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 第25章

作者:串串草草 标签: 近代现代

  傅十醒无暇顾及自己,虽然也确实不太是要紧的,刀子全都挨在了周馥虞的身上。甫一给周馥虞做好了初步包扎,就准备去前排开车,要送周馥虞去医院。他刚转身,就被周馥虞拉着:“你受伤了,我叫方三来开车。”

  傅十醒还想辩驳,不能迟一分一秒,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不是活脱脱凌迟我。结果周馥虞停顿了一下就立刻接上:“你就陪我。”

  还好方卧雏来得很及时,迅速地把车子开了出去,看见后排两人,自动就把挡板升了上去,打开收音机闭上双耳与眼睛。

  周馥虞把头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傅十醒低着头,试探性地伸手,先是尾指相碰,然后在搭上去,最后才抓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周馥虞的手。

  “我最近又看到那些以前经常困扰我的东西了。特别是,我妈妈开始在里面出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些事情。你知道我只有这一件事……只有这一件……”

  “周馥虞。我妈妈她不一定是苏家的人杀的。我想起来了,我亲眼看见的,有人朝她开枪了。”

  “像西湾监狱里存在夹在中间的势力存在一样。它一直都,从你和苏万麟‘讲和’,甚至更早之前就在了呢。它一直在看着我们,想掩盖掉什么东西。我十八岁时候的那场大火,还有现在涌现出来的爆炸,是不是,是不是都是它在看着。”

  “我会害死你吗,周馥虞?”

  傅十醒说得极其语无伦次,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握紧松开,嘴唇哆嗦着。他没能听到周馥虞的回答,就先到了医院。这短短的也没多久时间,连续就来两次外科,怕是被关院长知道了又要叹气。

  大病不犯,小病不断,周馥虞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臂由护士清创上药,没一点麻药也愣是巍然不动,叫那小护士不免有几分心神荡漾,走神了去多看几眼这张俊美的脸庞。结果不小心钳子走歪,戳着了,手忙脚乱地连连道歉。

  周馥虞倒好,主动地微笑一下宽慰:“比你们关院长做得好多了。继续吧。”

  护士放松了些,跟他攀谈起来:“这伤口都是怎么弄来的?”

  周馥虞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傅十醒,淡道:“没什么。家务事。”

  确实是么,谁让他的内人是这样一个小悍妇。从外头捡回来一只受过伤的小动物,獠牙爪子锋利可是也管不好,跌跌撞撞地想努力学乖,护主比谁都凶狠,然而天性所致还真没办法完全养成柔顺宠物。

  其实真要说养不乖,似乎也不太一定,也可能是惯坏了。然而周馥虞耐他没法子,打也打了,疼也疼了,有时候以为这烈性小崽子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结果回家打开门了剧瞅见一小团窝那儿,瞪着圆圆的眼睛等主人回家。明明是等久了的,结果一看到人又拧过去不给好脸色,脑筋又轴又笨,吃力不讨好。

  他就这么喜欢自己,唉。

  出了医院回家,今天遭受这一番变故的,草草地填了肚子便歇息去了。傅十醒本来今晚凌晨还得去料理一个任务,周馥虞叫他别去,陪床大过天的昏庸暴君模样。然而一晚上也睡不安稳,确认周馥虞睡安稳后就起身,蹑手蹑脚地去换了衣服拿了刀枪出门。他就这么一点用处了,总不能本职工作都干不好。

  临出门前突然发现餐桌上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饮料,没想到周馥虞还给他带回来。忍不住觉得好笑,西装革履豪车来回,记挂着的结果竟然是一杯连锁奶茶店产品。傅十醒拿起来想喝一口,但又想起白天里水池边的恶心感,又放下冻进了冰箱里。

  地上是人,散发着泥土的气味,再往上是以太大气,无声无色无形,在十三年前睁开了血红的独眼,眼泪裂出了汩汩的河。

  傅十醒把尸体丢进黑色塑料袋里,驱车前往南湾码头处。他没空管这玩意了,花点钱偷懒叫人用酸碱什么的弄一下得了。这处有一个殡仪馆,一面做正经生意,一面就因利乘便,暗地里处理掉这些来路不明的尸首,无痕快捷,全天营业。穿过旁头的小巷到后门去,数个硕大的垃圾桶伪装在那儿,里面是中空下通的,丢进去的尸体直掉到殡仪馆地下仓库。

