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等过我 第31章

作者:初可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年下 天作之和 近代现代

  偏他并不是真的病好了,白天在工作也还好,晚上一旦空下来,还是会想七想八。想到父母的失望,焦虑于自己的未来,甚至还是非常在意别人的眼光,会反复思索同事们的一些行为与言语,生怕同事们背后说他恶心,又害怕去看医生。

  当然,偶尔也会想起那个人。

  这个时候,多亏云远山的那位朋友。

  是的,这位好学的小同学每天准时过来请教景老师,景弦老师也一直以为他的确是妹妹的朋友或者同学。

  每次都是睡前,时间不多不少,大约半个小时,再聊上十分钟的天,正好睡觉。

  云远山的这位小朋友很懂礼貌,也很会说话,景弦还挺喜欢接受他的请教,乐得指导他。

  这天,聊到明式家具,“小朋友”说想看看。

  景弦顺口道:这个月底,博物馆的家具展便会结束,想看还是得早些来。

  “小朋友”便问:景老师负责的吗?

  景弦回复:不是,我只是帮忙,过几天可能会开个讲座。

  “小朋友”立即道:太好了!具体日期是什么时候?我想去听一听。

  景弦还特地翻出笔记本,找到记下的几个可能的日子,告诉对方,并很关切地说:定下来我跟你说一声,你如果过来,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前排。

  对方赶紧道:景老师,麻烦您了!太谢谢您了!

  景弦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打字:小朋友,你太客气了,你是远远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被称作“小朋友”的艾青映立马就晕了,晕着晕着,又有些飘飘然。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别人把他当做孩子,可是他好喜欢景弦称呼他叫“小朋友”!!

  晕着飘着,他竟然回复了个害羞的表情。

  景弦愣了愣,笑着摇头,实在是个挺可爱的孩子,顺手把对方的昵称改成“小朋友”。

  道了晚安,景弦便睡了。

  艾青映则是拎上包就往酒店外冲,被从外回来的Link撞了个正着,奇怪道:“干什么去啊我们的梦想哥哥?大半夜的!”

  “我回上海。”

  他们今晚在苏州表演,刚回到酒店,本打算在苏州再留几天,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也是搞乐队的朋友正好聚聚,Link便道:“他们都挺想见你的,你不留下来?”

  “我回去有急事!”

  Link拽住他:“你有什么急事啊!”

  艾青映兴冲冲道:“我要回去找我的小考拉!”

  “什么鬼啊!”

  Link目送着他越跑越远,有其他队友听到声响,出来看了眼,同样纳闷,Link“哦”了声说:“他回上海追他老婆去了。”

  “景大神?”

  “嗯哼。”

  几人哄堂大笑,却也都觉得有趣,他们与艾青映组乐队也有小十年了,有些是新加入的,Link这几人是从一开始就陪在艾青映身边的。尽管如此,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艾青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以为你看清了他,实际你连他家到底住哪儿都不知道,也不知他除了乐队之外还在做什么。

  艾青映又并非不把你当朋友,他对队友足够坦诚、信任,且他的性格非常好。

  出手大方、豪爽,他们这样的创作型乐队,摩擦不少,每个月总要吵几次架,他从不拿队长与老板的架子,有事说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反而令大家都很钦佩他。

  Link比艾青映大七岁,组乐队的时候,艾青映刚成年没多久,正准备上大学,那会儿起,他就很佩服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却极有决断的少年。

  不过嘛,或许这也才是Cyan被人称作梦想的原因吧。

  梦想不正是如此,你以为你碰触到了,你以为你十分了解,实际他永远那样耀眼地遥遥挂在天边,只能看,不能摸,更不能看清晰。

  这么多年来,追着Cyan跑的人太多太多,也没见他对谁真的上心过。

  倒是先头那个小男孩,艾青映对他还不错。

  Link与队友们勾肩搭背地去喝酒,心道,就看这位景大神到底能否真的捕捉这道天边梦想喽!

  景弦还不知,此时正有一束梦想,迫不及待地主动撕开朦胧外衣,朝着他缓缓而又缓缓地接近。

  第二天,他与同事确定好讲座的时间,他还记得那位小朋友,立刻将时间告诉对方。

  小朋友很抱歉地告诉他,时间不凑巧。

  这很正常,毕竟不是礼拜天,凑不上时间是应当的。

  景弦没放心里,到了讲座的那天,提前十分钟到报告厅,来听讲座的大多是文物或者历史爱好者,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坐了满满一厅的人。同事帮他调试设备,他则是打开电脑,打开自己做的PPT,做好讲座的准备。

  时间一到,他便开始发言。

  景弦虽是严肃冷漠之人,也不善言辞,实际他讲课是很有趣的,引经据典,还能讲些小故事,开小玩笑,听讲座的观众不时笑出声,且他几乎一句废话也没有,听他说话、讲课,是件很享受的事。

  戴了帽子,混迹在人群中的艾青映,本是为了观察景弦而来,没打算暴露,这会儿听得比很多特地赶来的人都要认真,他望着十几排座位之外,坐在主桌上,看也不看稿子一眼,面带微笑,侃侃而谈的景弦,差点都要看呆了。

  太帅、太性感,太迷人。

  难怪人们总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

  这还是他头一回正经看到景弦工作的样子,穿着考究的衬衫,打着领带,却又不沉重,精心搭配过,双手闲适地摆在桌上,不时伴随着话语而做些手势,偶尔用手调整话筒高度,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心里也就几个念头,想亲,想抱,想那啥。

  当然,那啥,也就是想想,他不至于饥渴至此。

  他发觉,每多见一次景弦,想要拥有对方的心情便又多一分。

  讲座讲得差不多,到了提问时间。

  这次本想低调一些,坚决不暴露的艾青映立马举手,他的速度太快,景弦在喝水,同事立刻发现他,手朝他笑道:“请倒数第六排,戴帽子的这位先生提问。”

  艾青映当然知道室内戴帽子不太礼貌,可这是他的伪装啊。

  不过他都要提问了,也顾不上了,他接过话筒,立马揭了帽子,起身笑着说:“老师你好,我是有问题——”

  “噗——”景弦正喝着水,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瞧见是他,直接呛起来,“咳咳咳!!!”

