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工程师求生欲太低 第4章

　　所以这次大寿莫名其妙地跑了主题，变成了相亲大会。林夫人从小就是非常讨厌社交的人，她更喜欢呆在她的画室或者是琴室，把大自然万分之一的美妙记录在画布或者曲谱里。她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厅。

　　凌家大院花园里种满了成片珍贵的旧时代中国的花草树木。林夫人痴迷地沿小径欣赏着玉兰，牡丹等等的花草，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片桃林。她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什么。她蹑手蹑脚凑过去，发现了列队正在行进的蚂蚁。

　　小男孩似乎蹲累了，一个起身脑袋磕在了小女孩下巴上。

　　“呀！” 小女孩被磕痛了跌坐在地上。小男孩吓了一跳赶紧道歉又蹲下去想看看小女孩的下巴。小女孩捂着下巴，小手一伸制止了他的靠近：“我妈妈说男女授受不亲！”

　　“噗！”小小的叶星辉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还笑！” 小女孩气鼓鼓地瞪着男孩。

　　“这样，我用我养的蜜蜂酿的蜜给你道歉好不好？”小星辉眨眨眼睛，提了个他认为最划算的交换，看小女孩儿的穿着就知道是大家族的小女儿，又因为在他在凌家耳濡目染的环境下潜意识里觉得大家族的小女孩儿都非常难哄。

　　“你还养蜜蜂呀？”小女孩好奇的问，仿佛已经忘了下巴这回事。

　　小星辉点点头，觉得这件事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去了，不用惊动大人而在心里偷偷乐起来。

　　“嗯……”小女孩思考了一下，“蜂蜜我要，但是我还要别的。”

　　小星辉郁闷地想，果然大小姐就是难哄！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求你爸妈让我每天都来这里画画！”小女孩在花园找到小男孩儿，于是默认了他是凌家的孩子。

　　“唔，这个我应该能办到。”小星辉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开始打起来，他想他养父还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对自己也是打心里的照顾，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应该可以做到。

　　青梅竹马的情愫就悄然在少年时期静好的时光里发了芽。

　　真正捅破这层纸的还是在蓝星人民军校的一届毕业典礼上。秦言明和林夫人大哥于同一届毕业，林家大哥理所当然地邀请了家人参加毕业典礼。凌家作为军校创始人之一，也派了继任家主在典礼上颁奖。

　　叶星辉在学业上选择了人工智能的方向，他虽然没有在人民军校就读，但是经常跟着凌家家主来军校跟未来的将军们合作项目。就是在这里他结识了秦言明，秦言明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除了家人，他最后一个典礼邀请名额给了叶星辉，让所有对秦言明心有爱慕的家族小姐们暗自气恼。

　　典礼的新礼堂建设的恢弘大气，那一片配合着礼堂环境而神秘变幻的星空穹顶就是出自叶星辉的设计。所有军校的毕业生挺拔了身姿坐在礼堂中央，聆听凌家家主的敦敦忠告。

　　“……踏寻着先烈们的足迹，找到自己的勇气，保护敬仰，信任你们的人民。记住，你们不是为自己而战，是为心中的真理，为你们职责而战……”

　　在颁奖过程中，青涩时期的林夫人满心欢喜地偷偷看着，她眼中只有叶星辉，他随着礼堂空气循环而微微扬起的发梢，在穹顶的照耀下落满了星辉。

　　典礼结束之后，林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学期长度的思念，跑去找叶星辉。她羞涩地把她画的一幅叶星辉的画像递给他，谁知被从背后绕来的秦言明一把夺了过去。

　　青年时期的秦言明仗着自己的家世和优异的成绩，性格非常的恶劣。他坏笑着高声说道：“林家小妹喜欢我们家星辉！多少少男们要失恋了！”

　　“还给我！”林夫人被说穿了的心事让她脸发烧了一样红起来，怒视着秦言明。

　　叶星辉脸也微微浮起红晕，夺回画：“什么你们家的。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我就喜欢星辉怎么了！星辉也喜欢我！”

　　这句话不知道拨动了秦言明哪根弦，他一把搂过叶星辉吧唧一口亲了他的脸，冲林夫人耀武扬威：“注意礼节啊大小姐！我可以亲他你可以吗？哈哈哈。”然而说完下一秒秦言明脸就微妙地也跟着红了。