  钱可放在信箱里,价格是保型火化炉遗体火化费添个零,交少了按比例进行工作,没交钱的部分不进行处理,直接把手脚头身退还到家门口去。

  收工以后大约凌晨四点,睡眠缺乏让他有些晕晕沉沉,点起一根烟提神。还没抽两口,肩膀被拍了拍,一个贼眉鼠眼的小摊贩凑过来,手腕上绑着一圈青色豹纹的丝巾:“爷,您要打听的马辉,有消息了。”

  傅十醒愣了一下,把烟头掐灭,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张粉纸卷起来塞到卖货郎的手里。只是这卖货郎竟然没喜笑颜开,而是有些受之有愧的为难模样。

  “爷,这消息你可能不太爱听……马辉呢,我刚刚才跟他见了面,接了一个他的活儿。毕竟你也知道,咱们就是个搬运工,主要是搬情报,但是呢,其他东西也搬,有钱就行。所以你懂吧,就是我真的只是个搬东西的……”

  傅十醒皱眉,忍着一拳锤烂这张嘴的冲动:“所以马辉在哪?”

  卖货郎立刻怵了,目光躲闪,伸手指了指傅十醒背后的藏尸箱。

  “就在您来前的一个多小时,我背进去呢。中枪没的。”

第五十九章 礼云公子蟛蜞婿

  马辉这事儿这样讲。

  就在傅十醒掉进斗鱼池子的同时,戏台子里也出了事。由于苏家的少爷是个戏痴子,于是赵北鸿便给他奉上了最好的前排位置。然而这坏了事,上面演着演着杨门女将呢,突然一个握矛的兵生从舞台上窜出来,直直地就往苏秦嬴袭。

  这班子里混了外人,原先的演员好一批都被打晕了丢进仓库里,一上台花面戏服的,也认不出来。场面一下就混乱起来,五十多岁的北水师傅吓得呜呼一声不知所措,主人家的都乱了阵脚,最后还是苏秦嬴一方制着歹徒,分出几个下属再去疏散了人群。

  怪不得他从池子里被捞上来以后,不久就是熙熙攘攘的人声。周馥虞应该是察觉他出去的时间太久,提早在动乱发生前就出来了。因此详细的情景,他也没能知道多少,也不太有必要特意跟傅十醒说。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身边,自己却没留意多少。毕竟当时也自瑕不顾,他原本还在想着会不会是朱凯把他推下的水,这么看来,应该也可能是马辉那一派的中间组织干的灭口事。

  那么说回马辉。假武戏变作了真火拼,黑道可不讲法制道德,直接就当场取命。这群人数量不多,但身手不错,竟然逃掉了大部分。只是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最先意图刺杀苏公子的那位便是当场毙命,脸上的油彩一抹掉,正是从西湾监狱里逃出来的马辉。

  苏家把尸体带回来,又叫来个卖货郎,给搬运送来殡仪馆这处理,

  傅十醒眼皮弹了弹,脸色整个阴沉下来,吓得卖货郎脚底抹油立刻开溜。他困意全消,烦闷地回到家,不想扰了周馥虞,找了间二楼最里头的客房把自己扔进去。傅十醒逼着自己去入睡,否则身体支撑不住,更加没办法思考。脑子一下重一下轻,半梦半醒的,躺到阳光都从遮光布里钻出来,总算认清这样只会越睡越累。

  但好歹也是眯了一会儿,生理上总是聊胜于无的。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周馥虞应该已经出门了。傅十醒洗了个澡,换过干净舒适的衣服准备去警局。内部的肃清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今天还有两场审讯,虽然他已经不太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决定按时报到。

  张妈今天出门应该是急了,抢永旺打折的青壳小鲍,咪咪的碗都是空的。黑斑猫一见着傅十醒就过来扒拉裤管,谄媚打滚讨吃,根本没点猫类该有的矜持。傅十醒把面包叼着,打开冰箱拿出鸡胸肉,撕成一条条放进猫碗里。

