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飞行 第43章

作者:博尔赫叁 标签: 近代现代

  “来,房卡拿好,有什么需求打楼下管理台号码,或者群里直接找我。”

  “好,谢谢严老师。”

  “客气什么,你们十六个人都在这一层,罗佳倩就在你斜对门,早课前大家互相叫一下。”

  “知道了老师。”

  严老师又转身去带罗佳倩,两人在老师没看见的时候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在对大家能单独住一间宿舍这件事表达兴奋和意外。

  宿舍就是酒店样式,楼层不高,开了窗户看出去,视线走不出一百米就被高楼给挡住了,瞿孝棠电话打来的时候,晚上九点多了,何溪还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宿舍怎么样,住的惯吗?”

  何溪将摄像头调成后置,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后又调了回来,“我跟倩倩都没想到,是一人一间。”

  “那不是挺好嘛,方便我来看你。”

  何溪没搭茬,只问,“你又换地方了吗?”

  “嗯,我们已经下到乡镇了,我本来想今天赶去上海的,瞿老师那儿事情一茬接一茬,过两天忙完我再过来。”

  “所以我在你眼里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吗?”何溪觉得好笑,却表现的面不改色,“你不在我是不是连走路都会摔一跤啊?”

  “那没准啊,瞿少爷我这不是福满人间嘛,”镜头里,瞿孝棠背后是幽静的大山,能看见晃动的暗色树影,也在他镜头晃动时能看见一点繁星,那会他似乎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嘴里道,“开玩笑的,我就是想你了。”

  “……我知道,”何溪说,“注意安全,忙完再来找我。”

  “收到,小瞿夫人。”

  何溪还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了那头瞿教授的声音,瞿孝棠也很快越过镜头应了一声,何溪便道,“你去吧,早点休息。”

  瞿孝棠温情的看向他,最后在镜头上亲了一口,“好好上课宝贝儿,挂了。”

  “嗯。”

  回到微信聊天列表页面,和瞿孝棠的对话框里弹出来一个红包,备注写着:小瞿夫人记得吃甜品。

  何溪禁不住一笑,坦然收下了,再次看向窗外,陌生的城市给人的冲击力很大,他其实一整天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像是掉落悬崖的羽毛,那种不踏实,不安全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的情绪一同扯下谷底,万幸,瞿孝棠来电话了,何溪大概从来没想过,瞿孝棠之于他,竟不知何时成了一剂这样有效的强心剂。

  集训的第一天便是传统的摸底测试,十六个人的集训班,还需要根据测试结果再次分班,何溪跟罗佳倩并排走进这间位于某栋大厦三十二层的工作室里,身前身后都有同班的人在交头接耳,走到前台处,严老师才到了人群最前头。

  “大家先去右手边的会议室,一会儿我们带集训的老师先跟大家打个招呼,之后再开始小测。”

  在会议室落座片刻后,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位老师西装革履,连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开口便是流利又地道的德语。

  “大家上午好,我是Inge,很开心各位同学愿意步入翻译行业,译事三难,信,达,雅,既是难处,也是规则,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信,信,是准确,准确来源于各位对整个德国语言文化的全面了解,以及语言细节熟练的运用度,我希望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能帮助大家高效且准确的踏进翻译工作的门槛。”

  言外之意,即便是各个学校的专业第一,在真正的翻译工作者面前,也还是没入门的。

  何溪和罗佳倩,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期待又憧憬的看着他们的未来,那一瞬间,何溪觉得,好像所有人都离理想又近了一步,好像生活就快要向他敞开一条宽阔又平整的道路。

  “今天的模拟我们之前在学校不也做过嘛,”从集训上课的大楼出来,走过两条街区便是宿舍的位置,一天的课结束,何溪会跟倩倩去吃点东西,这时候刚走到他们吃了好些天的小食店门口,倩倩情绪明显不高,“怎么我会那么紧张……”

  “现在紧张是好事,”何溪将门推开,让她先进去,跟在她身后说,“你还有相当宽裕的时间可以用来克服。”

  “但我总觉得,现在做不好,未必以后就能做的好了。”

  俩人站在点餐台前,何溪一时间找不出什么措辞来安慰,便道,“吃什么,今天我请。”

  话音落,耳边便有一人带着质疑长长‘嘶’了一声,何溪猛一扭头,看见瞿孝棠背着手站在他身后,正冲他拧着眉头——

  “真巧啊小瞿夫人,泡妞呢?”