　　回忆到这里，林夫人简直佩服当年处于恋爱阶段的勇气，她跨上前，那气势把秦言明一个军校生逼得莫名让他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捧起叶星辉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叶星辉，秦言明，还有聚集起来围观的人当场石化。叶星辉听到自己心砰砰地跳动，心底泛起一股汹涌的甜蜜，淹没了他整个人。他闭上眼，把一切闲言碎语都抛在脑后。他想到，管他的，这一瞬就算明天就死去至少一辈子都值了！

　　这场闹剧在秦老父对秦言明的数落，和林家爸爸一脸深沉地表情中落下帷幕。围观众人在几个将军威严的气势压迫下鸟兽作散。

　　只有叶星辉仿佛还在梦游般地不知所措的站着。他晕头转向地回了凌家，在他的小房间里呆了一个晚上。突然在十点的样子接到一个电话，是林父打来的。

　　他说：“好好工作，林岚明年毕业你上门来提亲。”

　　叶星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直到私人终端的嘟嘟提示声想了十多分钟，凌家家主敲响门，他才手忙脚乱地挂上电话。

　　林家本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是林父很宠爱自己的小女儿，他也希望小女儿能够无忧无虑，幸福地活一辈子，不用像林家大哥一样事事为家族担忧。再考虑到叶星辉凌家的养子身份，林家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件事虽然最终按照林夫人的愿望发展了下去，但是秦言明那吧唧的一口就成了她对秦言明所有偏见的开始。

　　她不知道是不是前半生过的太幸福，以至于让老天都嫉妒了，才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全部收回。

　　尽管林夫人和叶星辉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研究所还是寄给了林夫人一封葬礼请帖。葬礼举办的简单精小，一切都是按照叶星辉的遗愿来的。每个进入军队及其相关研究院的人都被建议写下遗愿。

　　“请把我的骨灰洒向星海。”叶星辉是这么希望的，他一直是个浪漫的男人，但是他却被炸的一丝灰也没有留下。

　　带着雨水潮湿味的风吹起林夫人蒙面的黑纱，坐在对面的秦言明和她对视一眼，他们双方都觉得他们眼中的星光熄灭了。

　　☆、内鬼是谁

　　暖洋洋的人工合成光从窗户透进房间，叶沧勉强睁眼，昨晚睡的太晚，他难得睡了个懒觉。手伸到枕边摸出私人终端，眯着一只眼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小猫居然没有挠门？叶沧有些奇怪。他赶紧翻身起床洗漱，担心客厅外的那个人对自己的猫做什么坏事。

　　一股让人非常有食欲的香味飘进了他的卧室，叶沧还穿着宽松的T恤走去客厅，发现秦阳早就起来了，小猫的食盆里还有新的吃剩一半的猫粮。

　　接着他就在厨房找到了正在熬粥的秦阳。

　　“早啊！”秦阳拿着个小勺子尝了口粥。这么贤惠的秦阳让叶沧觉得一定是他起床方式不对。

　　他顺手从小厨房台面上摸出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没有搭理秦阳飘去了书房，坐在电脑前盯着凌圆圆传回来的消息出神。凌圆圆出乎意料地回复得很快，似乎早已知道秦阳的行踪，而且消息本身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暂不详”。

　　凌圆圆是他在蓝星的接线人，凌家在调查当年军事研究所的事，也在找叶星辉临死之前都没有揪出来的内鬼。

　　内鬼会是秦家么？他闭上眼，漫不经心地用舌尖颠儿着薄荷糖。秦阳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这就是叶沧敢放他进来过夜的原因。就算凌季提醒他秦阳身上有武器，但是这些武器在凌季面前都是小猫爪子。

　　“早饭做好了哦！”秦阳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在不大的房子里激起回音。

　　等两人终于在餐桌边坐下的时候，粥的温度刚刚适合入口。叶沧看着围着粥碗摆的四五个小菜碟子，他不经瞥了一眼秦阳，说：“想不到你还挺会做饭。”

　　秦阳喝粥喝得唏哩呼噜含混不清：“要不是你冰箱太空我还可以做更美味的。”

