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神离婚后 第4章

作者:息霜 标签: 破镜重圆 豪门世家 近代现代

  他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林端被停职,段景升离岗,两人都没资格站在送行队里。段景升立在一颗松柏下,抬头眺望齐青雪白的墓碑。

  25名刑警纷纷脱帽,垂头默哀。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端要进去,必须路过段景升,他杵在入口踌躇半晌,才硬着头皮,低头缩肩试图将自己伪装成空气,默默路过专注凝视墓碑的段景升。

  他心里不太舒服,除去对齐青的愧疚,或许,还有别的情愫。

  小刘说,齐青和段景升好得穿一条裤衩,他们是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兄弟……林端默默在心底念这两字。很久以前,在他还小的时候,段景升对他说:“以后当我是你哥。”

  没有以后了,段景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时间过去得太久,当林端与他重逢,脱口而出的段哥在碰到他冰冷眼神的瞬间,一个急转弯,变成了段老师。

  林端路过伫立的段景升。

  前脚迈出一步,后脚来不及跟上,手腕就被铁钳般的大掌握住,像捉拿犯人歹徒,段景升狠狠揪住他:“你没资格进去。”

  林端浑身僵硬,他很怀疑下一秒,段景升就能一记擒拿,将他这细胳膊瘦腿儿摔翻在地。

  手腕处被捏出红紫淤青,那只手像锯齿划割皮肉。

  林端不敢再上前,默默被拽出场外。

  段景升瞥他一眼,简单粗暴地呵斥:“滚。”

  林端低眉顺眼凑到段景升旁边,做小伏低,耷拉了脑袋,轻声道歉:“段老师,对不起。”

  段景升头也没回,神色冷漠。

  “节哀顺变。”林端说。

  那句话仿佛触到段景升逆鳞,林端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面前一道疾风闪电般刮过,手腕被擒住,段景升扭曲了他的两条胳膊,使林端一头撞上松柏粗大躯干。

  林端撞得头晕目眩,面颊贴住嶙峋树干,锋利的干树皮划破皮肤,他紧咬牙关,疼得浑身打颤。

  段景升两只手粗硬有力,像烙铁锻造的陷阱,让他难以脱身。

  肩膀被按住,黑框眼镜支架断裂,小腿被段景升踹了一脚。段景升的皮鞋踩着他脚背,钻心刺骨的疼。

  林端眼圈泛红,段景升凑近他耳旁,冷森森道:“何必假好心。”

  “林端,”宛如地狱恶魔的诅咒,他压低嗓音,贴着他发誓:“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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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我意思吗【尔康手】

第5章 洗刷刷

  雨逐渐下大,层层密布阴云投下铅灰色阴影,夏天的闷热在这一刻达到巅峰,整个世界陷入令人气闷的低气压中。

  林端紧紧盯着齐青的墓碑,大理石石碑光可鉴人,上边镶嵌了齐青的黑白照,照片里的人微笑着凝望他。

  尽管未曾见过这位副队长,林端却感到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似乎他和齐青本就熟识。如果齐青在世,他们应当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段老师,如果、如果能弥补你……”胸腔气流上涌,林端憋出一连串闷咳,晦暗天光下,他的双目异常明亮,“好,来日方长。”他笃定道。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冲刷泥土,将本就湿润的土壤捣成一片泥泞。

  段景升甩手将他扔进泥沼中,眼神阴鸷地盯住他,林端毫无畏惧地回视。

  他的黑发被雨水打湿,发丝贴着苍白面颊,眼珠乌黑如曜石,更衬得皮肤惨白如纸。

  白衬衣上溅满泥点,裤子也弄脏了,林端双手撑地,支撑起上身,他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抬眼望向段景升。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林端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无措,但眼底却出乎意料的坚定,“但我会做你希望我做的事。”

  段景升发出嘲笑的冷哼,转身离去。

  林端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双手蹭落掌心泥巴,回头遥望一眼面带微笑的齐青,跟上了段景升,离开青龙山墓葬园。

  段景升是开车过来的,林端亦步亦趋地追着他,到了青龙山山脚的停车场。

  他目送段景升踏进驾驶座,小心翼翼让开倒车的路。

  面向他的副驾驶座车窗摇落,段景升不耐烦道:“上来。”

  林端受宠若惊,指了指自己:“我?”

  段景升斜瞥他一眼,目光冷漠异常。

  林端怕他生气,摸出裤兜中被雨水浸湿的卫生纸,潦草擦了几把周身泥土,慎之又慎地上了车。

  一路上,林端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段景升让他系上安全带,林端方才敢挪一下身体,他竭力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以免泥土把车内蹭得更脏。

  段景升视线掠过后视镜,只见林端正襟危坐,两条腿跟黄花大闺女一样紧紧闭拢,眼睛笔直地平视前方,双手置于大腿上,连座位都只坐了三分之一。

  段景升嗤笑,懒得再搭理他,踩下油门,车如离弦箭,嗖地一声冲上公路主干道。

  宁北市一二环间有一片富人别墅区,占地开阔,几乎每座别墅都带了泳池和花园。

  两人抵达别墅时,雨将近停了。

  林端着了雨又裹一身污泥,再加上刚出院没多久身体底子虚,整个人有几分昏沉,脚底发软如同踩在云端,他哆嗦着打喷嚏。

  身旁的车门被打开,段景升居高临下俯视道:“出来。”

  林端脑子发懵,后背热一阵冷一阵,他抱着胳膊走下副驾,段景升砰一声重重摔上门,林端吓了一跳。

  他瞪大眼睛望向段景升:“段老师?”