第54章 撒谎与隐瞒

  瞿孝棠只能留一晚,瞿教授大发慈悲给了一天的假,他才从南飞到东边,明天还得飞去北边跟瞿教授会合。

  送倩倩回宿舍后,俩人又出来了,散步到了不知哪条街区,何溪便犯了懒,寻了处长椅坐下,还朝瞿孝棠伸手,“坐会儿。”

  瞿孝棠抓过他手指握在手心里,才在他身边落座,刚坐稳,何溪便抱住他胳膊靠到了他肩上,呢喃道,“我小时候觉得江北离我特别远,直到去江北念书,才发觉原来从安城到江北不过几个小时的车程。”

  “怎么了,”瞿孝棠听完,抽出胳膊将人搂住,“不想一个人在上海么?”

  何溪轻轻摇头,“大家以后总要选一个地方生活的,你呢?你会选哪一个?”

  瞿孝棠认真想了想,“可以的话,我还是跟你在一个地方比较好,这样方便咱们感情上的交流。”

  何溪嘁了他一声,随后又道,“不过,你应该不属于某一座城市。”

  “那我属于哪儿?”

  “四海,山川,新月抱旧月,玫瑰粉色的曙暮光。”

  他是不会说些臊耳朵的话,可这话听着,比情话更让瞿孝棠觉得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肩头,又偏头在他头顶亲了一下,才道,“瞿老师又跟我聊是不是继续念书的事了。”

  “那你怎么打算?”

  “我确实觉得没什么意义,在学校跟课和跟着瞿老师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一纸证书,但我想做的事情也不一定需要那些证书的帮衬。”

  这话要是打一般人嘴里说出来,何溪必定反驳回去,告诉他现在的社会对于文凭的要求有多苛刻,可是瞿孝棠这样说,他就只有默认了,转而又有些好奇,抬起头看他,问,“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环游地球。”瞿孝棠说。

  “......”何溪没来由打了个冷颤,直起身子,“咱,咱们回去吧。”说着,便起身走了,瞿孝棠在他身后跟上去,抓着人重新搂进怀里,“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两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何溪平静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问。”

  远远看去,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嬉闹着,而后越走越远,上海街头的夜景很快就将他们的背影淹没了。

  两个礼拜后,付雪和苏娜出现在何溪面前时,何溪以为正在做梦,以为自己还在江北,直到罗佳倩在他斜对面拿房卡开门时问了一句,“你们都挤在门口干嘛?”

  何溪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苏娜不由分说的挤了进去,和付雪一前一后的甩掉了高跟鞋,最后双双瘫倒在了何溪床上。

  何溪带上门跟过来,垂眸瞧着她俩,“上个礼拜问我要地址就是为了今天过来是吗?”

  “是,我们可太想你了,”苏娜说,“假期太长,我在家闷得已经要发芽了。”

  “不是,”付雪说,“她分手了,在哪都不痛快。”

  这话本是从何溪耳边一扫而过的,何溪正要回身去收拾书,动作卡在半路上,又回过头问,“什么叫分手了?”

  ……

  “我也不是非要他跟我报备什么,”苏娜盘腿坐在床尾,泪眼婆娑的看着椅子上的何溪,“去哪,跟谁,去干嘛,我真的不在乎,但不能骗我你懂吗,你不能去喝了一宿的酒转天告诉我去帮兄弟修车去了,什么车非得晚上修?我是傻子吗我!”

  何溪本能的想为这件事找个好的方向,比如秦宣是怕她担心所以才撒谎,话到嘴边,又听见苏娜说,“人家姑娘朋友圈都晒图了还在跟我撒谎,那我们谈什么恋爱,各玩各的不好吗!”

  说着,手里揉成了渣的纸巾再次盖到眼角,苏娜整张脸都是悲愤的,头发凌乱,妆容所剩无几。

  “别哭了,”付雪躺在她腿边,叹息道,“说了八百遍,哭有什么用,秦宣才多大,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你指望他能跟你天长地久,这可能吗?”

  苏娜怨怼的推了她一把,“你遇不到不代表我也遇不到好吗!”