  昨天的那杯乌龙奶盖还在,只是都匀到一块去了。傅十醒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把这半杯东西捎带走了。

  原先他喝着这类饮料来警局,江也还要忍不住多打量几眼,现在倒是见怪不怪,甚至还凑上了抢一口。傅十醒偶尔护食,主要还是懒,最多闪身躲躲,今天可是反常,直接一巴掌往小警员手臂上拍:“别喝。拿去化验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成分。”

  江也极其夸张地“嗷”了一声,皱着一张脸嘟嘟囔囔地走了。

  一个上午过去,得来的信息依旧千篇一律,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傅十醒不跟着警员们吃大锅饭,自个溜出去开小灶,提溜着一袋开心乐园餐回来,十分嚣张地坐在大厅前台里吃上。对面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咽了好几口唾沫。

  傅十醒和小屁孩大眼瞪小眼,最后败下阵来,摆摆手让他过来了。

  小男孩小口小口地咬着薯条,说:“谢谢哥哥。我叫郑宇,一般大家叫我小宇。”

  傅十醒挑挑眉,随便应了一声,捧着橙汁自己喝上。郑宇穿得衣服很旧,洗得发白了,但是挺整洁的,身上也没有怪味儿,大概是哪家小孩走丢了在这等爸妈来接吧。吃完了以后,郑宇从椅子上跳下来,主动地帮傅十醒把垃圾收拾了。

  他抬起手臂的时候,过分宽大的袖子滑下去,露出半截大臂,上头有一方黑色的印码——傅十醒喝饮料的动作猛地一滞,瞳孔收缩一下:那枚图案和李菁身上出现的,还有这几个月来查到的毒品包装上印刷的,都是一样的。

  大厅的垃圾桶满了,小宇提着垃圾纸袋去了马路对面。李文宏刚巧这会儿走出来,准备交班。傅十醒抬头,指着玻璃门外小孩的背影,问:“李叔,那个小孩,早上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来的?”

  李文宏坐下来,打开保温瓶吹了吹气:“嗯?他都天天来守了一周了。从警局开门守到下班,想让我们帮忙找他的弟弟。”

  傅十醒更疑惑了:“弟弟?他父母呢?”

  李文宏答:“没有父母。他和他弟弟是孤儿院的,他自个逃出来了。我们叫了几次孤儿院来接,但是这小孩毅力可嘉聪明伶俐,这不是又跑出来了。他弟弟被领养走了,我们也去确认过,孤儿院、领养人都是没有问题的。”

  他还想问点什么,小宇已经从马路对面回来了。李文宏咳嗽了两声,正襟危坐回去。小宇看了一眼这些已经熟悉的面孔,一周的时间里,各种说辞方法都已经用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就坐在了大厅的等候椅上面。

  他的袖子遮下来,看不见黑色的条码了。加上下午的审讯要开始,傅十醒被谢无相叫了进去,离开前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倔强等候的小宇。应该是有些隐情,但是找不到证据,公安也没办法启用什么特殊手段。最重要的还是,为什么一个孤儿院的小孩子,手臂上会印着这样的条码?

  小宇看起来很健康,神态也是正常孩子该有的朝气,应该不会和毒品扯上什么关系。等会儿结束了审讯出来,要是他还在,再试试看问些什么吧。

  因为想着小宇的事情,整场审讯过程中,傅十醒都有些心不在焉。加上这场审讯拖得格外长,差点就要在椅子上面睡过去。出来以后,郑宇已经走了,不过照李叔的话来讲,明天这孩子应该还会来。

  在这之前,傅十醒先去户籍系统把小宇的资料调取了出来:郑宇,11岁,落户在川东孤儿院,有一个叫做郑宙的双胞胎弟弟。郑宙在两周前被领养走了,监护人现在是一位叫做朱璇的单身妇女。

  有一条资料稍稍有那么些意思:郑宇和郑宙两兄弟的出生日期,跟他一模一样,都是7月23日。

  小宇第二天果然准时来报道了,谁问他话,就是答要找弟弟,一五一十地说自己从哪里来,弟弟叫做什么名字,条理清晰不厌其烦。傅十醒把他带到警局外面去,找了一片阴凉的地方,摁住小孩把袖子撸上去,露出细瘦的手臂。