　　“睡也睡了，吃也吃了，现在可以说下你到底想干什么了吧？”叶沧不经意地问，“还有，你昨晚根本就把你‘借用’的飞行器还回去了，下次别再对我撒谎。”

　　“你怎么知道？”秦阳惊奇地抬头看着叶沧。

　　“你不会看新闻吗。”

　　虽然叶沧总是看起来淡淡的，就像他这简单的房间装饰和衣帽间一水的黑白灰T恤和衬衫，秦阳必须承认，叶沧是个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的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容易放松下来。就像他可以毫不避讳地让叶沧知道他终端里超越常人应有的尖端技术。

　　“我来蒙特利尔玩儿，还让我跟你有了一场浪漫的邂逅。”秦阳这么多年跟军校和军队里的少爷兵们混下来，早就不知道脸为何物。不过他当然不是单纯来蒙特利尔玩儿的。

　　“少来，去找你这边的接待人。罗诚坤关系网里的人我接待不起。”

　　“你调查我！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昨晚你是不是挨个问过商会里的人我这个帅气的男人是谁？”

　　“……” 叶沧觉得从秦阳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干脆发挥了他的鸵鸟本质。

　　秦阳这种性格的人，人脉广泛的叶沧也接触过，所以非常知道如何甩开他们，很简单，让他们自嗨就行了。

　　这顿早饭就在秦阳独角戏中吃完了，然后秦阳被叶沧无情地以自己要出门为理由，一起丢出了门外。他坐在公寓小高楼门口的客人休息沙发上，双手托腮看着叶沧坐上临时叫来的出租飞行器离开了。

　　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狗，叶沧其实在飞行器里回头望了他一眼，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这个想法。当然从秦阳的角度他无从看到这一眼的回望，他只能看到飞行器从外面来看漆黑的窗子。秦阳这样的人，下一秒就振作起来了。他回味了一下昨晚一直若隐若无萦绕在他鼻尖的薄荷味，揉了揉头发伸个懒腰对自己说，该办正事儿了。

　　叶沧下午确实是有事，今天他去送别一个学院朋友。

　　这个叫黎扎的朋友就来自β星系的主星庞布星，据他当时带着浓重的口音给叶沧科普，这颗星在他们的语言里寓意着希望。他科普得如痴如醉，全然不顾嫌弃地换座位的一些学生。并不是他讲话有多么的扰民，只是普遍现象是比较发达行星的人打心里的带有优越感。而β星系因为恶劣的宇宙环境，生活在上面的人都比较的穷。他们星系在星际上连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只是个符号代称，都因为几方势力的在这个星系的争夺现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政府。

　　叶沧就这么坐着，耐心听他讲了整整二十分钟。也有人怀疑过叶沧这个人，有时候好到虚伪。但是他只是尊重每一个人而已，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优缺点，并不会让一个缺点就偏盖了其他应有的光芒，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对人下恶评的人。因为很简单，人在残酷的宇宙中挣扎地活着，谁都没有资格评论他们无法亲身体会的坏境和人生。

　　至此之后，黎扎就黏上了叶沧，虽然是单向的，因为叶沧身边总是太多朋友也太多项目要做。他大学的论文全靠着叶沧勉强过了关，领到毕业证。上同一门课时期，他们在蒙特利尔星顶尖大学里的斥资巨大的图书馆里熬夜赶论文，半夜累了，就跑到顶层天文馆去拿星际望远镜看星星。

　　“看着啊……对……看到那颗白得发光的就是我们星系的恒星。”黎扎兴冲冲地给叶沧调试好角度。

　　“……我觉得你们恒星应该活不太长了。”

　　“嗨，够几百辈人了，想那么多干啥。”黎扎摆摆手，他仰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希望我回去之前老爸能把仗打完。”噢对了，忘了交代，黎扎据他自己说是庞布星政府领袖的亲儿子。这一点还被学院的人当做笑话来讲，当然是背着人讲，但是叶沧听说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你什么时候回去？”叶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望远镜侧旁的各项指数，调转了个角度，望向他时常梦回的地方。

　　黎扎刚要回答，就被一声少女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叶哥哥！”

　　彼时在星际飞船上只到小叶沧腰高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有叶沧手臂这么高了。“团团？这么晚你不在家睡觉做什么？”

