的床上,失眠到天亮。

  七点多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听门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他带上门的关门声。

  我在傅立扬家住了三天,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而我也并不想逃避,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临睡前我跟傅立扬说:“明天麻烦你送我去见一个朋友,我有些事情需要去解决,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第四天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坐在客厅等他。

  傅立扬打着哈欠出了卧室的门:“这么早就起来了啊。”边说着边去了厕所。

  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出门。

  这一片是老小区,傅立扬住在七楼,没有电梯,我们需要走楼梯下去。他走在前头,问我:“吃不吃叉烧包?小区门口有一家叉烧包味道那叫一个绝。”

  “是吗?有那么好吃?”我走在他后面。

  “有啊!这就带你去。”傅立扬说,“那里除了叉烧包,还有肉包也很……”

  “啊——”

  我们刚走到一楼,石无敏突然从一旁窜出来,手里举着一把西瓜刀,砍向了傅立扬。

  刀落下。

  血。

  都是血。

  我看见石无敏扬起手想砍第二刀,我使出了全身力气推开了石无敏,踉跄地扑在傅立扬身上。

  血,好多好多的血。

  我止不住他的伤口,血从我指缝中流出。我屏蔽了周围一切,我的眼里,我的四周全是血。红色的,温热的,粘稠的血。

  这血似是要吃人。我害怕极了,我抱着傅立扬,他一直在吐血。他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我。

  我放声痛哭。我听不见周围嘈杂的人声,我整个人不住地抖:“傅立扬,傅立扬……”

  有人报了警,有人打了120。

  石无敏被四个路人控制着压在地上。

  “你不可以拒绝我,也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石无敏双眼赤红。

  -

  殷上来的时候,我正一身是血的等在急诊室门外。

  傅立扬是我这两年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如今他躺在里面抢救却全是因为我。

  如果他不认识我,如果我没有住在他家,如果……没有如果……

  殷上拿纸巾为我擦眼泪。血干在手上,擦不掉,殷上说:“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再把身上的血冲干净。”

  我不动,抬眼看他,说话带着颤音:“傅立扬,会不会死。”

  殷上安抚我说:“不会的,他会没事的。”

  我在殷上的陪伴下去厕所洗干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殷上让我去买件衣服换上,我没答应。傅立扬还在里面抢救,我不能走。

  两个小时后傅立扬才出来,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还在昏睡没有醒。

  我守了他一天一夜。他醒来时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傅立扬说,这不是我的错。

  可是,这真的不是我的错吗?不是我的错,他却因我躺在床上。

  傅立扬不是本地人,他的父母都在老家。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没有告诉他们,这一个月一直是我在照顾他。

  我炖好排骨汤,殷上跟着我一起乘坐公交去医院。起先他要开车送我,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只是我不能拦着他不让他上公交。

  傅立扬说我的排骨汤真的只是“排骨汤”,一点味儿都没有,只有海带和排骨。

  傅立扬住院后我才又尝试着开始下厨,排骨汤还是网上搜罗来的教程。排骨焯水,然后和海带往锅里一丢,在旁边看着火就行。出锅的时候盐也不敢多放,所以有些淡。

  他很给面子的全喝完了,我带着空的保温桶回家。

  到家楼下的时候,我转头对殷上说:“这些事,没有意义。”

  殷上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不懂他所说的机会是什么。再和他谈一次恋爱吗?可是我不想。

  有些事,是弥补不了的。

  “衷诺辰,可以的。可以弥补的。”殷上满脸真诚地,言语中带着急切。

  “殷上,能修补一切的只有时间,不是你。你还不懂吗?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在于弥补,在于放手。你的纠缠只会对我造成困扰。”

  “不会只是困扰,我可以照顾你,我们可以……”殷上说。

  “殷上,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说,“你照顾我什么?钱还是起居,又或者是想充当男朋友的角色?”

  一时间殷上没有说话。

  我上楼前,殷上的声音低不可闻,但一阵风刮来,把他的话带到了我耳边:“衷诺辰,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证明什么?我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需要知道。我不需要他向我证明任何东西。

  -

  傅立扬出院后,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拿了三万块钱给他。我说:“傅哥,谢谢你这两年的照顾,我要走了,这钱你拿着,不多,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了。”

  傅立扬说什么都不收,他进厨房忙活的时候,我把钱留在了他卧室的枕头底下。

  中午从他那里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行李。我在这儿住了两年,却没有多少东西。我提着行李下楼,殷上在楼下,我没有看他,我越过他径直往前走。他跟在我身后。

  我的手机响了,我停下脚步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喂?”

  “衷先生,你好。”

  “你是?”

  “我是石无敏的律师。”对方说,“我的当事人有些话想让我代为传达。”

  石无敏前几天已经判了,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四年。

  对方点开录音笔,石无敏通过手机传到我耳边的声音有些失真。他说:“衷诺辰,你跑不掉。”

第二十五章

  -石无敏番外-

  狱警拍了拍我的肩说:“出去之后好好做人,走的时候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来接我出狱的是我姐,她一直是个女强人,结果一看到我就哭了。我笑话她说:“别哭了,妆都哭花了。”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出来了就好,姐不哭,真是……走了,回家了,爸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路上开了三个小时才到家。我爸妈一直是大忙人,一年见不到两回,这次回家他们居然都在。

  我跨了火盆,烧了身上的衣服。他们说这是除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