  暴力行为,不宜在衙门当口干。

  小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挣扎,就已经被放开了,手臂上一片红。只是那黑印已经消失了,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当时李菁身上的尸块,也是这样,油墨会随着时间而自然挥发消失,自己捡到的时候还有,被取回警局以后便消失了。

  这应该是用来识别作用的标记,并且害怕被人注意发现,所以才具有时效性。现在直接问小宇,很大几率没办法得出结果。孤儿院的孩子就像彩虹之家里面那些一样,极有可能为了自我保护而隐瞒甚至抵抗。加上昨天也只有他看见小宇手臂上的标记,更没留下照片之类的,一点证据都没有。

  还是避免打草惊蛇吧。等会儿自己去一趟川东孤儿院调查一下情况。

  傅十醒低头看了看小宇,硬邦邦地开口:“喂,我帮你找你弟弟吧。”

  小男孩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亮亮的,双手抓住傅十醒的手臂,声音提高了好几个调:“真的吗?可是……里面的警察都说了,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也找不到小宙……警察也不是万能的。”

  傅十醒歪了歪脑袋,耸肩:“嗯。但是我不是警察,我是顾问。我也没办法保证找到你弟弟,但是有些事情他们做不了,我可以做。”

  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口袋里把顾问证拿出来在小宇面前晃了晃。看着小男孩存疑的眼神转变成带了几分崇拜的信任后,傅十醒咧嘴拍拍小宇的脑袋,撂下一句“但得保密”后一溜烟回了局里。

  屁股还没坐热,江也拿了一份文件走过来,递到傅十醒面前。是乌龙奶盖的化验报告,出来的挺快。

  傅十醒觉得自己是有些大惊小怪的,尤其是他本来就是个精神病,犯病复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那种触感实在过于真实,也不像是他以往体会的感觉,于是留了个心眼。翻开一看,还真的落到小概率的事件上面了。

  那杯饮料里面有致幻剂成分。

第六十章 旧时王谢闽肉燕

  从市中心到川东孤儿院,开车足足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中途还得走一小段高速。傅十醒看了一眼在后排座位上睡过去的小宇,感叹这小孩果然不简单,每天这么长途跋涉来公安局蹲守。今早上八点就看到小宇在门口候着自己,一算时间,那这小孩估计凌晨五点就要起床。

  川东孤儿院是匡州最早一批福利机构的其中之一,原先是政府成立的,后来城市改规建设,因土地规划,本来是要拆掉的。但意外地被苏万麟接手下来,翻新修迁,名字壳子还在,但已经完全是私人性质的慈善救济院。

  郑宇刚走进门口,就被保育员牵了过去,低头焦急叨叨,抬头连连道谢。傅十醒冲着保育员点了点头,拿出顾问证:“您好,关于小宇的事情,我有些想了解一下的。”

  保育员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小宇,答:“这孩子净胡闹……前段时间才刚麻烦过您们来过……”

  傅十醒面无表情地看着保育员:“我们不麻烦。倒是麻烦您配合一下工作。”

  保育员收了声,把小宇打发去了别的地方,带着傅十醒去了院长办公室。苏万麟这糟老头子还真是有钱,设施齐全楼房漂亮的,不过也亏得郊区地价便宜。由于上回彩虹之家的事情,傅十醒步子放得格外慢,忍不住要去观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表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的,估摸着苏家也不至于干那么下作的事情。

  院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叫钱美芳,绷着一张脸,但周围的人也不怕她,亲亲热热地喊钱婆。钱美芳十年前就是川东幼儿园的院长了,据说年轻时候当过一段时间苏万麟的露水情人,安排给她个这样的位置远离乌烟瘴气。

  这些是前一天从卖货郎嘴里嚼来的舌根,知己知彼做好准备了才来。傅十醒对和人打交道兴趣不大,加上院长肯定不会留心记挂着每一个小孩,只让钱美芳把档案资料都拿出来给他查。