  其他人纷纷面露担心,同事也赶紧上前,弯腰帮景弦拍背。

  “…………”艾青映的笑容有点凝固,原来他这么吓人的嘛……

  景弦弯腰躲在桌子下,咳得差不多了,接过同事递来的面纸收拾清爽,才又抬头,状似寻常地说:“我没事,喝水呛到了。”接着,眼神明显冷了几分,也不愿直视艾青映,只道,“请提问。”

  艾青映的心又凉了,看来是真的很生他的气呀!

  他硬着头皮,找了个他在听的过程中特地记在手机备忘录上的问题,景弦也好好回答了,一点儿也不凑合。只可惜,回答途中,正眼也没有往他瞄一回。

  再后来,又有其他人提问,无论艾青映怎么举手,景弦都没再点他名。

  讲座结束,艾青映自然留到最后,等所有向景弦提问的人都走了,场内还留下景弦、景弦的同事与他三个人,艾青映走到景弦面前。景弦的同事有些讶异,忽而想到几个月前的那件事,看看艾青映紧盯着景弦的目光,甚至像狼,他莫名有些发寒。

  又看看景弦,同事恍然大悟,轻声道:“景弦,我先出去,你好了叫我,我进来收设备。”

  景弦的病根本就还没好,哪里不明白同事为何会这般,同事是想到那件事了,如果他真的是只猫,身上的毛发恐怕早已全都竖起来。他的手紧紧握着笔,其实已经忘记去在意眼前之人为何会在此处,他满脑子都是当初,一模一样的报告厅,甚至就在这个报告厅的隔壁,那个疯女人冲上来,污蔑他,所有人都吓得、震惊得目瞪口呆,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刚刚的同事或许并没有恶意,毕竟如果有恶意,不会与他相处得这样好。

  可是同事片刻的目瞪口呆与立马的离去,令他无比惊慌。

  他也没了能力去分辨同事的意思,甚至无法令自己清醒,满脑子都是包围他的,同事们的异样眼光,与那个女人的尖利声音。

  艾青映不知这些,讨好地上前,乖乖道:“景弦……原来你在博物馆工作啊!”

  景弦低着头,他看不到景弦的表情,愈要贴紧了说:“我听说有讲座,就来看了,真没想到会遇到你!我可想你了,可是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说起来,那天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啊?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啦?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小熊猫的呀。”

  景弦低声道:“别说了。”

  他想自己静一静。

  艾青映的声音变小:“还是说你生我的气了?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啊,你——”

  景弦抬头,大声道:“我说了!别说了!”

  艾青映非常惊愕,包括自杀那夜,他都没见过这样的景弦。

  是真正的烦躁、焦虑、愤怒而如同困兽一般的景弦。

  景弦吼完,眼睛微红,他喘了会儿气,小声道“对不起”,没再看艾青映,抱起电脑就走。

  报告厅内彻底只剩艾青映一人,艾青映回头看去,景弦的身影落荒而逃,厅内却仿佛还回荡着景弦的声音。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艾青映。

  父母关系虽说一言难尽,他却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也是两方家庭里唯一的孩子,虽说长辈们几乎很少陪伴他,却是对他有求必应。

  他向来是个极有魅力又有领导欲的人,同学与朋友们,都很佩服,也乐得被他领导。

  他从来也是那个中心,他该生气才是。

  可他发现,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

  因为刚刚景弦吼那一句时,透过景弦微红的双眼,透过愤怒,他看到的更多的是景弦的无力、胆怯与彷徨。

  景弦的那句“对不起”,太令他难过了。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不就是吼了他一两句么,是他不该突然出现在这里啊,算是他打扰景弦的工作。

  再说了,如果吼他两句就能好过一些,那就留下来多吼几句啊,跑什么呢。

  景弦的初次出现,很多次出现,都曾敲打过他的心房。

  却没有哪次似这次这般,那根轻松而又愉悦的鼓槌,霎时变作利针,精准地刺进他的心脏。

  很疼。

  他多么希望景弦能够快乐一些,哪怕是流泪,也该是在黑英山乡,山脉之间,河谷之畔,古老刻石旁,那样愉悦而又惊喜,令他着迷的眼泪。

  不该是伤心与迷惘的眼泪。

第25章 狠心的景弦哥哥

  景弦抱着自己的电脑,冲进安全通道。

  他用力推开门, 回身靠在门的背后, 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也觉得对不住Cyan, 一句“对不起”并没有任何用。是他自己有病, 逃脱不了那日的阴影,一点即燃,不论Cyan到底是谁,又与他有过什么牵扯,这次的Cyan又不是故意来找他的,人家不过是来听讲座,遇到不辞而别的他,自然要问清楚。

  更何况他们还有那样奇怪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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