  “事实证明你就是没遇到啊,”付雪坐起身,“倒是差点遇到一个,可人家是个gay。”

  何溪听见瞿孝棠被她揶揄,温吞的瞪了她一眼,“雪儿,你少说两句,她这哪还听得了你这些话。”

  “嘻嘻,这丫头你不敲打敲打,她好不了。”

  “……”苏娜啜泣着,呜哇了一声,“付雪你赶紧走行吗!”

  付雪没走,何溪也没走,苏娜在长达一个多小时对和秦宣这段恋爱的控诉后,趴在床上睡着了,何溪给安置好,才拉着付雪从宿舍里出来,到楼下不远处找了个便利店,要了两杯关东煮后并排坐在了外边台阶上。

  “你跟瞿孝棠是和好了吗?”付雪问。

  “嗯。”

  “那天我看瞿孝棠发朋友圈,他去了趟安城?”

  好像是离开安城那天,瞿孝棠用何溪临时给买的千元机发了一张蛋糕的图片,配文是‘嘻嘻’,像是在嘚瑟,又像在叫他的名字,定位是在安城,何溪想起来,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出现在瞿孝棠朋友圈里,以这种方式。

  而瞿孝棠上一条朋友圈,是两年前发的一张红砂岩照片,没有配文,何溪偶然翻出来看过,他知道那是瞿孝棠亲自拍的,无法解释,就是知道。

  思绪跑了老远,何溪再回过神来,付雪买了包烟回来了。

  何溪有些微的诧异,“什么时候……”

  “一直啊,”付雪说,“只是没让你们知道而已。”

  何溪无话,听见打火机在耳边咔嚓了一声,接着是烟叶燃烧的声音,焦油混着烟雾飘进何溪鼻腔里,许久,付雪才说——

  “你知道娜娜为什么跟秦宣吵架吗?”

  “不是撒谎了么,秦宣……”

  “哦,那我问错了,”付雪说,“应该问,你知道为什么秦宣会撒谎吗?”

  何溪摇头,便听她说,“因为娜娜先撒谎了。”

  “她撒谎做什么……”

  “秦宣带她参加一个派对,本来玩儿的挺好的,他哥们儿带的一女朋友突然指着娜娜的包问,美女,这包挺好看啊,什么牌子,在哪买的?”

  “娜娜说这是葆蝶家,意大利的朋友帮忙买的。”

  何溪无疑有他,“有什么问题吗?”

  付雪抱着膝盖,撑住脑袋看着他,“没什么问题啊,问题是那女的说,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这包上的划痕给你省了不少钱吧?”

  “人家后面什么都没说,明白人听到这也都不用再听了,但是苏娜跑了,回去拿剪刀把包给废了,秦宣赶回去后,两个人吵了很大一架。”

  何溪没太听明白,犹疑的望向她,“因为,包是假的么?”

  付雪摇头,“不是假的,”她说,“是二手的,碰上原买家了。”

  见何溪语塞,付雪又说,“我跟娜娜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几万块的包不是说买就能买的,你看,我们也有不想让外人看到的东西,这就是人类的通病。”

  “娜娜喜欢瞿孝棠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以为秦宣死缠烂打就算是付诸真心了,可秦宣跟她也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人手上一块表怎么也是十来万,每天喊穷巴结着瞿孝棠,那就是他们男生间无聊的乐趣罢了。”

  付雪手里的煊赫门快烧到指尖,便杵到台阶上捻灭了,叹道,“人啊,扒开表面那层皮,大都是看不得的。”

  世界真小,何溪在无数条思绪混杂在一起时,如此喟叹,小到朋友圈里能捉鬼,小到一个奢侈品一手买家和二手买家能遇见。

  秦宣是怎么想苏娜的,何溪无法揣测,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撒谎和隐瞒的结果再怎么百转千回,其实都是一样的,无论善意还是恶意,两个人终究会因为这些事情不欢而散。

  “回去吧,”何溪这时说,“她醒来一个人可能会害怕。”

  付雪说好,站起来搂住了何溪胳膊,两个人迎着晚风往回走。

  付雪问他说,“人和人之间总会有介怀的对吧?”

  何溪点点头,付雪又说,“和爱人之间也会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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