  “把车洗了。”段景升随手一指黝黑色保时捷,四只轮胎卷满泥土,车身布满参差不齐的泥印子。

  林端没说话。

  段景升点了根烟,食指与中指夹住烟蒂,烟雾缭绕,呛得林端咳嗽得更厉害,他默默退后半步。

  “不愿意?”段景升神态散漫地反问。

  林端摇摇脑袋,借此让大脑稍微清明几分,他嗓音沙哑,低声慢吞吞地回答:“好。”

  车库里本来有全自动洗车机,段景升非让他手洗。

  林端握住水龙喷头,金属边沿硌手,他那双手握惯了精致刀片,此刻适应不来,再加上臂力不足,被水压冲的手臂阵阵发麻。

  林端压根不会洗车,绞尽脑汁回忆路过洗车店时,那些洗车工们如何操作,便照葫芦画瓢,依靠模糊的记忆从车头喷水喷到车尾。

  索性不算什么技术活。

  林端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车身每一处看得见的角落,他累得气喘吁吁,一抬头就发现段景升立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段景升总是站得那么高,林端只能竭力抻长脖子仰望他。

  小时候,段景升太高,他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现在,段景升的姿态依旧那么高,高不可攀似的,林端依旧需要仰头才能奉上注目。

  林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良久无言,段景升与他四目相对,林端挥挥手,冲他笑开。

  段景升转身走了。

  原本展颜的脸顷刻涌上落寞,林端吸吸鼻子,低头继续抹车。

  他的衣服早就湿透了。热气让毛孔舒张,潮湿的水气便趁此机会潜入皮下。

  林端头脑发热,身体倍觉寒冷,他蹲在地上,伏在车门旁擦拭副驾上的泥土,脑中昏沉加剧,像被谁狠狠敲了一记闷锤。

  “难受……”林端轻按太阳穴。

  将保时捷洗完,花了四个多小时。

  林端步下发虚,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到门边,他想告诉段景升车洗好了,四肢却不听使唤地发软。

  休息一会儿,林端心想。他顺手将抹布垫在台阶上,一屁股跌坐下去,这一坐震得不清,连神智都快飞走了。

  林端斜倚房门,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睡着。

  有很多年不曾梦见年少的段景升,梦里翻来覆去都是冷漠的段老师。

  法医科人少事杂,医学生学业更是天天高三,而段景升,他那么忙,忙着出外勤抓捕凶恶罪犯、忙着出报告应付行政检查、忙着来来去去。

  有几次林端鼓起勇气,想问他是否记得很多年前的小兄弟,但撞上那么忙碌的段景升,只有无奈作罢。

  作罢的次数太多,林端就想,算了,不打扰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在角落仰望段景升,对林端来说,足够了。

  然而现在,他亏欠段景升那么多。

  林端俯身,胳膊环膝,脑袋埋进双臂间,眉头不安地蹙着。

  段景升一打开门,就看到脚下蜷缩的林端,如一只落魄的卷毛狗崽,连白花花的毛都弄脏了,可怜巴巴地缩紧身体,在梦里发出不安分的低吟。

  段景升皱眉,心底冒出奇怪的酸涩感。

  “喂,”冷漠的段老师不耐烦地喊,“起来。”

第6章 遗忘与铭记

  林端其实并非睡着,而是发烧发糊涂,差不离要昏过去了。

  段景升抓起他半截胳膊,像扯一装了重物的麻袋,狠狠将林端提起,林端难以支撑身体,迷迷糊糊朝段景升跌去。

  他身上的泥土、雨水蹭了段景升满怀。

  段景升微低眼帘,松了抓林端的力道,任由青年斜斜倚住他肩头。

  于是干净整洁的男人立在门槛内,疲惫落魄的青年站在门槛外,隔着一道敞开的门,不太合适的贴住了彼此。

  段景升呼吸微滞,他的脸色又沉下去几分,连语气都染上被冒犯的愠怒了:“林端,起开!”

  林端恍然惊醒,扒住门框退下台阶,脑子摇晃,似乎能听见其中哗哗水声,他张了张嘴:“老师,车洗好了。”

  段景升永远是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论外貌,他这样的,放哪里都是行走的荷尔蒙制造机,可惜气质太过生冷无情。

  就像浑身有千万道刺,稍微靠近,便能将旁人刺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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