　　“我妈妈调了夜班出门啦，我睡不着偷偷出来找你的。”白团团举起手上的资料，“后天就要大考了，我还有个地方搞不懂啊怎么办。”

　　“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小女孩晚上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拿我看看。” 叶沧一边教育，一边接过学习资料，就地盘腿坐了下来。

　　旁边的黎扎赖皮赖脸地凑上来给白团团逗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要不要跟大哥哥玩儿呀。”

　　白团团赶忙躲去叶沧身后。

　　“你一边儿去。团团是我小妹，别打她的主意啊。”

　　“你们蓝星人的人际关系真是复杂，明明她又不是你妈亲生的，你怎么就多了个妹妹。”

　　叶沧给了一个“是你不懂”的表情不再理他。

　　………

　　把黎扎送到星际航站楼，叶沧心想，他果然还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而这个穿着风衣的成熟男人跟他记忆力那个大学傻青年也再也重合不起来。虽然工作之后他们偶尔也会去酒吧喝个小酒聊聊天，但今天站在起航大厅的这个来自β星系的男人跟叶沧任何记忆中的黎扎都不一样，可能是这个男人眼里仿佛点燃的火光。

　　“几点的班次？”

　　“一颗中子星炸了，辐射最近到达了庞布星附近，所以起飞时间被延迟了，估计要今晚才能走吧。”黎扎用在大学时期经常做的动作搭住叶沧的肩，“走，先去喝一杯。”

　　“好。”

　　黎扎惊讶地打量了他好几下：“你难得答应地这么爽快，怎么最近项目不忙了吗？”

　　“去喝酒吧。”

　　两人在星际航站里找到一家酒水氛围都不错的酒吧。黎扎看着叶沧轻车熟路地点了两人各自爱喝得酒，又噼里啪啦添了几份蒙特利尔的特色小食比如枫糖派，迷你牛肉小汉堡啊什么的。瞬间看叶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熟客啊，我一直以为你不怎么喝酒呢。”

　　“送机送多了就知道怎么点了。”叶沧手指摁下确认键，菜单就自动发去了吧台。

　　“你居然还有这个副业。”

　　“你回去有什么打算吗？”叶沧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

　　“我要统一整个β星系，把β星系重新改名，为生活在那里的人建立起一个富饶的生活条件！“

　　谁知这话被他们后座的人听到了，嗤笑了一声。黎扎本来就是个要走的，他不怕在这里惹事，便转过身，大声道：“怎么了老兄，你对我的理想有什么意见吗？“

　　黎扎本来已经算是长的比较壮实的男人，但是身后的人却也不是好惹的，只见大汉醉醺醺地站起身来亮出了他胳膊上的肌肉：”我今天就让你小子知道什么叫笑话。“

　　叶沧皱了下眉，他依然平静地坐在座位上，只是冷冷地盯住了大汉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坐下。大汉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针蛰进了心里，肚皮颤了颤酒醒了一大半，咕哝了一声抱歉，然后悻悻地坐了回去。

　　黎扎看到叶沧身上仿佛闪耀起了一层银灰的微光，然而只是瞬息之间。黎扎再眨眼，眼前的叶沧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淡淡的样子。黎扎不想给叶沧惹事，毕竟叶沧还要继续在蒙特利尔生活，于是也放轻了音量：“你看，就算蒙特利尔星的法案规定不能对任何其他星系的人有歧视，但是有的人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法案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人性是不变的。

　　“我们β星系因为小行星带和多处中子星的死亡，被赋予了丰富的能源和资源。本来我们应该坐拥着资源过上好日子，但是人啊，永远是懒惰和贪婪的。这些资源反而让β星陷入了战乱。”

　　黎扎猛地灌了一杯酒，继续说：“我有一个小妹妹，亲的，我亲眼在监控里看着她融化在导弹的毁灭性爆炸里……我不能让这种悲剧继续发生下去了……”

　　他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大部分时间叶沧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给点反应。

　　也是真的是喝开了，黎扎突然抓住了叶沧的手，盯着叶沧漆黑的眼睛：“我知道你朋友很多，也许我在你这里根本排不上号，但是我真的……真的把你当我的兄弟。我其实看不透你，我不知道有谁能看透你。我就要离开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很好，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