  郑宇郑宙兄弟,母亲是妓女,父亲是毒贩,不过都是最底层下头的那种,千搭万搭和苏家的一个小马仔有点关系。父母双亡后,小马仔看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可怜,就直接扔到了川东孤儿院的门口。

  两兄弟的关系很好,也算是长大后各自交了新的朋友,在孤儿院里依旧是新形影不离的。询问了几个跟郑宇郑宙关系较为亲密的保育员和老师,得来的消息除了兄弟尤为亲密外,暂时没有什么超出常态的异样。只能说在领养的当日,兄弟两人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不愿意分开,甚至弟弟要求要一起领养哥哥,自己才愿意走。

  这种情况在孤儿院关系好的小孩里倒是不少见,不过最后闹一阵子,情绪过去了也就好了。弟弟大约闹了三四天,突然自己又想开了似得,看着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乖乖地跟着领养阿姨走了。

  离开的第一周,没了弟弟的郑宇还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最近这会儿可就变了样,先是追问,还要求想去探望,无果后便开始常常私自逃出学校和孤儿院,甚至还偷翻了档案室的资料,跑到收养人的家门口去。

  根据郑宇老师的说法,因为小孩的执着,警察也的确过来处理了一回,带着郑宇登门见了一面弟弟。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不依不饶地,似乎一定要连体婴一般形影不离才肯罢休。从上至下明问暗投地,郑宇这张嘴就是撬不开,不肯透露自己半点理由,只笃定要找弟弟。

  川东孤儿院的资料档案极多,好在整理得井井有条。当前来看,这家福利机构的各种举措都很是到位,包括对于收养儿童成长状态和心理健康的记录,也都一并写入了手册备份里。同时,每一个被收养儿童的去向、领养筛选的工作也做得极其到位。确保了领养人具有合适的财力并且亲自来院接触后,才会把儿童交给领养人。

  傅十醒翻阅着小宇的档案,皱鼻“呿”一声:还不是因为苏家根子不干净,做起善事来开枝散叶遮掩便格外用力。

  他习惯不好,做事毛手毛脚,把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反正这不是没人管么。只是最终也没找出蹊跷来,反而像是看了优秀福利机构表彰。傅十醒盘腿坐在地板上,盯着铺开一地的纸张,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啊!你你你你!小傅老师?!”

  “我不是这儿的老师……”

  傅十醒觉得怪怪的,先下意识否定了,结果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子抱着一摞文件夹站在自己面前。啊……是那个,李菁案件的,那个话很多的,挺倒霉连续死了两个舍友的女孩子。

  女孩看着很惊喜,一蹦一跳地跑到傅十醒身边蹲下:“我是思扬啊!你还记得我吧老师!我加了你微信你也不理我,哎,也没有一点动态……”

  傅十醒眨眨眼,其实不太想得起来关于社交软件的什么事情。第一,周馥虞这个老玩意对这类东西是没什么玩闹的,所以他也不怎么关心,就是个联络作用;第二,如果不是要获取必要的信息,网络时代飞快跳转爆炸的东西对他这颗可怜的脑仁来说,实在是承受不住,还不如打打斗地主消磨时间。

  许思扬蹙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而去收拾被傅十醒搅得乱七八糟的资料:“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就算是警察办案也不能这样吧?唉,我说,小傅老师,川东孤儿院最近出什么事情了吗?”

  年轻女孩的嘴就像没拧紧的水龙头,自言自语地碎,也不在乎傅十醒会不会回答他,最主要这不还是和年轻帅气的小傅老师拉近关系嘛。傅十醒对许思扬放在地上东西产生了好奇心,主动扒拉过来看。这几个文件夹看着很旧,边缘泛白,塑料膜也皱巴巴的,甚至有些浑浊泛黄。

  打开以后果然也是些陈朝早报,照片都褪了色,然后文件上盖得也是政府公章,明显是属于最早的资料。看来这些应该都是未交接之前的东西了,因为年代缘故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保存得已经算是很不错,也能完整地显露出川东孤儿院发展的历史。傅十醒漫无目的地翻起来,从二十多年前成立一路往前看。

  一张照片让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